「這茶被我喝掉是糟蹋了」台灣茶女收藏家說那些年爲了茶的那些事


清末民初天心大紅袍

安德升藝術中心主人-林珊旭老師除了在藝術領域有一番貢獻外,私底下也是位臺灣茶收藏家。第一箱茶葉,它的外包裝是個木箱,外觀上有個連心字樣,並且寫著天心提欉大紅袍(巖茶),而最初這木箱是有上鎖的。

“這茶被我喝掉是糟蹋了”臺灣茶女收藏家說那些年為了茶的那些事

珊旭老師花了很多年去說服賣家,最後是連同周邊的茶一同購買,花了三年時間分期付款,才終於將這箱茶成為囊中物。箱子的每一面都有特別書法題字,用來形容這壺茶,這箱茶的價值由此顯而易見,是相當珍貴的。茶葉的產製時間落在清末民初,當時要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喝到這樣的茶。茶葉產於武夷山,老師表示即便是現在到武夷山或許都很難看到這樣子巖茶的收藏,裡面每一泡的巖茶都有用油紙包著。而箱子裡還能看到之前喝完剩下的油紙。事實上,於珊旭老師購入時裡面只剩下半箱,但老師認為能夠喝到它便是彌足珍貴的一件事,她認為她獲得的是一個文化財、一個茶文化,甚至是一個歷史見證。作為一個茶瘋子,老師認為金錢足夠買得起的茶都不貴,但若是今天負擔不起,那可是連想都不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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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當天,珊旭老師會實地將這壺茶泡來喝。於拆封過程中很明顯能夠看到時間的痕跡,茶葉上面是起了白霜的。對於有喝過這壺茶的珊旭老師來說,這壺茶給她的感覺是能夠幫助他快速到達一個靜定以及空的狀態(一種修行者所追求的境界),就像好的沉香一樣,能快速讓身體放鬆、腦袋放空。這樣的說法並非空來風,老師曾多次與茶友一同體驗這個狀態。老師表示一次的經驗中,就象是腦袋斷電了一般,腦袋要思考沒辦法思考,身體要緊張也無法緊張,進入一種「空」的狀態,現場的每個人都是無比的殊勝。當一個人空空、無所求之時,那種美好境界是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而對於與這樣一泡好茶相遇的緣分,老師內心自是充滿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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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旭老師也提出了她的觀察,現代人常常因為煩惱壓力,很少去端視自己,去了解自己身體的反應。但在這壺茶的幫助下,幫助身體放鬆心靈沈靜,在茶湯流經身體每個器官時,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胃、腸的熱度,當與自己身體對話之時,代表精神上也獲得了平靜,而這也是為什麼老師不惜分期付款也要買下它的原因。老師現場做了個比較,很多同年份的普洱茶也同樣給人這樣神奇的感受,帶給人身體愉悅的感受大家有目共睹,但巖茶更加難得的是在於它量更少,更別提一泡將近兩百年的清朝巖茶,它的層次感變化更大,現場喝的茶可以到十二泡都沒有問題。

兒子共談「茶」

拍攝當天,珊旭老師兒子-Denny也一同接受了訪談。Denny表示學茶能讓他比較過動的個性冷靜下來,今天二十三歲,習茶時間為一年。Denny認為泡茶比較困難的是規矩很多,對於今天要泡天心大紅袍這泡老茶,它是相當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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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湯來到了第四泡,它的醇厚感以及顏色色澤都還有相當的水平,並且帶著很明顯的茶油,Denny認為茶湯喝起來相當舒服。茶在當天喝起來並沒有任何雜味,由此可知的是它保存相當良好,能夠喝到它的都是幸福的人,同時最重要的是他的主人願意分享。箱子裡剩下大概七八包,如果一包能夠有三泡,也不過三十泡了。

珊旭老師常和Denny說每種茶都有它的可貴之處,它們穿越了時空,把當時所有的天氣、土地狀況以及茶人種種做一個貫徹,象是藝術品一般來到了這裡。因此在喝茶時切莫升起分別心,不需要去思考現在有好茶下次沒有怎麼辦的問題,只要用心的把茶葉裡給你的感覺記起來就好。那個當下其實就好像跟不同時空背景的大自然、茶人、土地聊天一樣,做一個超越時空的交流。

樹蘭花茶

珊旭老師要分享的第二罐茶是汐止建順茶行的樹蘭花茶,這罐茶在三年前的安德升的臺灣茶百年展有展出過,馬口鐵的罐子已經看得出有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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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建順茶行拜訪過的珊旭老師表示這個茶很有趣在於它並不是薰香的花茶。早期臺灣外銷茶當中的花茶香來自真正的茉莉花,隨著時間演進考量到人力物料成本問題便改成薰香方式。在這泡茶當中,如果它茶跟花的比例是一半半,而當中使用的樹蘭又是那麼的小朵,就能夠去猜想這茶葉到底用了幾千萬朵的樹蘭。在現場開封后,可以發現它裡面花的比例非常高,而花的樣子就像蝌蚪有個尾巴在,外型是圓的,而一片片的就是圓的。開封當下茶氣相當重,是來自日據末年(民國三十幾年)的茶葉。

珊旭老師指出在喝茶同時是連同花的精油一同喝下了,而這樣的技術在現今基本上是沒有了。原因在於要採這樣子的小花所需的工人量是相當可觀的,沒有茶商願意做這個事。

花茶在以前來說是大眾茶的一種,老師表示花茶與伯爵茶原理有幾分相似。伯爵茶有很濃烈的香氣因此會加奶,而外國人喜歡花茶當中有一點特殊香氣的植物跟茶葉來匹配是同樣的道理。

在這麼多珊旭老師從別人手裡輾轉收藏的茶葉,沒有一樣是老師不喝的。對老師來說買茶最大的快樂就是在於喝下去那一剎那,不喝就沒有快樂可言了,所有茶在老師眼裡都會迴歸到一泡茶,不是炫耀也不是拿來賺錢用的。

何謂老茶?

珊旭老師老師只要一喝下新鮮茶,胃便會不舒服、新心跳加速導致失眠直到她在二十多歲接觸到老茶並瞭解到老茶本身沒有刺激性並且對身體是溫和的於是便開始了收老茶的慢慢長路。

後面的人定義茶葉放了二十五年以上便成為老茶,珊旭老師提出她的觀點。她認為不光只是時間,茶葉本身條件、存放環境都相當重要,不然即便存放了一百年,粗茶仍是粗茶。茶本身條件包括做工、肉眼看到的形狀乃至發酵度 ; 存放環境最重要是能夠不讓茶受到外來影響走失風味。而至於老茶價格逐年攀升,是因為越來越多人體會到老茶所帶來的美好。每個人身體條件不一樣,有些人身體不能接受刺激性的茶因此選擇了老茶 ; 有些人能夠享受芬香新鮮茶的滋味,但最後只要能夠透過茶讓身心愉快,那都是很好的。

茶葉周邊收藏

桌上二三十罐的老東西來自於南部一間老茶行,這些是紀錄民國三十八到四十一年這三年之間的「茶樣」,他鉅細彌遺地記錄著所有土地的茶的收藏、收藏的土地面積以及總量。當時一位朋友再收古董發現這間老茶行發現這一批東西便與珊旭老師一人一半將它收購下來。

“這茶被我喝掉是糟蹋了”臺灣茶女收藏家說那些年為了茶的那些事

收購以後,因為相當多人想研究這一批東西,珊旭老師還因此召開多次的老茶評鑑會,檯面上厲害的茶人基本上都有喝過這些茶。珊旭老師拿起一罐較特別名為「北浦特上烏龍茶」,其實多數人並沒有聽過這所謂「北浦特上烏龍茶」,但它其實就是東方美人茶的前身,打開之後發現裡面它帶有非常多的白毫,民國三十八年的東方美人茶。

“這茶被我喝掉是糟蹋了”臺灣茶女收藏家說那些年為了茶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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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罐是來自迪化街的新芳春,這一罐是紀念茶。第三罐為極品香,在過去許多茶葉為了吸引人都會在結尾加上一個「香」字,極品香、自然香等都有人用過。而這些茶樣所使用的茶罐都是馬口鐵,完全都是手工制,在現代要用機器去打造都有一定困難度,因此更顯其珍貴。

珊旭老師指出這批茶最棒的是茶罐上的資料都適用毛筆字紀錄,幾年幾月幾號、收藏面積總量都妥善地記錄下來,從這邊可以推斷它的製茶人非常具有研究精神同時也有很深的文化底蘊,去思考在光復那一年有位老人紀錄著所有的茶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但回到一零七年這些茶已經完全沒了,茶樣上面的茶名基本上是未曾聽過的。

同時這批茶樣裡也包含著幾罐德記洋行的茶葉,德記崔氏烏龍、德記貶茶、梅雀、崔氏烏龍、特崔氏烏龍茶,在以前烏龍茶並非統稱烏龍茶,而是非常仔細去區分。會這麼去區分來自於它製程技術的多樣,發酵程度不同、烘培程度不同甚至是品種多樣化都會造就不同的茶種。其實這些茶樣就好像工具書,能喝到這些茶的人就會去思考現在跟過去的茶有什麼樣的差別,現在的茶有什麼還需要好好去面對的。

這些茶樣裡所剩的茶基本上都已經不多,珊旭老師認為給自己喝太浪費,但如果是讓製茶者或研究茶歷史的人喝,值得。珊旭老師泡了一壺白毫,也就是所謂東方美人,它並沒有新鮮茶那樣來得甜美,但卻帶有非常涼感近乎薄荷的滋味。

「它老了嘛!」珊旭老師笑著說。

這些茶樣歷史悠遠時間跨度相當長,裡面也蘊含了相當多的傳奇故事,而老師也花了相當多的精神以及所謂金錢換來這些收藏。透過影像紀錄去品嚐它、紀錄它或許是值得的。在接下來珊旭老師會如何展現讓更多人知道,老師表示她的一個長輩告訴她這些是文化財,代表著臺灣不可能回頭的歷史,不應該喝掉它。而老師也認同它朋友所說,自己並沒有認真在做茶研究,目前做的就只是「暫時保管」而已,這也是為什麼老師從不吝於去與其他研究者分享。最後珊旭老師表示或許有一天會把它給捐出去到茶博物館裡,讓更多人能夠看到這些茶歷史上珍貴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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