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強段子手」馬三立 逗樂人民的藝術家

“最強段子手”馬三立 逗樂人民的藝術家

“最強段子手”馬三立 逗樂人民的藝術家

在眾聲喧譁的互聯網時代,段子成為人們茶餘飯後放鬆身心的調劑品。最近幾年,以《相聲有新人》《歡樂喜劇人》《坑王駕到》《奇葩說》《吐槽大會》等為代表的一系列語言類綜藝節目層出不窮,在傳播多方聲音、多元解讀的同時,語言藝術的魅力被大大彰顯。

比起微博段子片言隻語的逗樂,我國傳統的相聲藝術博大精深、源遠流長。據史料記載,最早的職業“段子手”要追溯到清朝咸豐、道光年間的張三祿。而論及當代,集大成者非馬三立先生莫屬。相聲界有句老話叫“無人不宗馬”,誰不學馬三立誰不會說相聲,誰刻意模仿馬三立也說不好相聲,這句話一語道破了馬派相聲的重要地位。

與脫口秀演員相對獨立、分散的體系不同,相聲界有著複雜嚴格的“家譜”。馬三立屬於第五代相聲藝人,在當代相聲界輩分最高,資歷最老,藝術上也最為成熟。他是迄今在相聲舞臺上從藝時間最長,整理並創作傳統作品與新段子最多,最富個性化表演風格和最具經久藝術魅力的“相聲泰斗”。

撂地賣藝二十載 紮根群眾攢素材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繼“相聲八德”之後,天津便有“五檔相聲”的說法。他們分別是張壽臣、常寶堃、侯寶林、馬三立、戴少甫(或劉寶瑞)。其中,張壽臣、劉寶瑞師徒單口、對口都好,但均以單口聞名。其他三檔“說學逗唱”皆佳,“小蘑菇”常寶堃自幼跟隨父親常連安闖江湖,以“父子哏”的段子走紅,機敏而帶有頑童般清純的鬧劇風格,尤其博得中上層市民的喜愛。侯寶林在北京天橋、鼓樓一帶闖江湖,以“說、唱”見長,追隨時代熱點,講究“俊雅”、“新穎”、“文明”,具有寓莊於諧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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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聲譜系

馬三立出身於曲藝世家,父親馬德祿是“相聲八德”之一。1929年秋,迫於生計,十五歲的馬三立拜周德山為師入行從藝,在當時的“三不管”(今天津市南市食品街)“撂地”說相聲。1933年,馬三立成了家。新婚後,家中的重大變故接連發生,先是哥哥馬桂元染上吸鴉片的惡習,接著父親病故,繼母丁氏離家出走。馬三立被“劈成”了兩個人,一個在生活的苦痛中煎熬,一個要想辦法抖包袱讓人笑。一個靠逗樂養家的藝人沒有權力只為自己悲傷,他連不樂的自由都沒有。

三十年代,他以撂地賣藝為生,跑碼頭,闖關東,四處漂流,嚐盡江湖艱辛。在他晚年的一份回憶錄裡詳細記載了輾轉南行的情景:“按照火車路線一站一站地走下去,小縣城、小村鎮、集市、廟會是演出地點,茶館、書場、路旁、大車店等等也是演出場地……生意不好,不住店,在火車站候車室湊合一夜,天亮再走……有時存了兩元錢,也趕快給家裡寄去。我自己的吃喝費用,儉省到了可憐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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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歲時,馬三立首次收徒,對方是比他還大一歲的閻笑儒。

相比於其他相聲藝人,馬三立晚進劇場而獨步於“小市民”群落,整天在相聲場子廝混,這使他能夠“入乎其內”洞察觀眾的一顰一笑,瞭解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同時,他必須“出乎其外”琢磨“小市民意識”的種種可樂之處,發現其“靈魂渺小”、“情懷卑微”背後的種種可憐可嘆、可愛可笑的歷史成因,逐漸形成了他“小市民化”的語言和表演特色。1940年,在說了11年相聲後,馬三立在素有“相聲窩子”之稱的天津衛漸漸自成一派。1948年,北平鳳凰茶社、華聲電臺邀請他說相聲,連名角譚富英、馬連良都來為他捧場。

語言風格平白如話 鮮活形象深入人心

馬家相聲是馬德祿師從春長隆、恩緒一路傳下來的。兩位師傅都是清末落魄的旗人子弟,半路下海,不僅見多識廣,精通吹拉彈唱,更有舞文弄墨的才氣,因而形成了馬家相聲擅文哏、貫口活的特點。

在馬三立的相聲作品中,多會出現一些裝腔作勢、不懂裝懂的人物形象。他自覺地把自己置身於市民階層中,並作為他們的代言人,揭示出與自身對立的社會環境的不合理。馬三立不像侯寶林那樣“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他總是由一個話題說起,羅列種種事例,多方延展,將知識性、思想性與搞笑幽默有機地統一到“說、學、逗、唱”之中。曲藝理論家薛寶琨評價馬三立,他是相聲藝人中唯一一個以第一人稱性格化表演的演員,他將表現對象身上的缺點放大,讓觀眾在自我反思的同時,不會因過分代入對象而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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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三立與曲藝界同行(攝於1953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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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6年,馬三立與張慶森一起探討問題。同年,他先後為毛澤東、周恩來表演相聲《買猴》。

他所塑造的經典形象不勝枚舉,《開粥廠》中的“馬善人”、《賣掛票》中的“馬洗澡”、《文章會》中的“馬大學問”、《買猴》中的“馬大哈”、《馬虎人》中的“馬老二”等等。其中,“馬大哈”已經成為了現代漢語中的常用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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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粥廠》相聲文本節選

利用同臺演員的名字“現掛”,從來都是他的拿手好戲。“倪萍叫我唱一段,我這聲音怎麼能比得上李光曦呢,李光曦是金鐘兒嗓子,他為什麼有這麼好的嗓子呢,他平時就注意保護,不抽菸,不喝酒,幹東西不吃,李光曦,光喝稀的……還有郭頌,我們認識好幾年了……他不忌口,蔥、姜、蒜什麼都吃,山東的火燒也吃,不噎嗓子。我一想對呀,他叫郭頌啊,不管什麼吃的,端起鍋來就往嘴裡送……”

對趙忠祥,他另有關照。倪萍誇他,“馬老今天穿得這麼帥,太漂亮了。”他回答長這麼大,沒人誇自己漂亮。倪萍說現在都在減肥,您這麼瘦,所以最漂亮。他說不敢減肥了,沒得減了,長這麼大,沒超過一百斤。然後一指旁邊的趙忠祥,“他的襪子能給我改一背心……”

馬三立在自述《藝海漂萍錄》中曾說,

“我不喜歡拿好架勢才出場,也不喜歡用大喊大叫,超刺激的怪聲、怪氣、怪像找噱頭。我要用語言和形體動作把觀眾引入我為他們提供的特定環境,使觀眾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如臨其境。我用‘包袱’把觀眾逗樂,又要使觀眾在感覺上並不以為我是有意的在逗他。觀眾、聽眾樂了,我還好像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不知大家樂嘛?這樣,大家往往就更樂了。”

正是這種親切的口風、樸實的語言、自嘲的方式藉助誇張的手法塑造了一個個富有代表性的鮮活形象,使人過耳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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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三立向長子馬志明傳授表演技藝

少馬爺馬志明回憶父親時曾說道,“我父親是一個不善交際的人。他不知道利用哪些人抬高自己,他就是,我得好好練活,我的東西和別人不一樣,我得特別,而且看出我的功夫。”

笑對高峰低谷 家國情懷不變

舊時,藝人地位低,相聲較之戲曲更受輕視和欺侮。在舊時的茶社和戲園演出中,最受尊崇的曲藝形式是大鼓,相聲藝人最多隻能取得“壓軸”(也稱“倒二”)的地位,“大軸”(也稱“攢底”)通常由大鼓藝人擔任(侯寶林率先打破了這一行規,為相聲贏得了“攢底”的地位,但收入仍不能和大鼓藝人持平)。馬三立成名後,由劃鍋、撂地而入室升堂,進入劇場,仍只能排在“倒二”,給大鼓藝人壓場。

馬三立從藝的最初20年,歷經國統、日據和內戰,九死一生。新中國成立後,藝人改稱文藝工作者,馬三立深深地感受到相聲演員社會地位的提升,人格受到了尊重。四十年代末,他的演藝生涯日漸有了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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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三立為工人們演出

1951年4月,相聲演員常寶堃在赴朝鮮演出時不幸罹難,天津市各界一萬五千多人為常寶堃舉行了隆重的送葬儀式。馬三立感到自己應該挺身而出,主動請纓赴朝鮮演出,並擔任了慰問團演出隊副隊長,為志願軍官兵演出150多場。

1956年1月12日,他為毛主席演出《買猴》,毛主席聽完後操著濃重的湖南口音說,“買猴子,買猴子。”還提醒他,“你太瘦了,把身體搞好一點嘛!”同年招待晚會上,馬三立的這個節目又演給了周總理。後來,每當他最艱難的時刻,想到曾為毛主席、周總理演出便感到這輩子做了相聲演員值了。而後,馬三立卻被陰差陽錯劃成“右派”,60年代初雖短暫復出,但文革時期又被舉家下放農村。

平反後,隨著最後一位搭檔王鳳山的離世,馬三立在舞臺生涯的最後階段積畢生之功編創表演了一系列膾炙人口的單口小段,《逗你玩兒》《偏方》《家傳秘方》等段子於熱忱中能作淡遠之想,在諷刺中飽含現世的溫情,形成了馬三立藝術創作上的另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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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3年,馬三立與長子一家合影。

幾十年間,相聲的興衰起落,他都經歷了,人生的苦辣酸甜,他也都品嚐了。若以一位相聲藝人的命運來概括百年來的相聲史,馬三立是當仁不讓的最佳人選。

2001年12月8日,在天津人民體育館,相聲大師馬三立從藝80週年暨告別舞臺演出現場,馬三立開場時靦腆地說:“我是馬三立,我簡直受寵若驚,小題大做了,我值嗎?”臺下觀眾異口同聲地喊道:“值!”

回想起這個場景,少馬爺說:“我值嗎?這是他藏了一輩子的話。若不是因為這場告別舞臺演出,他永遠都不會說出口。其實,他根本不願意告別舞臺,儘管當時他已經身患重病。他捨不得舞臺,捨不得觀眾。後來他說過‘告別舞臺不等於告別相聲’這樣的話給自己寬心。最後在病床上,他還惦記著說相聲,對黃族民說,‘等我出院,還要說一回《十點鐘開始》,你給我捧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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