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文韜
關春風從閱覽室回到教研室，他把報紙和雜誌放到辦公桌上。這時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他拿著剛剛收到的那封信回家去。走出校門，關春風看到信封上的來信地址寫著“阜康石油基地火燒山採油廠修保車間”，打開信封再仔細一看，署名是“您的一個遠在東疆的焊接班學生：陳霞”。
一看到“陳霞”這個名字，關春風就想起他對技校政治課教學改革起步之年的那個新學期的一天，在陳霞所在的焊接班同學們和他對話的情景：“我們把門進錯了！”“‘我們把門進錯了！’這話是什麼意思？”“意思是說我們不該來上技校！”“為什麼？”“焊接活又髒又累，根本就不是女孩子學的！”說這句話的正是這個班的學習委員陳霞。
關春風的眼前浮現出當時陳霞風華正茂、朝氣蓬勃的形象：扎著短辮，性格直率，眼睛炯炯有神，臉龐紅似朝陽。關春風還記得，針對學生在專業思想上存在的問題，經過《道德常識》課“個人志願要服從國家需要”的教育，在期中測驗試卷上，陳霞這樣寫道：“我原來認為學煉油比學焊接好，焊接活又髒又累，根本不是女孩子學的，因而很苦惱，學習不安心，上課不專心聽講，打算混下去算了。學了政治課，懂得了國家需要多方面的人才，個人的志願有時是達不到的。我一定要學好焊接，為四化多做貢獻！”
他急切地想知道陳霞在這封信裡要對他說些什麼，便一口氣讀完了這封信的全部內容：
“關老師：您好！在新年到來之際，首先讓我向您以及您的全家致以節日的問候！
關老師，技校一別數月，隨著歲月的流逝，您也許已經忘卻了一個分配到東疆去的學生，但我卻不曾忘記您——在政治課上傳授給我們知識、教我們做人道理的關老師！
畢業後，我被分配到阜康石油基地火燒山採油廠修保車間搞焊接工作。修保車間屬後勤單位，每天早出晚歸，很是辛苦。這裡的氣候與別處不同，夏季並不十分炎熱，但蚊子到處都是。冬季寒冷，最冷的時候在零下40°C。這裡環境艱苦，一眼望去，四處都是茫茫戈壁。從總的條件看，不如克拉瑪依油田，也許因為這裡是開發勘探建設的初期吧！初來這裡的我，內心感到格外的悲傷淒涼。現在好了，基本上已經適應了這裡的一切。
關老師，您還在技校教全校的政治課嗎？我很佩服您對工作的認真負責精神。您是我所接觸的老師當中最為敬佩的老師。我此時真不知該怎樣來表達對您的思念。
祝：工作順利，萬事如意！”
陳霞同學的來信雖不長，但情真意切。信中除了介紹自己被分配到東疆半年來的生活和工作情況外，她最想表達的就是對關春風的尊敬之情，尤其是信中寫道“我很佩服您對工作的認真負責精神。您是我所接觸過的老師當中最為敬佩的老師。”這使關春風激動不已。
“我很佩服您對工作的認真負責精神。您是我所接觸過的老師當中最為敬佩的老師。”關春風反覆閱讀著這兩句話，尤其是第二句：“您是我所接觸過的老師當中最為敬佩的老師。”在關春風看來，對他的各種評價中，莫過於自己的學生對自己的評價。在他教過的學生中，不乏對他持讚譽之辭，但陳霞同學對他的評價，既發自內心，又超出他的意料。因為被稱作“工作狂”的他，一門心思地教書育人，想的就是對學生負責，從來沒有想過讓學生回報和感恩。然而結果他卻得到學生最高的評價和口碑。這使他感到自豪、慰藉和榮耀。
關春風從陳霞的信中看到了自己辛勤付出的價值。一句“您是我所接觸過的老師當中最為敬佩的老師”，這樣的評價使他感到不安，因為他知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為了名副其實地成為學生最為敬佩的老師，他認為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更加努力地工作，矢志不渝地改革技校政治課教學，為淨化學生的心靈做出更大的成績。
在當上工藝一班班長的那段日子裡，渭曉雨治班有方，管理才能得到全面發揮。很快，班組形成了良好風氣，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粒料產量直線上升。當年，工藝一班被評為車間的先進班組。
一天，渭曉雨上副班，車間主任來找她：“渭師傅，有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想交給你。” “有啥任務？快說！”渭曉雨快言快語地說。“想調你到工藝二班當班長。”車間主任說。誰都知道工藝二班是個有名的差班，人稱“上海灘”。渭曉雨一下子愣住了：“什麼？你不是開玩笑吧？我把工藝一班剛管理順當，怎麼又想讓我到工藝二班當班長？”“工作需要唄！”車間主任微笑著說。“難道在工藝一班當班長就不是工作需要？我在工藝一班幹得好好的，我不去！”渭曉雨說著，把身子側了過去。
車間主任也向側旁挪了一步，站在了渭曉雨面前說：“在工藝一班當班長是工作需要，在工藝二班當班長更是工作需要！就這樣定了，今天下午開會宣佈，你就正式上任了。你趕快把工藝一班的工作向副班長交代一下吧！”不容渭曉雨再次拒絕，說完，車間主任轉身走了。
第二天，渭曉雨硬著頭皮來到工藝二班。她看了一下班裡的情況，覺得不好收拾，心想：“這個班的班長難當”，就打了退堂鼓。中午休息時間，她找到車間主任說：“我不在工藝二班當班長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調你到工藝二班當班長是對你的信任，怎麼能說不幹就不幹了呢？”車間主任問道。 “你為什麼不把好班交給我？”渭曉雨也反問道。“我把好班交給你，好班的班長如果問我：‘我把這個班帶的好好的，你為什麼不讓我繼續帶，而把它交給了渭師傅？’我如何回答？”車間主任說。
“我把工藝一班不也是帶的好好的嗎？你不讓我繼續帶，卻換成工藝二班。我一來到工藝二班，就像換了一個天地。遲到，早退，喝酒，打架，樣樣都有。有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上班睡崗、串崗、打撲克；有的上班不進車間大門，在外面轉悠；有的長期曠工，甚至被公安局拘留過。你說這樣的班組也叫班組嗎？”渭曉雨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的看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你說的沒錯！這個班就是和別的班不一樣，它是全車間最亂的一個班，所以才被叫做‘上海灘’。這個班完成生產任務已經連續幾個月淪為全車間倒數第一，成為我這個車間主任最頭痛的老大難班。”車間主任難為情地說。
“這個班差勁到這種程度，難怪誰都不願意帶，你為什麼卻偏偏把它交給了我？”渭曉雨反問道。“好！這話你問得對！這個班是差，誰都不願意帶，是因為誰都沒有帶好這個班的能耐。我們造粒車間的班長就這麼幾個，工藝二班的班長几乎月月換，越換班越亂。其他幾個班的正副班長都已經試過了，沒有一個能把這個班管好的。有的甚至雄心勃勃上任，哭哭啼啼下臺。我是車間主任，我想來想去，難道我們車間就沒有一個咬狼的狗？——噢，不，不能這樣說！我的意思是說，難道我們車間就沒有一個有能耐的能把工藝二班帶好？工藝二班越是這樣，我就越是不信這個邪！經過車間反覆研究，決定把這個班交給你，是領導對你的信任。我相信你能把它帶好！”車間主任滿懷信心地說。
“我也帶不好！”不料，渭曉雨還是不願意接受。“怎麼能帶不好呢？可以做思想政治工作嘛！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思想政治工作。”為了說服渭曉雨，車間主任使出新招。“做思想政治工作？”渭曉雨眼前一亮。“對！”車間主任說。
“怎麼做？”渭曉雨問。“結合班組量化管理來做。要把班組搞好，單有考核標準不行，必須在量化考核的同時善於做思想政治工作。班組工作的實質是管理人，管理人離不開教育人。要叫他們一個個走上正軌，得慢慢來。”車間主任耐心地說。
“要叫他們一個個走上正軌，得慢慢來……”渭曉雨反覆琢磨著車間主任的這句話。“對。不能剛給羊餵了把豆子，就去摸羊尾巴肥了沒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知道你是個急性子，有事業心。但要把這個班搞好，需要做大量深入細緻的思想政治工作，急不得啊！”車間主任對她一邊褒獎一邊開導。
“這樣說，你真的相信我一定能帶好這個班？”車間主任煞費苦心，終於使渭曉雨動情了。“對！滄海橫流，方顯出英雄本色！這個工藝二班啊，別人帶不好，你渭師傅如果帶好了，造粒車間就沒有你帶不好的班！有領導支持你，你怕什麼？你就大膽地幹吧！”車間主任高興地鼓勵她說。
在車間主任的支持下，渭曉雨決心把工藝二班整頓好，便開始結合班組量化管理，做起思想政治工作來。每天班前會上，渭曉雨給全班強調勞動紀律和量化考核標準，提出具體要求，約法三章：上班不能遲到早退隨便請假，不能睡崗串崗喝酒，不能打架打撲克出廠房，否則扣獎金或打曠工。她讓每個人把量化考核標準抄下來，而且背過，指導行動。每天班後會上，她對當班工作進行講評，好的表揚鼓勵，有問題的不點名批評，指出努力方向。每次上副班時，她結合一週來每個人的表現情況，對照量化考核標準，逐條檢查，進行總結。總結時以表揚為主，尊重人格，樹立自信，鼓舞士氣。
渭曉雨認為，班長自身的行為就是最好的思想政治工作。這是她管理理念的一大特色。班裡哪裡有困難，她就到哪裡去解決；哪裡出現了問題，她就出現在哪裡。只要她先乾的事，班組成員也都和她一起幹。每次下班前，她就動手打掃衛生，大家看班長幹起來，也都不聲不響地跟著幹起來。有臺擠出機水槽下水管道的鐵管子沒有焊好，日久天長，滿地漏水，打掃起來非常麻煩。她找來塑料紙把管子纏緊，從此，管子再也不漏水了。班員們看在眼裡，感動在心裡。他們有的主動給過料條的架子上纏棉紗，刷乾料條上的水，以防水帶到切粒機裡去；有的主動找來廢袋子，把廢料及時裝到廢袋子裡去，以免影響安全衛生環境。
渭曉雨在車間主任的指導下，結合班組量化管理做思想政治工作，班組工作有了起色，面貌也在悄然變化。
國慶節前的一天，關春風和往常一樣，打開當天的《克拉瑪依油田報》，翻到第3版，一個醒目的標題吸引著他的目光：《嚴格班長》。報導說：“塑料廠工藝二班班長渭曉雨，在考核面前堅持人人平等，不搞特殊，人稱‘嚴格班長’。
她首先從自身做起，嚴格遵守勞動紀律和各項規章制度。有一次上三班，正是寒冬臘月時分，天寒地凍，道路結冰。即使在白天，這樣的路面也令車輪打滑，行人跌倒。這天午夜過後她起來晚了，一看錶，上班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老關，快起來！要遲到了！’只要是上夜班，渭曉雨的老頭子關春風都要接送渭曉雨上下班。關春風聽到渭曉雨叫他起床的聲音，趕快穿衣下床。當他把自行車推出家門時，渭曉雨早已不見人影。他騎著自行車拼命地向前追趕，始終沒有看到渭曉雨的影子。下班後，關春風和渭曉雨開玩笑說：‘你騎上車子，跑的簡直比兔子還快，怎麼追都追不上！’渭曉雨也笑著說：‘我一看起來遲了，就什麼也顧不上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騎車如飛，在一處下坡道路拐彎時，車子摔倒了，連人帶車滑出1丈多遠。我就想著不遲到，哪管得上連滾帶爬？班長不從自身做起，咋能要求別人？我爬起來騎上車子又飛奔而去。當我剛跨進車間的大門，汽笛拉響了，總算沒有遲到。’
對於副班長，她也一視同仁，嚴格要求。有一段時間，副班長有兩次請事假累計4小時，她毫不含糊，堅決按照考核條例照章辦事，扣了80分。副班長不高興，怨她不講情面。事後她對副班長說：‘我們是班長，要考核別人，首先考核自己。只有從自身做起，群眾才能心服口服。’”
渭曉雨的事蹟又一次見報，關春風感到心裡十分自豪。下午下班後，關春風沒有回家，直接約渭曉雨到黑油山公園散步。關春風牽著渭曉雨的手走在公園湖邊，不住地上下打量著她，還不時地衝著她笑。“你今天是怎麼啦？又是牽手，又是打量，又是傻笑？”渭曉雨問。“我怎麼突然覺得我的老婆漂亮了，年輕了，偉大了？”關春風笑著說。“我還是我。我怎麼不覺得？”渭曉雨淡淡地說。
“你看！”關春風拿出當天的《克拉瑪依油田報》，在渭曉雨面前呼啦一閃，“你看這是什麼？”渭曉雨看著報紙，《嚴格班長》的醒目標題映入眼簾。她雖然心裡高興，嘴裡的話卻表露出不在乎的樣子：“前幾天報社記者採訪過我，這幾天忙，我早就把這事給忘了，沒想到登在了今天的報紙上。不就是見報了嘛，有什麼稀罕的？看把你高興的！”
“你的優秀事蹟見報，我不高興，難道還叫我發愁嗎？”關春風反問道。“你是不發愁，可我發愁！”渭曉雨嘆息著說。“你發什麼愁？”關春風問。
“你知道，要把全班人都帶動起來，得思想先行，行動才會一致。我以‘嚴格班長’出名，可有誰知道，嚴己容易嚴人難。我嘛，幹起活來有著‘天不怕地不怕，天地一肩能挑下’的勇氣，而做起思想工作來，卻真讓我有種‘老虎吃天，無處下爪’的感覺。”渭曉雨說。
“你不是開始在做思想政治工作，而且已經初見成效了嗎？”關春風說。“是嗎？”渭曉雨不以為然。“這報紙上登的《嚴格班長》一文報導的事蹟，不就說明了這一點嗎？做思想政治工作不是空對空，而是結合班組管理工作來做。在量化考核的同時結合著做思想政治工作，思想政治工作才能做到點子上。”關春風說。
“你說的很對，言之有理。可我發愁的不是這個。”這時，渭曉雨把話題一轉。“莫非是老革命遇到了新問題？”關春風揣摸著。“‘老革命’，不敢當。‘新問題’，的確是遇上了，而且這個‘新問題’啊，還挺令人頭疼的！走，咱們上假山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渭曉雨說。
他們手拉著手，肩並著肩，走上了綠樹成蔭、秋花盛開的假山，在面對夕陽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夕陽西下，湖面美景盡收眼底。坐下來後，渭曉雨說：“我管理的工藝二班，少數民族青工佔的比例很大。如何做好少數民族青工的思想工作，調動少數民族青工的積極性，對於搞好班組工作關係極大。這可是個新課題，是量化考核量化不到考核不到的，我在這方面缺少經驗。你說呢？”渭曉雨道出了自己的心思，想讓關春風給她出招。
“要我說嘛，對於少數民族青工，首先要講一個‘誠’字。”關春風想了想說。“首先要講一個‘誠’字。這是什麼意思？”渭曉雨不解。
“‘誠’就是誠心，心誠則靈。要從愛護他們出發，尊重他們。要尊重他們的宗教信仰，尊重他們的風俗習慣，尊重他們的人格。在愛護和尊重的基礎上，理解他們，幫助他們。”關春風說。“你說的意思我明白，這就叫交心。”渭曉雨說。“對，對，對！其次是要注意工作方法。這就要因人而異，對症下藥，做工作時，要深入細緻，逐個地做，切忌著急，大轟大嗡。我們經常不是說‘看客下面，量體裁衣’，‘一把鑰匙開一把鎖’嗎？說的正是這個道理！”關春風又說。“‘看客下面，量體裁衣’，‘一把鑰匙開一把鎖’——對了，我知道怎麼做了！”渭曉雨重複著關春風說過的話，心裡有了底。
從此，渭曉雨在工藝二班做少數民族青工思想工作的局面就打開了。
有一位維吾爾族男青工叫沙吾提，因打架被拘留過，經常曠工，上班喝酒。渭曉雨就找他談心。“勞動紀律規定，不許曠工，上班不許喝酒，你知道不？”渭曉雨問。“你天天班前強調，班後總結，聽得人耳朵都磨出繭來了，誰不知道？”沙吾提回答說。
“那你為什麼還要違犯勞動紀律？”渭曉雨問。“我思想苦悶。”沙吾提回答說。“思想苦悶就違犯勞動紀律？”渭曉雨反問道。“我被公安局拘留過，是有前科的人。要我不曠工，上班不喝酒，你也進一次班房！”沙吾提滿口的氣話。“你這是什麼話？”渭曉雨感到吃驚。“你不是思想不苦悶嗎？那你就體驗一下！”沙吾提又一次說道。“思想苦悶也不能上班喝酒！經常曠工，這是違犯勞動紀律的。違犯了勞動紀律，要按照考核條例扣分。不僅要扣獎金，還不能轉正、調資。這個你知道吧？”渭曉雨耐心地說。“這又能怎麼樣？”沙吾提不以為然。“不能調資會影響家庭生活，不能轉正就會當一輩子待業青年！”渭曉雨提醒道。
“哦！有這麼嚴重？那就當一輩子待業青年吧！反正我是個有前科的人，誰都瞧不起我！”沙吾提還是漠然置之。“前科又咋的？那是過去的事了！你啥都好，就是喝酒、曠工這點不好，只要能改掉這個壞毛病，就是一個好青年！”渭曉雨鼓勵他說。“真的？只要改掉壞毛病就是一個好青年？沒有人這樣鼓勵過我。你這樣說，我很高興！”沙吾提直率地說。
“你要向前看，大膽做人，好好表現自己，幹出一番成績來，叫大家瞧瞧！你有信心嗎？”渭曉雨問。“只要班長能瞧得起我，我就不怕有人瞧不起我！只要班長對我有信心，我就沒有理由對自己沒有信心！”沙吾提滿懷自信地說。
渭曉雨對沙吾提講清了利害關係，鼓勵他積極上進。在渭曉雨的幫助鼓勵下，沙吾提終於改掉了上班喝酒和曠工的壞毛病，工作積極，勇於完成各項任務，表現十分突出。
因人而異，對症下藥，深入細緻地逐個做好少數民族青工的思想工作，二班班組正氣不斷上升，壞風氣得到抑制。就在這時，車間主任來找渭曉雨說：“渭師傅，你真有本事，最近把二班搞得不錯嘛！”“你憑什麼說我搞得不錯？”渭曉雨笑著問道。“憑什麼，就憑群眾的口碑啊！要知道，口碑如山。”車間主任說。“人死了才立碑，我又沒死，群眾就給我立了一口碑？”渭曉雨問。“哎呀，你真會開玩笑！口碑，就是群眾口頭上對你的讚揚，這比立碑更榮耀！不說這個話題了。我來是要和你談一件正事！”車間主任說著，開始嚴肅起來。
“啥正事？”渭曉雨問。“是這樣，有一名維吾爾族女青工叫瑪依莎，在外班因勞動紀律不好，外班死活都不要她了。我想把她放到你班。”車間主任說完，等待著渭曉雨回答。
“外班不要的你就給我，你為什麼不把好的給我？”渭曉雨斷然拒絕。“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問我。那好，我就實話告訴你吧，之所以把外班不要的給你而不給別人，就是看上你有能力。好的誰都想要，這不是本事。外班不要的來到你班，你能教育好，這才叫本事呢！”車間主任一面抬舉她，一面採取激將法。
“差班沒人願意帶你給了我，表現不好沒人要的你又給了我，我這兒是收容站還是勞教所？”沒想到，渭曉雨不買賬。“我不管你這兒是啥，我就知道你有能耐。啞巴到你這兒能開口說話，鐵樹到你這兒能生根開花。別人帶不好的班你帶好了，別人教育不好的青年你能教育好。我就信任你這樣的班長，群眾也佩服你這樣的班長！這就叫‘口碑’！你懂嗎？”車間主任再次用褒獎的口氣說。“好，好，好！你就會給人戴高帽子。我聽你的！”渭曉雨被車間主任的信任打動了，她一口答應。
瑪依莎來到二班後，一開始三天兩頭曠工，一個月上不到半個月的班。渭曉雨就找她談心說：“曠工1天罰3天，拿不了工資獎金不說，將來還當不上正式職工。上班就必須遵守勞動紀律，如果有事有病可以請假，千萬不能曠工。曠工影響可大啦，對自己對班組都不好！”
瑪依莎說：“我也願意做一個好青年，叫人家羨慕。我並不想曠工。可是，我做不到！”“為什麼？”渭曉雨問。“有幾個不三不四的巴郎子，他們看我長的漂亮，在我上夜班時，總是糾纏我。一上夜班我就感到害怕。”瑪依莎道出了實情。“有這樣的事？”渭曉雨感到難以置信。
“班長，這幾個不三不四的巴郎子太可惡了。你上班騎自行車吧，他們給你的自行車輪子扔棉紗，棉紗纏住輪子自行車就騎不動了，他們趁機過來調戲你。你不騎自行車吧，他們老躲在暗處趁你不備一哄而上，說是和你玩玩，其實就是耍流氓。為了對付他們，我想盡了辦法。就說昨天晚上吧，咱們是下了頭一個二班，我在回家的路上正走著，把事先準備好的魔鬼面具戴到頭上。走到一個拐彎的地方，他們從路旁的樹叢背後又‘忽’地一下竄了出來。我覺得情況不妙，‘唰’地一下趕快把戴在頭上的魔鬼面具拉了下來，戴在臉上。夜色中，他們幾個一看都傻了眼，頓時驚恐萬狀，說了聲‘認錯人了！’然後就落荒而逃，其中一個跑了幾步又追了上來，醉眼朦朧地把我看了又看說：‘掀開你的蓋頭來，讓我看看你的臉兒，你的臉兒真難看，難看得就像鬼一般。嘻嘻！我以為是瑪依莎，原來是個醜八怪！也不打扮漂亮些，失望，失望，失望……’說著就踉踉蹌蹌地走開了。我想，不管我想什麼辦法對付他們，總不是長久之計。班長，你說呢？”瑪依莎詳細地解釋道。“原來如此！”渭曉雨感慨道。
“班長，我向你提出一個要求，你看行不？”瑪依莎忽然問。“什麼要求？你說吧！”渭曉雨說道。“我能不能不上夜班，只上長白班？”瑪依莎問。“這恐怕不行。我們造粒車間除了車間主任和幾個管理人員，所有的青工都倒班，咱們班組的全體班員也都倒班，你不倒班怎麼行呢？”渭曉雨沒有答應。“我怕那幾個不三不四的，不敢上夜班，只好三天兩頭曠工。”瑪依莎低下了頭，語調消沉地說。
“要不這樣吧，我讓住在你家附近的一個男青年晚上陪你，和你一起上下班，怎麼樣？”渭曉雨想出一個好主意，她急忙問道。“好啊！有人陪我，那些不三不四的巴郎子就不敢糾纏我了！這個辦法好。班長，那就謝謝你了！”瑪依莎高興地說。“謝什麼！要說謝的話，改掉缺點，幹好工作，才是對我最好的感謝。年輕人要有志氣，幹出個樣子給大家瞧瞧！”聽到渭曉雨滿懷希望的鼓勵，瑪依莎帶著自信轉身離去。
瑪依莎看到工藝二班的青年人都表現很好，渭曉雨也對她很好，每天就按照渭曉雨的要求去做。從此以後，瑪依莎再也沒有發生過曠工現象，不遲到，不早退，幹活挺賣力。
瑪依莎原來那個班的班長看她表現好了，就把她要回去了。她回到原來的班舊病復發，又變成以前的樣子，那個班的班長又不願意要她了。渭曉雨又把她要了回來。
回到工藝二班，渭曉雨看到瑪依莎情緒低落，不再是以前表現好的樣子，遲到、早退、曠工現象時有發生。渭曉雨批評她，要求她改正。她卻說：“我就這樣子，不要就開除算了！”
這時，渭曉雨沒有嫌棄他，看她一時想不通，就耐心等待，有空就找她談心。“你這次回來，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表現好？”渭曉雨問她。“我對我自己都失去信心了，群眾也對我另眼看待。”瑪依莎回答說。
“群眾對你怎樣看待先不說。我問你，你為什麼對你自己失去信心了？”渭曉雨問。“我是什麼？我是櫃檯上可以任意擺弄的商品嗎？你們把我隨便的換來換去，這叫別人怎麼看我？外班不要我了，把我調過來。你也不要我了，把我調過去。現在又把我調回來，是什麼意思？我就這樣子，不要就開除算了！”說著，瑪依莎就抱頭嗚嗚地失聲痛哭起來。
這時，渭曉雨也掉淚了，說道：“瑪依莎，你不要哭，你誤會了！這完全是誤會！上次車間主任把你調過來，說外班不要你了。如果我不要你，誰要你？你表現好了，外班又把你要回去了，不是我不要你了。你在咱班表現那麼好，我怎麼捨得讓你走呢？這次你又回到咱們班，是外班又不願意要你了。如果我也不要你，你到哪裡去呢？瑪依莎，我們歡迎你回來！這次你回到工藝二班，就不要走了，哪裡也不要去了！工藝二班就是你的家，是你的孃家啊！”
渭曉雨說著，兩個人抱在了一起，都大聲地哭起來。在渭曉雨的幫助下，瑪依莎終於又下決心改掉了過去的老毛病，嚴格遵守勞動紀律，工作幹得挺出色。
這一年，渭曉雨被評為油田級思想政治工作先進個人和民族團結先進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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