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家好，我是老王，項羽的貼身護衛。
鴻門宴後不久，我隨項羽進入咸陽。或許是想起了項梁的死，或許是想起了這些年來起義的艱辛。項羽像一頭憤怒的獅子，誰也攔不住他。他殺了秦王子嬰，火燒秦王宮，那天在秦王宮滔天的大火面前，我看見項羽眼角有隱約的淚痕。
不過那似乎只是一剎那間我的錯覺罷了，因為到了第二天，項羽就召集各路起義將領，以睥睨天下的霸王之姿分封諸侯了。
項羽總共分封了十八個諸侯王，自立為西楚霸王，都彭城，而之前最大的對手劉邦，則被封為漢王，領巴蜀之地，把他丟到那種荒山野嶺去，想必他也難再興風浪了。
那天晚上我陪同項羽在漫步在秦王宮的廢墟里。我問他：“項王，眾人皆言關中沃野千里，阻山帶河，進可攻退可守，是成就霸業的地方，為何捨棄這裡而定都彭城呢？”
項羽俯下身撿起一塊焦土，放在手裡把玩了一陣，忽然反問了我一句：“老王，你想家麼？”我一愣，項羽接著說：
“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我默然不語，令天下臣服的霸王項羽，到底還只是個桀驁不羈，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啊。分封完畢，十八路諸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我們楚軍內部也在論功行賞，我發現項羽總是把拿著各種封賞的將印反覆觀摩對比，猶豫再三，模樣著實有些好笑。我也壯著膽子打趣了一句：“怎麼了項王，捨不得啊？”
項羽白了我一眼：“怎麼可能？我是在思考獎賞怎樣分配才合理，資歷老的有戰功的比比皆是，萬一給了這個，那個不服氣怎麼辦，不可不顧慮他們的感受啊。”
2
韓信回答：“老王，我是來告別的，我要走了。”
韓信沒頭沒腦地來這一句，讓我大惑不解，問他：“如今打完仗了，天下太平，咱們衣錦還鄉，你要去哪？”
韓信飲了一口酒，沉默半晌才說：“天下不會太平的，這次分封埋下了許多隱患，心懷大志的人不會滿足於現狀。我要去真正需要我的地方，一個能讓我肆意綻放的舞臺。”
我小聲嘟囔：“項王英雄蓋世，這天下有誰能比得過他呢，在他麾下難道不好麼？”
韓信將酒一飲而盡：“老王你知道麼，年輕的時候，在我的老家，有一個無賴當眾羞辱我，讓我從他的胯下爬過去。我要殺他就如同捏死一隻螻蟻般簡單！但我沒有這樣做，我堅信有更大的使命等待著我，我不能在這裡身陷囹圄。所以我從他胯下爬了過去。在外打拼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我不是要證明自己有多強，只是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奪回來。 項王的確是英雄，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強到不需要幫手了，他已經只信任自己了。這裡不是我該留的地方了。”
韓信這番肺腑之言，我找不到點來反駁，只好也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韓信起身向我告別：“再見了朋友，希望下次見面，我們還能是朋友。對了，有機會記得幫我提醒項王一句，欲成大事，切勿婦人之仁。”
那天晚上的夜空很美，有繁星點綴，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我睡得很死，第二天醒來時，韓信已經不在軍中了。祝你一路順風。
3
回到彭城後不久，義帝被殺的消息就傳來了，畢竟一山不容二虎，安息吧熊心，願來世你可以繼續做一個無憂無慮的牧羊人。這之後齊地趙地就有諸侯開始叛亂，這倒還沒什麼，都在控制範圍之內。萬萬沒想到的是，被困於巴蜀一隅的漢王劉邦竟然用了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率大軍東出，一舉席捲了三秦之地。我聽說使出這一奇計的漢軍大將是個叫韓信的人，不會那麼巧吧…
當我軍主力還深陷齊地無法自拔之時，劉邦就像一頭出籠的猛獸，一路勢如破竹，那些牆頭草般的諸侯紛紛投降，瞬間劉邦就坐擁56萬諸侯聯軍，直取彭城了。
當彭城失陷的消息傳到軍中，大夥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後方淪陷，孤軍深入，腹背受敵，敵眾我寡，這是楚軍空前的危機。
那天夜裡項羽徹夜未眠，在營帳裡來回踱步。我也心急如焚，鼓起勇氣說：“要不咱們放棄彭城，加大力度拿下齊國，以此為根據地再圖後計。”
項羽拍案而起：“不可！彭城就是家，怎能放棄，況且虞姬還在彭城，我答應過她，永遠不會丟下她!”
第二天項羽做了個史上最大膽的決定，留下大軍繼續攻齊，自率3萬精騎兵疾馳而下，救援彭城。
行軍的路上，一路追隨項羽至今的我都有點不安，3萬對56萬，這差距也太懸殊了吧。項羽似乎看出了許多士兵心中的憂慮，突然勒馬回身，以劍指天高聲呼喊：“你們都是跟隨我身經百戰的勇士，當年救援趙國的鉅鹿之戰，面對秦軍40萬虎狼之師，我們仍能破釜沉舟橫掃千軍，現如今彭城有難，那是我們的家，父老鄉親都在等我們，區區56萬烏合之眾，何足掛齒！隨我殺！”
項羽的這一番動員，如當年鉅鹿之戰一樣，再次激起了我們內心的豪情，我軍士氣高漲。那天的拂曉時分，我們已經逼近彭城。如天神下凡般出現在還在大肆慶祝勝利的漢軍面前。面對我們的閃電突襲，他們果然全無防備。
我一馬當先，上來就連斬三個漢兵，正在暗自得意，抬頭一看，項羽已經提著一個漢將的頭在耀武揚威了。唉，到底是霸王項羽啊。
我們一路殺至彭城，漢軍雖然人多勢眾，卻始終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抵抗，亂作一團，許多人甚至稀裡糊塗的自相踐踏而死。其餘的諸侯軍聽說項羽親自回援，並且勢不可擋，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作鳥獸散了。劉邦被迫撤出彭城，項羽一路猛追，在睢水之濱再度追上漢軍，又是一陣狂轟亂炸，漢軍死傷無數，落入水中，睢水為之不流。
我與劉邦打過數次照面，想著擒賊先擒王，一直在亂軍叢中尋找他的蹤跡。忽然發現前方不遠處一隊車馬正在疾馳奔離戰場，為首者正是劉邦！我立馬招呼一隊騎兵奮力追擊，上次在鴻門宴上我一念之仁，沒有動手殺他，想不到給項羽帶了這麼大的麻煩，今次絕不能手軟！
我們騎兵隊很快和車隊糾纏在了一起，我直取劉邦，劉邦回馬便逃，我一劍刺去，割裂了他的長袍。幾名漢兵死死糾纏住我，讓我一時不能脫身，我奮力擊殺了他們，正要繼續追。只見一輛無人駕駛的馬車直挺挺向我撞了過來，千鈞一髮之際我一個側身，才堪堪躲過這一次致命的衝擊。
我揭開馬車的簾幕，裡面還坐著兩個驚慌失措的人，一個老頭，一個婦人，被俘的漢兵告訴我，這是劉邦的父親和妻子。我再回頭欲追擊時，發卻現劉邦已經不見蹤影了，這傢伙，為了逃命連家人都可以捨棄麼。
彭城之戰，我們3萬楚軍，合計殲滅了20萬漢軍，劉邦可謂全軍覆沒。我問項羽：“要不要乘勝追擊，一舉消滅劉邦。”項羽仰天大笑：“窮寇莫追，這一仗打得劉邦全軍覆沒落荒而逃，連家人都顧不上，想必是再無力迴天了，這天下，再也沒有人敢和我作對。”
看著歡呼勝利的將士們，此時此刻，容我穿越一下。因為我的腦海中一直迴盪著2000多年後一位偉人的詩句：“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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