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都是全能的:韓信沒有船,便用一堆陶罐突破了黃河天險

傷心楚漢之韓信篇:胯下犬(13)

主筆:江湖閒樂生

漢二年(公元前205年)八月,西魏王魏豹在得知漢軍即將攻來,迅速做出反應,令大將柏直整軍待戰。柏直遂集結兵馬,陸續派出部隊嚴防幾個重要的黃河渡口,同時將重兵駐紮黃河邊上的蒲坂城內(今山西省永濟西面的蒲州鎮),以阻擋漢軍從對面的臨晉津(今陝西省大荔縣東)渡河發起進攻。

兵家都是全能的:韓信沒有船,便用一堆陶罐突破了黃河天險

柏直小算盤打的挺響:西魏國三面為黃河所圍,那天然盤曲的黃絲帶恰似一隻布囊,護藏著這片富庶的河東之地。漢軍總共就那麼點兒兵,韓信不可能學毛澤東來個百萬雄師過大江,只要在幾個重點渡口堵住其東渡之路,漢軍就是插翅生鰭,也難越過黃河半步。

兵家都是全能的:韓信沒有船,便用一堆陶罐突破了黃河天險

與此同時,韓信的大軍也開到了臨晉津,方駐紮妥當,便開始大肆收集船隻,準備渡河,同時派出幾路疑兵,去其他渡口迷惑魏軍。

自陳倉一戰,韓信聲名鵲起,再到京索之戰,更是威震天下,面對此等對手,柏直當然不敢大意。一開始,柏直也很擔心韓信會重施故技,再次上演“明出隴西,暗度陳倉”的戲碼,裝作從臨晉渡河,卻偷偷從其他渡口發動進攻,但是很快他就否決了這種可能性。

傻子都看到了,在對岸的臨晉渡口邊,漢軍的船隻綿延不絕,少說也有數千艘之多,整個黃河西岸能找到的舟船估計也就這麼多了,漢軍不可能憑空再生出船來從其他地方渡河,除非他們能變成魚從水裡游過來。

於是柏直跟自己的兩個手下步卒將項它(項羽族侄)、騎將馮敬(秦將馮無擇之子)一合計,大家都認定:韓信總共才萬餘人,卻搞了數千艘船,這是瞞天過海之計。漢軍渡河時,一定是萬艦齊發,有的船裝滿漢軍,有的船卻只有船伕,如此便可混淆我軍,分散我軍的防守,這可真是太陰險了!

三人自以為想通了韓信的陰謀,心中大喜,趕忙將黃河西岸其他渡口的魏軍大量調回蒲坂,準備在此與漢軍決一死戰!哼,韓信裝神弄鬼,在其他渡口布點兒疑兵,就想讓我們以為他會從其他地方渡河,殊不知我等也熟讀兵書,難道連“勝戰不復”這樣簡單道理也不懂?你韓信果真厲害,怎會傻傻的再用一次“聲東擊西”?這一次你明明就是要用“瞞天過海”之計從臨晉渡河,還想騙開我們!嘿嘿,沒那麼容易!以魏軍如今在蒲坂的優勢兵力,一定可以把來犯漢軍殺的片甲不留。韓信想上岸,門兒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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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說“三個臭裨將,也能頂個諸葛亮”,而柏直三人自以為精通兵法,堅決不承認自己是“臭裨將”,那麼三人相加,難道還比不過一個韓信?

柏直他們錯了,大錯特錯。如果熟讀兵法有用,那麼天下間的名將早就氾濫成災了。比如項羽看兵書,從來一目十行,他還不是無敵於天下?打仗這玩意兒,有時候得靠點天分,天分不足,把天下兵書全倒背如流了也沒用。不光是打仗,這世上很多學問都是如此,沒有天分,光靠努力只是徒勞而已。

而韓信的天分就不用說了,這是一個天才,別說三個臭裨將,就是三十個臭裨將,三百個臭裨將,加起來也比不過他!

對於一個二流名將,同樣的招數不會使用第二次,然而對於一個天才名將來說,同樣的招數使用N次都沒關係!

什麼“勝戰不復”,狗屁!兵仙韓信用兵,向來不按牌理出牌,從來不按規矩打仗。像對付柏直這種喜歡自作聰明的傢伙,最好的招數就是重施故技,讓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其實,就在此時,韓信的大軍主力已晝夜兼程、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臨晉以北一百多里處的夏陽,陳兵於黃河少梁渡口,準備從這裡悄悄的渡河放槍的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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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陽這個地方,在今天的陝西韓城市南部。少梁渡口,則在韓城的芝川鎮。此地也可算是個古戰場了,當年秦晉爭霸的韓原之戰,秦魏爭奪河西的少梁之戰,都是發生在這裡。然而自從秦國的商鞅收復了河西,夏陽這個兵家必爭之地慢慢的也就沒有從前那麼重要了,如果不是兵仙韓信選擇了這裡作為突破口,這裡還不知要默默無聞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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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河的地方選好了,可是怎麼渡河呢?如今所有的渡船都在臨晉渡口那裡迷惑魏軍,若要新建船隻,一則費時,二則黃土高原植被稀疏,去哪兒找那麼多成材的大木料?這可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難道漢兵們要變身為魚,下水直接游過去?

當然不可能。別急,兵仙自有妙計。

渡河就一定要船嗎?韓信這個小小發明家,就要發明一種新型渡河工具,雖然簡陋,卻實用的很,比真正的船還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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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神奇的渡河工具,叫做“木罌”。罌即大腹小口之陶瓶,木罌或為利用其浮力,以木棍、繩索紮成筏子,成為古代版的登陸艇,士兵們或可以直接坐在罌內,既安全又可防亂箭, 就算被打散了還能成為移動的單兵作戰漂流瓶,豈不妙哉?明代軍事類書籍《武備志》說:“木罌者,縛甕缶以為筏;甕缶受二石力,勝一人。甕間容五寸,下以繩勾聯,編槍其上,形長而方,前置筏頭後置稍,左右置棹。”又或者乾脆直接將木頭捆綁陶瓶製成浮橋,那就更好渡河了(見王子今《秦漢交通史》)。總之,渡河並不一定非要船才行,懂得變通,才會無往不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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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一個漆黑寧靜的夜晚,韓信大軍以木罌悄悄渡過黃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對岸防守稀鬆的魏軍渡口,然後馬不停蹄,直撲魏豹的老窩安邑。(戰國時代魏國舊都,故城在今山西省夏縣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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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今少梁渡口上的浮橋

安邑離夏陽不過百餘里,漢軍先鋒灌嬰的騎兵急行軍一夜便到了,適時魏王豹方早起刷牙,突聞漢軍已至,頓時嚇的一屁股坐倒在地,懵了!

——漢軍何其速也?柏直豎子誤我矣!

不過,魏王豹身為一方梟雄,必要的危機處理能力還是有的。此時魏國的大軍尚在蒲坂,安邑防守空虛,龜縮城內只能是坐以待斃,不如趁漢軍後軍未至,前軍騎兵立足未穩,將城內魏軍傾巢而出,打灌嬰一個措手不及,同時命柏直的大軍速速回援,前後夾擊,或能反敗為勝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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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今少梁渡口對面的韓信塑像

於是,魏王豹在短暫的震驚後立刻冷靜下來,復召周叔為將,王襄為副將,率城內魏軍主動出擊,反朝灌嬰攻來。

魏豹錯了,大錯特錯。

第一,他完全低估了灌嬰的水平。嬰雖少,然數力戰,且手下騎士均為舊秦百戰之卒,對付項羽雖然稍遜,全勝周叔所率之安邑守軍亦恐不足,但是將其拖個幾日還是綽綽有餘的。而韓信給灌嬰的任務,就是拖住周叔。

第二,他完全低估了韓信的行軍速度。韓信所率之漢軍步卒,在渡過黃河後,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安邑,然後趁著灌嬰周叔相持難解之際從另外一側猛攻城池。魏王豹沒有防備,又兼城內之兵已大多調出城外,故不堪一戰,堅持了幾天便棄城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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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今山西運城市鹽湖區安邑古城遺址,也叫魏豹城

另外一邊,柏直三人正傻傻的等著韓信渡河來跟他們決戰,突聞安邑有險,趕忙回救,卻沒想他們剛一撤離,對岸曹參率領的漢軍船隊立即出發,迅速渡河佔領了蒲坂。結果沒等他們走到安邑,安邑就沒了。再回頭看,蒲坂也沒了,曹參甚至已經拿下了蒲坂以東的軍事重鎮東張,大破其守將孫遫,一路朝柏直屁股後面攻來,把他們像塊夾心餅乾一樣夾在東張與安邑間這一塊狹長的地域內,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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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雖對魏軍非常不利,但這仗其實還有得打,然而柏直三人早被韓信給忽悠暈了,哪裡還敢再戰。於是他們一合計:得,魏老大都跑了,咱們還賣啥命啊!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咱們保存實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瞧這三個活寶,打仗的不咋地,逃跑的功夫卻是一流,魏王豹真是好眼光。

而安邑城外的周叔、王襄正與灌嬰鏖戰,卻見安邑城頭已換了旗幟,不由士氣大損,沒多久曹參也從東張北上攻來,大破王襄並生擒之,周叔明白大勢已去,只得長嘆一聲,舉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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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韓信當年攻城時為排放安邑古城的護城河河水,挖了一條排水渠,當地叫“韓信溝”,即今八一水庫

接著,韓信又命曹參領軍疾追魏豹,追至武垣(今山西垣曲縣東南),大破魏軍,終將魏豹生擒。(可憐的小魏豹,這下子不管願不願意,都有的被漢王玩辱了。)

韓信八月出兵,九月就平定了魏國全境,耗時才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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