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通《道德經》後的人生段位——老子王霸術的四大精髓

精通《道德經》後的人生段位——老子王霸術的四大精髓

注:本文涉及的歷史是春秋時期,因年代久遠,很多史實都成為懸案,不同古籍中有不同記載。所以文中之引用雖然都有出處,但並非唯一說法,只為我個人之選擇。

老子最高明的弟子

知乎上有個問題:“都說老子的思想核心是無為、順其自然, 我看了《道德經》怎麼覺得老子霸氣十足呢?”這個說法,極有意味。這是從另一個層面真正讀懂了老子,看到了老子大陰之中,所包藏的那個大陽。

《道德經》天道人事並論,老子對政治的高度關心是顯而易見的,所以從精神上來說,他是一個既出世又入世的人物,出世是他的底子,入世則是他的裡子。在他的弟子中,莊子就是出世這一派的傳人和集大成者。那麼入世呢?有沒有像鬼谷子之蘇秦、張儀、孫臏、龐涓這樣叱吒風雲、改寫歷史的弟子?有。而且就像師父的段位更高,這位弟子的段位,也要更高。這便是范蠡。

范蠡的老師是文子,文子的老師是老子,范蠡正是老子的再傳弟子。而且范蠡與老子基本就是同時代人,年齡基本就是子輩和父輩的差別,那麼范蠡曾直接師事於老子,也說不定。從《國語》《吳越春秋》《越絕書》《史記》等古籍中記載的范蠡思想來看,也簡直就是老子思想的翻版。比如說導致越王勾踐元氣大傷而臥薪嚐膽的起源,就是他不聽范蠡的勸告,執意攻打吳國導致大敗,范蠡勸諫的話正是“兵者兇器,戰者逆德,爭者事之末”,這完全就是從老子脫胎而來。晉葛洪《神仙傳》中甚至提到一種說法,老子和范蠡其實是同一個人,范蠡只是老子去官後的化身,這也是說兩人實在太相似了。總之,范蠡就是在入世中運用老子思想的最佳典範。

1973年底,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老子》的甲乙兩種抄本,其中乙本卷前有四篇古佚文,經學者考證,這就是古籍有載而早已失傳的《黃帝四經》。說到道家,常聽到老莊道家和黃老道家的說法,而《黃帝四經》正是黃老道家最早的元典。這部書是在《道德經》出世之後一百年出現的作品,其中對老子的各類引用多達170多處,明白表明是從老子思想發展而來。什麼又是黃老道家呢?說白了就是引法入道,是法家和道家的合體,四經開篇第一句就是“道生法”。這就是為什麼法家集大成者韓非子會解《道德經》;《史記》為什麼會有“老莊申韓列傳”一起講的安排,申韓就是申不害和韓非子,都是法家代表人物;大儒王夫之又為什麼會說“其上申韓者,其下必黃老”。老子言天地不仁、聖人不仁,法家講究法度,兩家一內一外、一里一表、一出一入,實在有著扯不斷的親緣關係,進便是法家,退便是道家。

而就在《黃帝四經》中,對范蠡言論的引用也多達十七八條。這又明白告訴我們,范蠡就是從老子向黃老演變的關鍵人物,他甚至可能就是黃老道家的鼻祖。老子思想之所以有范蠡這樣的傳承和黃老道家這樣的發展,則正是因為其中本就包含班固所說的“君人南面之術”,也就是帝王術,《道德經》既是一部道書也是一部帝王之書。這就是老子思想大陰之中那個大陽,《道德經》包藏的王霸之氣所在。所謂黃老,黃帝只是託名而為帝王的象徵,其實質只是老子思想入世層面的發展。

范蠡又是怎樣一個人物呢?這個人我早就想寫,因為實在太精彩太典範。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加強版、升級版的謀聖張良。他助越王勾踐滅吳,從最艱辛處起步,歷盡千辛萬苦,苦心戮力、出謀劃策二十餘年,才終告功成,所起的作用與張良一樣。滅吳之後,他早已看透勾踐可共患難不可共享樂,以及“大名之下,難以久居”,所以功成身退,《越絕書》載攜西施歸隱而去。歸隱之後他改名換姓經商,《史記》載十九年中三次積累鉅富,又三次散盡家財,世稱陶朱公,成為中國歷史上的商聖和民間信仰中的財神。這樣一個人,他所做到的就是中國文化的最高理想“內聖外王”。就是從世俗角度看,人所追求的無非權、財、色,權上因為功高勾踐曾要與他平分越國,財上他輕而易舉就可富可敵國,色上他身邊是中國歷史上的首席美女西施,堪稱已到達極致,而又不為所累。無論從哪方面看,范蠡的人生都已抵達了最高段位。

而所有這一切,都是從他對老子思想的體悟和運用而來。有一種說法,每當時代變亂到極點,都是道家人物出來撥亂反正,姜太公、范蠡、張良、諸葛亮、劉伯溫等都是這類人物,中國歷史中的確有這個規律和特點。這個傳統,就是從黃老道家下來的,追宗溯源也還是在老子這裡。他們往往以運籌帷幄的謀士與統帥身份出現,就是因為明於大道而精於謀劃大局,道家入世首重的就是謀。而范蠡,正是其中的翹楚。

正因為此,范蠡的言行就成為我們參悟《道德經》中的入世道術、提升自己段位的最佳典範。范蠡曾有著作兩篇,都已失傳。他的言論和行為,只能從散見的古籍記載中窺見。從這些記載看,范蠡對老子思想的運用是時時處處、內化到骨子裡的,我從中提煉出了最值得注意的四處,稱為老子王霸術的四大精髓。從中我們既可以參學以老子之道入世的原則,也更能知道《道德經》應該怎麼讀。

精通《道德經》後的人生段位——老子王霸術的四大精髓

老子王霸術的四大精髓

無情

一切事物,起點和終點都有著最大的昭示意義,因為最能見到本源和本質。吳越爭霸也是如此。

《史記》載,越王勾踐不聽范蠡之勸,導致在對吳戰爭中慘敗,軍隊只剩下五千殘兵敗將。他對范蠡懺悔後詢問該怎麼辦,范蠡給出的謀略是效法天道以謙卑和給與應對,使出苦肉計,在吳王夫差面前擺出最卑微的姿態,願意奉獻出自己的所有,包括越國所有的寶器甚至自己的妻子,自己也願為吳王奴僕,一切只為保全性命,以圖日後東山再起。這一招奏效了。

風水輪流轉。二十餘年後,在臥薪嚐膽中磨礪準備充分的越國找準時機發兵攻吳,最終滅亡了吳國。國破之時,吳王夫差選擇了當初越王勾踐一樣的策略,說起當年的舊情,勾踐不忍,準備寬大處置。這時范蠡對他說了一番話。他說,當初天以越賜吳,吳不取。今日天以吳賜越,難道還要逆天嗎?我們受盡艱辛努力了二十二年,就是為了這一刻,難道要在最後的時刻放棄嗎?“天與弗取,反受其咎”,吳王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就是老子說的“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民之從事,常於幾成而敗之;慎終如始,則無敗事”。勾踐依舊猶豫,范蠡便當即自作主張拒絕了吳王的使者,使者哭泣而去。吳王夫差最終自殺。

這時的范蠡是冷酷無情的,可是我們又要承認他做的是對的,他只是做了該做的。這場始與終,提點出的就是有情和無情的問題。范蠡告訴我們的,是無情才是大根基所在。

這又是為什麼呢,世人推崇的不是有情有義嗎?說到無情,莊子在《德充符》中曾有直接的論說。惠施問莊子,人本來是無情的嗎?莊子說是。惠施說無情還叫人嗎?莊子最後的回答是“是非吾所謂情也。吾所謂無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惡內傷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這句話點出了有情的實質,便是是非好惡,一切讓我們動情的都是我們認為好的、自己喜歡的,一切讓我們傷情的都是我們認為壞的、自己討厭的,底下都是一己的私心成見。破除了這種束縛、出離了這種侷限,道之空虛真實才會顯現,勢之方向流動才能明朗,人才會毫無負擔地自然依照道的法則行事。這其中既是心性的解脫,也是智謀的通達,兩者一體兩面,表現出的就是無情。所以這種無情與作為世間有情之反面的那種無情,只是表現相似,內涵則是天上地下。

人一旦有情,就等於給自己設了限,道的運化之勢便與人隔絕了,人對道的暢通運用便阻滯了,只剩下情之侷限中的衝突掙扎和狹隘躁動。這就像我們在工作中,如果能出離於情,我們所遇到的就只是一個個問題而已,問題需要的只是解決,我們才能以最輕鬆的心情進行最積極靈活地應對。反之,如果與情糾纏在一起,這些問題就會變成付出沒有回報、人心叵測、不公平等種種計較,既遮蔽了自己看到全局的眼,也拖累了自己解決問題的效率和水平。世事如萬物,從來不以人的好惡而發生和演變,把一切看作問題才能解脫出來而真正面對,否則就是永遠身陷其中的輪迴之苦和自錮之途。

這就是范蠡的無情真正的意義所在,是對老子“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的真正領悟。這就像人治不如法治,規矩比人情靠得住,當下中國正是反面的證明。又像講情面往往會使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心累而事亂,講原則便一切迎刃而解,越久越見有利。所謂無情,說白了就是《黃帝陰符經》所說的“觀天之道,執天之行”。

反道

無情可用人,有情則為人所用。

《吳越春秋》等古籍記載,因為知道吳王夫差喜好和沉湎女色,越國便命人從山鄉覓得兩名美女,名西施和鄭旦,然後訓練了三年才獻給吳王。她們是越國的女間諜,鄭旦在獻給吳王一年後就病死,任務實際是西施一人在完成。此計據說是勾踐的兩位主要謀士范蠡、文種共同擬定的“滅吳九術”中的一術,范蠡是這個計劃的主要策劃者和執行者。而且訓練者很可能也是范蠡,因為《越絕書》載:“西施亡吳國後,復歸范蠡,同泛五湖而去。”這“復歸”二字很有意味,很可能就是指這段訓練時期的關係。

這看似就是個尋尋常常的美人計,但因為范蠡的參與而真正展現出其深意,這深意則正來自他是老子的傳人。其中的道理,是由范蠡在吳國的最大對手、與他齊名的伍子胥道破的。伍子胥在吳國的功勞和地位就如范蠡在越國,越國獻美人時,他曾勸阻吳王,理由說到“臣聞五色令人目不明,五音令人耳不聰”,這話正是出自《道德經》十二章的“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范蠡對此當然更加精熟,這一計的運用想來也必定與此有關。後來伍子胥因吳王聽信讒言被賜死,雖然正史沒有記載,想必也少不了范蠡和西施的參與。

但范蠡是反用,這就是奧妙和精髓所在。什麼意思呢?美人計包括前面勾踐所用的苦肉計,都是古代三十六計之一。這些計謀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利用人的弱點,比如苦肉計是利用人的同情心,美人計是利用人的好色心,反間計是利用人的疑心等。所以所有這些弱點,都是起於人之情,是利用人之情而謀。所以我才說無情之人可利用人,有情之人只能被人利用,計謀成敗的千變萬化都在這裡面。戰國黃老道家的代表人物、法家創始人之一慎到所以主張因循為用,“天道,因則大,化則細,因也者,因人之情也。人莫不自為也,化而使之為我,則莫可得而用矣”,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問題是如何才能洞明人情?范蠡對老子的運用也給了我們絕妙的啟示,便是從經典中察。經典正面說的是道,反面推導則就是人情所在,術也就包含其中。儒釋道都包含大量修心養性之學,修心養性所針對的人心人性的毛病,就是普遍而頑固的人情所在。譬如儒家主張成為君子,君子的反面是小人,小人那些狀態和心理就是把握處。再比如佛家,佛家一切經典都為治心,要治的便是人的種種虛妄,這些詳盡的虛妄描述更可以讓我們深度把握人心。老子和莊子論道,也不乏種種悖道描述,也如五色、五音、五味一樣可以利用之。這些經典,正看就是最好的修道學,反看就是最好的計謀學。以後再讀經典時,有意識地往這方面關注體察,便能學到更多。

有人覺得這是褻瀆經典,這樣看才是不懂經典。因為這種正反的性質本身,就是個最好的寓言——以道為本、以術為通,以正為體、以反為用,兩者缺一不可。這樣才是打通經典,大道既是空虛無為也是大機大用,老子所謂“無為而無不為”“以正治國,以奇用兵”。學道的書呆子和無道的陰謀家,從來都不缺,缺的正是這種圓通無礙的人。

知止

世間的一切吉凶,都在進退之間。

范蠡最為人津津樂道、也最能體現他段位的,自然是他的功成身退。這既包括他離開越王歸隱,也包括後來的三散千金家財。他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真正踐行了老子功成身退思想的人,也是踐行得最完美的人。

他為什麼要退?歷史記載的原因,一個是看透了越王勾踐的可共患難而不可共享樂,這想必真的是原因之一,卻必定不是主要原因,因為可以解釋他為何歸隱卻不能解釋他為何散財。另一個是覺得“大名之下,難以久居”,這應該才是主要原因,因為《道德經》說功成身退為天之道的第九章,理由就是“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和范蠡的擔憂是一個意思。這種意思老子說了很多,如二章的“功成而弗居”、三十二章的“知止可以不殆”、七十七章的“不欲見賢”等等,想必對精熟老子的范蠡是一再的敲打。

《史記》載,范蠡在第一次散財時講了這樣一句話:“居家則致千金,居官則至卿相,此布衣之極也,久受尊名,不祥。”這就是他真正的心聲,飽含著深深的對世間的顧慮和對天道的敬畏。不祥,是其中的要害所在。為什麼不祥呢?莊子《天運》中老子對孔子說:“名,公器也,不可多取。”這就是原因所在,名利皆如此,只因是公器,人人所覬覦,若取的太多自然成眾矢之的。當下中國有些風頭正勁的富豪,深陷暗流湧動的負面輿論裡,根本上就是來自只知取而不知舍、只知進而不知退,至少是不夠。

而我們每個人又何嘗不是如此,何嘗不是隻顧進取不知退舍?很多人覺得功成身退跟自己沒關係,功成還早呢,談什麼退?其實全錯了。因為不是范蠡這樣的大功才叫功、這樣的大得才叫得,小有成功都是功,小有所得皆是得,也都會遭遇同樣的不祥。這就像你中了彩票、得了公司的大額獎金,被嫉妒甚至算計都是難免的。大功大得則就是由小功小得累積而成,小功小得累積的質量不夠高、穩定性不夠好,又如何指望大功大得具備這樣的品質?小處不作鍛鍊,如何保證大處自己能把持得住?多少成功者大廈傾倒,都是源於最初的原罪。

修煉進退取捨之道,對於入世來說就是為了走得穩。這是一種知止的精神,艮卦之所以無咎,就在其義為止。人要學會走一大步退一小步,有一大得便作一小舍,螺旋上升、迂迴前進,所進所得要嚴格以不能超過自己目前的能力、貢獻和地位為標準。這就是打下根基,這就是謀之長遠,為成大事者貫穿始終的基本素質。凡夫則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從來指望的是臨時抱佛腳。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拿了獎金要懂得請同事吃飯,一聚一散間無形中就平息了很多東西。生活工作中,時時處處都體現著這個道理。

守善

關於范蠡,有三個地方特別打動我。

越王勾踐的主要謀士是范蠡和文種,分別是他的張良和蕭何。范蠡和文種早在投奔越王前就是知己好友,輔佐勾踐又是幾十年的同事。他歸隱後,沒有隻顧自己的安危,也給文種寫了封信。信中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為人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子何不去?”可惜文種不夠聰明、手段不夠,見信後稱病不朝,正好給了讒言之人口實,被勾踐賜劍自裁。但范蠡的朋友情義,卻盡到了。

西施為越國滅吳做出了巨大犧牲,這樣一個出身鄉野的弱女子,吳國滅時年齡也應已不算小,本身完成的又是見不得人的、為人不齒的任務,這任務完成之時,很可能就被作為犧牲品處置,或者橫死於戰火中。而作為她命運的主要締造者之一,范蠡沒有放棄她,從戰火中救出了她,帶她歸隱。有些人會把這往香豔處想,對於范蠡這樣一個通道達智的神仙級人物,這實在太小看他了。

在吳越戰爭中,伍子胥和范蠡無論在功勞地位還是謀略眼光,都是同一量級的宿命式對手。假如吳王夫差能對伍子胥的話言聽計從,范蠡對吳國的多數謀略就都不能得逞。夫差放過勾踐之時,范蠡進獻西施之時,還有很多時候,伍子胥都力勸過,甚至不惜動怒,可惜沒用。伍子胥自殺前讓身邊人挖出自己的眼珠掛在吳國東門上,說要親眼看到越兵滅掉吳國,這是一個何等忠勇之人。九年後吳滅,吳王夫差自殺前以布掩面,說沒臉再見伍子胥,可惜已經晚了。伍子胥自殺後,吳王命人把他的屍首裝入鴟夷扔入江中,鴟夷是一種皮革做成的袋子。而范蠡歸隱後幾度改名換姓,第一次改的名字就是鴟夷子皮。這不禁讓人猜想,他這是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對伍子胥的敬重和愧疚。伍子胥進諫吳王時,也曾著意強調過范蠡的才幹,英雄總是惺惺相惜的。

這些都讓我們感受到,無情、反道、知止的范蠡,一點都沒有失去他的人情味兒,這就是他與那些權謀之徒的差別,以及他的高明之處。有人會說你不是說無情嗎,這裡怎麼又人情味兒了?因為這人情味兒不是人們通常所說的有情,而是善。這三個故事,明白表明范蠡心中深深葆有對他人的善意和悲憫。非要說善也是一種情感,那麼這便是唯一合乎天道的情感,因為它是開口向外、向著無私的,而天道運行的方向正是大公至正。想想《道德經》中那些話吧,“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天之道,利而不害”……其中的精髓,范蠡也是學到了的。

這又有什麼用呢?老子的思想是陰柔的,將之用於入世,就等於是一部《九陰真經》,雖是神功卻很容易走火入魔。這就像前面講無情、反道時,估計很多人會覺得不適,這種感覺其實才是正常的,因為這大開大合之術如果駕馭不了、運用不好,便會充滿邪氣。只有心底深深守住一顆善心、一份善意,這種邪性戾氣才能得到化解,才能壓得住。老子的王霸術或許不是誰都有能力運用,守住這善的底子卻是人人可以做到的,起碼能夠保證安穩。

切記慎之。

精通《道德經》後的人生段位——老子王霸術的四大精髓

因果之局

范蠡的結局,《史記》和《越絕書》的說法是老死,《吳越春秋》的說法是“出三江,入五湖,人莫知其所適”,總之是善終。而西施的死卻是一個謎,《越絕書》只說她隨范蠡歸隱而去,《墨子》等書卻說她是沉水而死,至於為何沉水又是如何沉水,歷史上也有很多說法。總之,是成為吳越爭霸的犧牲品。

不論真相如何,這都讓人想到,世間是一個因果局,置身這個局中想不受因果反噬是極難的。蘇軾說范蠡:“春秋以來用舍進退未有如范蠡之全者。”有個詞叫全身而退,像范蠡這樣真正能夠全身的,大概只有他一個。即使是謀聖張良,也受著呂后微妙的牽制,更別說歷史上無數有心身退卻終究不得善終的人。

《道德經》有不少說用兵的篇章,用兵之道最能直接對應入世。由這因果局,我們才能真正領悟老子所強調的那些原則的意義,首先便是“兵者不祥之器,有道者不處”,實在不行才“不得已而用之”,但無論如何都要“恬淡為上”。這都是因為“其事好還”,是會遭報應的。這也讓我們意識到,《道德經》中雖然已經包含著黃老道家,老子卻終究沒有邁出這一步,其實是有原因的,是他不願意。

而世間的事情總要有人去做,即使有因果之局也總要有人擔當,也總有人願意去做、去擔當。那便牢記不得已而用之的原則,謹守恬淡為上的訓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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