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當年為了返城選擇離婚,想想被拋棄的妻兒他的心都碎了

我的文友于景山是一家文化傳媒的編輯,曾多次採寫過北京知青題材的文稿,邵光明(化名)在陝北插隊落戶的事情,就是於老師給我講述的。

北京知青邵光明是六八屆初中畢業生,曾在陝北榆林地區插隊落戶十年多,和當地女子結婚生下了一個男孩,後來為了能夠返城,他選擇了離婚。每當說起自己的錯誤決定時,邵光明就會淚流滿面,悔恨莫及。


知青往事:當年為了返城選擇離婚,想想被拋棄的妻兒他的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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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1月27日,17歲的邵光明和上千名北京知青一起乘坐知青專列,來到了陝北的楊家灣大隊,他和九名男知青被分在了楊家灣大隊第二生產小隊,住在了老木匠楊大伯家的那孔閒窯裡,楊大伯的老伴楊大媽負責給知青們做飯,隊裡一天給她記六分工。

這十名北京知青中,邵光明的年齡雖不是最小,可數他的身子骨薄弱,一米七的個頭,體重不到一百斤。隊長楊山樑看邵光明還像個孩子,也幹不了什麼重活,就讓他頂替老羊官明德大伯上山放羊,讓明德大伯到牛棚去經管牲口。

第二生產小隊一共二十八隻羊,羊圈和牛圈都在一個大院裡,一孔土窯洞圈羊,三孔土窯裡飼養六頭毛驢和三頭耕牛。

出山放羊的前兩天,都是明德大伯帶著邵光明去的。陝北高原臘月的天氣,那真叫一個冷啊,邵光明穿著棉襖棉褲和棉鞋,還凍的瑟瑟發抖。因為附近的山坡上都光禿禿的,放羊要翻三道山樑,走五六里的山路,去磨盤山或臥牛山那邊才有茅草和乾枯的野草樹葉。

過了臘月二十三,馬上就要過年了,當時隊裡也沒啥要緊的農活,知青們天天到隊裡點個卯,偶爾也乾點零星活。邵光明看社員們和其他知青天天吊兒郎當的,沒啥活也累不著,自己天天要趕著羊群去那麼遠的地方挨凍挨累,他心裡不平衡了,就找到楊隊長,說自己不想放羊了。楊隊長考慮到年前也沒幾天了,天氣又冷,就暫時不讓邵光明出山放羊了。讓他每天往羊圈背兩捆玉米秸稈和穀草餵羊,早晚再擔一擔水,給羊飲水。

過了正月初六,看天氣不太冷了,楊隊長就讓邵光明出山放羊。邵光明看社員們和其他知青還和以前一樣,天天到隊部點個卯,也沒啥活幹,照樣記工分,他就跟楊隊長說不想去放羊了,也想在隊裡和社員們一起幹農活。楊隊長沒難為邵光明,又讓明德大伯出山放羊了。

轉眼就到了四月份,天氣越來越暖和了,河岸的楊柳都長出了綠葉,桃花謝了也結出了果實,一年一度的春耕春播農忙時節開始了。

往田間運送土雜肥的第一天,邵光明就累垮了,肩膀壓的紅腫,腳底板上還磨出了水泡,連晚飯都懶得吃了。想想出山放羊的營生,邵光明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楊隊長,他說還想去放羊。

看看邵光明尷尬的表情和薄弱的身體,楊隊長苦笑著搖搖頭,答應了邵光明的請求,繼續讓他出山放羊。

黃土高原的春天也很美,山坡上那嫩綠的草芽和一朵朵鮮豔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格外惹眼,陽光當頭不熱,春風拂面不寒,脫掉了厚重的衣服,邵光明的心情就跟黃土高原的春天一樣美氣(美麗)。

那天邵光明剛把羊群趕到臥牛山的山坡上,不遠處突然聽到了“咩咩”的羊叫聲,邵光明循聲望去,只見半山腰也有一群羊,放羊的是個妙齡女子,肩膀上斜掛著一個藍布書包,脖子上還圍著一塊花圍巾。

邵光明正看著那女子發呆,那個女子拿著趕羊的長把鏟子走過來說:“哦(我)是楊家灣一隊的,哦(我)叫楊蘭花,你就是二隊的那個北京知青吧。”“是、是的,我、我是二隊的插隊知青,我叫邵光明。”邵光明紅著臉做自我介紹。

“哦十八歲了,哦就叫你光明哥吧。哦給一隊放羊,你給二隊放羊,以後咱倆就是同行,這裡的山山峁峁哦都熟悉,你就跟著我放羊,哦保證讓你們二隊的羊群都能吃飽肚子。”那女子說完,不好意思看了邵光明一眼,轉身趕自己的羊群去了。邵光明本想告訴她自己剛十七歲,不能讓她叫哥。可看到楊蘭花轉身走開,他也就不好再跟著去解釋了。

那天太陽西下的時候,邵光明趕著羊群跟在楊蘭花後面下山了。在山上放羊原本是很寂寞的事情,突然遇到了一個同行,還是個漂亮女子,邵光明心裡突然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溫暖感覺。

之後的日子裡,只要不是太惡劣的天氣,邵光明就會和楊蘭花一起出山放羊。漸漸的,兩個人就熟悉起來了。楊蘭花有什麼好吃的,都會分一半給邵光明吃,楊蘭花帶的水也會給邵光明喝。慚愧的是邵光明沒什麼好吃的,他每天去放羊只帶一個玉米麵饃,一塊鹹菜疙瘩,用一個玻璃酒瓶灌一瓶水,其他的啥也沒有了。不像楊蘭花,有時帶菜饃,有時帶煎餅,偶爾還有一個煮雞蛋或煮洋芋(土豆),有的時候還帶菜包子。

為了報答楊蘭花對自己的關愛,邵光明經常給楊蘭花講京城的生活習慣和發生在京城的趣事,每天還教楊蘭花認識五個字,並送給她兩個寫字本和兩支鉛筆。一個春夏的時間,楊蘭花就學會了很多字,還學會了一百以內的加減法。在楊蘭花眼裡,在楊蘭花心中,邵光明是無所不知的教書先生,是個大聖人,她從心裡敬佩邵光明。

轉眼就到了1971年的秋天,連續兩年參加徵兵體檢的邵光明又沒能通過徵兵體檢,他們一起來插隊落戶的知青已有兩人通過徵兵入伍先後離開了楊家灣大隊,對此,邵光明心裡挺鬱悶的,他也想家,他也想離開這個窮山溝,可除了當兵上大學,當時也沒有別的途徑啊。好在有楊蘭花天天和自己一起出山放羊,一起聊天,邵光明心裡才寬慰了一些。

看邵光明有時悶悶不樂的,楊蘭花知道邵光明是因為不能離開楊家灣而苦惱,她就教他唱信天游,教他說陝北土話,還給他講陝北的風俗民情。沒多久,邵光明就學會了好多首信天游,他還跟楊蘭花開玩笑:“蘭花妹子,你做哦(我)的婆姨吧!”因為那句話,楊蘭花高興地好幾天都睡不著覺。老話說日久生情,這話還真有道理,經過三年的朝夕相處,兩個人彼此間都有了好感,好像誰都離不開誰了。


知青往事:當年為了返城選擇離婚,想想被拋棄的妻兒他的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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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在山上放羊,邵光明拉了楊蘭花的手,剛好被上山砍柴的社員看見了。沒幾天的功夫,邵光明和楊蘭花戀愛的事情就在楊家灣瘋傳開了,傳的都變了味,有些話讓人聽了都臉紅。

聽到這樣的傳言,楊蘭花的父母就不讓蘭花給生產隊放羊了,他們也怕年輕人做出出格的事情來,辱沒了先人。對於這樣的傳言,邵光明也感到尷尬和焦心,但他還希望聽到這樣的傳言,因為他從心裡愛上了淳樸善良的楊蘭花,他願意聽她唱信天游,他願意聽她說陝北土話。

楊蘭花雖然不給生產隊放羊了,可她還是經常找藉口在村口等出山放羊的邵光明,偷偷給他送煮雞蛋、給他送白麵饃。他倆還發下誓言,這輩子永遠在一起。

到了一九七四年的春天,上級不讓放羊了,邵光明也和其他知青一樣,天天跟著社員們出山勞動。看著當兵的當兵,上大學的上大學,邵光明心裡越來越焦急,可他再著急也沒用,當兵已經與他無緣,上大學的機會也幾乎為零,看樣子自己只能紮根陝北一輩子了。

一九七四年年末,一同來楊家灣大隊插隊落戶的知青們都回北京過春節去了,邵光明的父母因為學術問題還在隔離審查,他就沒回北京過春節。知青窯裡就剩下邵光明一個人了,楊蘭花就時常到知青窯去找邵光明,陪他說話聊天。因為這,楊蘭花的父親沒少打罵她,還讓蘭花媽看住蘭花,不要讓她出去丟人現眼。看管不住自己的女兒,楊蘭花的父親就找到邵光明,問他能娶蘭花嗎?邵光明說能。

一九七五年的春天,邵光明和楊蘭花結婚了,當時蘭花已經懷孕了。因為楊蘭花就姊妹倆,她家沒有男孩,邵光明就搬到了楊蘭花家,戶口也遷到了一隊。婚後,楊蘭花待邵光明特別好,簡直是百依百順,髒活累活她都搶著幹,好吃的也都省給邵光明吃。她說爹親孃親,也比不上自己的男人親。當年秋天,楊蘭花生下了一個男孩,取名邵楊,這個名字是邵光明給取的。

轉眼就到了一九七八年,來楊家灣大隊插隊落戶的北京知青就邵光明一個人了,邵光明的父母也都恢復了工作,他的父母非常希望邵光明儘快返京,說工作問題已經解決了。一九七八年年末,邵光明一人回到北京和姐姐父母團聚了,他們一家已經多年沒有相聚了。看著又黑又壯的兒子,邵光明的父母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從北京返回楊家灣後,邵光明就像變了一個人,一天也不說一句話,天天倒在土炕上矇頭大睡。楊蘭花問他為啥?邵光明說他想回到父母身邊去。楊蘭花說那就一家三口都去嘛,邵光明說她娘倆的戶口沒辦法遷入,唯一的辦法就是離婚。

知道了邵光明的想法,楊蘭花的母親嗚嗚大哭,她說可不敢這樣啊,以後蘭花咋活人啊?楊家的臉面往哪擱呀?娃娃還小,以後的日子可咋過啊?

一連勸說了半個月,楊蘭花的母親差點沒給邵光明下跪,可邵光明一門心思就是返京。看邵光明去意已決,楊蘭花的父親哽咽著說:“讓他去吧,就算把他留在這,也只能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

一九七九年的初夏,邵光明和楊蘭花辦理了離婚手續,他隻身一人回到了父母身邊。回到北京不久,邵光明就參加了工作。一九八一年的春天,邵光明娶了他小他四歲的漂亮妻子,那個女孩是他母親同事的小女兒。因為生活方式和文化程度的差異,兩個人沒有共同語言,婚後生活並不幸福。幾乎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天天鬧的雞犬不寧,眼看著日子就沒法過了。

當時和楊蘭花離婚時,邵光明的父母很想把孫子邵楊也接到北京來,可楊蘭花一家堅決不同意,說能生就能養,絕不會讓孩子受苦。後來邵光明想給孩子一點撫養費,楊蘭花的父親說啥也不收。

一九九五年秋天,邵光明的兒子邵楊考上了西安交大,等孩子開學後,邵光明專程去了邵楊的學校,可到學校一打聽,學校根本沒有叫邵楊的新生。原來,邵光明離開楊家灣後,楊蘭花的父親就給邵楊改了姓名。邵光明也很想去楊家灣看望一下楊蘭花一家,可他實在沒有那個勇氣,他覺得自己沒有顏面去面對淳樸善良的楊蘭花,更怕看到楊蘭花父親那冰冷的眼神和她母親她可憐的表情。


知青往事:當年為了返城選擇離婚,想想被拋棄的妻兒他的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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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天,邵光明在西安和楊蘭花見面了。離婚後楊蘭花沒有再婚,她一個人養大了兒子,供兒子讀完了大學。兒子大學畢業後留在了西安,楊蘭花的父母去世後,她就和兒子兒媳一起生活了。楊蘭花的兒子兒媳非常孝順,對楊蘭花特別好。楊蘭花說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她也不恨邵光明瞭,楊蘭花還勸說兒子和邵光明相認了,楊蘭花的兒子也管邵光明叫了一聲爸,可他說希望邵光明以後不要打擾他們一家的生活。

目前,邵光明的妻子跟著女兒女婿生活在國外,邵光明一個人留在了北京,他說北京是自己的根,這輩子他哪也不去,生死就在北京了。說起自己的人生,邵光明說自己一輩子就做錯了一件事,他拋棄了自己的骨肉,拋棄了自己的妻兒。每當想起被自己拋棄的妻兒,邵光明說他的心都碎了,他後悔的要命。

作者:草根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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