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隱於市 不惹塵埃——屠志煒和他的禪畫

大隱於市 不惹塵埃——屠志煒和他的禪畫

屠志煒作品

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志煒姓屠,擅畫以羅漢為主的禪畫,聲名鵲起,口碑頗佳。

姓屠的人畫羅漢畫得這麼出名。我常常傻想:這是否暗合了佛家的那句偈言?

當然,志煒只是姓屠而已,並非屠夫,而是一名教書育人的人類靈魂工程師。姓這姓也是隨他爸,身不由己。再說,考究這姓,有三個出點:一是出自九黎族,是蚩尤的後代,後因定居山東鄒、屠二地,以地得姓;二是商朝王族後裔,分封絃國,而有此姓;三是以職業得姓。志煒是屬於貴族後裔還是屠夫後人?我無從查考。但他從畫花鳥起步,兼涉山水人物,到專工羅漢禪畫的過程,我是真切見證的。

大隱於市 不惹塵埃——屠志煒和他的禪畫

屠志煒作品

羅漢畫起源佛教壁畫,在中國畫細分為山水、花鳥、人物三個分支之前,它已獨立存在。在佛教四聖中——佛、菩薩、緣覺、羅漢,羅漢位列初位。打一個通俗的比方,大學老師通常分為教授、副教授、講師、助教,那麼,羅漢相當於助教。

羅漢的意思是除卻苦難,身心六根清淨,無明煩惱已斷(稱為“殺賊”),擺脫生死證入涅槃(稱為“無生”),堪受諸人天尊敬供養(稱為“應供”),其主要職能是清淨修身,教度眾生。

羅漢又叫阿羅漢 ,從古印度傳入中土,想象力豐富的國人加以本土化,從佛前四尊者,發展到十六羅漢再到十八羅漢,直到五百羅漢,使其隊伍不斷壯大,成為漢地佛教中重要的造像內容。羅漢的形象一般都是出家比丘相,頭少鬚髮,身披袈裟,極少裝飾,造型怪異,似神似人,大多在古剎、荒野靜坐冥思,或在人間凡塵開悟眾生。其代表人物無疑是達摩祖師了,這位南北朝時的印度禪僧,在梁武帝年間千里跋涉來到中土,一葦渡江,面壁九年,留下許多美麗的傳說,以《楞伽經》為本開創獨特的大乘禪法,使中土佛法代代相傳,弘揚光大。因此達摩也成了歷代畫家們爭相描繪的羅漢形象。

初識屠志煒,應該是在十五年前,在紹興城區蕺山西坡的一個畫院裡,以張萬琪先生牽頭搞了個青年畫師進修班,十來個學員也大多是張先生原先在師範學校的學生,都是剛走上教師崗位不久的年輕人。屠志煒也在其列,但在這些俊男靚女中並不顯眼。他個子矮小,面色黝黑,圓頭圓腦,不聲不響。這個班的學員後來在紹興畫壇裡次第冒出來,頻頻在各種畫展中亮相,有的還成為縣區美協的主席。屠志煒除了在展覽中偶爾能看到作品,似乎也少有影響力的消息。他很訥於言,不擅交際。但看他的作品,我認定這人骨子裡有股傲氣,或者換句中庸一點的話說,很有個性。他的畫能傳達出這種氣息,他的花鳥畫用墨濃重渾厚,運筆縱橫恣肆,似心中塊壘壓抑太久急欲噴薄而出;他的山水畫,巨石危巖壁立,山勢訇然欲墜。

後來聽說他轉工羅漢畫了。於是在展覽和媒體上能不時地看到他的羅漢畫。起初,真的不是十分關注。因為羅漢禪畫雖說在中國繪畫分支裡代有所傳,但畢竟屬於小眾畫系。以我輩俗人的世俗眼光看,畫畫要算成功無非就是參賽入展或者走向市場,可羅漢畫往往並非是十分討巧的題材。並且歷代高山聳峙,自東晉戴逵到南朝僧繇,到五代張玄、貫休,到宋代劉松年再到明代丁雲鵬、清代石濤,直到當代範揚……從事者大多為和尚或者居士,佛學修為深畫技高,想要逾越談何容易?

大隱於市 不惹塵埃——屠志煒和他的禪畫

屠志煒作品

十多年過去了,屠志煒的羅漢禪畫的影響力早跨過長江黃河,成了各大藝術機構重點推介的優秀書畫家。

近年來,由於各種因素影響,書畫市場好景不再,尤其是今年疫情以後,書畫家的日子普遍不好過。這樣嚴峻的書畫市場形勢彷彿對屠志煒的羅漢畫一點影響也沒有,他依然每天一得空閒就研墨敷彩,開臉配景,不疾不徐的畫著他的方外世界,或者閉門將近日積累的羅漢扇面一一串上扇骨,集中打包郵寄,然後聽著手機微信裡叮咚叮咚的收錢的提醒聲,欣慰的一笑。有時羅漢形象剛開了個臉,在微信上露個影冒個泡,就被訂購了——金錢當然不是衡量藝術水準的唯一標準,然而在如今大小畫家都感覺市場越來越疲軟,甚至有不少書畫家改行易轍的當口裡,還能訂單不斷,筆耕不輟,至少說明他的羅漢畫的價值,畢竟人家是拿著真金白銀來購買的,而他又沒什麼畫外的背景——鄉下教師一枚,什麼國家級會員省級會員都與他毫不沾邊,有的只是畫上的筆墨功夫。

大隱於市 不惹塵埃——屠志煒和他的禪畫

屠志煒作品

回觀屠志煒專攻禪畫的從藝之路和畫面特色,我覺得可以用這樣幾個字來歸納:敬,勤,靜,精,淨。

敬——心中有禪,豁然開悟。正是因為心存那份對藝術、對佛學的敬畏之心,在花鳥山水中探索了十多年的屠志煒常為難以突破而苦惱。的確,從事中國畫的芸芸眾生裡,有半數以上是從花鳥畫入門的,花鳥蟲草,看似簡單,寥寥數筆可成一畫,但要有所突破和創新,其難度不亞於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山水畫也如此,雖從藝者略少於花鳥,畢竟也是高手雲集、高峰林立,前人創造了繁複的程式,一輩子的時間要全部涉獵都顯困難能殺出一條新路的實屬鳳毛麟角。人物畫必須經過嚴格的造型訓練,不間斷的寫生實踐,“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些對於鄉村教師且又為人之父的他來說是何等的奢侈。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除了勇氣可嘉,收效常常很微薄。他在彷徨苦悶中,驀然記起前人說過的“我手寫我心”,我心是什麼?是喧囂中的寧靜,忙碌中的偷閒,冥想中的自在,修行後的正果——這不正是羅漢靜修的場景,是充滿禪意的嚮往——何不就以此為主攻方向,避開常規畫種的外在條件束縛,避開身邊同行們畫法類同的常態,寫出心中的自在世界。這類似於六祖慧能的“頓悟”,便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心靈和藝術之窗。

勤——閉門苦練,筆耕不輟。屠志煒的勤奮在圈內出名的。他住在城區,工作在鄉下,每天上下班往返要一個多小時。課多事雜,坐班管理,自由度很有限。他又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還是年老父母的長子,家種瑣事難以迴避。繪畫時間只有擠在批改完作業的間隙裡,做完家務的空檔裡,喧鬧的孩子熟睡後的午夜靜謐中。他常常在白天的點滴空閒裡摹寫構思打小稿,在夜深人靜的工作室裡潑墨敷色。用他的話說稍放鬆些,是不可能有時間畫畫的。可他每天動筆,練字習畫從不懈怠。

靜——身處鬧市,不事張揚。屠志煒先後在塔山文化廣場、偉豐古玩城搞了個工作室,叫濡墨閣。四壁懸掛的是晚清民國的字畫,屋內空間雜亂地擺放些老木器舊石雕,靠牆是張不大的畫桌,桌上攤滿宣紙、扇面、筆墨硯臺顏料盤,餘下只有三尺的桌面可畫畫。平時需要上課謀生的他只有節假日才能到店,店門一開,燒水沏茶後便靜靜端坐在畫桌後埋頭作畫,有顧客上門也不大招呼,你看你的,他畫他的。偶爾有幾個收藏圈或繪畫圈的同行到來,他會放下筆來招呼你。但話不多,只是不停地給你續茶。同行熟了免不了要為他出點子作參謀——你應該多加宣傳多參加比賽展覽多在各種協會上露面,他呵呵一笑,不置可否。一忽兒,若有所思,又跑到畫桌前顧自己畫起來了,似乎周邊的喧鬧與他遠若千里之外,他隨他筆下的羅漢置身於蒼巖虯松的山野之中,靜坐冥想,神遊八極了。這種身處鬧市寵辱不驚的寧靜,是他在長期的繁瑣事務中埋頭苦練出來的真功夫。

大隱於市 不惹塵埃——屠志煒和他的禪畫

屠志煒作品

精——涉古覽今,去粗存精。為傳承弘揚中國道釋人物系列的羅漢禪畫,屠志煒對歷代的禪畫進行過仔細的研究和貫照,他筆下的羅漢不像南北朝佛像的異域怪誕,也沒有唐代佛像的繁複線條,遠離梁楷造像的草逸狂放,一改貫休筆下的凶神惡煞,更沒有丁雲鵬筆下的群居造型。他汲取了歷代羅漢像的精華,借鑑了晚清民國海上畫派雅俗共賞的特點。運筆精準:寥寥數筆,兼工帶寫,開臉莊嚴,手指靈動;用材精選:選用陳年老紙,深諳其生熟兼具的特性,用舊墨研磨而極不用現成墨汁,顏色用的是姜思序堂的礦物顏料,他說所謂“沐手敬畫”,並不單純只是洗一下手那麼簡單,必須心存敬仰虔誠之心;用色精到:其筆下羅漢的紅色袈裟,絕不是單用洋紅或硃砂單色敷陳,而用硃砂粉加金粉、胭脂、赭石等色反覆調試,多次敷色,因而看起來紅得欲滴、亮得欲光、鮮得欲放、輕得欲飛。

淨——清麗沉靜,清淨祥樂。禪畫必須具有禪意。禪是什麼?禪是一種內心的修為和寧靜。是“坐看庭前花開花落的”閒適,是“心中無一物,不去惹塵埃”的純淨,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捨棄。屠志煒的羅漢禪畫給人的第一觀感是純淨空靈到極致。羅漢形象妙相莊嚴,神態矍鑠,慈眉善目,可近可親。旁邊配景極為簡練,或經書一卷,或念珠一串,或燃香一爐,或煮茶一壺,或頑石一方,或古松一虯,極不輕易多費筆墨。偌大的畫面,常留下大片純淨的空白,彷彿引領你進入羅漢冥思中捨棄俗世煩惱的空靈世界。志煒的題款也極具意味,除了常用的佛語偈言、吉祥詞語,他用心記錄各類警世勸行的楹聯佳句,甚至於流行歌曲中的人生感悟,用他極具古意的行書筆墨題於一側,讀後使人怦然心動,會心一笑。所以,觀他的羅漢畫不是遙望遠不可及的三界之外的婆娑世界,更是像是與一位歷經滄桑、洞明世事的長者在默默的進行靈魂對話,給你一種滌盪心靈、遠離塵囂的安詳與和樂。因此,他的禪畫不是高懸於廟堂的驚世駭人之作,而是可靜心、可體會、可開悟、可賞玩、可珍藏的身邊雅賞之物。這或許就是志煒的畫廣受歡迎的原因吧。
(本文作者:楊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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