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霄羽
1951年8月,美軍第8集團軍司令李奇微為打破談判僵局,命令遠東空軍立即發動大規模空中攻勢,目的是切斷中朝軍隊後方交通線,阻礙前後方的聯繫。這次空中攻勢被稱為「空中封鎖交通線戰役」。
美軍第5航空隊的軍官們在一次向空軍參謀長范登堡彙報時,把空中封鎖交通線的戰役稱做「絞殺戰」。後來,范登堡在華盛頓的一次記者招待會上也用了這個代號。從此,絞殺戰的說法便深入人心了。
絞殺戰的實施曾一度給志願軍的後勤補給線造成嚴重威脅。對於自建軍起就接連不斷地打了20多年仗的人民軍隊來說,真正感受到來自空中的致命威脅,還是在朝鮮戰場上。那麼,沒有制空權的志願軍又是怎樣對付肆無忌憚的美軍飛機,從而粉碎絞殺戰的呢?
第5航空隊的轟炸初顯成效
接到李奇微的命令後,遠東空軍新任司令奧托•威蘭立即著手製訂了絞殺戰計劃,他打算動用第5航空隊的全部力量,摧朝鮮的鐵路公路交通系統,時間大約一個半月。
第5航空隊包括兩個大隊和3箇中隊,再加上海軍一個航空聯隊,共有各型飛機900架。裝備有F-84、F-80等戰鬥轟炸機450架,F-86戰鬥機160架,以及B-26輕型轟炸機96架。
8月18日,絞殺戰正式開始實施。第5航空隊在每天的戰鬥命令中,給每個戰鬥轟炸機聯隊規定炸燬一段長度為15-30英里的鐵路線。大多數的聯隊長都使用32機到64機的大編隊方式,並根據對方的還擊情況和天氣情況選擇採用下滑還是俯衝的轟炸方法。通常來說,下滑轟炸的命中率要高一些。
在每次執行切斷鐵路線的任務時,美軍通常派出兩個4機小隊炸兩座橋樑。每個小隊均使其轟炸航路和橋的軸線儘可能直,這樣就能使轟炸員用橋樑的長軸線作為瞄準點。
在朝鮮的東北海岸,第77特混艦隊的兩艘航空母艦上的艦載機部隊持續不斷地轟炸10座鐵路橋樑和17座公路橋樑。恰好在這個時候,朝鮮發生了特大洪水,主要江河上的鐵路橋樑被沖毀了94座,中斷運輸最久的竟達一個半月。
絞殺戰和洪水給志願軍物資運輸造成嚴重困難。當時,志願軍每月必須運過清川江以南2500車廂的物資才能維持最低限度的需要。然而志願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搶運過清川江以南物資1134車箱,這遠不能滿足需要。因此,8月底至9月初,志願軍前方發生了糧荒,抗美援朝戰爭進入困難時期。
諸兵種齊上陣,高炮擔當防空主力
面對美軍大規模的空中攻勢,志願軍後方部隊展開了反絞殺戰的全面鬥爭。志願軍集中了高射炮兵、航空兵、鐵道兵、工程兵、汽車兵等各個兵種,再加上兵站、倉庫、醫院,可以說動員了幾乎所能動用的全部力量來對付鋪天蓋地的美軍飛機。
初出茅廬的志願軍空軍在蘇聯志願飛行員的幫助下勇敢地駕駛米格-15升空作戰,在和宿敵F-86的惡戰中不斷成長。到1952年5月底,志願軍空軍共有9個師18個團的殲擊機部隊參戰。中蘇飛行員攜手作戰,在反絞殺戰中空戰85次,擊落美機123架、擊傷43架。
志願軍空軍儘管戰果不小,但畢竟數量有限,而且受到作戰半徑的限制,不可能覆蓋整個朝鮮戰場。因此,志願軍反絞殺戰的主要力量,還是高射炮兵。
志願軍高射炮兵由三部分組成:一是野戰高射炮兵,共有61、62、63、64四個師和若干個獨立營參加作戰。野戰高炮師各裝備85mm、37mm高炮48門,以及12.7mm高射機槍36挺。
二是城防高射炮兵,共5個團,各裝備85mm和37mm高炮共36門、高射機槍3挺;三是隊屬高射炮兵,第四次戰役以後每個兵團配有6至9個獨立營,各營裝備37mm高炮12門和高射機槍12挺。
自1951年9月下旬至11月底。中央軍委和志願軍總部據美國空軍全面轟炸北方鐵路的情況,將朝鮮北方鐵路劃分為四個防空區,並指定志願軍駐各該區高射炮兵為防空作戰部隊。
各高炮部隊均於10月上旬前到達上述位置,擔負防空任務,只留少部分兵力掩護重要倉庫。同時,各兵團和軍派出了大部分高射炮營,擔負駐地周圍重要的橋樑和線路的防空任務,僅留6個高射炮營掩護一線部隊和炮兵作戰。
在此期間,中央軍委在致彭德懷司令員的電報中特別強調指出,擔任防空任務的部隊首長不得「捨不得打炮彈」,且要有長期作戰的準備。
根據上述指示,志願軍掩護鐵路運輸的高炮部隊積極作戰,給予美國空軍以嚴厲打擊。
高炮火力讓美軍感到恐懼
面對志願軍猛烈的高射炮火,美軍飛機採取了豐富的戰術手段,襲擊的航線,侵入方向批次、間隔時間都極不規律。攻擊時,有的以小角度俯衝,大角度上升,或以大角度俯衝,低空逃脫;有的直接攻擊目標陣地;有的偽裝俯衝以逃避火力;此外並常以一個梯隊偽裝過航,待第二梯隊抵達時再突然返回進行合擊。
志願軍高射炮兵也相應改變戰術。例如以少數火力打擊佯攻的敵機,集中大部分火力打擊其攻擊機群,並指定專門火器打擊迂迴俯衝的敵機等。這一戰術有力地打擊了敵機。整個9月份志願軍高炮部隊共擊落美機32架、擊傷23架;10月擊落33架、擊傷238架;11月擊落24架、擊傷255架。
1952年初,美國空軍對志願軍三角鐵路地區較集中的高射炮兵火力已感到恐懼。於是,下令改變轟炸地區,採取經常改變轟炸炸目標的辦法來躲避志願軍的高射炮兵。到了3月初,美軍又採取「飽和轟炸」法,即「24小時晝夜不停地集中所有能夠用來封鎖鐵路線任務的飛機對鐵路上的幾個小段實施攻擊,以破壞這幾段鐵路線。」
志願軍高射炮兵針對敵機轟炸特點,依靠有限的對空火力,以一部兵力重點保衛主要鐵路橋樑和物資囤積地,而以主要兵力在鐵路沿線以師為單位實施廣泛的機動作戰。這其中戰果最大的當屬高射炮兵第605團,他們通過大白天機動作戰,共擊落擊傷敵機各11架,自身人員武器無一損傷。
在反絞殺戰戰鬥中,志願軍高炮部隊共擊落敵機260架、擊傷1070餘架,對粉碎絞殺戰起了重要作用。
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躲
由於美國空軍的狂轟濫炸,朝鮮北方的鐵路、橋樑損失嚴重。沒有制空權的志願軍想完全依靠高射炮兵阻止美軍飛機是不現實的。為此,志願軍不得不動用大量人力物力用於對被炸鐵路公路的搶修。這其中總兵力4個師的鐵道兵部隊承擔的任務最重,他們和援朝鐵路工程總隊加到一起共約7萬餘人,平均每6個人負責搶修1公里鐵路。
為迷惑美軍,工兵部隊想了不少點子。例如他們將橋面建在水面以下,使敵機無法發現目標。到了夜間,火車照樣通行,美軍飛機對此一無所知。
在志願軍高射炮兵和空軍的掩護下,鐵道兵的奮力搶修保證了鐵路連續通車。美國空軍對志願軍搶修鐵路的能力十分驚歎,第5航空隊的情報部門認為:「共軍搶修部隊填補彈坑的速度可以和F-80飛行員轟炸的速度匹敵」。
為了改善公路運輸狀況,志願軍在公路沿線設置了防空哨,為行駛的車輛及時提供防空警報。汽車司機在遇敵機轟炸掃射而不及隱蔽時,通常會立即停車,並點燃早已準備好的擦車布或廢油桶,假示汽車被擊中,以此迷惑敵機,保護車輛。
志願軍對付美軍飛機的策略充分體現了「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躲」的實用主義原則,在極度困難的條件下取得了令人驚歎的戰果。
據相關資料顯示,志願軍剛入朝時汽車損失率高達50%,到1952年一季度竟然降低到2.2%!與之相對應的是,志願軍汽車運載量在1951年底比年初提高了95.6%。到了1952年4月,又比1951年底提高了19.8%。
美軍第8集團軍新任司令官範佛里特在漢城記者招待會上說:「雖然聯軍的空軍和海軍盡了一切力量企圖阻斷共產黨的供應,然而共產黨仍然以難以令人置信的頑強毅力,把物資送到前線,創造了驚人的奇蹟。」
在範佛里特看來,絞殺戰的效果很不理想。絞殺戰這個詞在美國遠東空軍的眼中變得越來越忌諱。到1952年6月,美國空軍不得不停止了絞殺戰,所謂的空中封鎖交通線戰役只能慘淡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