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風流:刺客列傳!

一、“光漢子”徐錫麟

據統計,清末總共發生了19次暗殺事件,其中為人所熟知的包括:

1900年,史堅如謀刺兩廣總督德壽(未遂)

1905年,吳樾炸擊出洋考察憲政五大臣(未遂)

1907年,徐錫麟刺殺安徽巡撫恩銘(成功)

1910年,汪精衛謀刺攝政王載灃(未遂)

1912年,彭家珍炸死宗社黨魁良弼(成功)

在這些刺殺事件中,最出名的是“光漢子”徐錫麟刺死上司、安徽巡撫恩銘事件。

徐錫麟家裡是名門望族,父親曾擔任一方縣令,家有百畝良田、衣食無憂。雖然含著金鑰匙出生,徐錫麟卻沒有墮落腐化,而是積極接觸進步思想,因為認清了滿清政府的賣國本質,所以毅然和清政府決裂!

徐錫麟是一個有謀略的人,為了實現推翻滿清統治的目的,他創辦了半軍事化的紹興大通學堂,暗地裡培養革命人士,為革命做準備;後來又以捐官的手段,成功獲得了一部分軍權;徐錫麟甚至主動和安徽巡撫恩銘套近乎,還拜恩銘為老師,由此得到了恩銘的重用。

1907年,徐錫麟和秋瑾約定,同時發動起義,但是因為上海的一些同志意外被捕,嚴刑拷打下洩露了徐錫麟和秋瑾的起義計劃,徐錫麟因此決定提前起義,並實施斬首行動!

7月6日這天,恰逢安慶巡警學堂舉行畢業典禮,安徽巡撫恩銘和布政使、按察使等高官都會前來祝賀。就在畢業典禮進行如火如荼之時,徐錫麟利用行禮的機會突然暴起,掏出短槍向安徽巡撫恩銘連連發射,其它埋伏的同志也紛紛相應,會場頓時一片譁然,官員們嚇得抱頭鼠竄。後來省城內的大隊清軍人馬趕到出事現場,將徐錫麟的百餘人馬團團圍住,最終革命黨人或死或被擒,起義僅四小時便告失敗。

前來參加典禮的巡警部侍郎毓朗親自審問徐錫麟,喝令徐錫麟跪下。

徐錫麟說:“你別洋洋得意,你若慢走一步,恐怕也被我擊斃了!”

接著,徐錫麟又問:“恩銘死了嗎?”

安徽按察使聯裕等人騙他說,巡撫大人僅受微傷,徐錫麟因為眼疾有近視,並不確定當時是否射中,因此聽後很洩氣,低頭不語。

聯裕便說:“你可知罪?明天就要剖你的心肝了!”

徐錫麟聽後恍然大悟,大笑道:“看來恩銘死了嘛!恩銘死了,我志得償!即使千刀萬剮,也在所不惜。區區心肝,何屑顧及!”

說完,徐錫麟突然用手一指聯裕,道:“你運氣好,沒死!”

聯裕被他這麼一指,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後於公堂之上,面對審判,徐錫麟義正詞嚴,怒斥清廷專政誤國。清官質問徐錫麟:恩銘待你不薄,為何刺殺。徐錫麟厲言道:“恩撫待我,私惠也;我殺恩撫,天下之公也。”清官又問:汝常見恩銘,為何不於署中殺之。徐錫麟言:“署中,私室也;學堂,公地也。大丈夫作事,須令眾目昭彰,豈可鬼鬼祟祟。”遂自寫供詞,願一人承擔責任,不牽連學生。

當晚,徐錫麟被凌遲處死,用的是最毒的酷刑,先擊碎睪丸,再挖心剖肝,極為慘烈!

此次的斬首行動成功了,起義卻因為準備不周,又沒有其他援軍呼應,最終失敗。但是,徐錫麟英勇就義、雖敗猶榮,可謂是打響了推翻滿清統治的第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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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錫麟

二、壓垮滿清的最後一個刺客

如果說徐錫麟打響了推翻滿清統治的第一槍,那麼彭家珍就是壓垮滿清的最後一個刺客!

彭家珍1906年畢業於四川武備學堂,後赴日本考察學習軍事,在日本期間加入中國同盟會,接受孫中山先生倡導的民主革命。後彭家珍陸續在新軍、陸軍、學兵營、兵站等處任職,並利用職務之便,截留軍火、挪用軍用物資,秘密發展革命力量。後來事發後,被滿清政府下令通緝。

1912年1月1日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在南京成立,孫中山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但滿清皇室貴胄卻不甘心失敗,滿清貴族毓朗、溥偉、載濤、載澤、鐵良等人召開秘密會議,成立宗社黨,以愛新覺羅·良弼為宗社黨首領,商討鎮壓革命。在良弼的鼓動下,一時間隆裕太后似乎看到了希望,清廷垂死掙扎、要與革命黨進行最後的決戰。

良弼的所作所為,已經被革命黨人視為共和路上最大的絆腳石,彭家珍見良弼如此倒行逆施,怒不可遏,為了掃除革命阻礙,彭家珍自告奮勇,決心捨身前往暗殺良弼!

彭家珍為保證此次暗殺計劃萬無一失,因此準備的非常充分。因為知道奉天講武堂監督崇恭與良弼關係不錯,並打聽到崇恭最近外出公幹,彭家珍搞來崇恭的名片,決定冒充崇恭以獲得接近良弼的機會。

1912年1月26日彭家珍驅車到良弼的官邸,遞上崇恭的名片,恰巧良弼赴攝政王府密議鎮壓革命之事而未歸,府上僕人就將彭家珍引到客廳等候,然而直到深夜未見良弼歸來,彭家珍決定出去尋找良弼,當剛剛走出府邸大門時,恰巧良弼乘轎而歸。良弼剛從轎子裡邁出一隻腳,就看見一個身穿清軍官服的英武青年迎上前來,遞上一張名片卻不說話,良弼並不認識眼前這個目光炯炯的年輕人,心知有異,急令抬轎進府,但一切為時已晚!彭家珍迅速從懷裡取出一枚炸彈,向地面狠狠砸去,一聲巨響,良弼應聲倒地,左腿當即被炸斷,血流如注,兩天後搶救無效死亡。而不幸的是,爆炸中,一塊彈片也擊中彭家珍的後腦,彭家珍當場壯烈犧牲。

後來,人們從彭家珍的遺體上發現,他犧牲時左手還放在另一個口袋裡,緊握著另一枚炸彈。原來實施暗殺之際,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彭家珍身上帶有兩枚炸彈,可見其決心之堅,心思之細。而彭家珍明知必死而勇往直前,以一己之力刺殺元兇首惡,挽共和於危難,為無數黎民擋下了行將燃燒的戰火,避免了一場生靈塗炭,是當之無愧的俠之大者!

良弼臨死前也哀嘆:“炸我者,真大英雄也,朝廷不識我,惟此人識我,真吾知己也。我死,大清亦隨之亡也”。

英雄的鮮血沒有白流,在暗殺行動十多天後,滿清政府被迫下詔宣佈退位,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從此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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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家珍

三、暗殺大王

提起民國期間的上海灘,人們自然會想到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等流氓大亨,其實與他們平起平坐的還有一位大咖,那就是一生極具傳奇色彩、行事風格有點類似古代俠客的傳奇人物——王亞樵!

王亞樵身材瘦小,戴一架黑框水晶眼鏡,乍一看有些像帶幾分斯文氣的文人秀士,然而他卻是威震上海灘的斧頭幫幫主、鐵血鋤奸團團長,民國史上的“暗殺大王”和“民國第一殺手”!

王亞樵行蹤飄忽、神出鬼沒,屢屢出手不凡。他專門策劃暗殺上層社會的達官要人,或是千夫所指、魚肉百姓的獨夫民賊;或是以權謀私、出賣民族利益的漢奸國賊;或是闖入華夏國土、燒殺搶掠的強盜!王亞樵的刀槍幾乎觸動了中國大地上所有的陰暗角落。說起王亞樵,目光所及之處無不血光點點、彈片橫飛,終王亞樵一生,其主張始終伴隨著擁孫、反蔣、抗日,希望通過暗殺震動社會、促使社會變革!

原國民黨軍統少將沈醉曾說道:“世人都怕魔鬼,但魔鬼怕王亞樵。蔣介石一提這個人,假牙就發酸;戴笠若是聽說這個人又露面了,第一個反應就是檢查門窗是否關好;而汪精衛的肋骨硬是被王亞樵這三個字活活敲斷的;連上海灘超級惡霸黃金榮、杜月笙一類流氓泰斗遇上王亞樵,也得趕緊繞道走。”

1、怒刺日寇白川大將

淞滬停戰,日本外相重光葵到上海,決定於“天長節”(日本天皇生日)在虹口公園開“中日淞滬戰爭勝利慶祝大會”。侵犯中國,又在中國國土慶祝勝利,這是莫大的國家恥辱!上海愛國軍民無比憤慨,當時行政院副院長兼京滬衛戍總司令陳銘樞密至上海,約蔡廷鍇、蔣光鼐等十九路軍將領和王亞樵密議對策,決議搗毀“慶祝大會”,洗雪國恥。但距“天長節”僅十數天,時間緊迫,日本特務又活動頻繁,且日寇規定只准朝鮮人、臺灣人參加,中國人不準入內,困難重重。

於是王亞樵密約朝鮮革命黨人擬定刺殺計劃,決定用定時炸彈設計轟炸慶祝大會。朝鮮革命黨人尹奉吉臨危授命,抱必死之心前往行刺。

1932年4月29日,尹奉吉順利進入會場,將裝有定時炸彈的熱水瓶放在臺下。白川義則、重光葵等10餘名日寇登臺,定時炸彈爆炸,威力巨大,連臺帶人轟至半空,尹奉吉恐怕定時炸彈威力不夠,又將手榴彈扔上高臺,炸死白川義則、炸傷重光葵,摔死日租界商會會長崗村洋勇,日寇共死傷13人。尹奉吉被日軍當場抓獲,並被押往日本,同年12月19日被日寇殺害,日本戰敗後,尹奉吉義士的遺骨被迎回韓國安葬。

“慶祝大會”被搗毀,上海數百萬軍民奔走相告,慶祝昭雪國恥。南京國民政府內,也拍手稱快叫好!蔣介石問戴笠何人所為,戴笠答系王亞樵通過支持朝鮮人所為。戴笠問蔣介石如何處置?蔣介石令送四萬大洋給王亞樵,特務頭子胡抱一將四萬大洋交給王亞樵,要王亞樵回書答謝。王亞樵說:蔣光頭擁兵百萬都不抗日,我們老百姓抗日,無須答謝!

2、廬山刺蔣

1931年蔣介石與胡漢民之間的矛盾俞演俞烈,蔣介石下令軟禁胡漢民,胡漢民的家屬林煥廷找到王亞樵,出20萬大洋買蔣介石的人頭。王亞樵與蔣介石交惡由來已久,當即應允,遂命屬下陳成跟蹤蔣介石至廬山,由於一路上關卡重重,槍械無法攜帶,王亞樵便買來十幾只火腿,用刀將火腿中間拋空,然後將槍置於其中,再用針線縫好,外面塗上一層鹽泥,幾乎是天衣無縫。

兩婦女將藏有槍支的火腿分送廬山,陳成等人取出槍支後,卻將火腿隨意扔在了路邊。不料,蔣介石的侍衛在巡邏中偶然發現了一隻火腿,發現這隻火腿外表完好,可是中間卻明顯被人用刀削空了。他們分析一定有人夾帶武器上了山,因此一方面加強了警戒,一方面封山搜索。

6月14日,蔣介石在廬山散步,被陳成遇見,陳成本想等蔣介石走近以後再開槍,不料卻被巡邏警衛發現行蹤。迫於無奈,陳成只好衝出樹林對著相距甚遠的蔣介石開槍射擊,一擊不中,反被蔣介石身邊侍衛亂槍打死。史稱廬山刺蔣。

3、北站刺宋

廬山事件之後,王亞樵殺蔣之心更切,國民黨內部亦多起而反對,蔣介石為緩和內外,偽稱下野退居奉化,密令財政部長宋子文卡住孫科(孫中山長子)財政、逼孫科下臺。

於是各方反蔣人士商討刺殺宋子文,打破蔣介石陰謀,並推舉王亞樵領導此次刺殺。王亞樵決定待宋子文來上海在火車北站鋤殺。

7月23日清晨,王亞樵各部人員領到手槍24支,煙幕彈一個,分赴北站守候。宋子文下車,殺手華克之急命開槍,但宋子文與其秘書均穿白色西裝,同戴白色拿破崙禮帽,身高年齡相仿,誤將其秘書擊斃。華克之亦誤認擊中,即命手下撒了煙幕彈,全部人員乘煙幕安全離開車站。後人稱之北站刺宋。

4、南京刺汪

1935年王亞樵、李濟深、陳銘樞等人在香港密議,決定鋤殺蔣介石,以救國難。王亞樵派華克之率孫鳳鳴、賀坡光、張玉華潛回南京主持成立晨光通訊社,裝扮成記者,以採訪為名,尋機暗殺。

1935年8月,華克之等人探知蔣介石將從武漢返回南京,決定在蔣介石從火車站乘車回黃埔路官邸的途中行刺,但當蔣介石的車隊經過時,由於車速太快,無法看清蔣介石到底在哪輛車裡,只得作罷。

不久,國民黨宣佈將於1935年11月1日在南京召開四屆六中全會。王亞樵指示華克之利用這個機會動手除掉蔣介石,由取得記者證件的孫鳳鳴具體負責刺殺。

1935年11月1日國民黨四屆六中全會如期召開,孫鳳鳴將手槍藏於照相機內,進入中央黨部大禮堂。開幕式後合影,汪精衛就坐前排,蔣介石見會場秩序混亂,藉口身體不適推辭出席合影。

孫鳳鳴殺蔣不成,便將憤怒的槍口對準與日本簽訂賣國條約的行政院長汪精衛,他高呼:“打倒賣國賊”,拔出手槍向汪精衛連連射擊,汪精衛身中三槍,一槍擊中左面頰,一槍擊中左臂,一槍擊中脊椎骨,其中打進脊椎的子彈始終無法取出,最後導致汪精衛於九年後在日本東京帝國大學醫院手術檯上毒發身亡。而孫鳳鳴也被衛士開槍擊傷肺部,奄奄一息,國民政府為了從孫鳳鳴口中得到刺汪案幕後的政治背景,每小時給孫鳳鳴注射十幾劑強心針,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孫鳳鳴傷重去世時,竟然給孫鳳鳴紮了近一百五十劑強心針。

刺汪案發生後,蔣介石得知同王亞樵有關,極為惱怒,下令戴笠:“限期擒王亞樵歸案”,“捉不到活的也要打死”,“否則再不要見我”。戴笠、鄭介民派遣大批特務去香港,但毫無收穫。

5、英雄碧血

戴笠曾與王亞樵義結金蘭,非常瞭解王亞樵俠肝義膽、對屬下照顧備至的優點,於是在多次抓捕失敗的情況下,便將魔爪伸向他的部下,先是以綁票的方式把王亞樵的部下餘立奎從香港抓到南京,關進監獄。餘立奎誓不叛變,戴笠又派人找到餘立奎的妻子餘婉君,以重利收買,讓她說自己經濟困難,需要幫助,急切需要與王亞樵取得聯繫,請求王亞樵幫忙。

1936年10月,餘婉君由香港來到梧州,配合軍統特務誘捕王亞樵。10月20日,軍統特務陳質平率十幾個特務埋伏在餘婉君的屋中,王亞樵一進門,特務立即向他撒了一把石灰,王亞樵雙眼被迷,但仍堅持同特務搏鬥。最終,因寡不敵眾,王亞樵身中五槍,被刺三刀,當場身亡。特務又殘忍的用刀將王亞樵的臉皮剝去。在撤退途中,為了滅口,又將餘婉君殺死。王亞樵死後,由其老友鄭抱真、其徒許志遠,買棺收殮,安葬於梧州倪莊。

戴笠正是利用王亞樵俠肝義膽的優點,捕殺了天馬行空、來去無蹤的“暗殺大王”王亞樵,為蔣介石除去心頭之患。一代民族英雄沒有倒在日寇的屠刀下,卻慘遭蔣介石這個新軍閥的毒手,實在令人扼腕。

有人這樣評價王亞樵,說他有平等思想,同情勞動人民,否認一切權威;為了救人一難,不惜傾家蕩產,萬金一擲;聽人家幾句恭維,也可拔刀相助,不計後果;是一個精神曠達,亂七八糟的好漢!

美國女記者弗雷特·安娜曾這樣評價王亞樵:在中國抗日戰爭和國共兩黨爭鬥的這段歷史中,王亞樵這個非常奇特的人物是不能忽視的,很難明確地說,是那個時代造就了王亞樵,還是王亞樵在戲弄那個時代。他絕不同於西方的那些黑手黨組織以製造恐怖作為生存方式,也不同於中國古老土地上的傳統土匪靠殺人越貨謀生。他既非政治家也非軍事家,然而他又有相當深沉的政治頭腦和精湛的軍事常識,同時還保留著一種桀驁不馴的匪性。他似乎同所有的政治家為敵,似乎要面對全世界而唯獨顯示他個人的力量。無疑,王亞樵的出生就意味著對中國領袖們提出了更嚴格的要求。他本人簡直就像是武裝的國會,他貫徹意志的方式不是提出動議提交討論,而是用手槍和炸彈!

民國風流:刺客列傳!

王亞樵

結語:

暗殺政治首腦人物歷來是政治鬥爭的常用手段,在當時的特殊情勢下,暗殺確實使局面頓然改觀,迫使歷史拐彎,不亞於一次重大戰役的勝利。

關於革命志士行刺的概念既來自於國際革命新世界,也是對古代富於忠義和自我犧牲精神,併發誓為其主人報仇雪恨的遊俠傳統的沿襲。

從1907年徐錫麟刺殺安徽巡撫恩銘到到1912年1月彭家珍暗殺良弼,再到民國暗殺大王的橫空出世,儘管每一事件的起因有所不同,但這些暗殺行動或多或少都繼承了上述兩個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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