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两阙《菩萨蛮》,一真一假引争议,伤感程度或可鉴定?

这阙《菩萨蛮》“金风簌簌惊黄叶”现今载于《淮海居士长短句集》中,被明代李攀龙、沈际飞等人认为是秦观的词作。

但同时也有诸多观点认为这首词并非秦观所作,将作者标注为无名氏

对比秦观另一首作者并无争议的《菩萨蛮》“虫声泣露惊秋枕”,这阙“金风簌簌惊黄叶”的感伤色彩,似乎的确程度不同、意境有别。

秦观两阙《菩萨蛮》,一真一假引争议,伤感程度或可鉴定?

来,我们从头说起。

金风蔌蔌惊黄叶,高楼影转银蟾匝。梦断绣帘垂,月明乌鹊飞。

新愁知几许?欲似柳千缕。雁已不堪闻,砧声何处村。

起首第一句写着“金风簌簌惊黄叶”,重点在于“惊”字。

黄叶是无情无感无知觉之物,那簌簌的风也同样是“死物”,但词作偏偏将二者写成有感受有情绪有层次递进的“活物”,写出风惊黄叶。

以叶喻景喻情喻人,一缕风吹来,被猛然惊醒的瑟缩之感,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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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句“高楼影转银蟾匝”,银蟾是用嫦娥奔月典故、借指月亮。辗转不寐、若有所思,抬头望月、孤影成三,月亮这一意象在古诗词中处境频率非常高。

此处词作中,写高楼的影子绕着月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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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光流转影子的位置大小方向都会有变化,这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但通常这样的观察都是针对太阳下日光的影子,而词作中所写则是深夜影影倬倬看着月光下的影子,还看了很久,一直看到高楼之影都绕了个圈,可想而知这是怎样的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

紧接着下一句词作就合情合理解释了何睡不着看影子,“梦断绣帘垂,月明乌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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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乌鹊飞”是典型的化用前人名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但和原作“周公吐哺天下归心”那般要招揽天下豪士的开阔胸怀、壮阔气派不同,此处“月明乌鹊飞”和“梦断绣帘垂”一同出现,营造出孤独凄冷之感。

秦观一阙著名的《江城子》,也是化用前人名句,“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化用李后主名句的痕迹很明显。

但秦观的化用当然不是生硬的照搬,他将前人名句完整融化在自己的情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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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句“新愁知几许?欲似柳千缕”。

古人写愁的时候很有意思,总喜欢将抽象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愁,借用种种物体具象化,变成实体的“愁”。

比如“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比如“剪断心上愁痕”、愁哪里又真的有具体的长度可以丈量、哪里有具体的痕迹可以裁剪呢?

没有。

但偏偏要说有。

这样的丈量或比喻,以实写虚,以具象写抽象,总有格外生动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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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词作那一腔愁绪落在“雁已不堪闻,砧声何处村”,何年、何处、知几何等等问句,很多时候其实都是设问句,或者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疑问,不求解答而只求感慨。

将“感叹”模式以困惑的疑问表象来呈现,搭配着不堪闻的凄苦,字字凄清、声声动人。

将两阙《菩萨蛮》对比,很容易明白为何有人觉得前一首作者已佚,认为那不是秦观所作。

秦观两阙《菩萨蛮》,一真一假引争议,伤感程度或可鉴定?

虫声泣露惊秋枕,罗帏泪湿鸳鸯锦。独卧玉肌凉,残更与恨长。

阴风翻翠幔,雨涩灯花暗。毕竟不成眠,鸦啼金井寒。

这一阙《菩萨蛮》一看就是“古之伤心人”秦观的手笔,似乎字字句句都浸透着永远无法擦干的眼泪。

那寒凉孤寂之意,千年之后读来依旧让人顿生凄恻之感,相比之下“金风簌簌惊黄叶”里的伤感似乎还未到这样的膏肓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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