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仰望春天‖龍秀

陳福榮,筆名龍秀,江蘇連雲港人,齊魯文學社副主編,中國詩歌在線上海頻道總版主,《西部散文選刊》(原創版)連雲港工作站優秀站長,《中華文學》作家協會會員,簽約作家,《散文選刊·下半月》簽約作家,連雲港市作家協會會員,連雲港散文學會理事,連雲港市朱自清研究會會員。近兩年多來,有200多首(篇)詩歌和散文在全國各類媒體刊發。有多部作品獲獎。

【經典散文】仰望春天‖龍秀

昨夜的春雨,隕落了多少嬌豔的飛花。

煙花三月,本是春花絢爛的季節,應執子手掩映於世外桃花源。長髮飄逸,白衣翩翩,繾綣十里春風,綻一抹羞紅的笑靨,攝幾張浪漫的美景。

庚子今春,疫情纏繞,禁足於蝸居內,慵懶度日,使得作息黑白兩顛。因久不見日色,清瘦了心底的那片春暖花開,令此春,頓覺無色無味。

仲春將盡,倒春寒的風雨肆虐,心還未進入春的狀態,季節的雨水已催下了落花時節,那一地敗柳殘花的落殤。嫣紅奼紫的春色,也成了一份奢侈的仰望。

夜色闌珊,下班路上,岑寂人止。唯我落單的清影,在街燈下搖曳。淅瀝的雨霧籠罩著街景,把人間煙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風塵。我不敢細想,生怕這雨水淋了心思,溼了羽翼。

一抹痛感從腳部氤氳而出,彷彿是天氣報警器,每逢陰雨天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感覺。它似在提醒我,曾經在那個不同尋常的春天裡,發生過的一段難以忘懷的往事。

“獨在異鄉為異客”,“西出陽關無故人”,何止是在異鄉,豈止是出陽關,就能寫意出心中那份千言萬語的惆悵。我要麼不出門,這一走就是遠隔萬水千山的異國他鄉。在他國的土地上,遊子的鄉愁尤為苦澀,近不聞鄉音,遠不解風情。思起故鄉的家人,隨時都會低頭落淚。

記得那年那一天的上午十點鐘,我剛做完英文報表從辦公桌前出來,沒走幾步,一腳踩到了被倒上汽油的膠帶紙上。當身體的重心壓到左腿後,左腳跟迅速滑動起來,由於速度太快,還沒等大腦產生反應,身體就已失控。一屁股跌坐在滑別過來的左腳上,一聲清晰的“咔嚓”聲,連身邊的人都能聽得清。一陣專心的劇烈疼痛,從腳部湧出。

車間裡一百多號員工,都在認真的工作,可我跌倒的慘相,還是驚到了他們。此刻,我並沒專注在疼痛的糾結中,而是想立即擺脫在眾人面前出醜的尷尬,試圖從地上立即站起來,而腳已疼得無法動彈,仔細看看腳的疼痛部位,左腳面的外側關節處,已腫起了一個大包。

監工和翻譯他們立即圍了過來,監工看我不能動,趕緊叫人來,預把我抬送到寢室去。我的個性,哪肯讓人抬著走,左腳雖不能動,看右腳還行,就忍住疼痛,臉上強擠出笑容,讓他們扶著我,用一隻腳,往寢室挪去。

記得剛到阿治曼服裝公司時,監工天天死盯著我不放,在新環境下工作,每一個人都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而監工對我,都到了吹毛求疵的成度,世間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似乎他前世和我就結下了冤仇。

對於我這在家受寵長大的人來說,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異國他鄉,受到這般不平等的待遇,心中倍感痛苦,但又不得不把苦水,汗水,和淚水強嚥在肚子裡。

我有個不認輸的個性,哪怕不吃,不喝,不睡,也要把事情做到最好,不讓他人白眼相看。多少次,自己把自己獨自留在車間,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拼命的幹活。時間不長,就把車間裡每一道工序做到滾瓜爛熟,任監工隨便挑都難不倒,而且做得比老手速度還快,總算走出了那段陰霾期。

半年後,做統計的小周,經常把車間產量數據弄錯,搞得監工焦頭爛額,她自己也被壓得抬不起頭。在實在無法堅持的情況下,她只能辭職,回到了流水線做機工。監工看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又把這燙手的山芋塞到我的手上。總之,好事是輪不到我的。

對於不熟悉的事,我還是老方法:拼命和認真。剛開始時,過數容易出錯,天天腦子都繃得緊緊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點過的數字記錯,有時車間一天要出上萬件汗布衫成品,一旦點錯,就得從頭再來。後來,自己摸索出一套方法,讓我至今對數字都有特別的敏感。

自從我做統計,就不再有數據的差錯,連車間裡的成品堆積,也很有條理,不再混亂。時間不久,總廠小老闆經常來檢查,又增加了做英文報表的項目,這些都難不倒好學的我。

一晃一年將過,所有的事都已做到得心應手。沒曾想,中國年將至,倒黴的事又砸到了我。總感覺我的運氣不好,最後都因自己拼命努力,也都矇混過關。而對於天災人禍,我卻無能為力,束手無策。

我在大家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挪到寢室,監工叫他的老鄉拿來跌打損傷的止血噴劑,他一遍一遍仔細的往我腫起的腳面上噴。還要把他特定的監工早餐送給我,被我婉言謝絕。他的熱心,讓我既吃驚又意外,那個凶神惡煞的鐵面人,盡還有這等柔腸?因他緩和的態度,減輕了我心裡的些許惆悵,和後顧之憂。

翻譯連忙打電話給總公司要車,把我送往阿治曼急診醫院。阿治曼急診醫院是免費的,不用掛號直接到門診醫療室就醫。醫療室裡,一大約有三十多歲的尼泊爾男醫生接待了我們。他仔細的看了我腳面的傷情,並詳細的詢問了跌倒的全過程。

醫生並沒讓我拍片,而是拿來了石膏繃帶和剪刀。他微笑著柔聲問我:pain(痛嗎)?我說:pain。他舉起手裡的剪刀向我示意一下,又問:Afraid(害怕嗎)?我看看他,只是臉上擠出一絲禮貌的笑容。他拿著剪刀像剪東西一樣,朝著我的腳“咔嚓”一下,笑著說:cutting!那表情像嚇小孩一樣,樣子挺好笑,我禁不住真笑了。

他看我笑了,這才蹲下來,熟練的用繃帶把我的腳,密不透風的纏上,一直纏到腳脖以上。然後打上石膏,又拿繃帶把外面一圈一圈捆綁好。腳上如同用水泥製成的模具那樣誇張。臨離開時,還一再叮囑:回去不能隨便走動,一個月以後才可以拆石膏。

中國年的到來,公司給我們中國員工放假兩天。我再也按捺不住,被亞熱帶悶得瘙癢的腳,應迪拜老鄉的邀請,索性剪掉石膏,瘸著腳和幾個朋友去赴約了。

在阿治曼那段舉步維艱的日子裡,時間甚是難熬,天天除了吃和睡,腦子想最多的,就是故鄉的山,故鄉的水,故鄉的一草一木,和故鄉的春天,以及故鄉餐桌上的美食,還有故鄉的人。

經歷了這次傷筋動骨的挫折,讓我領悟到人生健康的重要性,沒有了健康一切都是枉然,只有健康的好身體,才能擁有一切自己想要的東西。春天的花蕊才能在心中綻放。

茶吧裡豁然響起幽婉的古箏曲,把我從遙遠的往事中,帶回到今春。這一刻,又被《春江花月夜》的旋律把心擰著,那抹淡淡的憂,淺淺的愁,一直在心中環繞。

瞭望窗外,陰雨的沉沉灰暗總讓人提不起神。是誰侵佔了這個璀璨的春天,又是誰把大地溫暖阻隔?我想把愛寄予春風,讓它捎上我的思念,送給遠方的你。我想把心寄予陽光,讓它捎上我的祝福,把健康灑向疫情人間,讓我們攜手仰望春天,讓安好住進你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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