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一個優秀的作家應該堅持為內心寫作


方方:一個優秀的作家應該堅持為內心寫作

1987年,方方以中篇小說《風景》一鳴驚人,不但獲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且成為“新寫實”派的代表作家之一。

此後,又有《祖父在父親心中》、《埋伏》、《落日》、《方方文集》、《烏泥湖年譜》相繼出版。最近,作家出版社推出方方的中篇小說集《春天來到曇華林》,這部作品又給熟悉她的讀者一種新的感受。曇華林,武昌舊城一個匯聚了歷史所有滄桑的地方,從名字中便可窺見光陰留下的烙痕。書中收入的她最近創作的四個中篇《春天來到曇華林》、《出門尋死》、《武昌城》、《中北路空無一人》中,有三個標題直接用了武漢的地名:曇華林、武昌城、中北路。而小說集裡的所有人物都生活在武漢這個城市裡,所有的故事都在這裡發生。

“從有記憶起,這座城市就在我的腦子裡成長,它從一個小小的角落,生長成龐大的武漢三鎮,我對它的瞭解也彷彿從一片樹葉,逐漸到一棵樹,再到整個樹林。”

這種感情註定了她對武漢百寫不厭。方方說,從1986年自己寫完小說《白夢》之後,她就有一種越寫越舒服的感覺。

方方:一個優秀的作家應該堅持為內心寫作


“我一直就在佳境之中。我的問題是自己太貪玩,寫作上懶散了一些。如果刻苦,一年寫十部中篇,應該問題不大。只是我不喜歡這樣趕趕忙忙地成天寫字,把寫小說弄成了一個體力勞動。我更喜歡在一種鬆弛的狀態下慢慢地從容地寫來。我想我會一直寫下去,因為隔陣子不寫東西,哪兒都不自在,心手都很癢。”

採訪方方每次都感覺愉快,因為她的不飾雕琢和幽默,也因為她的平易近人和豁達。

問及到底什麼原因使她的作品如此深刻,她說:

“我在年輕的時候,曾經當過四年裝卸工人。而且當年我是從一個純粹知識分子生活的環境中突然被扔進社會的底層,感觀上是很受刺激的。這四年,相當於上了一輪大學——社會的大學。這和下去深入生活是完全不同的。進入那樣的環境,你只能跟他們站在同樣的角度和立場來看待生活,你只覺得自己和他們是相同的人。其間的一些見聞和經歷,可讓我受用一生。從此後,便總覺得自己與底層百姓有一種血肉相聯的關係。現在雖然來往的人群已經完全變了,但只要在生活,總歸你能看到很多勞動的人民在為生存而奮鬥——像我年輕時一樣。”

方方:一個優秀的作家應該堅持為內心寫作


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中長大,知識分子特有的人格氣質始終與方方血肉相連,寫他們的故事就是寫她自己。而方方寫市民小說時所動用的生活經驗,不過只短短的四年,她置身其中卻實際上是個旁觀者,所以寫這些人物時她只是個作家。

從某種意義上說,一個作家的讀者當然越多越好,但如果為了爭取更多的讀者而去改變自己,方方不會。

她說:“作家應該始終遵循自己內心的原則去寫作,一個優秀的作家應該堅持為自己的內心寫作。文學幾千年來之所以有魅力,就是因為有許多作家按照自己的心靈去寫作。”

方方的作品多是中篇,當年著手寫長篇《烏泥湖年譜》,她選擇了自己熟悉的生活。其實,長篇容量大,不光能看出作者的才華,更看出知識水平,而《烏泥湖年譜》,對於她更是一次挑戰。但是她說,寫這部長篇是她最想做的事。

“我寫了一部自己最想寫的書。仔細想想,這不是一本討好的書。首先不討讀者的好,如果是寫家庭、婚姻、愛情的書,可能更受讀者歡迎;也不討評論家的好,有關知識分子的題材,知識分子永遠不會滿足;評論家們最有能力、有權力從不同角度評論你的作品,挑出無數的毛病。《烏泥湖年譜》中描寫的知識分子的題材,很真實地展示人物的各種關係,他們太熟悉這段生活了,所以不討好。這些我想過,但覺得無所謂,我只是想表達自己內心的事,別人怎麼想,關我什麼事,我本來不是乖巧的作家,作品也做不到乖巧。寫法本身也不討好,我把自己放在一條不好走的路上了。很笨的作家才會去做,但我只做我自己喜歡的事。”

方方:一個優秀的作家應該堅持為內心寫作


大致上,方方的作品可以分為幾類:

一類是寫底層人生活的;

二是寫知識分子題材;

三是寫都市玩世不恭並且叛逆的年輕人;

四是寫女性命運;

五是寫愛情小說;

六是寫警察。

後兩兩類相對少一點,當年有點寫著好玩的意思。

“我甚至還寫過農村題材的小說——也是我自己寫得最好的小說之一。我寫作完全是憑興致。怎麼舒服就怎麼寫,憑自己當時一瞬的想法,喜歡給讀者完全不同的閱讀感覺。當然,私下裡大約也有點炫一下自己的本事的頑劣之心,那就是,我什麼都能寫。讓那些做文學評論的逮不住我。”

方方為人很實在,但小說的虛構卻讓人刮目。

她說:“虛構是門偉大的藝術。想象力在創作中實在是太重要了。一個人成長的過程,其實也是一個消滅想象力的過程。社會生活,逼得人不自不覺地按照它的程序行進。在這樣的行進中,人們為了同步,為了不掉隊,不停地改變自己,那種與生俱來的想象能力和逆反能力便在這種改變中越來越枯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文學卻必須有遼遠和深刻的想象。”

方方:一個優秀的作家應該堅持為內心寫作


她說,“我想當一個作家是不能太過忙碌的。生活節奏的鬆弛使人容易進入想象狀態。想多了,寫作時,你曾經胡思亂想的許多東西就會自動湧來。當然,有些東西是天生的,後來是學不來的。寫作者有如一個會做菜的廚子,生活中的素材是原材料,而他將這些原材料相互搭配的過程便是他的廚藝技術,而做成什麼樣的菜,卻得靠他的想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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