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世的那些事—小說連載《高陽公主》第十二章


大唐盛世的那些事—小說連載《高陽公主》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晚露打溼了他們的衣服。

他們就這樣手攜著手回到草菴時,房遺愛一行已備好馬車等候在那裡。

房遺愛看到公主便即刻跑了來。他把一件猩紅的獸皮製成的披風裹在了高陽公主單薄的身上。他很關切的樣子。他殷切地勸公主上車。他說他已派人到行宮收拾去了。

高陽公主緩緩地向馬車走來。

她在馬車前停下。她提起長裙。她剛要邁上去但是她沒有邁。她停了下來。她若有所思地扭轉身對身後的房遺愛說,你們上山吧,今晚我就住在這草菴裡。

那怎麼行?房遺愛本能地瞪大了眼睛。

那怎麼不行?我喜歡這裡。這裡安靜,有那麼多樹……

山頂也有樹。

可我就是喜歡這裡的樹。你們走吧。淑兒她們幾個奴婢留在這裡,你再遠遠地留幾個侍衛放哨。就這樣吧。

可是公主,這裡太簡陋了,條件也……

沒什麼不好的。這草菴裡很乾淨。你們走吧,好好在山頂玩兒個痛快。後天,我在這裡等著你接我回家。

公主……

淑兒,還愣著幹嗎?快伺候駙馬上路。

房遺愛目瞪口呆。

他實在是不知道公主是怎麼想的。但是他連問的勇氣也沒有。他很掃興。滿心的熱望最終還是撲了一個空。然而他卻依然殷勤地賠著笑臉,囑咐淑兒伺候好公主,並留下了幾個特別忠勇的衛兵。

他悻悻上馬,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他兩腿奮力一夾,那馬便開始奔馳……

二公子,你等等。

房遺愛立刻拉緊了韁繩。馬失前蹄,差點把房遺愛甩在地上。房遺愛拉著馬韁回來。他希望公主能改變主意。

讓淑兒也跟你走。讓她伺候你。那山上可能更冷。

不——公主,我哪兒也不去。我要留下來伺候你。淑兒幾乎是跪著在求高陽。公主,你讓我留下吧,你的身體……

淑兒,你跟著駙馬去吧。高陽公主把淑兒扶起來,她在淑兒的耳邊輕聲說,就算是為了我。

高陽把她身上的那件猩紅的披風披在了淑兒身上。那一刻,她也覺得很難過,嗓子眼兒一陣一陣地發緊。在這山中的月夜,她不知道她這是要把淑兒送到哪兒。

淑兒一步一回頭。

最後她終於被拉到馬上,隨著房遺愛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地向山頂的行宮馳去。

馬蹄聲在寂靜的山林中響著。

高陽公主扭轉頭。她再度看見了月色中的那雙幽藍的眼睛。她走過去與那眼睛相會。她的心裡再度湧滿了那種幸福的感覺。

高陽再沒有記起過這世間還有房遺直這個人。

小小的油燈跳躍著小小的藍色的火焰。

高陽公主坐在那藍色的火焰後面,聽暗影中的那苦修的僧侶侃侃而談。

他們已經很親密。

他們是屬於一見如故的那一種。

沙門辯機侃侃而談,談他隱秘的家史,談他對學識的熱愛,也談他志在佛門的偉大的抱負。高陽公主靜靜地聆聽著。除了她最崇拜的兄長吳王恪。她從沒有這麼認真地聽過別人講話。而她此刻聽著。她張起耳朵,生怕漏掉了一個字。慢慢地,她不再單單地只對辯機那雙藍色的眼睛感興趣,而是對他整個的人,對他的滿腹經綸,對他的人品才學,以及對他的志向和理想,都懷抱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欽佩和敬重。

高陽透過那藍色的火焰,禁不住有點惋惜地問著辯機,你那麼年輕,為什麼一定要遁入空門呢?有了知識,也可以做官嘛。

做官?辯機眼中的那幽藍即刻黯淡了下來。他說,做官固然好,但不是他的志向。他說他早已把功名利祿視為糞土。他不想追求凡世的那些俗緣。他寧可粗茶淡飯,苦研經學;寧可清靜無為地隱遁在這人煙稀少的終南山上,修身養性,與大自然中的飛禽走獸為伍。如此終其一世,辯機說,那才是他浮屠一生最最理想的境界。

然後夜半更深。

然後山上的林中果然傳來野狼的吼叫。那吼叫正穿過山中的濃霧遠遠近近地飄進這寧靜的小木屋中。

這時候辯機站了起來。辯機說,公主,你休息吧,我告辭了。

你要走?高陽便也站了起來。她懷著一種莫名的驚慌一直將辯機送到門口。然後他們停下來。辯機拉開了寢室的那扇木門。高陽公主從他身後伸出手臂又把那扇木門關上了。木門一開一合,木榫發出吱吱的響聲。那聲響在午夜裡顯得異常刺耳。

高陽太知道她此刻想要的是什麼了。

她轉過身,用身體擋住了那扇木門。

不再有出路。

高陽柔聲問辯機,你要去哪兒?這裡才是你的寢室,你到哪裡去睡呢?

去書房。我還有今天必做的功課。我可以不睡……

為什麼不能留下來?陪我。這秋夜的山中又冷又黑,還有野狼在叫,一個人待在這間屋子裡,我會怕。

你不必怕。我就在隔壁守護著公主,何況還有衛兵。

可我就是怕這屋子裡黑。

那可以點著松明的油燈。

可點著油燈我又無法入睡,你還是留下來吧。行嗎?哪怕你不睡。你就坐在那裡守護著我。

辯機沉默。

他踟躕著。

他的藍色的眼睛裡閃著幽幽的慾望的光。

然後他有點無奈地扭轉身。他緩緩地走到木凳前坐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像是很沉重。他不知道在這間房子裡將要發生的是什麼。他也不知道他能否抑制那來自心底的慾望。所以他很害怕。怕他自己。他認為唯有他自己是最最可怕的,他對他自己沒有把握,他也不信賴他自己。而高陽是誰?她只是塵世的一個女子。而他辯機是與一個塵世的女子毫無干係的。

辯機坐在那裡。

他不再說什麼。

他竭力想使他的身體他的心靈他的眼睛麻木。他希望他對宗教的熱情和虔誠能控制住他的身體因面對一個塵世的女子而產生的慾望。

他在內心的強烈的衝突中。

那衝突撞擊著他,使他甚至不能抬起頭,不能坦然地去看高陽公主的那雙正凝視著他的美麗的眼睛。

然後,高陽公主吹滅了油燈。

在驟然的黑暗中,辯機的心怦怦地跳著,他不知此刻高陽公主在哪裡。他伸手不見五指。

慢慢地,山中明亮的月光透過木窗流瀉了進來,將木屋映照得美麗明亮,恍如白晝。

辯機抬起頭,終於看見了公主就在那裡,就站在那漆黑的空曠的木房的中央。

她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等待著那一抹明麗的月光。

當月光終於灑在了她的身上,她便開始脫下她的長裙。一切那麼從容。緩緩地,她又脫去內衣,卸去頭釵,最後,便只剩下了那個完美的赤裸的身體。

她在欣賞著自己。

她款款地挪動著身體。

她以為在黑暗中辯機什麼都看不到。

她不認為辯機那藍色的眼睛能穿透黑暗,穿透她的身體,穿透她的心。

而辯機無法關閉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眼睛。

他只能在心裡默誦著佛門的戒律。

他看見高陽赤裸地走到那張木床前。

她的肩。她的背。她的柔軟的腰肢。她的修長的腿……

她走過去那嫵媚的姿態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

那怎麼是那個塵世女人的過錯呢?

辯機在拼力割斷著不清淨的六根。其實那不過是一種不斷的意念。他被那意念控制著。他看著想著那女人。無奈那激情鼓脹。他身體中的每一個器官都是有生命的,是與那意念緊緊相連的。多麼可怕。他已經感覺到了。那無法控制的慾望。無論他怎樣的虔誠。那身體彷彿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加倍地害怕自己。他無處躲藏。

終於,他眼看著高陽公主躺在了那鋪滿金色茅草的木床上。那起伏不定的線條。然後,她拉起被子蓋住了那個橫陳於祭壇之上的美麗誘人的身體。

辯機低聲地嘆息。

他覺得苦難終於渡過。

他熬了過來。

他恍若隔世。

他才慢慢地能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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