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朱由校登基,深得熹宗信任的王安,為何還是落得慘淡收場

今天繼續聊一聊明朝的“三朝太監”王安。這是王安系列的第三PART,也是最後一PART。在這一章裡,我們要理一理王安和明熹宗朱由校的關係。要看清熹宗對王安的態度,有三個關鍵點是繞不開的。第一點:作為“前朝遺老”的王安,本該逐漸被邊緣化,但是他卻深得熹宗的信任,這裡面發生了什麼故事?第二點:魏忠賢指使劉朝殺王安,是出自自己的意願,還是矯旨,更或者是熹宗的意思?第三點:在天啟元年九月王安就死了,從信任到不信任,這變故實在是太快,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

助熹宗登基,王安居功至偉

王安是光宗朱常洛的心腹,原本是在等一切政務上了正軌之後,可以穩穩妥妥的接管司禮監,執掌印一職。王安的一切權力都依賴於光宗,但是誰料光宗僅在位一個月就崩了。那麼作為前朝遺老,失去靠山的王安勢必被邊緣化。這樣的事情,王安見得多了,遠得不說,在他之前的掌印盧受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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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嬪妃中的朱常洛

而且王安一旦失勢,就不可能全身而退。為什麼這麼說?因為王安和光宗的李選侍,也就是西李不合。在《酌中志》看這這麼一段文字:

“自光廟寵眷西李老孃娘,遠在東李、傅兩位老孃娘之上,監恆不懌,見西李老孃娘未嘗叩也。”

《三朝要典》也有這麼一段記載:

“是日,王安手持揭帖,人授一紙,即排選侍揭也,箕踞怒罵,有如今還要我叩頭等語,科臣範濟世等,相顧駭愕,獨楊漣、左光斗等,欣然受之,同聲忿言,力以排選侍為功。”

讀不懂沒關係,只要記住王安和這個西李關係非常糟糕就成。所以一旦失勢,保不準就會遭到西李的打擊報復。那麼如果王安要想能安安穩穩的生存,就必須做到兩點,第一:取得熹宗的信任;第二:不斷打壓這位李選侍,讓她從此對自己夠不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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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史》中有這麼一段記載:

“及光宗崩,選侍與心腹閹李進忠等謀挾皇長子自重,安發其謀於漣。漣偕一燝等入臨,安紿選侍抱皇長子出,擇吉即位,選侍移別宮去。”

我把這段話稍微擴展下,以方便對明史不太熟悉的讀者閱讀。光宗有一位寵妃,選侍李氏,就是上文提到的西李。萬曆四十七年,朱由校的生母王氏死了,之後一直被李氏撫養。光宗崩後,李氏近水樓臺,挾著太子朱由校作為籌碼,想被封一個皇后。可是王安得知了這個陰謀後,連合外延十三顧命大臣,使計把太子抱出,破壞了李氏的如意算盤,朱由校這才能登基坐龍椅。所以說,對於熹宗來說,王安功不可沒,沒有王安,熹宗何時能登基還是個未知數。

而熹宗也為此投桃報李,對王安信任有加,《明史》中有這麼九個字的記載:“熹宗心德安,言無不納。” 《酌中志》也記載了朱由校曾親筆在扇面上,題寫“輔朕為仁明之主”,然後將此扇賞賜給了王安。至此可以看得出王安當時在熹宗心裡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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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熹宗


雙魏爭客氏,王安雷厲風行,盡顯權宦本色

《酌中志》記載了一件事內容如下:

“及先帝即位數月,二人因寵漸相鋤嫉,於乾清宮暖閣內醉罵相嚷。時漏將丙夜,先帝已安寢,而突自御前哄起,司禮監掌印盧受、東廠鄒義、秉筆王安、李實、王體乾、高時明、沈蔭、宋晉等皆驚起。”

這一段故事對於瞭解明史的人來說很熟悉,魏忠賢搶了自己老大魏朝的女人客氏,從此魏朝被趕出局。故事雖然簡單,但裡面的信息量卻是很大的。魏朝是王安的手下,不僅要侍奉王安,同時也伺候著朱由校,可以說是相當繁忙的,從而疏忽了“對食”客氏,這才讓魏忠賢有機可趁。魏朝當時的職務是乾清宮管事掌兵仗局印,而且朱由校親自給其改回本姓王,並賜名國臣,可以這麼說,朱由校對魏朝也是非常信任的

朱由校面對客氏、魏朝、魏忠賢這三個深有感情的人,充分的聽取了當事人的意見,決定讓客氏和魏忠賢在一起。魏朝仍不服,王安上去就是一巴掌,讓他辦個病休滾回兵仗局去。這裡我們分析下,當時熹宗在場,掌印盧受在場,第一秉筆太監鄒義也在場,可是出頭結束事情卻是王安,並且還是當場給出處罰決定,沒有聽取任何人的意見。處罰的對象還是朱由校的寵宦魏朝。朱由校居然還無視了這樣的行為。你不得不說朱由校對王安的信任很是深刻。但這也是王安給自己挖得墳墓的第一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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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


移宮案,王安再次顯手段——完美。

移宮案可以說是王安人生的一個轉折點。王安當時並不知道這對自己會有什麼樣影響,但是即便他知道了,可能也還是不會改變。我把移宮案簡單說一下。明朝的皇帝多數是住乾清宮的,熹宗登基後,西李以熹宗年幼為由,想要一同居住在乾清宮,以便“挾天子以令諸侯”。但是楊漣、左光斗識破西李的小九九,逼迫西李移到仁壽殿噦鸞宮。而移宮時的主事者就是王安。

上文提到過,王安和西李的關係十分糟糕。在這個時候,王安當然不會對西李手軟。《先撥志始》中有這麼一個記載:

“王安等從中恐喝,選侍迫不及待,侍從手抱八公主,徒步以行,凡簪珥衾裯之屬俱為群閹所掠奪。選侍位下,內閹李進忠、劉朝、田詔等,乘機竊盜內帑。王安發其事,追究牽及選侍之父。”

從這段文字裡我們看得出,西李移宮的時候很匆忙,內侍抱著八公主,徒步走到噦鸞宮,連車駕都沒有。而且因為走得匆忙,一些太監乘機去偷些遺留下來的金銀寶物等。王安揭發了此事,偷盜者的名單裡西李的父親也在其中。

《明史》中也記載了這件事:“李選侍將移宮,其內侍王永福、姚進忠等八人坐盜乾清宮珠寶下吏。”

這西李的宮移了,看似是東林黨人勝利了,但對於王安來說,這件事還沒有完。“移宮”數日,噦鸞宮失火,經奮力搶救,才將李選侍母女救出。反對移宮的官員散發謠言:選侍投繯,其女投井,並說“皇八妹入井誰憐,未亡人雉經莫訴”,指責朱由校違背孝悌之道。朱由校在楊漣等人的支持下批駁了這些謠傳,指出“朕令停選侍封號,以慰聖母在天之靈。厚養選侍及皇八妹,以遵皇考之意。爾諸臣可以仰體朕心矣

”。至此,“移宮”風波才算暫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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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雖然結束了,但熹宗非常不高興,要知道在封建時期,講究個以“孝”治天下。有這樣的謠言,不就等於打了熹宗一巴掌嘛。而且這還不僅僅是德道層面的問題,還有更深一層的問題,當時任何人都沒察覺。

熹宗十六歲繼位,我們看下當時熹宗身邊還有些什麼人?

爺爺死了,奶奶死了,爸爸死了,嫡母、生母也都死了。剩下的只有養母西李,和乳母客氏。主流觀點西李害死了熹宗的生母,但是在那個時候幼小的熹宗,不管他對西李是恨還是怕,除了這個養母還能依靠誰?養母被趕走了,有沒有人想到過熹宗的感情變化?沒人在意這位正在沖齡小皇帝的感受。而熹宗唯一剩下可以依靠的只有乳母客氏還和她的“對食”魏忠賢。

無論是“移宮案”中的猛烈行為,還是讓熹宗失去了依賴。這些都讓王安在不知不覺中,為自己的墳墓挖了第二鏟。這坑已經挖好,就等著缺口棺材了。

防患於未然,王安意圖趕走乳母客氏

趕走西李之後,在內的王安和在外的東林黨新的矛頭就對準了客氏,可以說這次是被動應戰。《明熹宗實錄》中有這麼一段記載:

“六月二十四日,山西道御史畢佐週上疏:抑臣因中宮而兼為奉聖夫人客氏慮:皇上不忘客氏之功,榮以夫人之號,並榮其父以錦衣衛千戶之職,其徼恩隆重,國家二百年來未有之創典。說者以此窺陛下之優禮客氏,並疑客氏之長戀宮禁。今中宮立矣,且三宮並立矣。於以奠坤闈而調聖躬,自有賢淑在,客氏欲不乞告,將置身何地乎? 皇上試詰問諸廷臣:皇祖冊立孝端皇后之後,有保姆在側否?法祖揆今,皇上宜斷然決矣。”

讀不懂沒關係,只要記住這個時間段開始有人提議要讓客氏出宮,榮歸故里即可。

而在《校正泰昌天啟起居注》也可以看到熹宗對此事的答覆:

“六月二十六日,文書官範吉祥捧聖諭到內閣,宣讀了聖諭,“朕覽奉聖夫人客氏面奏,屢懇出去,是朕慰留。爾有何權賄?勿生猜疑。爾侍朕勤苦,撫勞有年,且累代皇祖俱有聖母保護,今朕尚在沖齡,之宮年幼,特賴調護。既而懇辭,待皇考妣梓宮發引,神主回京奉安畢,擇日出去。卿等傳示各衙門,不得紛紜瀆擾。特諭!欽此!”

讀不懂也沒關係,只要記得熹宗同意在光宗大禮之後,放客氏出宮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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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氏——影視劇中的形象


雖然這明面上看似又是東林黨人取得了勝利,但是無論是東林黨還是王安,都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帝心”。前文提到16歲的朱由校在內宮裡能依賴的就兩個人,一個是西李,另一個就是客氏。現在西李殺了熹宗生母被趕走了,也就趕走了。可是連最後的依靠客氏都要被趕走,年幼的朱由校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情?因為年幼王安可以無視他的存在直接給他的寵宦處罰,因為年幼王安可以雷厲風行的把西李趕出乾清宮。現在又要趕走從小看著他長的乳母,這種事怎麼可以發生?王安,一切都是王安!

以上的心理描寫可不杜撰的。事實上熹宗對客氏的感情已經超出了當時所有的人估算。《校正泰昌天啟起居注》中有這麼一段記載:

“二十七日乙丑,大學士劉一燝、韓爌、何宗彥、朱國祚、沈㴶謹題:“適文書官王成德恭捧聖諭到閣:‘諭內閣:朕前有諭,著擇到九月二十六日午時吉,奉聖夫人客氏出去。朕思客氏,朝夕勤侍朕躬,未離左右。自出宮去訖,午膳至晚,通未進用。暮夜至曉,憶泣痛心不止……’”

也就是說九月二十六日客氏出宮,二十七日又被熹宗召回宮。再回想當初六月畢佐周請客氏出宮,我們可以肯定熹宗在這段時間一定是非常糾結和痛苦的。在這場鬥爭中,糾纏已深的王安,這時候還不知道這把火會燒得多高,燒得多旺,燒得連自己也逃脫不了。因為他相信,剛執掌印的他和政治盟友東林黨一定能壓住這把火,因為他還搖著那把寫“輔朕為仁明之主”的扇子。棺材已經擺放在那挖好的坑裡。


護朱由校登基,深得熹宗信任的王安,為何還是落得慘淡收場

盈滿則虧,王安謝幕,究竟是魏忠賢的禍害,還是熹宗的意願?

《明史》中有這樣一段記載:

“天啟元年五月,帝命安掌司禮監,安以故事辭。客氏勸帝從其請,與忠賢謀殺之。忠賢猶豫未忍,客氏曰:“爾我孰若西李,而欲遺患耶?”忠賢意乃決,嗾給事中霍維華論安,降充南海子淨軍,而以劉朝為南海子提督,使殺安”

明史這一段說得不是很仔細,這裡我要稍微把來龍去脈交待下。王安擔任秉筆的時候,掌印太監是盧受,看過我前一篇的讀者應該有印象。盧受之後因通夷,主動請辭。很多矛頭都指向王安是幕後指示。王安為了避嫌,玩了一出“疏辭”,帶著人去西山遊玩了一圈。在《酌中志》是這樣記載的:“初監奉有掌司禮監印之旨也,原擬疏辭,再奉溫旨即出”

在王安離京的這段時間,這時候關鍵人物客氏出場了,她勸熹宗就順著答應王安,也就是說王安當時推辭不要做掌印的這個要求。並且鼓動魏忠賢一起殺了王安。

同年五月十二日,兵科給事中霍維華極有可能按照魏忠賢的指示,開始上疏彈劾王安。《三朝要典》中有詳細的記載:

“司禮之任責成既重,關係匪輕,盧受以奄奄暮景,彰彰罪案……而長安道路之口,皆以為王安,迫欲得之,以為大作威福之地……近又聞其告病調理,偃仰私寓矣,是果能居高持滿引嫌自避乎,抑垂涎欲炙,示以必得乎。不然以兩宮嘉禮之日,而王安棲遲外邸。又傳聞其眺西山,一時嘖嘖之口,雖未敢盡憑……如王安畢竟可持可任,亦乞嚴旨切責,以後宜小心謹慎,勿復如今日之舉動乖張……為王安計,王安之善自為計而已。”

這段話讀不懂也沒關係,只要記得天啟元年五月中下旬,王安被勒令居家閒住即可。

至此我們需要理一下時間線:

五月,熹宗命王安掌司禮監,王安疏辭,去了西山。

五月十二日,霍維華上疏彈劾王安。

五月中下旬,王安被勒令居家閒住。

六月二十四日,畢佐週上疏請客氏出宮。

七月十二日,王安被貶南海子。(這個時間點參考《三朝要典》)

九月二十四日,王安死。

九月二十六日,客氏出宮。

九月二十七日,客氏回宮。

從這個時間線上,我們不難看出,這就是一場赤裸裸的“宮鬥”,只是主角從以往的嬪妃變成了太監和宮女。客氏和魏忠賢率先發難,在王安失勢後,東林黨企圖趕走客氏來挽回局面。可是王安一步步在不自覺的失去了熹宗對他的信任後,也早就註定了他的敗局。

那麼我們就要問最後一個問題。究竟是誰殺了王安?關於王安的死,大致有四個版本:

《酌中志》:劉朝為討客魏忠賢的歡喜,安排手下人勒死王安

《明史——王安傳》:劉朝在魏忠賢的授意之下勒死王安

《明史——霍維華傳》:魏忠賢矯旨,命劉朝勒死王安

《熹宗實錄》:中使傳旨勒死

第一個意指這是劉朝的個人行為。第二、第三個意指是魏忠賢的主意。第四個則是說是熹宗的旨意。那麼那個版本更加接近真實呢?

我們不妨分析下,熟悉明史的人都知道,魏忠賢正式站立在歷史舞臺上,是天啟四年的事。也就是說,在之前魏忠賢還是沒什麼勢力可言。天啟元年還是東林黨的天下。而王安在內宮經營多年,真正的是盤根錯節,再加上與東林黨人交好。對內對外都可謂是如魚得水,怎麼可能因為被客氏的一句話就輕易的扳倒呢?

再者即便魏忠賢再怎麼有殺王安的心思,他也絕不可能自己下達這命令,更不可能去矯旨。畢竟王安已經被貶到南海子,已經不夠成對他的威脅。而矯旨的風險太大,當時東林黨人的矛頭已經指向了客氏。如果這時候被人抓住矯旨這個把柄,那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那麼同理,劉朝也不可能私底下去討好魏忠賢而去殺了王安,因為當時魏忠賢還沒有掌權,他犯險殺了王安,極有可能遭到東林黨的反撲。這筆帳怎麼算都是虧的。

那麼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怎麼不可能,也只可能是真相。那就是熹宗真的是動了殺心。只有王安死,才能平復年幼的熹宗那顆被壓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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