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有人提出一個問題，如何讓貓主動吃辣椒？
一個人說，把貓嘴扒開再把辣椒塞下去。
大家聽了搖搖頭，覺得太殘忍。
另一個人說，讓貓餓幾天，然後把辣椒包在魚肉中，讓貓吃魚時吞下辣椒。
大家聽了，覺得有想法，可又覺得是欺騙貓，貓只是主動吃魚，並不是主動吃辣椒。
最後一個人說：把辣椒擦在貓屁股上。
當貓感覺屁股火辣辣時，它就會主動舔食辣椒，越吃越興奮。
這個辦法讓人驚歎。
我卻覺得這種興奮勁讓貓惶恐，無憂無慮的貓是陷入高維度的陰謀算計中，才陷入吃辣椒的命運，這讓我想到《西遊記》裡吃辣椒的命運。
時間倒退到《西遊記》裡的大唐朝，在如來講經時睡覺的金蟬子被罰下人間，降生為唐僧。
此前五百年，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與如來打賭，被翻手扣在五行山下，吃辣椒的鍋先背上了。
遠方天雷滾滾，天篷元師、捲簾大將被打下凡塵，落入辣椒湯中……
長安道上，微風輕撫辣椒花的芬芳。
太宗皇帝李世民為唐僧滿上一杯酒，然後俯身在地捻一絲土彈入酒杯中。
李世民說：日久年深，山遙路遠，御弟可進此酒，寧戀本鄉一捻土，莫愛他鄉萬兩金。
唐僧乾了這杯酒，騎著白馬，踏上西行路。請注意，同行的還只是倆個凡人和一匹白馬。
沒有白龍，這匹白馬有可能陪著唐僧到達西天，成為一匹超凡脫俗的白馬，讓時間因白駒過隙而榮耀……
然而不可能，《西遊記》的妖魔隨時來臨，如同進入川味火鍋店，辣味無處不在，你得能吃辣椒才過關。
唐僧第一次遇難，倆個隨從死了。
當唐僧一行三人，連馬四口來到雙叉嶺，就落入陷坑中，被野牛精、熊羆精、老虎精拿下。
倆個隨從被妖怪剖腹剜心招待客人吃了，骨肉餵給了小妖們。
凡人躲不過死局，神仙沒時間救，那白馬呢，救還是不救。
結果唐僧被太白金星救出，喚出遠方溜彎的白馬再次上路。
白馬幸運地活下來。或許神仙們注意到，如果白馬死了，唐僧可能走一生也到不了西天。
所以倆個隨從可以死，白馬不能死。別問我為什麼知道，《西遊記》原文記著帳呢。
這個雙叉嶺就是一條分界線，嶺上有一個隱形石碑，讀者精讀後就明白了，上面刻著四個字：凡人止步。
兩個凡人隨從死了，《西遊記》好像非要告訴我們凡人，不是主角，是不能相隨，也不配相隨的。
唐僧是有根腳有來歷的，前世是如來座下的弟子金蟬子，是不能死的，有危險有神仙來搭救。凡人不會救你，神仙沒時間。
那俯下身什麼都不說只管走路，無嗔無痴不論功錢的白馬呢？
白馬，可能出生就歷盡苦難，走過很多路依然喂不飽自己，想撒歡打滾卻捱過很多鞭子。
時間，在千年以前是不一樣的，同樣的路程可能需要更多的時間，也更無聊。
如果從中國漠河到海南島三亞，現代人坐火車一般一個星期到了，坐飛機加上中途的停留中轉也就半天時間就到了。
而千年以前的路程太難了，主要交通工具是雙腳，如果中途生病可能要走一生。條件好才騎馬或者乘坐馬車，不遇劫道搶劫的也得半年時間以上吧。
因為條件限制，古人看時間是與我們有不同的理解，比如從大唐長安到西天取經，白馬想必更艱難，還馱著一個人。
在《西遊記》中，唐僧對時間有自己的理解，他可以不用工作上班只需想念遠方與西天的詩歌，然後手託著紫金缽興奮地向著西天出發了，卻要騎著一匹註定悲劇的白馬。
這匹白馬，讓我想起早前看過的一部磨人心的大片，《都靈之馬》情節單純，單純到主角們每天都翻來覆去吃一樣的熱土豆。那匹馬，是陪著馬車伕在荒野風沙中永遠沉默寡言的馬，是一匹讓尼采痛哭流涕到瘋狂的馬……
白馬死了！
我們來還原當時畫面，補充《西遊記》未盡之事。
白龍與白馬相遇在鷹愁澗前，白龍興奮的有些發抖，而白馬也渾身顫抖。
白龍與白馬一起顫抖，如果不是知道整部《西遊記》的前因後果，人們可能會認為這倆傢伙是精神病院打錯點滴跑出來的。
白龍隱約猜到這匹馬將被取代，如同吃辣椒的貓一樣興奮
白馬卻感到前路一片恐怖昏暗，隱約間又有種解脫的興奮，不再是吃草、走路，吃草、走路，聽唐僧唱夢想與遠方……
讀《西遊記》，我知道，白龍吞了白馬，變成了白馬，與它一樣的白，頂名化形混入取經隊伍中。
然而，這是一匹有辣椒味的白馬，不能簡單稱為白馬，所以叫白龍馬。
讀《西遊記》，讓人看到很多。
我看到曾經胡作非為待罪前行的白龍，幻化成的一匹白馬，一匹偽裝的凡馬成為天龍。
我也看到一個打破玉帝酒杯罰下凡間的天將，一個浪跡浪流沙河吃了很多取經人的沙僧，一個沉默的羅漢。
我看到一個從天界跌下凡塵摔成豬樣的八戒，一個品味百般滋味的淨壇使者。
我看到那個在五行山下委屈妥協的孫悟空，一個戴著緊箍咒的齊天大聖。也有人說孫悟空早死了因為他不吃辣椒，後來取經的只是六耳獼猴。
還有那個在如來身前打瞌睡的弟子，以及轉世的唐僧，一個肉身都能吸引萬千妖怪的金蟬子。
《西遊記》終究是神仙們的待罪立功表演，卻與真實的凡俗遠隔億萬個須彌時空……
他們都跑西天去了，那凡塵呢？只留下《西遊記》傳說，以及說不清的經文。
就如同是在家鄉賺了億萬金又急忙跑到國外的富豪，成為外國公民的投機者……
他們幹了那杯遠行的酒，只貪萬兩金，忘掉故國一捻土。
鷹愁澗前的的那匹白馬，以及億萬匹平凡的馬，在紅塵中負重前行的馬，可曾解脫？
《西遊記》終篇也沒有給這匹白馬一個良心交待。
紀念的那匹白馬，也如都靈之馬嚼過雜草，穿過凡塵鞭影，飛過死亡深淵……
總該給這匹平凡的馬一個良心交待，夢想之路上，祭奠這匹白馬。
白駒過隙，已是2020年。
春節要到了，願天下平凡人一路平安，歸來依然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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