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新經濟》讀歷史:明朝最著名的奸臣宰相嚴嵩的餓死之命

明朝最著名的奸臣宰相嚴嵩 的餓死之命

嘉靖皇帝。即朱厚熜,1521 ~ 1566年在位。憲宗之孫,興獻王朱祐杬之子。武宗正德十六年(1521)四月即位,次年改年號為嘉靖。張居正是嘉靖後期,臣子徐階所提拔的人。從上位的時間上看,歷史事實上應該先是嚴嵩得寵,然後淳安知縣海瑞,剛被升任戶部主事,他見嘉靖帝如此行徑,就買好了自己的棺木,訣別妻兒,遣散家僮,寫了《直言天下第一事疏》,上疏死諫,嘉靖執迷不悟,仍將海瑞逮捕入獄。 最後,才是張居正的出現。但張居正權傾朝野的首輔時期,是在明萬曆年間。

嚴嵩是明朝人,當時在位皇帝是明朝嘉靖皇帝。

嚴嵩,字惟中,號介溪,又號勉庵,明朝權臣。成化十六年(1480)正月二十二日出生於江西袁州府分宜縣介橋村。

嚴嵩自幼聰穎好學,五歲在嚴氏祠啟蒙,九歲入縣學,十歲縣試拔擢超群,十九歲中舉,二十五歲殿試中二甲進士,進入翰林院任侍讀。時的著名作家李夢陽稱“如今詞章之子,翰林諸公,嚴惟中(嚴嵩字)為最。”

嚴嵩為官專擅媚上,竊權罔利,並大力排除異已,還吞沒軍餉,廢弛邊防,招權納賄,肆行貪汙,激化了當時的社會矛盾。嚴嵩擅專國政達20年之久,累進吏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少傅兼太子太師,少師、華蓋殿大學士。

嚴嵩六十三歲拜相入閣,晚年,為明世宗所疏遠,八十三歲退休迴歸故里,八十六歲遭遇兒殺抄家之難,兩年而歿,享年八十七歲。


嘉靖皇帝崇道齋醮追求長生來說,嚴嵩為了媚上,他還是全力以赴地去做,不管花多大的人力、財力、物力,都在所不惜。其中單是營建,齋宮秘殿並時而興,工場二三十處,役匠數萬人,軍稱之,歲費二三百。經費不敷,乃令臣民獻助;獻助不已,復行開納,勞民傷財,視武宗過之。當時明王朝的太倉歲入只有二百萬兩,而齋宮秘殿等的營建,歲費竟至二三百萬,這是一個多麼驚人的數字。對此,嚴嵩實難辭其咎。

要齋醮禱祀,就要撰寫青詞。嚴嵩因善寫青詞而得寵。自他擔任首輔後,他經常在世宗左右,醮祀青詞,非嵩無當帝意者,為了撰寫好青詞,他傾注了很大的精力,有時廢寢忘食,甚至在庚戌之變時,當俺答兵包圍了北京,並在城郊大肆殺掠的重要時刻,他竟不顧國家安危和百姓死活,還在專心致志地大寫青詞。

特別當左諭德趙貞吉提出抗敵之策,在奉敕諭軍之前去謁見嚴嵩時,嵩竟以撰青詞辭不見可見在嚴嵩的心目中,青詞的位置遠在家與百姓之上,難怪人們嘲諷他是“青詞宰相”了。

嚴嵩,於嘉靖二十年八月八日為相,嘉靖四十一年五月去位,二十多年來,最大的過惡如下:

其一,信用心腹趙文華,使東南倭患愈演愈烈;

其二,清除異已,繼殺曾銑、夏言之後,又在嘉靖三十四年殺楊繼盛,使明朝首先開殺諫臣之惡側,隨後又殺沈鍊和王忬,命令雖然皆出皇帝“聖載”,主謀皆是嚴氏父子;

其三,貪汙納賄,在朝內結黨營私。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蒙古俺答汗侵襲明境,嚴嵩向兵尚書丁汝夔授計說:“地近京師,如果兵敗難以掩蓋,一定命令諸將不要輕易與敵交戰,他們飽掠後自會離去。”可見,嚴嵩作為相爺,在軍國大事上確實沒什麼遠計和魄力。丁尚書傻不拉嘰,惟嚴相國所指,傳令諸將勿戰。

本來明朝大多數軍將飲食終日,皆怯於戰鬥,有了兵部長官的命令,都大鬆一口氣,互相戒囑傳言:“丁尚書講不要與敵交戰。”這下可苦壞了百姓。他們飽受蒙古人燒殺搶劫,官軍皆龜縮于堅城之中,不做任何禦敵的行動,連姿態也不做。民間大憤。

俺答汗的蒙古軍隊撤走後,老百姓紛紛上萬民書,矛頭直指丁汝夔 畏怯無能,明廷下令逮捕他。嚴嵩怕老丁說出自己事先為他出主意,假意安慰道:“你別怕,我自會保你無事。”丁汝夔大傻一個,有嚴相爺給自己打保票,刑部鞠審時他很“配合”,沒有多作辯駁。他就等相爺向皇帝說好話直接把他赦免了。

結果,不久,一幫獄卒就從獄中把他提出,老丁還以為是走個過場後就把他釋放。一行人直接把他押至西市,劊子手持大刀正等著他來。直到自己被踹跪於地,丁汝夔才恍悟被相爺所賣,大叫“王八蛋嚴嵩誤我!”話音剛落,頭也隨之落地。

嘉靖三十年,錦衣衛經歷沈鍊因嚴嵩禦寇無方,抗疏歷數這位當朝閣臣“十大罪”:

“昨歲俺答犯順,陛下奮揚神武,欲乘時北伐,此文武群臣所願戮力者也。然制勝必先廟算,廟算必先為天下除奸邪,然後外寇可平。今大學士(嚴)嵩,貪婪之性疾入膏肓,愚鄙之心頑於鐵石。當主憂臣辱之時,不聞延訪賢豪,諮詢方略,惟與子(嚴)世蕃規圖自便。忠謀則多方沮之,諛諂則曲意引之。要賄鬻官,沽恩結客。朝廷賞一人,(嚴嵩)曰:‘由我賞之’;罰一人,(嚴嵩)曰:‘由我罰之’。人皆伺嚴氏之愛惡,而不知朝廷之恩威,尚忍言哉!姑舉其罪之大者言之。納將帥之賄,以啟邊陲之釁,一也。受諸王餽遺,每事陰為之地,二也。攬吏部之權,雖州縣小吏亦皆貨取,致官方大壞,三也。索撫按之歲例,致有司遞相承奉,而閭閻之財日削,四也。陰制諫官,俾不敢直言,五也。妒賢嫉能,一忤其意,必致之死,六也。縱子受財,斂怨天下,七也。運財還家,月無虛日,致道途驛騷,八也。久居政府,擅寵害政,九也。不能協謀天討,上貽君父憂,十也。”

百密一疏,見楊繼盛奏文中援引兩個王爺為人證,嚴嵩大喜,以為可以因此為罪,就在嘉靖帝前構稱楊細盛無故把宗室牽引入糾紛之中。帝果然大怒,立刻下令當廷杖打楊繼盛一百,並命刑部定罪。刑部不敢得罪嚴嵩,斷成死罪,系之於獄,但拘押三年。嘉靖帝一時也不想殺掉這個學問深厚並享有天下清名的直臣。有人勸嚴嵩不要殺楊繼盛,免得招眾怨,嚴爺心動。無奈,其子嚴世藩及黨羽非要置楊繼盛於死地,天天勸說嚴嵩下手。於是,在第四年秋決時,嚴嵩揣知皇帝深恨的所謂“抗倭不力”的都御史張經和巡撫李天寵肯定要被處決,便陰附楊繼盛之名於二人案卷之後遞呈上去。嘉靖帝不細省,御筆勾決。楊繼盛終於被殺,時年四十。他臨刑賦詩:“浩氣還太虛,丹心照千古。生平未報恩,留作忠魂補。”天下知與不知,皆涕泣傳頌之。

殺楊繼盛,嚴嵩可謂是把天下人都得罪。其實,早先時候,楊繼盛在皇帝前敢抗言疏指喪權辱國的咸寧侯仇鸞,而嚴嵩一直恨仇鸞不附於已,就非常欣賞楊繼盛這位耿直才子,親自提名,把他連升數級,直接提拔為主管兵部武選司的主管。孰料,楊繼盛只思君恩,嫉惡如仇,討厭嚴嵩更甚於討厭仇鸞,不僅不到嚴府“謝恩”,而且馬上就上疏曝其罪惡,可以說是耿直至極的一個正人君子。但以實論之,楊繼盛彈文中第一條,其實站不住腳。朱元璋廢相權,是政治上的一種倒退。明仁宗時代開始逐漸加重大學士權位,漸成祖制,所以拿嚴嵩握宰相權違背“祖制”說事,應屬是這位楊爺時代和意識的侷限。

嚴富父子仗恃皇帝的信賴和手中的權勢打擊正人,排斥異已。如果大家熟諳中國的官場政治,這些其實算不上什麼大奸巨惡。那些在官場子裡面混的,誰的手也不乾淨。但是,嚴嵩濫用只會謅媚滑順的小人主持方面大政,於國於民是真正做了大壞事。比如,任用趙文華,使東南倭亂愈演愈熾,誠乃嚴嵩的大惡之一。

趙文華此人,乃嘉靖八年進士,本性狡險,得官後考撥不及格被外貶。舉進士前,幸虧他在國學讀書時結識了當時擔任祭酒的嚴嵩,二人很是投緣。由於嚴嵩知道自己樹敵太多,父子多有過失,便想安插自己心腹在關鍵部門,以便日後出事好有照應。於是,他就與趙文華相結為義父義子,把他擢為刑部主事。進步了還行更進步。不久,趙文華知道嘉靖帝好道愛神仙,就自己私下進媚皇帝,上獻“百華仙酒”,表示說:“臣下師父嚴嵩正因飲此酒而長壽體健!”嘉靖帝試飲,醇香濃厚,味道好極了。估計美酒裡面有植物興奮劑,陸然間讓嘉靖帝神清氣爽。他非常高興,立下手敕,向嚴嵩詢問此酒製作工藝。

嚴嵩接敕大驚,咬牙道:“趙文華安敢這樣做!”確實,這狗兒子瞞著自己向皇帝獻好酒,讓皇帝感覺自己有好東西捨不得奉獻。如此,趙文華自己做好人,倒讓老嚴巴結皇帝落於人後,這真讓人窩心。惱怒歸惱怒,嚴嵩也不敢發作,婉轉上奏道:“臣生平不食藥餌之物,臣活這麼久,自己也不知所以然,絕非飲藥酒而及。”

回閣房後,嚴嵩盛怒,立刻召來趙文華大罵責斥。小趙跪泣久之,老嚴怒不可解。不久後,嚴嵩休假歸朝,群僚進見,嚴嵩仍懷恨趙文華,讓從吏把他推出門外。

這一來,趙文華真怕了,攜大筆金寶跪獻自己乾媽(嚴嵩老婆)。一日,嚴嵩夫婦家宴,嚴世藩以及眾義子侍立兩側,一家人其樂融融。趙文華事先跪伏於窗外,觀察動靜。良久,嚴嵩老妻佯裝不知這對義父子二人不和事,問老嚴:“今日全家歡會,怎麼獨不見我兒文華?”嚴嵩輕蔑一笑:“阿奴負我,怎能在此!”嚴嵩妻忙溫語相勸,訴說趙文華諸多“孝敬恭順”事情。嚴嵩聽著,面色轉和。

趙文華見時機已到,立刻急趨入房,長跪涕泣不已,連聲叫爹,於是父子二人和好如初。

東南倭患昌熾後,嚴嵩稟報嘉靖帝,派趙文華在祭海神的同時,前往那裡主剿倭寇。趙文華無略小人,胡亂指揮,冤殺總督張經等人,向朝廷妄報成功,得進工部尚書,加太子少保。幸虧有胡宗憲、俞大猷等人能幹,平徐海,俘陳東,使東南倭患大有收斂。當然,這些成績,趙文華皆據為己功。為此,明廷加其太子少保,蔭其一子為錦衣千戶。

趙文華在東南倭患中的種種劣行,筆者將在後面平倭的文章中詳述。

趙文華自恃立功而得寵遇,日漸驕橫,連嚴世藩也不放在眼裡,拿宮中大小太監也不當回事。特別讓嚴世藩生恨的是,趙文華曾向他進獻一頂金絲編織的幕簾,小嚴稀罕當作寶貝。後來他才得知,趙文華有美妾二十七人,人人有這樣的金幕簾,這讓小嚴深以為恨。宦官方面,由於趙文華手緊,不再出金銀,大小太監根本從他那裡再也打不到秋風。於是,這些人回宮後,就總是向嘉靖帝彙報趙文華接受皇帝賜物時倨傲不禮。特別讓皇帝生氣的是,趙文華進獻西域春藥,嘉靖帝飲服後效果特好,一夜連御數女。藥丸食盡,他又向趙文華索要這種西域“偉哥”,但老趙皆自己享用,回稱沒有。寧可無了有,不可有了無。嘉靖皇帝大恨。一日,他上宮城遠眺,見西長安街新起一高樓,聳入雲天,就問左右:“誰家宅第,如此豪華?”左右稱:“趙尚書新宅”。其中有一人被趙文華得罪過,陰不拉嘰來一句:“工部貯存修宮殿的巨木,大半都被趙文華蓋新宅了。”嘉靖帝聞之臉色大變。稍後,嘉靖帝就找茬讓他“回原籍”修養。又過些日子,嘉靖帝怒發其罪,黜趙文華為民,並貶其子為小兵戌邊。趙文華當時真得了病,遭此大譴,病勢轉沉,腹潰而死。

嚴嵩晚年,思維遲滯,再不像初時那樣對一直在西苑“玄修”的皇帝所發詔旨做出敏捷反應。嘉靖帝大道家,大文學家,手敕往往辭旨玄奧。這時候,只有嚴世藩能刻意揣摩,並達無不中。一方面是由於嚴世藩智商高,二方面因為他“情商”也高,總拿大把銀子賄賂皇帝左右宦官侍女。所以,嘉靖皇帝喜怒哀樂,宮內的耳目們纖悉馳報,他們每次均能從小嚴處得到大筆“情報費”,故而嚴世藩成竹在胸,想皇帝所想,急皇帝所急。

嚴嵩最後當政時期,諸司上報事情要他裁決,他均說“與東樓議之”。“東樓”,嚴世藩別號也。早年,由於有妻子歐陽氏規勸,嚴嵩對兒子管教甚嚴。歐陽氏病死後,小嚴再也無人管束。而且,由於缺兒子不行,嚴嵩上表皇帝,請皇上允許兒子留京伏侍自己,讓孫子代之扶老妻之喪歸老家。

嚴世藩服喪期間,大行淫樂之餘,在家中代老父處理諸司事務。由於他身有喪服,不能入值朝房,這讓老嚴嵩就作了難。有時嘉靖皇帝派宦官急扯白咧,狂催老嚴擬旨草文什麼的。可憐嚴嵩老眼昏花,老腦袋已經轉不動,奏對多不中旨,使得嘉靖帝大為惱火。

此外,道士藍道行以扶乩為名,用沙盤代替“神”言,極陳嚴氏父子弄權跋扈之狀。嘉靖帝問:“如果此事為實,上天何不殛殺二人?”藍道行答:“留待皇帝正法!”嘉靖帝默然心動。

老嚴還有另外得罪嘉靖帝的地方。嘉靖帝自居的西苑萬壽宮因火災不能住,暫居狹窄的玉熙宮,因此鬱鬱不樂。他招問嚴嵩,老嚴勸皇上還大內居住。這可觸動了嘉靖帝的忌諱。正是由於嘉靖二十一年皇帝本人在大內宮中差點被宮女們勒死,這位一向信邪迷信的皇帝再未回去居住。嚴嵩此議,正觸黴頭。不久,嚴嵩又請皇帝還居南內,那地方又是從前明英宗被軟禁的地方,此議讓嘉靖帝更怒。

這時候,關鍵的時候,好好先生徐階出場了。

徐階,江蘇華亭人,嘉靖初年進士出身,乃當科探花郎。史書上稱他“短小白皙,善容止。性明敏,有權略,而陰重不洩。”入翰林後,他本來遠大前程一片光明,卻得罪了當時的皇上大紅人張璁,徐階被貶出京外。過了好幾年,昔日春風得意又秋風失意的小徐才得以重返翰林,並受夏言授引,一步一個坑,最終當上了禮部尚書。從“站隊”方面看官場,嚴嵩整掉夏言,肯定要“惦記”徐階。可這徐尚書經過從前的蹉跌,深知當朝一把手惹不得。他從不當面頂撞嚴嵩,把老嚴奉乘伺候好得不行,所以嚴嵩除掉他的意思就不那麼迫切。更慶幸的是,夏言雖倒,徐階因一手漂亮“青詞”,哄得嘉靖帝對他大加青睞,須臾不可或離。如此,嚴氏父子想搬除他,倒是非常非常之難。當然,此前有一事,差點老嚴要了小徐的性命:一日,嘉靖單獨召嚴嵩問話,徵詢他對徐階的看法。嚴嵩想了想,說:“徐階缺的,不是才能,只是心眼太多些!”這句話要命,老嚴是講先前徐階力爭嘉靖帝早立太子之事。嘉靖臉色險沉,幸虧後來未對此事深究。正是由那時起,徐階對嚴嵩益加恭敬,並彈精竭慮撰寫青詞給嘉靖帝,以圖保身。

嘉靖帝想造新宮,問嚴嵩,沒結果。他就召時為次輔的徐階。徐階一口應承,表示先前建殿,餘留建築材料很多,如果下令營建,幾個月即可造成新的宮殿。嘉靖帝大悅,立即下詔任除階兒子尚寶丞徐墦兼工部主事一職,主持建新宮。結果,僅僅三個月多一點,宏偉雄壯的新宮建成,嘉靖帝當天就迫不急得搬入“新家”,名之曰:“萬壽宮”。追過經事,皇帝對徐階另眼看待,深以為忠,進其為太子少帥,兼支尚書俸祿,並超擢其子徐墦為“太常少卿”。

嚴嵩知悉帝寵已移,又開始裝孫子,率兒子嚴世藩一群子孫家人到徐階家中,表示說:“老夫活的也差不多了,我死後,徐大人善待這些人!”徐階裝得更象,立即還拜,表示自己受嚴相爺提撥,對他絕無二心。

嚴嵩一行人剛走,徐階兒子徐墦進屋,對父親說:“大人您這些年一直受嚴氏父子欺壓,該出手時侯一定要出手!”豈料,徐階拍案大罵:“沒有嚴相爺,我們徐氏父子哪裡有今天,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死了狗都不吃你!”原來,嚴氏父子耳目眾多,徐階家人中就有幾個嚴世藩重金豢養的“間諜”。徐階的“表現”,立刻傳到嚴氏父子耳中,從此老嚴對徐階完全放鬆了應有的“警惕”。

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身為御史的鄒應龍忽上奏章,彈劾嚴世藩貪汙受賄等不法之事。但奏章當時未敢即連嚴嵩,只講他“植黨蔽賢,溺愛惡子”。歷史上有些事,發端有時離奇近乎荒誕,鄒御史之所以敢於忽然間挺身而出,並非直接受徐階指使,而是緣於他所做的一夢:他夢見自己騎馬出獵,看見東邊有一高樓,土基宏壯,頂覆秸杆。鄒應龍拉弓而射,大樓轟然坍倒。醒後,鄒御史鼓勵自己,這是我搬倒“東樓”(嚴世藩)的吉兆啊,於是他奮筆疾書,立寫彈文。

嘉靖帝對嚴嵩父子日久生厭,又有道士們一旁竄掇,便下詔逮嚴世藩入大理獄,命嚴嵩致仕,“仍給歲祿”。

發現皇帝對老父嚴嵩沒有一棒子打死,嚴世藩深知事情不像想象中那樣不可挽救。他通過早先交結的內保太監,奏稱道士藍道行與鄒應龍里外色結,陷害大臣。嘉靖帝各打五十大板,命人逮捕藍道士送入牢房審訊。嚴嵩囑託刑部的心腹,嚴刑拷打藍道行,最終目的讓他誣攀徐階為幕後指使。誰料,藍道士挺“英勇”,堅決不承認受徐階囑指。由於嚴氏父子勢力根深固結,最終藍道行獲罪被處死。

朝中獨相十餘年,嚴嵩黨羽力量確實大。但是,如果不處理嚴世藩,又無法向皇帝交待,法司最後就“裁定”嚴世藩受賄八百兩白銀,上案於御前。廷議後,判決流放嚴世藩於雷州,其兩個兒子及心腹羅龍文等人分戌邊地。

嘉靖帝念嚴嵩舊情,特宥嚴世藩一個兒子為民,回老家伺侯嚴嵩起居。

嚴嵩離朝後,沒人再與自己談玄論道,加之藍道行又被處決,年已半花的嘉靖帝追念老嚴過去二十多年的贊玄之功,悒悒不樂。於是,他把已經升任首輔的徐階叫來,表示自己要退居二線,當太上皇,準備在西內一心拜道。徐階極陳不可,諫勸皇帝不要擱挑子。“好,既然如此,你們一定要與朕同輔玄修,努力崇道,日後再有誰敢上疏劾奏追論嚴嵩、嚴世藩父子,朕一定下令把他們與鄒應龍一同送斬!”

遠在江西南昌的嚴嵩聞此,知道帝意仍有念舊之情,就趁嘉靖帝生日,在鐵柱宮使道士建醮為皇帝祈禱,親自撰寫《祈鶴文》獻上。皇帝優詔答之。見有回信,嚴嵩登老二上肚臍,上疏乞求皇帝准許自己被流放的子孫回南昌能給自己養老。對此,嘉靖帝沒有答應。

事已至此,嚴世藩也不消停,惹事不斷。他被明廷下令流放雷州,但是,剛剛行至半道,他便擅自回返,在南昌大興土木,修建豪華別墅。更危險的是,他常常酒後宣言:“哪天我得以重起,一定要拿下徐老頭的人頭,鄒應龍也跑不掉!”

徐階得聞,忽起斬草除根之心。嚴嵩聽見兒子如此放話,嘆息對左右講:“此兒誤我太多。聖恩隆厚,我得善歸。此兒雖被遣戍,遇赦也可得歸。今忽忽大言,惹怒聖上與徐階,我嚴氏家族,橫屍都門那天,想必不遠矣!”

合該有事。袁州推官郭諫臣因公事路過嚴嵩府宅,看見一千多工匠正大修府邸。嚴府僕人作監工,望見郭推官根本不起身見禮。郭諫臣大怒,上狀於御史林潤。這位巡察御史先前劾奏過嚴嵩黨徒,很怕日後嚴嵩父子重起遭到報復,見此狀大喜,立刻添汕加醋,上奏嚴世藩在江西陰聚徒眾,誹謗朝議,圖謀不軌。同時,他還奏稱小嚴聚數千人(一下把數目擴大幾倍)以修宅為名,陰謀造反。

疏上,嘉靖帝大怒,命林潤詔逮嚴世藩等人入主京審訊。

林潤得令即行,一面下令捕人,一面又上奏疏,半真半假,把嚴世藩一案渲染得活靈活現:

嚴世藩落到這地步,仍舊囂張,放言:“任他燎原火,自有倒海水。”幾個被一起關押的黨朋見嚴爺這麼鎮定,連忙問計。嚴世藩說:“通賄之事,不可掩遮,但聖上對此並不會深惡痛絕。“聚眾通倭”罪名最大,可以派人立刻通知朝中從前相好的言官,在刑部把這一條削去,增填我父子從前傾陷沈鍊、楊繼盛下獄的‘罪惡’,如此,必定激怒聖上,我輩可保無憂!”

結果,這招真靈,刑部尚書黃光升及大理寺卿張守直等人受傳言欺弄,又有言官做手腳,他們撰寫罪狀辭中果真把嚴氏父子陷害楊、沈二位忠臣的事情寫入,且大肆渲染。

待他們持狀入見首輔徐階,這位徐大人早已成竹在胸,隨便看了訴狀一眼,置於案上,問:“諸位,你們是想救嚴公子呢,還是想殺嚴公子?”

眾人愕然,齊聲曰:“當然是要殺他!”

徐階一笑。“依照你們所上訴狀,必定會讓他活得更自在。楊繼盛、沈鍊受誣被殺,天下痛心。但是,這兩人被逮,皆當今聖上親下詔旨。你們在案中牽涉此事,正觸聖上忌諱。如果奏疏上達,聖上覽之,必定認為法司是借嚴氏父子這案子影射皇上聖裁不公。皇上震怒之下,肯定要翻案。到時候,嚴公子不僅無罪,還會款款輕騎出都門,且日後說不定又重新能得以大用!”

幾個人一聽,如雷轟頂,均驚立當堂。良久,他們才講:“看來要重新擬狀了。”

徐階怡然,他從袖中掏出自己早已寫好的狀疏,“立即按此抄一遍即可。如果你們回去反覆集議,消息洩露,朝中嚴黨必有所備,那樣,別生枝節,大事就不好辦了。”

眾人唯唯。

發稿示之,見徐階所草罪狀,重點在於描述嚴世藩與倭寇頭子汪直陰通,準備勾結日本島寇,南北煽動,引誘北邊蒙古人侵邊,意在傾覆大明王朝。

果然,疏上,嘉靖帝拍案狂怒。他最恨倭寇和蒙古人。見小嚴和這些人勾結,那還了得,馬上下令錦衣衛嚴訊。

嚴世藩等人,很快得知徐階所擬的“罪狀”,相聚抱頭大哭:“這回死定了!”

獄成,嚴世藩等人被斬於市,嚴氏家族被抄家。共抄得白銀二百零五萬五千餘兩,珍奇異寶不計其數,多為皇宮內府所無。不久,嚴氏黨徒在朝中的諸人,也皆為徐階等人清洗出去。嚴家大樹,連根被拔。

至於嚴嵩老爺子,白髮蒼蒼八十老翁,一身破衣爛衫,滿臉汙髒,日日持一破碗,在田野間的墳間轉來蕩去,撿那些上墳的供品充腹活命。捱了一年多,老頭子蒼涼死去。昔日威風凜凜的大宰相,落得如此下場,想來也令人鼻酸。中國的政治生態,永遠如此,風光時可以一句頂一萬句。但是,只要誰政治上倒臺,身敗名裂,無論你是堂堂相爺還是“國家主席”,總逃不出空腹慘死的結局。

嚴嵩身死前後,荒淫的嘉靖帝也“崩”了。這位君王的末年,沉溺道教尤甚。宮中宦官為了“安慰”他,常常趁他呆坐時從旁邊扔落一個大桃,報稱“天賜神桃”。為此,嘉靖帝會大喜連日,又興“報恩”醮禮數日,耗費金銀無數。即使是兔子生下兩隻崽,或者殿庭陰涼處生出幾枝大個狗尿苔(靈芝),在宮中也令被當作“祥瑞”來慶賀一大番。

嘉靖四十五年初,戶部主事海瑞的上疏,道出了這位皇帝崇道廢財的真實情況:

陛下即位初年,敬一箴心,冠履分辨,天下欣然。望治未久,而妄念牽之,謬謂長生可得,一意修玄,二十餘年,不視朝政,法紀弛矣;推廣事例,名器濫矣。二王不相見(指嘉靖帝聽從道士勸言,不與自己兩個兒子見面),人以為薄於父子;以猜疑誹謗戮辱臣下,人以為薄於君臣;樂西苑而不返,人以為薄於夫婦。吏貪官橫,民不聊生,水旱無時,盜賊滋熾,陛下試思今日天下為何如乎?古者人君有過,賴臣工匡弼,今乃修齋建醮,相率進香,仙桃天藥,同詞表賀,建宮築室,則將作竭力經營,購香市寶,則度支差求四出。陛下誤舉之,而諸臣誤順之,無一人肯為陛下言者,諛之甚也。自古聖賢垂訓,未聞有所謂長生之說,陛下師事陶仲文(老道士),仲文則既死矣,彼不長生,而陛下何獨求之?誠一旦幡然悔悟,日御正朝,與諸臣講求天下利病,洗數十年之積誤,使諸臣亦得自洗數十年阿君之恥,天下何憂不治?萬事何憂不理?此在陛下一振作間而已。

嘉靖帝覽疏狂怒,非要馬上殺海瑞。幸虧一名名叫黃錦的太監諫勸:“此人素有剛直痴名,上疏前已經與妻子相訣,購買棺材待死。如皇上你現在殺了他,適成其名。”

因此,海瑞只被收監論死。

可巧,這年底,嘉靖帝就崩了。其子明穆宗繼位第二天,海瑞即得釋,且被視為忠耿直臣。

嘉靖帝死因,也是死在“道”上。道士王金獻“仙丹”,藥方詭秘不可識。藥性燥烈,估計都是礦物質劇毒物和大麻等麻醉藥的混合品,吃下去一會兒很舒服,連服就會腎衰竭。“大力丸”吃了一個月,這位荒淫帝王就“昇天”了。

嘉靖一朝,內有權臣,外有海患邊患,他本人又媚道崇道,奢侈無度,傾竭天下人民膏血以供一人迷信之用,國內經濟情況日益惡化,真正把大明帝國帶到了岌岌可危的邊緣。特別是財政方面,嘉靖帝屢建宮殿、道宇。“中年(嘉靖中期)以後,營建齋醮,採木、採香、採珠玉寶石,吏民奔命不暇給,黃白蠟至三十餘萬斤……沉香、海漆諸香至十餘萬斤……太倉之銀,頗取入承運庫,辦金寶珍珠,於是貓兒晴、祖母綠石、綠撒索尼石、紅剌石、北河洗石、金鋼鉻、朱藍石、紫英石、黃甘石,無所不購。”除此以外,軍費開支巨大,沿海和近蒙古部落的境都有戰事,督撫大臣趁機貪汙,軍費達至天文數字。舉嘉靖三十一年為例,當年戶部所奏歲入只有二百萬銀,而軍費開支一項卻高達一千多萬,嚴重超支。由於國內矛盾激化,各處起事不斷,農民、礦工、鹽徒、各種民間宗教團體紛紛揭竿而起,按倒葫蘆又起瓢,搞得明政府焦頭爛額。大明帝國,已經成為“大暗”帝國。

從實而言,嚴世藩死有餘辜,但徐階玩的這種政治手腕,也過於陰狠,非要編造莫須有的通倭謀逆大罪來搞嚴家,其目的就是一定要牽連上嚴嵩。謀逆大罪,株連抄家發洩絕對難免,徐相爺非要置政治對手老嚴和小嚴永世不得翻身。對於這一點,明朝當時及日後多有人不平,認為徐階的手段,使嚴世藩的罪名不能服天下人心,刑非所犯,於理不稱。

天道好還。日後徐階下臺,又被“後浪”高拱怨恨算計,以其二子鄉間怙勢犯法為由,把徐老頭二個兒子罰往邊地“勞改”,老徐自己差點與老嚴前輩殊途同歸,在風燭殘年孤獨而終。幸虧不久張居正把高拱又拱下去,老徐才得保令終。

作為徐階弟子的張居正還算厚道,他當政後,派江西地方官員收拾嚴嵩枯骨,修墳安葬。嚴爺再怎樣也是堂堂大明一代宰相,總不能和要飯花子一樣的死法、葬法。

嘉靖一朝,其實,許多軍國大事方面,嘉靖帝乾綱獨斷,最大的壞事都就是皇帝拍板,嚴嵩依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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