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4 005 怎麼會是它?

  張大媽臉色慘白,頭髮散亂的披在身上,臉上的笑容顯得猙獰而扭曲,帶著一股瘋狂的味道,我看的心裡一抖,下意識的往邊上躲了一點兒,一腳踢在了那個搪瓷盆子上。

  “哐當”一聲,我忍不住渾身一縮,拿著鑰匙的手都有些發抖。

  “大妹,你怎麼又出來了。”張大媽家裡的那個女人急匆匆的跑到門口拉張大媽,褲子拉鍊都沒拉好,連拖帶拽的將張大媽扯回了屋子裡。

  張大媽家的門關上了,我一個人站在家門口,腳邊還有一個堆著黃紙灰和布片的搪瓷盆子,想到家裡的衣櫃裡還放著那個小人兒,我的鼻尖直髮酸,完全不想回家。

  可我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了,安然和她男朋友住在一起,我也不方便過去當電燈泡,在門口躊躇良久,最終還是打開門走了進去。

  家裡的一切都和我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門口還有沒有擦乾淨的狗血,已經幹在了地板磚上,變成了暗紅色的汙漬,幾乎是觸目驚心。

  右臂還在疼,醫生也叮囑了我這幾天不要用力,我艱難的用左手抓著抹布擦地,眼淚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我承認我並沒有多招人喜歡,但是我從來不主動去惹別人,為什麼我就要碰上這些倒黴的事情,我怎麼這麼冤枉。

  好不容易把地上收拾乾淨,我腰痠腿麻,很想再去睡一覺,但是小人兒就在臥室的衣櫃裡,我最終把被子抱去了客廳,蜷在沙發上睡下了。

  我覺得很心酸,睡著的時候眼角還掛著淚痕,我夢到有個人站在沙發前面看我,感覺十分真切,但我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

  “被欺負了,不開心?”他俯身問我,又好像在自言自語,“誰讓你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我早就警告過你。”

  我很害怕,我能聽出他就是昨晚夢裡那個在我家洗澡的男人,但是我睜不開眼,也說不了話,甚至連動一下手指頭都做不到。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話了,只是這一次的語氣感覺很不悅。

  “就算是這樣,她怎麼可以打你,還燒了我給你的衣服。”他重重哼了一聲,“我的東西,理應我來處置,她算什麼東西!”

  說完,他的聲音消失了,那種有人站在我跟前的感覺也消失了,我立刻感覺自己可以動了,但是我不敢睜開眼睛,很怕會真的看到一個男人站在沙發邊。

  我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根本不敢動,沒多久就感覺四肢開始僵硬發酸,我微微側了下身子,緊張的呼吸都開始急促,卻依然不敢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家裡安靜的只能聽見我輕微的喘息,我能感覺到光線在逐漸變暗,我實在忍不住了,猛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並沒有什麼其他影子,我抓起包和醫生開的藥,直接從家裡衝了出去。

  我是真的堅持不住了,雖然住賓館很貴,但是我實在不敢一個人繼續在家裡住下去,如果不是我才續交了一年的房租,我恐怕會以最快的速度搬家。

  我在賓館裡窩了三天,每天都把所有燈都打開,在燈火通明之中睡覺,即便開著燈我根本睡不好,我也不敢關。

  第三天晚上我不得不退房了,因為明天我得去上班,公司規定除非住院,一個月病假不得超過三天。我身上的衣服也一直沒換過,我總不能就這麼跑到公司去,馬主管可是有潔癖的。

  我是從賓館走回家的,路上盤算著是不是回去收拾些東西,厚著臉皮到安然那裡住幾天,走進小區,就看見我們樓下搭著一個塑料布圍成的棚子,外面立著幾個花圈。

  又有人死了?我腦子裡第一次冒出來的居然是張大媽,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張大媽還不到六十,一向身體硬朗,勤勤走了之後雖然有點兒瘋瘋癲癲的,但是也不至於會死吧。

  我快步從靈棚前面走了過去,偷偷瞥了一眼靈棚裡面,正好看到張大媽的遺照!我渾身一麻,腳步好像被釘在了原地,再也走不動了。

  居然真是是張大媽!那個叫張大媽大妹的女人,正站在靈棚裡面抹眼淚,她看見我,立刻就朝我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你是悅悅吧。”她臉上疲憊之色難掩,態度倒挺客氣,“唉,之前的事情,實在是對不住了,我看你這幾天好像都沒在家住。”

  我想說我不在家住不是因為張大媽,不過我沒多嘴,對她講了句節哀,我說我不怪張大媽,勤勤走了她難過,我能理解。

  “你說說,才白髮人送黑髮人,她這又去了。”那女人說著,又低低的哭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有些手足無措,無意中抬頭看到張大媽的遺像,總感覺她的表情帶著一股怨怒,正狠狠的瞪著我。

  我趕緊低下了頭,掏了包紙巾給那個女人,我說張大媽平時也挺照顧我的,她走了,我想去給她上柱香。

  “你有心了。”女人朝我疲憊的笑了一下。

  我走進了靈棚,或許是心理作用,感覺溫度都變低了一些,從案臺上取了支香點燃,我認認真真的鞠了三個躬。

  “張大媽,勤勤的死真的與我無關,冤有頭債有主,您可別來纏我,我明天回來就買些紙錢燒給您,您就安心的走吧,到了地下,和勤勤再相聚。”

  我默默在心裡對張大媽說完,將香插進了香爐。再抬頭去看張大媽的遺像,就是一張普通的黑白照片,我心裡鬆了口氣,正準備走,忽然發現我剛插進香爐的那支香,滅了。

  是這個香的質量不好,質量不好,我在心裡不停的默唸,額頭上卻滲出了一層薄汗。我重新取了一支香點燃,這一次鞠躬更認真謹慎,心裡什麼也沒敢多想,鞠完躬看清楚香還著的好好的,才再次把香插進了香爐。

  原本在我手裡燒的好好的香,插進了香爐之後,立刻就悄無聲息的滅了,我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瞪大了眼睛的盯著香爐。

  那個女人在我上香的時候,一直站在一邊看著,這會兒趕緊走了過來,取了三支香點燃,在張大媽面前拜了拜,才交到了我手上。

  “大妹啊,你就別怪悅悅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啊,你都走了,就好好投胎去吧,啊?”那女人對著遺像說完,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趕緊把手裡的香插進了香爐,好在這一次香沒有再熄滅,青白的煙霧嫋嫋燃燒著,我也不敢在靈棚裡多待一秒了,飛快的逃進了樓道。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張大媽家的門,張大媽和勤勤相依為命,這一下她們倆都走了,對面的房子,要空了吧。

  我進門開燈,被子還扔在沙發上,家裡看起來和平常一樣,然而目光一轉,我渾身汗毛馬上豎了起來。

  八條紅色的金魚全都翻出了白色的肚皮,生氣全無的漂在水面上,一隻只合不住的眼睛好像在哀怨的看著我,詭異無比。

  我感覺腦子裡那根已經崩到極限的弦,再次被拉伸緊了一些,我瘋了一樣轉身就跑,什麼都來不及管,一頭衝出了家門。

  我拼命的按著電梯鍵,好像慢一點兒就會有人追上我一樣,電梯門終於開了,我慌慌張張的往裡衝,直接撞在了別人身上,把人家撞到了。

  “悅悅,你急著去哪兒啊。”是叫張大媽大妹的女人,我趕緊把人家扶起來,忙不迭的道歉。

  “我這幾天也是頭昏了,大妹留了東西要給你,我剛給忘了。”那女人說著,就準備把我往張大媽家裡拉。

  我怎麼敢進去啊,但是我也不敢不要張大媽留下的東西,她萬一又怒了怎麼辦。

  那女人見我不想進門,也沒勉強我,就讓我等著,進屋拿東西去了。

  沒過多久,她走了出來:“就是這個,大妹叮囑我一定要給你。”

  我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女人的手,怎麼會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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