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女人並沒有向她發飆。
那女人只是在怒視她半刻之後，從她身邊闖過，頭不回地直接下了樓。
那騰騰的腳步聲，讓人能感覺到其行走的急促。
那女人真的如同一個黑夜中的鬼影一樣突然閃現又迅速地消失了。
只是這個時候還不是黑夜，只是這個時候她所處的樓梯間剛剛呈現出黃昏時分的朦朧。
接下來，她終於看到了左東輝。他從那房間的裡面走向了她。
他這個時候的臉是青灰色的。
儘管他努力地做出笑容，但那種笑讓人感到的不是欣悅，而是悽哀。
他沒有接她手裡拎著的東西，只是伸出一隻手臂，斜垂著向後揚了一下，那意思是：請進。
是的，這請進二字，不是他用嘴說出來的。他好像早沒了接她電話時的那種興奮之情。
她說：我是不是不該在這個時候來？
他說：這跟你沒有關係。
他說的這，無疑是指那個女人的忿忿然的怒氣。
她把手裡拎著的那些大包小包放到了門內側的地上之後，對他說：我就是想看看您。見到您了，我回去吧。
他揚動了一下眉頭，把門在她的身後關上了。他說：不。你不要走。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他把她讓到了客廳裡。
那客廳不大，面積大概只有五六平米，沒有一般家庭擺的沙發，只擺有一個可供4人就坐的小方桌。
她坐到了那桌旁的一把漆皮已有所脫落的木椅上。
她的心在這個時候已經定不下來了，來之前的那種興致全無。
她不安於這屋內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更不安於這房間因他這一關門而陷入的寧靜。
那寧靜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因為她在敲響他的房門之前，曾設想他們相見的氣氛是熱烈的，是他喜笑顏開地迎向她，是她神采飛揚地走向他。
但這一切都因那女人的出現和離去變得虛無。
這也不能不引發她更急切的探究慾望。
她鼓起勇氣問給她倒水的他：剛才那位？
他晃動了一下腦袋，說：不提她了。
但他很快又補充了一句：她是我老婆。
她是他老婆？
他老婆原來是這個樣子？
他老婆因為什麼那般難掩怒容？
他們這是偶爾地發生了衝突，還是一直都是水火不容？
這一連串的問號在他的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湧進了林書香的腦海。
林書香說：我沒想到。我還給她買了一份見面禮呢。
說著，她從那堆包裡，找出了一個精美的長方型的緞面小盒。
她把它遞給了他。
那裡面的東西是她在那商場精心挑選的。
他把它接在手裡，輕輕地打開了它。
那裡面是一條金色的項鍊。
她在買它時，覺得它非常的漂亮，它戴到任何女人身上都會增添誘人的色彩。
它精緻且高雅，它可以體現擁有者的生活檔次。
而她此次過來，是以回報為目的的，愛屋及烏，她覺得她只有向他的夫人獻上它，才能更到位地表達她的心意。
而實質上，在這之前，她對他夫人的情況一無所知。
她在同他的接觸中從未涉及過他的家人。
她只是一直在想象他的夫人的模樣。
在她的想象中，他的夫人一定是很漂亮很有氣質，應當屬於和他一個層面上的人。
剛才，出現在她面前的那個女人，卻與她的想象無法吻合。
那種差異是巨大的，巨大得讓她在他說出那是他老婆時，簡直有些目瞪口呆。
而此時，她之所以還是拿出了它，她自己已說不清是出於什麼心態了。
她是想向他表露她高興於見到了他的夫人？還是要告訴他，他的夫人在她心目中已經出現極大的落差，她不該花錢買這種東西？
她說不清。
但他沒有拒絕接受這份禮品。
他把那項鍊從那盒子內拿了出來。
他把它提舉得高高的，開始頗有意味地看它的每一段細節。
那項鍊在他的提舉下有微微的折光打出，那使他原本青灰的臉色漸漸透出了血色。
他說：我替她留下。但她不配再戴它了。
他說著，打開它的掛鉤，走至她的身後。
他說：我把它回送給你。你不要拒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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