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食中山之酒,一醉千日。今世之昏昏逐逐,無一日不醉,無一人不醉,趨名者醉於朝,趨利者醉於野,豪者醉於聲色車馬,而天下竟為昏迷不醒之天下矣,安得一服清涼散,人人解酲。
四百多年前的明代有一個讀書人,叫陳繼儒,他在《小窗幽記》中的這段話,卻好像是特意寫給四百年後今天的這個世界上的我們的。因為現今我們這個世間的人,都酩酊大醉著,而且人人醉的一塌糊塗,卻又樂在其中,美在其中,哪裡能醒,哪裡肯醒!
我們如此痴迷、如此沉醉的是什麼酒呢?難道是傳說古時候,產於中山的一種又名千日醉的名酒嗎?據說飲了此酒,就要醉上千日。不過千日之後,人終是可以醒來的。
今日世人皆沉醉不醒的,當然不是“千日醉”。而是另外一種以名利作曲,以聲色為水, 所釀出來的“慾望之酒”。
君不見,今天的世上,到處、人人俱都在狂飲、濫醉於此“慾望之酒”。沒有一個人不是沉迷其中,又沒有一天不豪飲不停。看吧,追逐聲名的人大醉在朝廷之上,追逐利益的商賈則大醉在紅塵之中!真是,哪個貴胄富賈不是醉生夢死在聲色犬馬之中!以至於天下已經成了人人俱不能醒、不肯醒的天下!
天下俱醉,誰能醒?誰肯醒?
“慾望之酒”真的太容易醉人了!
君不見,初飲一杯,即心痴而神往,不知身在何 處。 再飲二杯,反倒口渴難當,渴自急求, 求而飲畢,則愈渴, 渴而愈求, 終至一生性命與之, 而不復能醒矣。故世上唯有一酒,即為“慾望之酒”。能使世人昏昏逐逐,一生而猶不醒,亦不能醒,不肯醒。
“ 心在何方? ” 皆墮落名利聲色裡,怎能辨方向!
“ 身在何方? ” 都密匝匝,亂嚷嚷追腥逐蠅,怎肯歇!
中山酒醉人,也不過一醉千日;“慾望之酒”卻醉人一生,一生至死,亦不曾知醒!
酒醉人,睡上一覺,或者吃吃醒酒藥,一般自然就能清醒。即便酒精中毒,輸輸液,醒了也從此長了記性。可在名利中沉醉,深陷在聲色中不拔者,你又如何把他來喚醒呢?估計沒有什麼藥,能喚醒?沒有什麼液能讓他長記性吧?
安得一服清涼散,人人解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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