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灵公不君
说到谥号,其实“灵”字在谥号界的意思不同于现代,不太算是一个好字。
谥法中说
乱而不损曰灵……
不勤成名曰灵……
国家动乱还没伤到根本,不去治理的人,谥号为灵,
放纵本性而不向贤者看齐,不求进步的人,谥号为灵。
而“灵”谥号,还更多的与爱好鬼神有关。
晋灵公便是这样一个“灵”。
《晋灵公不君》虽然主题是晋灵公不行君道,说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贤臣。赵盾、士季、鉏麑(除泥)、提弥明、灵辄(折),还有董狐。
晋灵公即位时才是个小不点,他做的,都是执政大臣赵盾说的罢了。
可是他终究会长大,长大后,赵盾依然管着,他却不再听话了。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权利,知道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晋灵公大约也是为了逃避赵盾的规劝,更陷入玩乐之中。
晋灵公大肆征税来修筑装饰宫室,和大夫屠岸贾一起玩乐,在高台上用弹弓射向路人,经过的人都头破血流。各种荒淫无道。
那天,厨师只是没有把熊掌炖很烂,晋灵公就把厨师杀了,还让宫女用车载着厨师的尸体游行于朝堂。
路过的执政大臣赵宣子,也叫赵盾,和大夫士季看到车里露出来的手臂,问了才知道晋灵公又做荒唐事了。
两人打算去进谏。
士季认为进谏的顺序很重要:
“我先去跟国君进谏,如果他不听,您再去说一次。如果您一开始就去,他又不听劝,那后面就没有比您身份更贵重的人可以接着进谏了。”
士季去了,行了三次伏地大礼,晋灵公都当作没看见,直到士季跪到面前来,晋灵公才不得不应付一下:
“我知道错了,会改的。”
呵呵,怎么可能会改。眼睛一闭一睁,新的一天开始了,照样胡作非为。
后来赵盾三番四次进谏,已经长大进入青春期的晋灵公最烦这种进谏,自然也是最烦赵盾。
晋灵公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杀之而后快。
敢说这个决定一定有屠岸贾的功劳。屠岸贾,这个名字在这篇之前没听说过,只是知道“赵氏孤儿”四个字,后来发现原来他是里面的大反派啊。
晋灵公命令大力士鉏麑(除泥)去暗杀赵盾。
鉏麑大清早去潜进了赵家。来到赵盾房门外,却看到这个勤勉忠正的老臣,早已把朝服穿着整齐,此时坐在席上闭目养神。有这样的忠臣在,国家才能稳如泰山啊!
“赵盾时刻不忘为臣本分,勤勉恭敬,是百姓的靠山,如果我杀了百姓的靠山,那我就是不忠,如果不杀赵盾,违背了国君的命令,那我就是失信。要么不忠要么不信,不如死也!”
说罢鉏麑就出门一头撞死在赵家门口的槐树下。
怎么说呢,可以说他傻,不至于自杀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说他傻的人,自己做不到也不会去做那样的牺牲,却肯定会佩服他,羡慕他。因为他有信仰有原则,并且用信仰来维持生命,而不是用物质。
其实生活就是物质,为物质打转,没什么可羞愧的。但不能否认,生活有第二种活法,生命有另外一种选择。
时间会把某人所有的“不可能”磨成“好吧”或是“随便”。那些人永远不可能为精神而死,但是在心里明白,鉏麑这种傻子,很好。我想,你可以鄙视嘲笑忽略甚至中伤那些疯狂的人,但是你战胜不了他。因为他才是真正投入的人。
钱钟书先生对于这一段故事有些看法,觉得不是写实记录,而是加了想象代入的类小说罢了。
其实写下来的历史,多少有些故事小说的样子。史官当时记录的时候,怎么可能就无时无刻亲临所有现场并且知道所有细节所有始末?肯定有听说归纳的成分。倒不用过于纠结于此。
腹黑皇后派杀手杀白雪公主不成,难道会放弃吗?呵呵,不会的,她会亲自出马。晋灵公也是。干脆摆下鸿门宴,只等赵盾来就关门杀人。
这顿“鸿门宴”,可比项羽的鸿门宴要早400多年。
酒宴上,晋灵公和赵盾举杯欢饮,内室里藏着手持兵器的武士。
联系起以后的故事,赵盾人品确实很好吧,要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人对他誓死效忠,以身抵命。
赵盾的车夫提弥明察觉了宴席上的危机,连忙走进殿堂里,对晋灵公说:
“和国君喝酒不能坏了规矩,酒过三巡就必须告辞离席了。”
他冲进殿内的模样像不像鸿门宴里的樊哙(烦快)?车夫真能做事,好多大事都是车夫干的。
提弥明说完就要扶着赵盾离开。
晋灵公怎么可能肯放人?把武士和猛犬都一起叫出来,誓要结果了赵盾。提弥明护着赵盾,徒手打死了恶狗,自己也被杀死。
那些武士当中,有一个叫做灵辄(折)的,以前在翳(义)桑快饿死的时候,赵盾救了他一命,因为灵辄挂念老母亲,赵盾还多给了许多吃食。
这一饭之恩,现在灵辄便涌泉相报了。他反戈保护赵盾,赵盾才得以脱险。
赵盾问起他为什么要救自己时,灵辄说了一句,你还记得翳桑路边的饿汉吗?那年紫薇花开得很好,所以我们的女儿叫夏紫薇,哈哈哈哈哈,跳戏跳戏。
赵盾再问姓名和住址时,灵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报恩不图名利,毕竟刚刚才背叛了晋灵公,如果灵辄说出了那些信息,谁知道会不会因此连累到族人呢?
想起《大长今》里,长今为了让太后娘娘治病不是出了一道问题吗,直到公布答案的最后期限,她对任何人,好人,坏人,都三缄其口,就算是死党好奇来问答案,她也不肯透露一个字。
如果你不想其他人传播自己的秘密,那么就从你自己的嘴开始管理,而不要说“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啊”,最后事情流传出去了,也只能怪你自己的嘴。
灵辄救赵盾的故事告诉我们,勿以善小而不为,总有能救命的时候啊!
于是乎赵盾逃亡去了。
他一直逃,就在差一点点逃出国境的时候,得知自己的兄弟赵穿刺杀了晋灵公。他就又赶着回城了。
就是因为这里的差一点点,晋国史官董狐在史书上记录的是“赵盾弑其君”。
因为赵盾逃亡时没出国境线,跑了又不跑远点,难道不是在演戏吗?不是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明吗?而且既然你没有出国境线,君臣身份还在,回来之后怎么不杀了反贼赵穿?还敢说你是清白的?对兄弟弑君之罪不闻不问,你能洗清主谋嫌疑吗?
赵盾百口莫辩,就这样成了弑君反贼。
郑子家和赵宣子的命运怎么能这么相像?
史官有史官的逻辑和看法,董狐因为此事做到了不偏不倚,完全就事论事,所以被称为良史。
而被好人认为是坏人的人,未必是坏人,因为好人有时候也不能明白自己的看法是错还是对。
事后,赵盾派赵穿迎回公子黑臀,晋灵公的叔叔,是为晋成公。
这个也才在位6年,晋国这几个国君怎么都没什么君命呢?国家掌权者更新太频繁,肯定不利于稳定发展啊。
其实对于晋灵公来说,是有理由收拾赵盾的。不单是因为平日里的压制。
当初晋襄公去世,晋灵公的继位不是那么顺其自然发生的。
晋襄公死前,叮嘱过赵盾要扶持公子夷皋(高)为君,就是晋灵公。
但是赵盾不顾先君的遗命,主张立年长且背景较为强大的公子雍,
而贾季,就是狐偃的儿子,则主张立公子乐 。
这两个大臣都不把先君的遗嘱当回事。一波三折,最后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才帮公子夷皋拿回了继承权。
但他上位时过于年幼,还不都是赵盾说了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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