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內還需燒錢72億美元?孫正義後悔將WeWork變成“怪物”

四年內還需燒錢72億美元?孫正義後悔將WeWork變成“怪物”

除了支付給創始人的17億美元“遣散費”,軟銀付出了至少189億美元,但WeWork可能“永遠不會盈利”,孫正義為何繼續投錢?

本文由無冕財經(wumiancaijing)原創首發

實習生:何慕丹

“天要令其滅亡,先要使其瘋狂”。創始人亞當·諾依曼帶著17億美元“遣散費”離場,而孫正義正為自己的瘋狂埋單。

11月9日,據新浪科技消息,WeWork小股東正對該公司多名高管,包括聯合創始人及前CEO亞當·諾依曼(Adam Neumann,以下簡稱諾依曼)提起訴訟,要求賠償損失。WeWork此前取消IPO計劃,估值大跌超過87%

11月6日,據軟銀集團2019財年二季報顯示,受旗下願景基金(Vision Fund)拖累,其二季度運營虧損約65億美元,為14年來首次季度虧損,亦是其38年來最大的經營損失。在這些虧損中,WeWork“貢獻”約35億美元。

對此,軟銀創始人孫正義承認自己投資判斷失誤,而 “對WeWork創始人亞當·諾依曼的錯判,是自己犯的最大錯誤

”。

曾被孫正義盛讚的“下一個阿里巴巴”,已成為其投資生涯中“非常慘痛的教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當“瘋子”相遇

當野心勃勃的諾依曼和激進的孫正義相遇,一段“傳奇”故事的開始似乎是必然。

在遇上孫正義之前,諾依曼的WeWork已經經營得有聲有色,頗受年輕創業客戶的青睞。彼時諾依曼公開宣稱,他要營建一個“實體社交網絡”。於是,免費的啤酒、派對、夏令營等社交元素成為WeWork的特色標誌。

2010年創立之初,WeWork所管理的房產不過兩處。2012年,開出第4家共享辦公空間的WeWork得到Twitter和Uber早期投資者Benchmark領投的1700萬美元A輪融資,從此踏上發展快車道。截至2016年3月,WeWork在全球的23座城市擁有80個共享辦公場所,觸角亦擴充到房地產、教育、百貨等領域。

WeWork的快速成長讓諾依曼的野心不斷膨脹。他不斷告訴人們,假以時日,WeWork將被他締造成像亞馬遜一樣龐大的商業帝國,“一個能夠處理空間租賃、設計、建造和管理的大規模商業機器,在它體內將能夠孕育出無數個企業。”

欲速達巔峰,必有助攻。諾依曼要實現其野心需要更多的資金注入,否則他可能永遠無法抵達那個巔峰。恰在此時,孫正義來了。

四年內還需燒錢72億美元?孫正義後悔將WeWork變成“怪物”

▲孫正義與諾依曼。

2017年,是孫正義組建完軟銀千億美金願景基金的年份。有業界人士統計,這支基金的資本體量,相當於4個銀湖資本和15個紅衫資本,也是當時美國VC一年募資額的兩倍。而孫正義期望通過這隻千億級基金投資最有潛力的科技公司,最終重塑全球科技業的版圖。

彼時,孫正義的這隻“巨無霸”已用“閃電戰術”對硅谷的Uber、Slack等幾十家公司下了鉅額賭注,且還在繼續尋覓“獵物”。所謂“閃電戰術”是指:讓公司儘可能快的搶佔市場份額,而不用擔心利潤。

同年,WeWork成了孫正義“閃電戰術”下的又一“獵物”。

據說,諾依曼帶著孫正義在WeWork 總部周圍逛了僅12分鐘,就促成了後者44億美元的第一筆大投資。當時孫正義對初次見面的諾依曼說:“在戰鬥中,瘋狂比聰明更好,WeWork仍然不夠瘋狂”。言外之意,WeWork還可以更快、更大、更瘋狂,而他正是讓WeWork爆發的火種。

火種一旦點燃,威力無窮。在WeWork遞交招股書前,孫正義的願景基金和軟銀對WeWork的投資金額已達106.5億美元。今年1月,軟銀向其投資了20億美元后,WeWork的估值一度膨脹到470億美元。

而諾依曼如孫正義所願,讓WeWork變得又大又快:截止今年上半年,WeWork的足跡遍佈全球29個國家,111個城市,總共528個WeWork大樓。並且,其計劃立即進入另外44個城市,最終定位全球280個城市。僅在2019年上半年,WeWork的收入就達到15億美元,而2018年全年的收入是16億美元。

與此同時,諾依曼的心也愈加膨脹而難以理解。WeWork在美國有三個業務:聯合辦公空間WeWork、幼兒園WeGrow,以及在金融區自帶傢俱的公寓租賃WeLive。

據美國媒體Intelligencer消息,諾依曼在2018年聲稱,他要讓WeWork Family解決世界上1.5億孤兒無家可歸的難題,而WeLive“是解決全球孤獨和自殺增加的一種方式,以確保‘沒有人會感到孤獨’”。

他還認為,WeWork的“規模”可以使其能夠幫助解決世界上一些最大的問題,比如難民危機,“我需要拿到我能夠拿到的最大估值。這樣,當各國開戰的時候,我希望他們來找我。”

此外,WeWork不計利潤的擴張也遭受質疑。孫正義卻也十分淡定,時不時為WeWork辯駁。面對外界對WeWork鉅額虧損的質疑,孫正義認為這是科技企業通行的法則,即先虧損佔領市場,然後再把錢賺回來,這一切天經地義。

質疑聲亦從外部蔓延到軟銀內部。據“晚點LatePost”消息,在WeWork變成燙手山芋前,軟銀內部進行過一輪權力鬥爭,但結局是:那些反對投資WeWork的人都辭職離開。

而據《財經》援引軟銀內部人士的話稱,“WeWork是內部最複雜的案例”,在後來孫正義對WeWork持續追加的投資中,內部也有很多反對和質疑

但孫正義不以為然,即便此前投的Uber上市後負面不斷、股價一路下跌,滴滴因安全事故導致IPO放緩,但他依舊看好WeWork。對於孫正義來說,只要WeWork成功上市,那麼從Uber和滴滴失去的,就能夠連本帶利地收回來。

轉折點,恰是在WeWork遞交招股書的那一刻。

代價慘痛?

潘石屹曾說,燒錢的生意就像從院子裡撿了一束花回來,沒有根,插到瓶子裡,過一段時間就會蔫。在提交招股書的那一刻起,諾依曼荒唐滋養下的這束“花”原形畢露。

WeWork招股書顯示,從2016年到2018年,WeWork的淨虧損額從4.29億美元擴大至19.27億美元。2019年上半年WeWork便燒了近24億美元現金,且目前每創造1美元就虧損約兩美元

與此同時,WeWork的現金流已連續三年為負數,並且持續的擴張並沒有體現邊際收益遞減,每新建一幢樓所要投入的成本沒有因為規模而減少。

四年內還需燒錢72億美元?孫正義後悔將WeWork變成“怪物”

▲WeWork虧損情況,圖片來自虎嗅。

據Sanford C.Bernstein分析師克里斯·萊恩預計,WeWork未來4年內需要72億美元,才能將現金流轉正。而如果在2022年之前出現經濟衰退,那麼它所需要的錢,將提升到98億美元。

專欄作家Henry Hawksberry今年9月份分析,WeWork新客戶簽約6個月就能得到3個月的免租期;還有一大堆免費的啤酒,免費的一切;支付給經紀人佣金數倍於行業標準;Instagram廣告鋪天蓋地……在可預見的未來,WeWork永遠不會產生利潤。

如果說,深不見底的鉅額虧損是讓投資者們對WeWork遲疑不決的關鍵因素,那麼諾依曼的公司治理問題無疑成為WeWork IPO失敗的致命稻草。

他的種種行徑讓人大跌眼鏡。比如,WeWork向諾依曼支付了590萬美金購買“We”的商標,諾依曼將自己部分擁有的大樓租給公司,以及像簽有諸如“假設創始人亞當·諾依曼突然離世或遭意外,則將由亞當·諾依曼的妻子任命WeWork的接班人”等不符合商業常規的協議。

動盪隨之而來。WeWork的估值一路下跌。在軟銀敦促WeWork擱置IPO計劃無效、公司管理結構調整後估值依舊暴跌、被爆大規模裁員等風波之後,孫正義終於坐不住了。

為避免WeWork上市導致投資業績減計,軟銀對WeWork董事會施加壓力,諾依曼被迫卸任CEO一職,只保留非執行董事席位。隨之而來的是裁員、資產甩賣和業務收縮。WeWork的新管理層已開始著手削減成本,包括出售過去幾年WeWork斥資5億多美元收購的三家公司、裁員數千名員工,以及關閉幼兒園業務。

據獵雲網消息,知情人士透露,裁員中包括清除諾依曼的裙帶關係,涉及近20人。而在計劃拍賣的資產中,還有諾依曼青睞的Gulfstream G650ER,這是他去年以超過6000萬美元購買的頂級私人飛機

孫正義的姿態變了,他不再為諾依曼和WeWork辯駁。據騰訊科技消息,孫正義告訴同事,在向WeWork投資數十億美元后,將WeWork“變成了怪物”。他還說,他高估了諾依曼的優點,而“至於他的缺點,在很多情況下,我都視而不見,尤其是在治理方面”。

而現在,不得不為這個怪物埋單的是孫正義自己。

若WeWork繼續上半年的“燒錢”速度,且在無任何外部資金注入的情況下,其賬上的現金將在今年底完全消失。為給WeWork續命,軟銀拿出95億美元,包括提前兌現的15億美元投資承諾、50億美元的借款以及30億美元的股權購買。

至此,軟銀為WeWork付出189億美元(不包括支付給創始人諾依曼的補償),持有80%的股份,卻不擁有多數投票權、不控制公司。WeWork的上市計劃也暫時宣告結束,截至9月30日,WeWork的股權公允價值已降至78億美元。

WeWork 估值暴跌致軟銀虧損之外,作為WeWork的主要支持者之一,軟銀目前正因其投資方式而受到審查。其對WeWork進行的鉅額投資出現問題,甚至會危及到孫正義推出的第二隻1000億美元投資基金。Citigroup Global Markets Japan分析師Mitsunobu Tsuruo稱,WeWork的失誤動搖了投資者對孫正義的信心。

四年內還需燒錢72億美元?孫正義後悔將WeWork變成“怪物”

▲軟銀集團第二財季數據對比。

儘管如此,孫正義仍誓言要繼續推進他的計劃,“在我看來,我們的歷程沒有改變。我們的願景沒有改變”。與此同時,他仍稱WeWork是一項穩固的業務,最終能夠實現利潤逆轉。他為WeWork提出了“三步走”的改革計劃,包括未來三四年停止建新辦公室、削減其他成本、剝離不賺錢的業務。

只是WeWork這個坑,真的那麼好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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