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龍與皇帝的歲月記事

故事:龍與皇帝的歲月記事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 敦煌壁畫精

1

“你果然還在這裡。”

這是他登上望月臺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不明白他話裡的“果然”、“還在”是什麼意思,他難道見過我嗎?在我眾多的記憶裡,並沒有找到屬於他的那一段,可能是活的太久了,有些東西記不清了。

望月臺不遠處是硃紅的宮牆,今夜沒有烏雲,皎月被星辰包圍,本來是很美好的一夜,能夠讓我想起三萬裡之外被蓬海阻絕的故土,那個我永遠回不去的地方。

但這也只是本來,如今是宮牆內外都被火光包圍,漫天的濃煙與叫喊,月光打在他的鎧甲上,顯得越發的冷,我被這寒意激的轉過眸子不再看他,結果,入目的是更多的鐵甲。

“你知道這叫什麼嗎?”他說道,聲音跟春風很像,一樣的輕柔,跟他那一身濺了血的鎧甲不搭。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這叫造反,囚住你的男人死了,被我殺死的。”

“龍,只要你想,眼下你就可以飛走,回去你的故土。”

他好奇怪,我與他素不相識,為什麼他會知曉我是一條龍,不是什麼別的妖或者人,而且還殺死了陽止,陽止他並不是罪魁禍首,最初囚禁我的是五百年前的淮國開國之君。我還記得陽止立冠之時,他對我說過,他有時會覺得我很奇怪,古書卷軸上記載的龍都是威風無比的,受到眾人的膜拜追捧,而我卻終日被關在深宮裡,少言寡語,不再有喜怒哀樂。

後來他又會說,這是無可奈何的,我是淮國的國運所在,我若是走了,淮國的國運將蕩然無存,淮國會被滅國,所以,為了淮國的繁榮昌盛,必須得把我囚在深宮裡。

再後來,他跟他的所有父輩一樣,不再注意我,不再關懷我,把我當做一個鎮國寶器。因為他跟他所有的父輩一樣都知道,我在這長達五百年的囚禁歲月裡早就被磨平了所有傲氣,沒有逃出去的心思,像個行屍走肉,這正是他們想要的。

但我今日沒有走,淮國卻被滅國了,好奇怪,這五百年我聽過太多君王的挽留,面前這位新君主卻一心想放我走,更奇怪了。

“故土,早就回不去了。”我答道。

“那你要留下來嗎?”他試探的問道,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極了陽止年幼時第一次見我的模樣,或許淮國那些君主第一次見我時都是這幅模樣,我活的太久,有些事記不大清了。

“習慣了。”我抬眸看著他。我習慣這樣五百年了,五百年被困於一處方寸之地,五百年隔著朱牆看著日月升起。

他點點頭,伸出手想要帶我離開望月臺,我沒有伸出手,同他擦肩而過下了望月臺。

後來他告訴我,我那時的模樣冷清至極,眼底的神情讓他想起十二月裡被凍住的湖。

很冷,就算鑿開了冰,也只有平靜的湖水。

2

第二日他說他叫季臣,還問我記得不記得他,我搖搖頭表示自己記不得了,他說不記得沒關係,以後記得就好。

他笑的很開心,完全不像個能在夜裡造反的人,我不懂他為什麼笑的這麼開心,對於人類來說,以後代表著餘下的幾十年,對於與天同壽的龍而言,以後太過於漫長,我不確定自己能真的記得住季臣這個名字。

我開始在腦海裡描繪這兩個字,月季花的季,臣服的臣,描繪了很多遍,努力的把這個名字擠進我的記憶裡。

“龍,你有名字嗎?”他又問我,他是五百年以來,頭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我被問的愣了愣。

我的確有名字,那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了,被囚禁之後,這個名字變得無足輕重起來,宮裡的人喜歡叫我龍,之前伺候我的侍女告訴我,她叫我的龍是有王字旁的那個,她說這樣才符合一點女孩子的氣質,她走後,就再也沒有人叫過我瓏。

人類是弱小的,像一粒塵埃,弱小到連喚龍的真名都會因為無法承受而爆體而亡,我從不指望還能再聽見有人喚我的名字。

“我叫烏嬌。”

烏嬌。我爹給我取這個名字,寓意很好,希望我戒驕戒躁。可若是後頭一字疊了起來:嬌嬌、嬌嬌!一個嬌字,足以把我骨頭泡軟,顯得我嬌裡嬌氣,弱不經風、只會流著眼淚,守著閨房過日子,跟我是一條黑龍的事實還有法力強盛的模樣一點都不搭。

“你不能叫我的真名,你們真的是太脆弱了。”我望著他,莫名的生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我與他們人族的關係本應如此才對。

我來,他們臣服,我走,他們恭送。

“你可以叫我瓏,旁邊有個王的那個,這個名字我很喜歡。”

季臣從此就很愛往我這裡跑,每次來總是會帶一些我從不曾見過的東西,他說那是朱牆之外的東西,還勸我出去走走,說比這些還有意思的東西天底下還有很多,我愣愣的看著他,他又連忙改口說我不出去也沒事,反正天底下的東西都是他的,他可以把一切都呈給我。

我一直很疑惑,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一問他,他說是因為從前我對他很好。

我曾經得是對他有多好,他才這麼捨得把天底下的一切都贈給我。

每次我一問他從前的事,他就會開始問我為什麼會被淮國囚禁於此,我沉默了一會,外面開始下起雨,霧濛濛的,侍女不知什麼時候被撤走了,閣中只有我跟季臣。

爐子裡的火燒的噼啪作響。此地是皇宮中唯一一處青瓦白牆的建築,內修築了一條小湖,假山重疊,乍一看很像江南某處的小院,我很喜歡聽清晨時侍女們赤足踩在木廊上的聲音,匆匆忙忙的,這是為數不多能讓我感受到時間流逝的東西。

五百年了,侍女從年輕貌美走向白髮衰老,隨後又換上一批年輕貌美的,我這座小院,像是一條在不斷淹死她們青春的永不停歇的長河,而我未曾被時間吞噬過,青春永駐的龍處在只有一百年壽命的人族之間,這是老天爺惡毒的詛咒。

“我被他們抓到的時候,才十六歲,對於你們人族而言,可能已經很大了,但對於我們龍而言,只是一個新生兒。”

“我那時在蓬海戲水,他們抓住了我,我那時法力很微弱,不知是誰告訴他們龍的弱點,他們扒了我的龍筋。”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異樣,是在心疼我嗎?

“把我運回淮國,將我關在這裡,我那時奄奄一息,淮國的開國之君這時候跟我說,要跟我做成一筆交易,只要我同意此生此世為他們淮國鎮守國運,他就把龍筋還給我。”

“龍自古以來是最守信用的,一旦做出承諾,至死也要完成,否則將會遭受雷劫。我那時才十六歲,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想活下去。”

“於是我同意了,然後就開始履行諾言,直到如今。”

我說完的時候,窗外的雨聲弱了下來,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知曉,你對我這麼好,無非是想讓我替你鎮守國運,但很遺憾,這天底下根本沒有什麼國運。”

“自盤古開天地以來,萬物皆有自己的軌跡,哪怕略有干涉,但也最終會走向相同的道路,況三界之中,人族最為弱小,光憑一條龍就想要改變整個國家的命運,只有四個字:痴心妄想。這些我曾告訴過淮國的君主們,他們都不相信,長達五百年來的強盛讓他們變得不知謙虛,狂妄自大,殊不知這點最為致命。”

“人無謙卑之心,那離滅亡也已經不遠了,你對我很好,所以我才會提醒你這點,不過你如果也想讓我替你鎮守國運,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沒用的。”

季臣忽然一臉無奈的看著我,我問他怎麼,他嘆口氣說道:“我是真心待你,絕不是因為有利可圖,你雖說忘了我跟你之間的事,但那些我都記著,我所作所為,皆是報恩,絕無半點利用之心。”

“我都這樣明顯了,你還認為我是因為有利可圖,想讓你繼續鎮守國運,你們龍是不是太傻了些。”

我一驚,他怎麼知道我們龍族有點傻的事實,除了我們龍族,哪個還會看著對岸烏泱泱的佔滿了人,卻還是一頭扎進海里去救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類,自投羅網的被人類算計。

人不會,龍會,亦或是,我會。

3

季臣有時會很忙,忙到沒空來找我,但一有空,他會說起一些從前的事。

他說他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也是在望月臺,我雖然被侍女們簇擁著,卻又讓人感受到孤寂,他說我那時在望著月亮出神,沒有看見他,他盯著我出神,他說他那時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後來我發現了他,支開了侍女,用法術把他從柱子後面揪出來,問他來這裡幹嘛,他被嚇得不輕,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說他自己宮宴時被嫡出的哥哥戲弄,找不回回宮宴的路了,迷路了誤打誤撞的來到了這裡。我說你不應該來這裡,他點點頭小聲嘀咕了一句我也不想來這裡啊。

最後我遣侍女把他送了回去,還叮囑他忘了這裡,不要回頭。他說他走的時候其實沒有遵守這個約定,幾乎是三步一回頭,伸長脖子看著望月臺,直到我在他的眼中完全消失不見,他才會在路上問侍女我是誰,侍女說這些你不該問,他才閉口不言。

季臣說他曾經一度以為我是皇上養在宮中的妃子,還是那種誓死不從被皇上強行從民間帶回來的,畢竟他娘跟他說過,看著月亮的人就是在想著家鄉。至於誓死不從,是因為他覺得我不適合獻媚。

他後來跟他嫡出的哥哥成了陽止的伴讀,平日裡沒少被欺負,他記性很好,有些過目不忘的本事,每次一被欺負了都會跑來望月臺。他說起初我是很驚訝的,後來也就隨他去了,我看向月亮的時候,他一直在看著我,直到某一天我轉過頭看向他,說:“我教你習劍吧。”

季臣說他聽到這句話時其實一點不高興,因為我對他說這句話時,流下了一滴淚。

季臣說我舞劍的時候,跟平日裡的模樣判若兩人,舉手投足間都充斥著意氣風發,張揚至極,每一劍都鋒利無比,彷彿整個天地裡沒有能困住我的東西,一旦停劍,我又恢復到之前的模樣,一樣的無趣孤寂,他說我那時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三個字:無所謂。

他記性很好,學的很快,他說他跟著我習劍習了整整六年,從九歲到十五歲,但我沒有絲毫印象。他說他從一開始的懵懂孩提變成了身姿挺拔的少年郎,而我的容顏跟六年前的一模一樣,有時休息時他會跟我閒談,而我總是冷冰冰的“嗯”“不錯”“好”

直到他問我我這套劍法來自何處,我才會多說幾個字眼。

“來自很遠的地方,蓬海之外的地方。”

“那是你的故鄉嗎?”他問道,十五歲的少年郎在試圖品嚐我的冷清,我的苦澀,這對他來說,很難。

“是……”他說我說這句話時聲音是顫抖著的。

“那裡是什麼地方?”他又問道。

“一個很好的地方,一個我死了也會想回去的地方,那裡有著我的同族,他們都過的很好,終日充滿著歡聲笑語,女子可以做跟男子一模一樣的事,沒有束縛,沒有規矩,大家都活的很開心,跟這裡很不一樣…他們都在那裡,只有我在這裡,只有我…”

他說那時他第二次看見我落淚,淚珠不斷的從眼眶裡湧出,摔落在衣衫上,他茫然無措,只能抱著我,一下一下的撫平我的背,安慰著我。

他說他那時心中發誓,一定要帶我回去故土。

他回憶的片段是我記憶裡從未出現過的,但我不想懷疑,懷疑只會讓我的心更累,我寧願活的迷糊一點,他說他於十六歲就離開了皇宮,去了邊塞韜光養晦,在這期間,陽止登基,陽止不是個好君王,鬧的淮國民不聊生,他趁勢而上,一路攻破到了都城,站在了陽止的面前。

陽止對他說:“你為了一個異族就對曾經的兄弟刀劍相加?”

“你他媽知不知道她是一條龍?!一條與天同壽的龍!我淮國五百年了,她未曾衰老過半分!這什麼意思你明白嗎?她是不可能的!”

季臣說他那時只是靜靜的看著,說:“我知道,但這又如何?”

“而且我不似你,陽止。你的確能幹出為一個女人殺死親兄弟的勾當,你能夠因為一個女人殺死前朝老臣,但我不會。”

“你為那個女人殺死親兄弟時有沒有想過今日?想過淮國如今的民不聊生?全臣跪在你面前請求你停止修築金鑾宮,這座宮殿的修築已經耗費了太多的人力物力,耗費了整個淮國,而你閉門不出,整日與那女人鬼混。”

“淮國三年大旱你可知曉?半年前的源河洪水你可知曉?我不願讓她鎮守的國運,鎮守的淮國變成這樣,更不願讓天下蒼生受苦,所以我才會反你。”

然後陽止死在了他的劍下,他說他那日來望月臺找我時,每一步都邁的極為艱難,陽止的話字字誅心,他原本以為的結局最差是送我回故土,但沒想過我是龍,是那條傳說中為淮國鎮守國運的黑龍,他在我面前就是一粒沙。

登上望月臺,季臣說看到我的身影后他心中所有的不安都被掃除了,我還在那裡,還在想著故土,他想起之前的誓言,又想起年少時的相擁,最終他選擇放我走。

但我茫然的看著他,彷彿他從我出現在我的歲月裡,是一個陌生的人,拒絕迴歸故土。

“那你那時豈不是很傷心?”我打斷了他的回憶出聲問道。

今日的天氣很好,陽光被竹林拆散灑落在木廊上,桌上的茶水還未涼透,黑白棋子縱橫交錯著,有春風拂過垂在木廊前的捲簾。

“瓏,你真的是一點也不會抓重點。”他還是一臉無奈的笑了笑,他對我彷彿是真的沒轍,黑子被他夾在手中,我的視線跟著他手中的黑子游走,最終黑子落在了棋盤的一角,我執起白子尋找著落點。

“我說這些回憶的意思,是想告訴你,我心悅你,從十五歲就開始了,而不是想告訴你,我那時傷不傷心。”

白子摔落在棋盤上,我抬頭看著他,他還是那副笑著的模樣,我這才發現他真的很愛笑,而且我還發現,就算我日後記不住他的名字,也會記住這句話。

在我長達五百年的歲月裡,心悅這個字眼從未出現過,在君王眼裡我是一件鎮國法器,在侍女眼中我是高高在上的瓏大人,哪怕在為數不多的意氣風發的日子裡,我也很少聽見“心悅”二字。

我遲疑了一會,拾起了白棋棋子,對他說道:“你見到我的真身,或許就不會這麼想了。”

“我不怕的,我不想逼你,你得記住,我永遠不會束縛你,無論是以什麼形式。”

他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4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是我教他習劍的日子,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事,比他說的多上很多。

他在習劍時,我一旁看著。漸漸的,他從只到我的腰間變成我得抬頭才能看清他眼底的神情,每次同他比試,我臉上的笑也會多起來,他是我這孤寂歲月裡的一束光,他有時也會說起他的事,說他被家中嫡哥欺負,母親是個小妾,父親又不喜歡他,被送入宮中伴讀完全是因為陽止相中了他,宮裡也有人瞧不起他,背地裡說他是陽止打一條狗。我那時總是靜靜的坐著,不知道怎麼勸慰他,只能乾巴巴的說:“我還在,永遠都在這裡。”

他真的很愛笑,聽完這句話笑著牽起我的手,非要跟我做約定,約定我永遠都在他身旁,他哪裡知道,龍族的諾言一出口便是一輩子,我不願意再做出承諾了,他轉而跟我玩起了拉鉤上吊一百年。

說這樣我也不會離開他。

月下的相擁是我跟他這段歲月的高潮,最終曲終人散,我在望月臺看著他出宮的身影,竟也會覺得失魂落魄,看著他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裡,我問侍女他還會回來嗎?

侍女低垂著眼睫,是沒見過的新面孔。她說有可能會回來,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回來。

我又問侍女,一輩子是多久?侍女說一輩子就是一百年。

一百年而已,很短,我等得起。

睜開眼的時候,感覺恍若隔世。不過片刻,我踏出了這座小院去找他,我很少涉足於除開望月臺與這座小院的地方,他看著我的時候,眼睛裡滿是驚訝,問我來這裡幹什麼。

我說,有沒有什麼空曠的地方,我想你帶我去。

他最終帶我來到了宮外的一處牧場,這裡是君王秋獵時來的地方,大片的原野,只有我跟他兩人。

我說,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然後我開始唸咒,空氣中的靈氣包裹在我的周圍,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玄色的鱗片從皮膚裡冒出來,額頭長出龍角,等我睜眼的時候,他變得很渺小,我知曉我自己變回了真身——一條黑龍。

我沉默了一會,睜著金黃色的眼瞳問他:你怕嗎?我這幅模樣是不是很嚇人?

他只是搖搖頭,伸出手撫摸著我的鱗片說:“我不怕,你很威風,瓏。”

從此的一切都變得很順利,我跟他執手走在這片原野上,彷彿天地之間只有我二人,我是無拘無束的,是自由的。

他說:“瓏,如果你日後想回去故土,你就回去吧,不用在意我,我不願成為束縛你的東西。”

季臣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又是如此的率真,把天底下的一切都給予我了我,讓我自由選擇。

“烏嬌在此立誓,此生此世,與季臣同壽,永不相離。”

這是我唯一能回贈給他的東西,龍的承諾,他吃驚的看著我,我周身泛起了一陣金光,他一把抓住我,說:

“你瘋了?萬一你以後想要離開我怎麼辦?萬一我以後待你不好怎麼辦?”

我笑了笑,說:“你能心悅我十多年,為什麼會待我不好呢?”

“龍的歲月太過於漫長,我已經耗費了五百年,剩下的一百年,我想跟你一起看盡山河日月。”

季臣攥緊啊我的手“那你的故土呢?”

“你在,哪裡都是故里。”(作品名:《龍與皇帝的歲月記事》,作者: 敦煌壁畫精。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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