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無名無姓，自言北冥人氏，因號北冥先生也。居陋室，身布衣。陋室依山傍
水，舉頭可望蒼天，俯首以觀厚土，因嘗自謔風水寶地也。室中少物，更見書卷。室外廄中養良馬，階前耕園畦，園畦種菜蔬，院畔培草木。素以粗茶淡飯為生，吟詩作賦為樂，又號達樂先生也。尤愛兩晉樂府，酷喜南北民歌。日日黃昏，盤坐於院畔石几節掌吟唱，樂不思蜀，忘乎所歸。
仲秋有二日，歲在己丑，時當正午。北冥先生束行囊，牽良馬，騰身而起，呼嘯而去。始出塞上，直望蒙古。天高萬里，雲隱九霄。黃木蕭瑟，蒿草連天。大道如虹，馬奔如龍。又北上三百里，已至大河。而道曲且長，馬困人乏。夕陽西下時，歇於白楊林。林草豐足，馬食而肥。衣帶漸寬，囊酒為飽。飲馬河畔，心思千里。跨鳧橋，過河朔。明月何皎皎，流水鳴濺濺。伊人將何去，獨自心閒閒。至大漠，望燕山。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盤。天地獨行客，征戰幾人還。入蒙古界，至陰山下。天蒼蒼，野茫茫，風行七百里，思見牛羊。因以日落，故而惆悵。又長途奔襲八百里，將入希拉穆仁。山坡見穹廬，喜極望外。華燈初上，入蒙古腹地。草上升明月，天邊映晚霞。華市燈如晝，月上楊梢頭。希拉穆仁至，主人笑迎來。開穹廬，斟奶茶；食美烤羊排，酒香草原白。邀主同餐，共話馬背先祖，同祭成吉思汗。觥籌交錯，刀筷橫飛。腹果酒酣，臥榻而眠。
翌日晨起，觀草原，紅日初升，其道大光；天似穹廬籠四野，敖包之上幡飄揚。曉月當空，牛馬騰奔。主人奉奶酪，客坐嘗早餐。客從遠方來，邀客騎良馬。馬客當先，馬官斷後。得得得蹄下生塵，呼呼呼耳前生風。躍緩丘，踏白草。高原漠漠，人氣洋洋。草莽豐肥，牛羊健壯。天高日暖，歸路如虹。戀戀不釋，揚鞭而去。紅日落山圓，馬頭琴漸遠。北冥先生去，空留一道埃。
秋風蕭蕭愁煞人，上馬亦愁，下馬亦愁。怎不懷憂？令我白頭。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 思今草原，鬱郁累累。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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