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崛起:死了國君,丟了土地的鄭國當上春秋小霸卻是靠了這夥人

大國崛起:死了國君,丟了土地的鄭國當上春秋小霸卻是靠了這夥人

大國崛起:死了國君,丟了土地的鄭國當上春秋小霸卻是靠了這夥人

本期話題:

鄭國喪失了自己的開國之君鄭桓公,丟掉了位於陝西華縣的所有封地。只剩下一部分死裡逃生的國人寄居於虢、鄶之地苟延殘喘。

可令人驚奇的是,鄭國不僅沒有就此走向衰亡,反而迅速吞併虢、鄶, 進而把持東周朝政,成為當時天下的第一強國。在鄭國短暫的崛起歷程中究竟隱藏著哪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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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誇張地說,在周幽王死後的短短20年裡,鄭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創造了兩大令人匪夷所思的奇蹟:


首先,俗話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鄭國遷居虢、鄶,本是寄人籬下,它為什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鳩佔鵲巢、吞併虢、鄶呢?


其次,剛剛佔領虢、鄶,鄭武公便以新造之國與晉文侯爭奪擁立之功。


雖然名義上晉之與鄭,都是東周定鼎之後最重要的依靠勢力,但鄭國對周天子和東周朝廷的影響力明顯要強於晉國,這種情況貫穿公元前8世紀的下半葉,直到鄭武公的兒子鄭莊公去世才逐漸改變,鄭國的這種政治優勢是如何建立起來的呢?


關於鄭國崛起的這段歷史迷霧重重,要揭開事實的真相,我們還得從《史記·鄭世家》的這段記載著手:


桓公問太史伯曰:“王室多故,予安逃死乎?”太史伯對曰:“獨雒之東土,河濟之南可居。”公曰:“何以?”對曰:“地近虢、鄶,虢、鄶之君貪而好利,百姓不附。今公為司徒,民皆愛公,公誠請居之,虢、鄶之君見公方用事,輕分公地。公誠居之,虢、鄶之民皆公之民也。”(中略)於是卒言王,東徙其民雒東,而虢、鄶果獻十邑,竟國之。

——《史記·鄭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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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司馬遷的上述記載,鄭桓公在問政史伯之後,根據他的建議向周幽王打了一份報告,要求將鄭國東徙河南。而洛陽東南的虢國與鄶國則主動貢獻了10座城邑作為鄭國的新土。


他們之所以這樣做,司馬遷解釋道,那是因為鄭桓公當時身為王朝卿士,位高權重,虢、鄶之君拍了他的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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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不合邏輯的解釋。所謂“十邑”,根據《國語》徐元誥注,包括了鄔、弊、補、舟、衣、柔、歷、華這八座城池,再加上東虢國與鄶國的都城,一共10城,這10座城池幾乎就是東虢國與鄶國的全部家當。


如果傾囊相授,送與鄭國,那就意味著虢、鄶兩國事實上滅亡了。馬屁哪兒有這種拍法?退一步說,就算虢、鄶二君真這麼敗家,周幽王又怎麼可能授權鄭桓公鯨吞這兩個諸侯國呢?這不等於縱容鄭國肆意破壞西周王朝的封建格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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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認為《鄭世家》的上述記載完全不可信,鄭國真實的東遷歷史應該是像《國語》所說的這樣:


其濟、洛、河、潁之間乎!是其子男之國,虢、鄶為大,虢叔恃勢,鄶仲恃險,是皆有驕侈怠慢之心,而加之以貪冒。君若以周難之故,寄孥與賄焉,不敢不許。周亂而弊,是驕而貪,必將背君,君若以成周之眾,奉辭伐罪,無不克矣。若克二邑,鄔、弊、補、舟、衣、柔、歷、華,君之土也。

——《國語·鄭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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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桓公以周朝政治混亂為由,向虢、鄶兩國提出請求,希望能將鄭國的人民與財產寄居在兩國的領土上。因為鄭桓公貴為王朝卿士,虢、鄶二君迫於威權,“不敢不許”。


然而,周幽王一死,中央政府權威崩潰,鄭桓公藉以壓服虢、鄶的政治砝碼猝然消失,虢、鄶這兩個主人與鄭國這個客人之間的矛盾便迅速激化了。


在這種情況下,鄭國果斷出手,攻佔了虢、鄶兩國的都城,並迅速擴大戰果,將其餘八座城池也都納入了自己的版圖。以上這些,大概就是鄭國東遷的基本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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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便我們根據《國語》粗略地勾勒出了鄭國東遷的事件輪廓,其中仍有關鍵的盲點需要我們繼續破解,那就是:


鄭國擊滅虢、鄶的主力——即《國語》所謂的“成周之眾”究竟是些什麼人?


要知道,此時鄭桓公已經死於鎬京的戰亂,而繼位的鄭武公要遲至周平王定都洛邑之後才被允許接任他父親的王朝卿士的身份,身處東都王畿“成周之眾”又為什麼要聽從鄭武公的指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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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釋這個問題,咱們的話題得倒回去,從鄭國的建立聊起。根據歷史學家陳盤先生的考證,中國歷史上最早出現的鄭國並非西周時期由周宣王賜予鄭桓公姬友的封國,早在殷墟卜辭當中,就有“鄭國”的記載


從卜辭上推斷,殷商時期的鄭國公室應該是王室的支裔,換句話說,這是一個由血統高貴、地位顯赫的政治家族建立的強藩,其建國的舊址正在今天河南省鄭州市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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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朝覆亡之後,鄭國故地被周武王封賜給了弟弟管叔。武王駕崩,管叔、蔡叔疑心周公旦要篡位,遂勾結殷紂王的兒子武庚,裹挾治下的殷商遺民發動叛亂,結果遭到了成王和周公的鎮壓。


叛亂平定之後,周公決意改變武王時期就地監視殷商遺民的策略,將參與反叛的殷商遺民拆分,一部分遷移到成周洛邑,一部分則由各位周朝封君帶去封國,衛國、魯國等國都分到了一定數量的殷商遺民。


在這個遺民的拆分與遷移過程中,今天的陝西省華縣應該也是當時遷移殷商遺民的目的地之一,其所接納的移民正是一部分參與三監之叛的殷商藩國鄭國的舊民。


按照上古先民安土重遷的習慣,這些鄭國人遷徙到新的定居地之後仍會使用故鄉的名字來稱呼新居,於是華縣便成了他們口中新的“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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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周宣王二十二年(公元前806年),宣王將胞弟姬友封到華縣為諸侯,建立姬姓鄭國。在建國之初的33年裡,姬友充分展示了他治國理民的長才,深受鄭國百姓的擁戴。


於是新繼位的周幽王順勢將自己的這位小叔召入中央政府,命他擔任司徒——這意味著周王室擴大了對鄭桓公姬友的授權,從前的鄭桓公只負責管理畿內封國鄭國的百姓,而現在整個周朝王畿之內的民政事務都劃入了他的管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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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鄭桓公受命卿士,擔任司徒之後,《史記》記載:


幽王以為司徒,和集周民,周民皆說。河、雒之間,人便思之。

——《史記·鄭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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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周、成周王畿相通,鄭桓公在宗周積累的聲望很快傳入成周,在河洛之間建立起了自己的民意基礎。在這個過程當中,鄭國以殷商遺民為國民主體的特徵很可能為鄭桓公擴散自己在成周的影響力起到了重要的助推作用。


楊寬先生在《西周史》當中曾經分析道:

(三監之叛後)有許多殷及多方(即諸侯)的貴族,被集中遷移到洛邑郊外,既便於集中監督和管理,又可以用來為周朝服役,服役的內容包括勞役與兵役。駐屯成周的成周八師,其中軍官和骨幹當然是周貴族,戰鬥的甲士就可以利用殷及多方的貴族充任,駐屯在成周的“成周八師”如此,駐屯在牧野的“殷八師”更是如此。

——《西周史》


成周既是殷商遺民的聚居地,更兼其中許多人是具有戰鬥經驗的甲士,而鄭桓公早年正是依靠殷商遺民起家的,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幽王死後,虢、鄶兩國與鄭國發生戰爭,鄭國能夠調動“成周之眾”吞併虢、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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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鄭桓公東遷一定要選址於虢、鄶之地呢?


史伯為他策劃東遷之時,一開始就告誡鄭桓公說:


王室將卑,戎狄必昌,不可逼也。

——《國語·鄭語》


一旦西周王權崩潰,對邊疆地區的政治輻射減弱,邊地的少數民族必然趁勢崛起。史伯提醒鄭桓公,絕不能將鄭國遷移到邊地去。別看齊、楚、秦、晉四大國後來相繼在邊疆坐大,那是因為他們歷世與戎狄雜居,積累了同化、吸納少數民族的豐富經驗。


但這絕非鄭桓公所擅長的,

鄭桓公所擅長的是治理王畿之地,他的人望來自王畿之內殷商遺民的擁戴。


地處陝西華縣的鄭國是宗周畿內殷商遺民的聚居地,而虢、鄶兩國正是成周畿內原商朝鄭國的故土!選擇遷國到這裡,鄭桓公的考慮正是要利用兩地殷商遺民的聯動性迅速鞏固鄭國的建國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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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春秋時期鄭國最著名的政治家子產曾經回憶說:


昔我先君桓公與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殺此地,斬之蓬、蒿、藜、藋,而共處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

——《左傳·桓公六年》


在鄭國東遷的過程中,以鄭桓公、鄭武公為代表的鄭國公室與殷商遺民——即“成周之眾”——結成了緊密的政治同盟,在短短數年之內連續吞併虢、鄶,讓鄭國在河洛之間紮下了根基。而“成周之眾”既控制在鄭武公的手裡,鄭國又密邇王畿,遷都成周的周平王敢不把鄭武公倚為南天柱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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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徐元誥《國語集解》

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

竹添光鴻《史記會注考證》

班固《漢書》

陳槃《春秋大事表列國爵姓及存滅表譔異》

楊寬《西周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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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晉公子

排版|奶油小肚肚

圖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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