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邊縣:探索實行駐村第一書記“職級抵押”

實行“職級抵押”後,第一書記不再是“井裡的葫蘆”——看起來沉下去了,其實還浮在上面

只要幹得好,組織自然會來找你。今年3月,定邊縣19位駐村幹部得到提拔。賽場選馬,堅持在脫貧攻堅一線考察識別幹部,這個“蝴蝶效應”來自於定邊一次不同以往的激勵措施。

2017年,定邊縣作為陝西率先脫貧摘帽的4個縣之一,脫貧攻堅進入“決戰階段”,為了樹立導向,在對17個貧困村選派第一書記的問題上,定邊縣委專門研究部署。最終,將目光對準了新提拔的一批幹部身上。

被提拔之日,便是下村之時。這次創新運用的“凡提拔必下、凡後備必下”,讓全縣幹部明白,不能光在提拔任用中“爭先恐後”,更要在攻堅克難時“不甘落後”。

能上能“下”的指揮棒——選人高配,導向明確

不可否認,當脫貧攻堅進入爭分奪秒的時期,任務更緊了、壓力更大了,個別第一書記身上存在“怕苦畏難”情緒。

部分第一書記的“水土不服”,引發了定邊縣委的反思:駐村工作隊的幫扶成效,為什麼和預期的有落差、組織資源為什麼沒有充分轉化為扶貧資源、組織活力為什麼沒有充分轉化為攻堅活力?

“沒有明確的激勵導向機制,造成扶貧幹部缺乏動力、缺少衝勁。”定邊縣委書記崔博一語中的。

定邊是國家級貧困縣,扶貧任務較重。縣委態度堅決:沒有超常規、更精準的硬招,如期打贏脫貧攻堅戰就可能落空。

選派第一書記,既是落實上級部署的政治任務,也是推動精準扶貧的關鍵抓手。不管阻力、壓力有多大,這次都要按照省委的“十項鐵規”,把最硬的幹部派到最硬的戰場。

誰才是最硬的幹部?定邊將目光聚焦在新提拔的一批幹部身上。決定對這批幹部暫不履行人事任免程序,而是作為第一書記下派駐村,選派工作期滿後,根據履職情況兌現任免。

如果說精準扶貧是“滴灌”的話,那麼駐村工作組尤其是第一書記就是一根根“管道”,直接決定著扶貧成效。

定邊沒有退路。縣委已經定下目標:確保2017年底率先脫貧摘帽、79個行政村全部銷號、2020年底3.62萬貧困人口全部脫貧。幹非常之事,當有非常之策,定邊不憚打破常規,把導向立起來,讓規矩嚴起來。

“到農村去,我們的幹部應該是上能擔當一方,下能紮根農村。”2017年4月,定邊縣委常委會上,沒有對新提拔的17名幹部進行公示任免,而是簽下脫貧攻堅的軍令狀。

表面上看,這是一次不符合常規的動態調整,實則是一種對“三項機制”的舉一反三,探索形成一種“能下”“必下”農村的機制,引導幹部保持攻堅克難、只爭朝夕的衝勁與幹勁。

接到消息的組織部幹部牛和平,一開始還有點擔心。從這次的氛圍來看,駐村工作再也不是簡單的到農村掛職鍛鍊,不是跑跑項目、搞搞慰問就能了事的。自己雖然出身農村,但並無農村工作的經驗,能不能挑得動這副擔子,牛和平多少有些不自信。

“但縣委的決定不僅僅是任務,更是對我們的信任。”牛和平簽下的是一份雙向的軍令狀,有他對村子發展定下的目標,更有領導鼓勵幹部幹事的承諾和保障。

一切待遇從常委會討論決定時算起,存在籃子裡的饃饃會“麥香依舊”。

來自人社局的蔡曉博,早就想到農村提升自己,“這是年輕幹部講擔當的好時機,得知一起被提拔的女同事,必須有一人下派時,我就想著一定是我。”

迎難而上的實幹派——有壓有責,勞力勞心

實行“職級抵押”後,第一書記不再是井裡的葫蘆,看起來沉下去了,其實還浮在上面。

關於這一點,定邊縣人社局幹部申坪最有感觸。2015年,申坪到楊井鎮短澗子村擔任第一書記。2017年被重用為黨組成員,本以為可以結束駐村工作,沒想到,再次作為職級抵押幹部回到短澗子村。

日常督查、巡迴督導、考核排位……就像不斷繃緊的“緊箍咒”一樣,不允許申坪湊合了事,“以前幫扶工作像是完成作業,大家怎麼做,我就怎麼做,現在不允許只給貧困戶填資料、造檔案,而是精準施策,制訂脫貧方案。”

最讓申坪頭疼的還是產業,既要在瞬息萬變的市場中力爭萬無一失,又要考慮年老體弱貧困農戶的勞動技能和強度匹配,抓產業就像“牛吃南瓜——無處下口”。

再次進村,申坪決定先進行試點,說服兩家土地比較平整的貧困戶發展蔬菜大棚。按照預期,一個棚一年能有1萬元的收入。但最終因為乾旱缺水,種植的辣椒,無論從長度,還是形狀都沒能達標,一年3000元的收入,讓貧困戶有點灰心。

“找個精準脫貧的項目太難了,還是得以保險、見效快為底線。”申坪更加著急,經過調研取經,他想出了種養殖結合的法子。一向靠天吃飯的定邊農民,僅靠糧食作物難以致富,但若將糧食用來養殖,通過養殖脫貧,或許能進入一個良性循環。

養殖第一年獎勵2000元,第二年獎勵3000元,超過50只,可申請家庭農場,獲得2萬元的發展資金。配合縣上的政策,經過申坪鼓勵,全村70%貧困戶養起了豬、羊,6戶申請了家庭農場,從脫貧逐漸走向致富。

去年11月,頂住了壓力的申坪,拿到了最終的任命文件,“相比之前那兩年,這份成績單更讓人踏實和有成就感。”

蕎麥花盛開的季節,牛和平來到馮地坑鄉新城灘村。這個被稱為定邊“西大門”的小村莊,位於陝西與寧夏的交界處。鹽馬古道將新城攤村與寧夏鹽池新嶠村分割開來,當年的國門,如今的省界,這不僅是一條行政意義上的分界線。

2003年,國家實行“鹽定環引黃工程”,將甘肅鹽池納入安裝自來水的範圍內,僅有一溝之隔,新城灘村卻沒能交上好運。

因為沒水,帶有羊糞味道的雨水,新城灘人吃了一年又一年;因為沒水,冬天村民拉著水箱去城裡買水成為常態;因為沒水,農田得不到充分灌溉,產業發展仍然滯後。

民心盈盈一水間,牛和平決定首先解決這個基礎工程。

既然臨近寧夏,便還從“引黃工程”上下功夫。可這事雖小,卻牽扯兩省。託鹽池的親戚一打聽,沒想到自來水公司給出了令人欣喜的回應,“引水沒問題,只要經過縣政府的同意便可”。

得到好消息的定邊縣,分管副縣長牽頭,帶上駐村工作隊來到鹽池。“都是革命老區,理應互相幫助。”當天便敲定了水價、施工公司一應事宜。

秋收結束,新城灘村便投入工程建設。兩個月後,投資96萬元的自來水項目,接入115戶村民的家中,新城灘村成為定邊山區第一個吃上自來水的村莊。

“在農村搞發展,不能只有熱情,更要腳踏實地。”第一次“省際外交”的成功,讓牛和平信心倍增。雖然已經拿到任命文件,但他的勁頭並沒有減少。

2019年,牛和平計劃將村上明朝時修建的“三山堡”,拉入鹽池旅遊圈,繼續用省際合作的形式,激活鄉村活力。

急難險重的接班人——真刀真槍,腳踏實地

“本以為換人後會來一個‘厲害角色’,誰知來了個女幹部。”依依不捨送走“前任”,安邊鎮楊嶺村黨支部書記馬徵東對新來的第一書記充滿了期待。但第一次見到張莉婷時,他心裡有點打鼓,眼前這個年紀輕輕,說話輕聲細語的女幹部,能幹得動嗎?

馬徵東不知道,張莉婷也是被單位精挑細選出來的,先是在殘聯繫統海選,經過推薦篩選後,與領導面試談話。依靠著十幾年鄉鎮工作經歷,張莉婷最終入選。

雖然定邊已經脫貧,但在“後脫貧時代”,第一書記的作用不減。派出單位不再捨不得優秀骨幹,“好鋼”還是要用在扶貧攻堅的“刀刃”上。此後,定邊的選派標準又多了一條:“凡後備必下”。

熟悉情況後,張莉婷判斷,村裡的基礎設施已經基本到位,目前的關鍵是要讓農民口袋裡的“現米米”越裝越多。

讓她高興的是,不少單位能夠放手支持,讓第一書記幫扶有資金、幹事有平臺。從殘聯爭取資金,對村上31名殘疾人進行培訓,給其中的貧困戶發放羊羔,以擴大規模,增加收入。

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張莉婷把“孃家”的做事風格帶到村裡,規定領到羊羔的貧困戶,每年需要交出兩隻小羊羔,送給鎮上其他殘疾人貧困戶,張莉婷把這個總結為“滾雪球”式扶貧。

對勞動能力較好的農戶,張莉婷向縣上的農業幫扶公司請教,選定適合楊嶺村的紅南瓜,作為2018年的試種產業。

馬徵東也沒想到,張莉婷說幹就幹,不僅拿著本本挨家挨戶瞭解情況,還山頂山腳來回跑,督促大家鋪薄膜、點窩窩,村民發展產業的熱情完全被激發出來。

因為情況複雜,拆遷工作歷來被認為是“天下第一難”。定邊要發展,免不了面臨同樣的問題。

2018年,一個涉及600多戶居民、300多戶商戶,時間跨度達10多年的棘手問題擺在定邊面前:縣城南北大街2008年以來的拆遷安置戶,強烈要求進行商戶分配。

年代較久、建設資金短缺資料缺失、歸屬複雜……別說分配,商業樓的修建也處於時建時停狀態,這樣的敏感工程,必須積極解決,否則就是雨天背稻草,越背越沉。

定邊這次不怕承擔風險,將其列為2018年的1號工程。在實行職級抵押後,選派22名後備幹部,成立商業處置分配領導小組辦公室,“搶救”解決這個急難險重的任務。

就近分配,是十多年前跟商戶簽訂的協議,但以前臨街而建的門面房,如今要搬到寬敞的大樓裡,公平公正的分配實屬不易。

向銀行貸款,將工程順利推進以後,安置辦花費3個月的時間走訪商戶,繪製出了10年前已拆除的沿街商業房分佈圖,為以後分配提供參考。

南北大街上,多年堆建的建築垃圾,一直是群眾的心病。藉著全縣創建國家衛生城市的機遇,安置辦一次規劃到底,同時修建活動廣場和停車場。

來自質監站的陳海春,幾乎是用腳步丈量著這條路一天天變寬。沿街一直沒有解決的拆遷戶,2018年拆了20多戶。最熱的天氣,全組成員站在大街上“跟蹤”建設。有問題,現場解決;有阻工,嘴皮子解決。曬了3個多月,陳海春自嘲:“我們這些縣上所說的最硬的幹部,如今成了最黑的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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