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累了一天，我和老公汪洋剛睡下，婆婆就像擂鼓似的敲得臥室門震天響，炸呼呼的叫汪洋快起床。
“洋子，你今晚去小麗那邊看看，她感冒了，媽不放心。”婆婆站在臥室門口眼睛不眨地盯著汪洋等回話。
汪洋氣呼呼地一骨碌坐起來朝他媽大吼：“還讓不讓人睡覺？你乾女兒是人，難道我們就不是人？媽，我是有老婆的人了，要去你自己去！”
我看看手機，已經夜裡十二點多了，以前汪洋他媽也叫他去看過幾次吳麗，不過都是白天，也都是我陪著去。吳麗哪有啥毛病，只不過是對汪洋有那麼點意思。
汪洋這一吼，婆婆站在門邊就乾嚎起來：“有了媳婦忘了孃的東西，老孃一把尿一把屎的養大你，娶了個不下蛋的雞，養兒有啥用，還不如個認來的幹姑娘……”
婆婆站在門邊哀嚎得正起勁，汪洋衝下床“啪”的一聲關了門。
我和汪洋結婚三年了，婆婆從我踏進汪家門那天起就盼著我快點給汪家添個大孫子。但是我和汪洋都想先以事業為重，孩子過幾年再生。
前兩年婆婆還尊重我們的意見，今年自從認了個乾女兒後就像變了個人。
02
吳麗是個外地女孩，有次婆婆在沃爾瑪超市不慎滑倒，吳麗扶起她後，又一手提菜一手牽她送回家。
兩人聊得投機，婆婆憐惜吳麗一個女孩單槍匹馬在他鄉生活不易，自己剛好又沒女兒，索性認了吳麗做乾女兒。
吳麗嘴甜，一口一句媽的哄得她比對自己親兒子都上心。
今天晚上，婆婆煲了雞湯，吳麗還像往常一樣過來吃晚飯。餐桌上，婆婆拉著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昨晚的事。
婆婆給吳麗盛了碗雞湯，又給汪洋盛了碗後，眼睛斜瞅著我對吳麗說：“麗兒，多喝點，這雞我去鄉下買時剛下完蛋呢！”
“你說人家養只雞還會下蛋，不像有些人佔著茅坑不拉屎！”
我知道婆婆是在指桑罵槐說我，但是為了老公汪洋，我選擇了忍。
婆婆是個可憐人，公公在汪洋10歲時意外離世，她一個人含辛茹苦拉扯汪洋成人，也沒再嫁。想著她吃過那麼多苦，人也老了，她說幾句又何妨。
吃完飯，我進臥室換件衣服，老公汪洋去洗碗。婆婆一看是兒子在刷碗，怒氣衝衝地推開我的臥室門，剛好我正要開門，門框砰的一聲撞在我的額頭和鼻子上。
我只感覺眼前一陣冒星，一陣暖流從鼻腔裡流出來。
婆婆見我鼻子流血，嚇得忙叫汪洋。
汪洋很愛我，見我鼻子流血，額頭也起了個疙瘩，心疼得忙給我敷冰消腫。
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還沒說話，婆婆站在旁邊就開始怪我站在門後，毫無道歉的意思。氣得我想都沒想，一把推開汪洋，撿起汪洋放在地上的碗用力砸在地板上。
婆婆還不依不饒，毫無悔意，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兩手抹淚，哀嚎說我欺負她。汪洋見他媽越來越起勁了，憋了一肚子的火劈里啪啦就從嘴裡噴向了他媽。
03
兩母子在客廳裡吵得烏煙瘴氣，我頭疼地進臥室反鎖上了門。我真的很懷念一年多前的那個和睦的家庭，那個笑容滿面的婆婆。
客廳裡突然安靜了不少，過了幾分鐘，只聽見“砰”的一聲關門聲後，客廳裡恢復了寧靜。
“盈盈，我媽呢？”汪洋的聲音突然在客廳響起，我慌忙開門。
剛才的關門聲？婆婆離家出走了！
我和汪洋外套都沒來得急穿，披著薄睡衣，急忙衝出家門去尋婆婆。
外面飄著毛毛細雨，婆婆電話放在家裡也沒帶。
汪洋打電話問吳麗，晚上十點多，吳麗也加入了找母隊。在離家20多分鐘路程的公園裡，婆婆一人坐在小亭子裡，身上的碎花家居服也溼了。
看著孤單又可憐的婆婆，我忙把我的薄睡衣披在她肩上，汪洋忙把他的睡衣脫下給我穿，自己就剩件貼身背心。
婆婆一邊哭一邊唸叨汪洋有了媳婦忘了娘，說什麼她對不起公公，養了個沒用的兒子，娶了個媳婦後就耳朵變軟了，良心被狗吃了……
婆婆越哭越烈，在這深夜幽暗的公園裡聽著瘮得慌。我們三人求她先回家，可無論我們說什麼，她就是不願意。
婆婆一把扯下我給她披上的衣服扔在汪洋身上，哭著說是我教唆著汪洋對付她，公公去的早，我們欺負她一個人無人撐腰。
眼見時間越來越晚，我們大家明天又要工作，我無奈只好和汪洋商量給婆婆認錯。我倆一唱一和地好不容易哄好她，這次吵架總算是圓滿落幕。
04
到家已是夜裡兩點多，我們正要休息，婆婆突然叫我，要和我商量點事。
婆婆說她也不是故意開門撞我，只是她心裡很氣憤，我嫁過來三年了，肚子毫無動靜。眼看同小區的幾個小媳婦懷的懷上，生的生了，問我準備啥時候給汪家添個一兒半女。
我也想早點生孩子，只是剛好工作處在上升期，上頭領導有意提拔我升職為部門經理。我和汪洋都是事業型，我們也還年輕，孩子可以晚點有，工作不可無。
婆婆不能理解我們，她扯著嗓子板著臉說自己沒啥好工作，不也養活了汪洋，如果我是懷不上，故意來耽誤汪洋，讓我趁早和汪洋離婚，騰出位置給別人。
汪洋起初還和他媽爭執幾句，看她有點激動，最後只能緘默不語。
我心裡煩的慌，再這樣下去，別說生孩子，恐怕還沒懷上，我就要被汪洋他媽煩抑鬱了。
我想離婚，可是想著汪洋對我的好，我是嫁給汪洋，又不是嫁給他媽，她也六十多了，還能有多少年光陰，忍忍就過了。
躺上床已是四點多了。
這一晚是最煎熬的一晚，頭痛得睡不著。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昨晚一夜未閤眼，加上受寒感冒，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可是想到回家睡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開個鐘點房犒勞下自己疲憊的靈魂了。
我決定先填飽肚子再去睡，在賓館旁的餐廳裡，透過玻璃我看到了另一個吳麗。
對面酒吧門口，一個精瘦的年輕男人摟著穿著暴露的吳麗，吳麗袒露著的白花花胸部和在婆婆面前的甜美乖巧形象，簡直是對我的眼睛赤裸裸的嘲諷。
昨天婆婆還想讓我騰出位置給她呢。
年輕男人在吳麗臉上吻了一口，摟著她坐進出租車揚長而去。
05
一覺睡到十點多，未接來電提醒，婆婆給我打了三個電話，汪洋打了一個。
我剛踏進門，屋裡就聽見婆婆抽抽嗒嗒的啜泣聲，還有吳麗的安慰聲。一回家就不得安心，這老太婆一天不折騰，就不舒心，真是受不了。
這吳麗也是，天天來，還真把這當她孃家了。
我煩躁的直接進臥室關了門，這個點回家，汪洋知道公司加班是常事，也沒問啥。倒是婆婆不淡定了。
隔著牆都能聽到她在外面鬼哭狼嚎，控訴我欺負她的聲音，我真是要氣炸了，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麼我就要讓著你。
我又不是生育機器，如果一個女人連自己什麼時候生兒育女都無法做主，那和奴隸有什麼區別。
摸著我額頭上的疙瘩，我決定不再忍她，老虎不發威，還當是病貓了！
憤怒衝昏了我僅存的理智，我衝出臥室和婆婆大吵起來，這樣的家我是過不下去了，愛怎樣就怎樣！
婆婆抬起桌上的玻璃果盤，朝我扔過來，汪洋衝過來擋在了我面前。婆婆指著我大罵，要不是汪洋擋著我，我真恨不得衝上去撕爛她的嘴。
火山爆發的我抬起面前的小几掀翻在地。衝回臥室提上包砸門而出，身後傳來婆婆的咒罵聲和哭嚎聲。
我給汪洋發了條短信，這個家我實在受夠了，我要離婚。
酒店裡，汪洋哭著跪在地上求我，只要我不和他離婚，什麼要求他都答應，看著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我抱著他心痛的大哭了一場。
有這樣的媽，最痛苦的也是汪洋。
我想了一夜，可以不離婚，但是必須搬出那個住著婆婆的家。
06
在酒店住了三天，我和汪洋終於在公司附近租到了房子，我也懶得想這三天婆婆怎樣了，反正有她那引以為傲的乾女兒守著她。
有好幾次我都想告訴汪洋我看見吳麗的事，但是想想，既然婆婆不待見我，有一個人替我們陪著她也好。
週六我和汪洋回去搬東西，剛進小區就被婆婆的廣場舞伴們拉著嚼舌根。
原來，我們不在家的這幾天，婆婆每天跑到小區裡哭訴我是個惡兒媳，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騙了她家，騙了她兒子，還說我教唆她兒子和我夫妻同心一起欺負她孤家寡人……
婆婆揚言我要是不離婚，她就倒在我們面前，去見公公。
我在臥室裡收拾東西，汪洋抱著他媽安慰，一聽汪洋要和我搬出去，向瘋了一樣衝向陽臺開窗子。
嚇得汪洋抱著她的腿跪在地上哭爹喊娘。
鄰居聽見婆婆哭天搶地的聲音過來勸，我在臥室聽見婆婆說，搬家她不同意，只要汪洋和我離婚娶吳麗，她就算死也瞑目了。
汪洋只知道沉默，拉著他媽不吭聲。吳麗也來了。
自從上次在酒吧對面看見過吳麗，我就去吳麗上班的公司找過她，那家公司根本沒有一個叫吳麗的人，吳麗只不過是個酒吧陪客女。
汪洋他媽簡直是為娼女從良做貢獻。
不過這些我已經不想再管，現在我只想快點從這個讓人窒息的屋裡走出去。
出門的時候，汪洋沒有跟著我，看著唧唧噥噥哄著婆婆的汪洋，我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以前還覺得他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兒，真到關鍵時刻，不過就是個媽寶男。這種當斷不斷，剪不斷，理還亂的男人留著有什麼用？
07
週一我叫上汪洋一起去了民政局。
有句話說得好，拿得起，放得下，現在，我只想愛得起，也放得下。這段婚姻，汪洋與我再怎樣夫妻同心，中間終究隔著他媽。我的容忍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只能是讓惡人更猖狂，更囂張。
做人要有尊嚴，卑微的遷就，受傷的只會是自己。
汪洋把我們共同存的12萬元全留給了我，看著手裡換了字的證，他站在風裡紅了眼眶。
一個月後汪洋再婚了，娶了吳麗。後來聽說吳麗染上了性病，傳染了汪洋，那個家現在比以前更雞飛狗跳了。
那個一心想抱孫子的婆婆，如今孫子沒抱成，反而害了親兒子。
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了，現在我只想珍惜當下，那些過往前塵，就讓它隨風散去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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