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晚上，正在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趙成英，接到兒子朱宇濤的電話：“媽，婷婷生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兒媳比預產期提前了半個月生，突然的喜悅，讓趙成英歡喜得不知所措。她對著老公的遺相，開心地念叨著：“老公，朱家有後了。”
趙成英連夜整理著兒媳所需的月子用品，自家養的土雞，還有親戚送的野生魚，自家榨的芝麻油，寶寶的衣服……趙成英把能想到的都帶上了。
第二天，趙成英早早便起床，趕上了最早那趟去市裡的班車。
到了醫院，趙成英看見一個陌生的女人圍著兒媳杜婷婷忙前忙後。她納悶了，不是杜婷婷她媽一直在照顧她養胎嗎？
趙成英看了朱宇濤一眼。
朱宇濤解釋道：“媽，這是月嫂。婷婷她爸前幾天摔斷了腿，她媽回去照顧她爸去了。婷婷心疼你年紀大了，就請了月嫂幫襯你。”
趙成英點了點頭。
月嫂李姐做事幹淨利索，也很專業。趙成英基本插不上手，只好尷尬低在一旁乾坐著。
02
好在杜婷婷是順產，醫院床位也緊張，她生完小孩第三天就出院了。
回到家裡，杜婷婷說：“媽，我坐月子由月嫂照顧就可以了。你既然來了，就幫我照顧家裡的那條狗吧。”
趙成英聽到杜婷婷叫她照顧一條狗，心裡極度不悅。
朱宇濤見她陰沉著臉，便打圓場說：“媽，婷婷的意思是說，你照顧寶寶的同時，順帶照顧一下家裡的狗。”
趙成英把朱宇濤拉到一旁：“你媳婦叫我伺候一條狗，是什麼意思？你不用解釋，別以為我聽不出，她看不起我這老太婆。既然別人不需要我，我幹嘛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我現在就回去。”
朱宇濤連忙拉住趙成英：“媽，你就看在你孫子的份上，幫忙餵養那條狗吧。你想一下，婷婷剛生完寶寶，身體都沒有恢復，她又視狗如命，咱不能把狗給丟了吧？
萬一婷婷整出個產後抑鬱症出來怎麼辦？我們現在要做的是不能讓狗到處亂跑，傷害到寶寶，照顧好狗就等於照顧好寶寶。”
朱宇濤的話，不能讓趙成英徹底信服，她氣鼓鼓地站在陽臺上，一言不發。
這時朱宇濤攬過她的肩：“媽，你可千萬不能回去啊，別人做事，我都不放心。你想你在這裡，可以幫著監督那個月嫂，他們說，有的月嫂會偷偷喂孩子安眠藥。寶寶吃了安眠藥，對大腦是有影響的，所以你要留在這裡。”
趙成英腦海裡浮現出孫子可愛的，粉粉嫩嫩的小臉蛋，她點點頭，向現實妥協了。
03
話又說回來，杜婷婷視狗如命，是一個骨灰級“狗奴”。她現在養的這隻貴賓犬有五年多了。她不管是朋友圈，還是抖音號發的都是狗狗的日常。
這次生寶寶，杜婷婷本來是要去月子中心坐月子的，可人家月子中心的人，不讓帶寵物去。杜婷婷哪能一日不見狗啊，所以她就把月嫂請回家來了。
現在是寶寶和杜婷婷的生活，都由月嫂李姐照顧。趙成英便做朱宇濤與李姐的飯菜，還有做家務，再是圍著那條狗轉。好在，她以前也來過兒子家，和這條狗也還熟悉。
這狗雖對趙成英沒有敵意，但看得出來，主人突然的冷落，讓它有一點焦慮，變得不怎麼聽話。它不時地從沙發上滾到地上，從廚房跑到客廳，把家裡搞得亂七八糟。
趙成英除了一遍遍地整理房間，就是一遍遍地清洗粘有狗毛的沙發墊這類的毛織品。這天一下來，她累得腰痠背痛的，比下地幹活還累。
更要命的是，那條狗對突然改變的日常生活，變得敏感。它沒有安全感似地在晚上走來走去，還時不時用爪子扒杜婷婷的房間門，趙成英只好將狗抱到她房裡，把房門關起來。
困在房裡的狗，不耐煩地發出低沉聲，這也嚴重影響了她晚上的休息時間。這樣熬了幾個晚上，趙成英頂不住，叫朱宇濤買了一個大狗窩回來。一到晚上，她就把狗關進窩裡。
杜婷婷有早上遛狗排便的習慣，趙成英每天早早地牽著狗去公園裡遛。那時正是大冬天的，她冒著寒風去公園遛狗，呼呼的寒風刺骨的疼，天冷，她的心更冷。
偶見路上遛娃的老太婆們，她心裡就酸酸的，想到自己當著“狗保姆”，就萬般不是滋味。
還有，杜婷婷會定期去寵物店給狗打理毛髮。趙成英抱著狗去寵物店，在店裡給狗修剪，打理毛髮，做美容。她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花在這個小畜生身上，心都在滴血。在回家的路上，路過紅綠燈路口時，她好想將懷裡的狗一鬆手，讓它自生自滅去。
04
一次，杜婷婷打開冰箱拿裝奶袋，見冰箱裡堆得滿滿的都是趙成英從家裡拿來的菜。杜婷婷欣喜若狂，她用放著光的眼神看著趙成英，那欣喜的眼神，也讓趙成英心裡一下燦爛了起來。
杜婷婷說：“媽，這些菜都是你帶來的？”趙成英點了點頭。
“太好了，媽，冰箱的菜這麼齊全，你給狗狗做狗糧吧？”
“這土雞，土雞蛋，魚都是給你坐月子補身子的。”
“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你把牛肉，雞肉，魚肉，玉米麵，南瓜，胡蘿蔔，雞蛋，都切碎蒸熟做成窩窩頭給狗狗吃。我在坐月子，都沒有好好照顧狗狗，你看它都瘦了。”
趙成英冷笑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她無奈地將冰箱裡的食材拿出來給狗做狗糧。她一刀刀地切著食材，也如刀刀切她的心上，內心的壓抑與杜婷婷的輕慢，讓她整個人被抑鬱包圍著。
這一天天的，遛狗，打掃狗窩，給狗盤裡放水，做狗糧，給狗洗澡……照顧狗的累與委屈，讓趙成英身心俱疲。然而她的情緒，並沒有引起杜婷婷這個“寵狗狂魔”的在意。
一天，李姐家裡有急事，請了一天假，杜婷婷就由趙成英來照顧。
早上，趙成英很早便起來給杜婷婷精心熬了下奶的豬腳黃豆湯。中午，她將熬了幾個小時的湯，盛出來放涼的時候，那條討厭的狗竟然打翻了她的湯，碗也打破了，廚房一團糟，狗身上也撒了是湯。
趙成英氣不過，罵了一句“畜生”，隨手用鍋鏟打了一下狗鼻子。狗一疼痛，一受驚，便“嗷嗷嗷”地嗚咽起來。
聽到狗的“哀嚎”聲，杜婷婷從房間走了出來，看著受傷的狗，她心疼極了，說趙成英下手太重了，不應該和狗計較。還說，她不吃豬腳，太油膩，不利於減肥。
好在那天是週末，朱宇濤也在家，他左勸右哄才讓家裡避免了一場“戰爭”。
趙成英為了見孫子，也為了不讓兒子為難，所有的委屈，她都隱忍不發。
05
而後來寶寶一次次對她的抗拒，最終讓她的隱忍，徹底瓦解了。因為每天杜婷婷就和李嫂呆在主臥裡，主臥有一個大陽臺，曬太陽也不用出門。
因為害怕狗狗進去打擾寶寶，所以主臥的門一直關著，彷彿與趙成英隔開了一個世界。
這樣，她與寶寶接觸少，她每次一抱寶寶，寶寶就嚎啕大哭。李姐與寶寶其樂融融的樣子，折射了趙成英那顆失落的心，親奶奶不如一個外人。
孫兒的疏離，兒媳的不侍見，兒子的不重視，讓趙成英心裡極度不平衡。她把氣撒在了狗身上，巴不得那條狗早點死去。
而過去的幾天，那條狗倒是安靜了起來，一整天呆在狗窩。杜婷婷第一個覺得查到了異樣，她跑到狗窩裡一看，狗懶懶地窩在那裡，時不時扯著“哈欠”。杜婷婷叫來趙成英：“媽，你給狗冷水澡了？”
“沒有。”
“媽，你給狗吃不乾淨的東西了？”
“我沒有。”
“狗生病了，我趕緊送它去寵物醫院。李姐你幫忙照顧一下寶寶。”杜婷婷緊張地抱著狗，衝出了門。趙成英想攔她，一下沒叫住，杜婷婷可是在月子裡啊。
趙成英和李姐只好在家裡等，左等右等，等得孩子餓得嚎啕大哭，趙成英打了十幾個連環奪命call，杜婷婷才趕回來，她凍得瑟瑟發抖。
她一邊奶著孩子，一邊說：“狗是感冒了，寵物醫院有點遠。”
06
幾天過去了，本以為吃了感冒藥，打了針的狗狗，會活蹦亂跳起來，可那條狗仍然沒精打采。一天不能查出狗的病因，杜婷婷心裡一天便不好過，心情也狂躁了起來。她時不時找茬與朱宇濤吵架。
週末，朱宇濤在書房，臨時加班趕項目。杜婷婷讓他抱著狗去看病，朱宇濤便說：“我在加班。”
杜婷婷不依不饒：“加什麼班？說帶狗狗去看病，從星期三推到星期六，星期六又找加班的藉口。”她一邊埋怨著朱宇濤，一邊搶他手裡的鼠標想關機。
朱宇濤護著電腦很生氣，兩個人便爭吵了起來。這時趙成英趕來，為了讓杜婷婷不再折騰，她高聲說：“是不是這隻狗比我的尊嚴，還有你老公的工作都重要？我早就看它不順眼了，看到它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心裡恨，所以我在狗糧裡放了安眠藥，讓它安靜。”
一聽婆婆給自己的愛狗餵了安眠藥，杜婷婷氣得流出了眼淚，她邊哭邊指責趙成英：“你怎麼這麼狠毒，這麼沒有愛心，在國外這麼虐待小動物是要坐牢的。”
趙成英一聽兒媳為了一條狗，處處怒懟她，心裡更氣了。
“虐待動物坐牢是吧？我今天就把它丟了，看你能讓我坐牢不？”趙成英積攢在心裡的怨氣，怒氣瞬間爆發了，她抱著狗衝出了家門。
那一天，下著大雨。朱宇濤抓起一把傘準備追出去，這時杜婷婷拉過他的手臂說：“朱宇濤，要是狗狗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就離婚。”
朱宇濤甩開她的手，說：“要是我媽有什麼閃失，我們就離婚。”
當朱宇濤找到趙成英與狗時，他們都溼透了。趙成英終究不想事情擴大化，加深朱宇濤夫妻的矛盾，便沒有把狗丟掉。朱宇濤好說歹說，才把他媽勸回去。
見婆婆與狗回來了，杜婷婷正在氣頭上，也沒有關切趙成英一句，抱過狗就給它洗澡去了。
07
後來，趙成英與狗同時感冒了。杜婷婷對狗關懷備至，對婆婆卻不聞不問。趙成英早已受夠了，在身體稍微好一點後，她便一個人偷偷地回老家去了。她只告訴了朱宇濤她回家了，然後朱宇濤再怎麼打她的電話，她也不接了。
朱宇濤見老媽不理自己，也心急如焚，就說了杜婷婷兩句。杜婷婷懟回來：“你媽是人，可以照顧自己，可狗不是人啊，它不會照顧自己。”
“杜婷婷，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還是你媽過分？太沒有愛心了，虐待狗。”
“我媽本意是來照顧你坐月子的。”
“她連狗都照顧不好？還能照顧好人？我怕哪一天，她不耐煩了，把我給謀/殺了。”
朱宇濤自知說不過杜婷婷，便不再與她爭論。想著自己的媽媽受盡委屈的樣子，他的心如刀割。他一支接一支地抽悶煙，嫋嫋煙霧一如他煩惱糾結的心事。
過了好一會兒，杜婷婷在房裡哄孩子睡覺去了。朱宇濤看著臥在身邊的狗，一陣熊熊的怒火和悲涼從他心底騰然升起。他抱著狗衝下樓，上了車。他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轉了很久。
後來，他看到一個工地門口的看門老大爺，在喂兩隻流浪狗。他停下車來對大爺說：“大爺，送一隻狗給你看門。”
大爺看了看狗，笑了笑，說：“這狗嬌貴啊？我養養試試。”
當朱宇濤回到家，杜婷婷只見他不見狗時，她立刻明白，朱宇濤是把狗丟了。她的情緒快崩潰了，哭著，喊著要找狗，朱宇濤沒有理她，直徑去客房休息去了。
那夜任憑杜婷婷怎麼鬧，怎麼威脅，他都蒙在被窩裡。
接著來的日子裡，杜婷婷便是各種折騰，各種“作”，還擺出了結婚證，不見狗就離婚，最後還要抱著兒子離家出走。兒子可是朱宇濤的心頭肉，朱宇濤也去找過那隻狗，卻被大爺告知有人將那隻狗買走了。至於買狗人是哪的，他也不知道。
杜婷婷得知再也見不到那隻狗後，剛剛坐完月子的她，便抱著兒子回了孃家，任憑朱宇濤怎麼勸她也不回來，還提出要和他離婚。後來，趙成英也勸過她，讓她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離婚，可杜婷婷不聽，執意要離婚。
朱宇濤也無奈，他知道自己當時確實過於衝動了。他心裡覺得很對不起剛出生的兒子，對那條狗他的心情很複雜。媽媽的委屈，他不是不知道。媳婦愛狗，他也知道，但是，現在一切都沒法回頭了。
一段婚姻毀於杜婷婷過分寵狗，至於值不值，只有她自己去衡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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