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出了地鐵口，顏梅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直接走到了小區附近的菜市場。從菜市場繞了一圈後，在殺魚大姨鄙夷的目光下，顏梅拎了菜往家走。
顏梅一邊往家走著，一邊默默在心裡盤算著：一條將死未死的鯿魚十五塊錢，一朵西蘭花八塊錢，二個西紅柿三塊錢，家裡還有幾個雞蛋可以做個湯。一葷一素一湯的晚餐經濟又實惠。
你先回來了啊。顏梅把鑰匙插進去門裡，打開了房門，一眼看到了老公張程正在客廳裡收拾東西。
嗯。張程聽到顏梅的聲音答應了一聲，又繼續埋頭收拾著。
顏梅拎了手裡的菜，輕輕把房門關了起來，看著七八個最大號的收納盒把不大的客廳都擠滿了。而張程正在把各種物品一件件分門別類往收納盒裡放。
再看著一片混亂的屋子，和一些平時覺得不起眼，一到搬家時候就特別麻煩的物品，顏梅只覺得頭皮發麻。她忍不住對張程說，咱們不搬了不行嗎？
房租漲了那麼多，再住下去也太不划算了。張程收拾東西，頭也沒抬的回了顏梅一句，根本沒有注意到顏梅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散了。
因為房東一個月要漲一千塊錢，張程就堅持要再搬家。顏梅真的很想對張程說一句，漲一千塊錢咱們又不是承擔不起了。
但是，她並沒有說。
默默地把手裡拎著的菜放到了廚房。然後，把自己的包送回臥室的梳妝檯上，一推開房門，看到臥室裡也放了二個大號的收納盒，她忽然覺得好累，一種從心裡蔓延出來的累，讓她覺得渾身無力。
顏梅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再也沒心思去料理想中很豐盛實惠的晚餐了。
搬家對於別人而言，或許會有喜悅和幸福的感覺，可對於顏梅來說，搬家就是折磨與痛苦。自從畢業後，顏梅和張程一起留在魔都打拼，他們已經經歷過了無數次的搬家了。
一次又一次的搬家，一件件物品收攏，再一件件的重新放置，收納箱越來越多，搬遷的房子卻越來越差，上班通勤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再想到之前看過的房子是在頂樓，而且沒有電梯，顏梅就覺得腿上被綁了鉛塊一樣的沉重，好像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都是軟的了。
02
可是再難受，日子還得繼續過。
顏梅在臥室裡坐了幾分鐘，深深嘆了一口氣，又回到了廚房裡，利落地淘了米煮飯，然後開始洗菜。顏梅算計著電飯煲煮飯的時間，先做了湯，再炒了西蘭花，最後做了魚。
簡單的兩菜一湯做好之後。顏梅讓張程把客廳裡的那張餐桌收拾出來，兩菜一湯擺到了餐桌上，顏梅給自己和張程各盛了一碗飯。
張程接過了顏梅遞給他的筷子，指著放在旁邊的一個空的收納箱，對顏梅說，那個箱子現在什麼都不要裝，就留著最後裝廚房裡的東西。
顏梅看了一眼那個空著的收納箱，握著手裡的筷子，忽然覺得一點胃口都沒有了。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忍住，又說了一句，“真的不能不搬嗎？”
“每個月漲一千塊錢，一年就是一萬二。租這房子一年就將近八萬塊錢了，一點都不划算啊！”張程給顏梅算了一筆賬，一臉苦惱地說道：“而且就算是今年不搬，明年還是要漲價，還不是一樣要搬！”
“那我們也可以再多看幾家啊，那個房子在頂樓，我們這麼多東西搬進去，真的是要累死人的。而且頂樓冬天凍死人，夏天熱死人的，真的很不好。”
頂樓的房子沒有電梯，一想到現在這滿屋子的收納盒，自己要和張程一起抬著一趟趟的爬樓，顏梅真是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我們也看了十幾套了，就那一套價錢最合適啊。”張程的聲音裡有點心虛。
想到一趟一趟的爬樓搬家，其實他的心裡也有點發怵，可是再一想自己羞澀的口袋，他也只能咬著牙堅持搬了。
“要搬也行，這一次搬家要麼請搬家公司，要麼就你自己一個人搬，反正我是不會幫你了。”顏梅氣得連飯都吃不下去了，丟下了手裡的筷子回了臥室。
03
晚上休息的時候，張程看著顏梅背對著自己，看樣子應該還是在生氣，想了想對顏梅說道：“小梅，這次搬家我找幾個同事幫幫忙，不要你操心的。”
不要我操心，嘴巴說的好聽。顏梅原本想要懟了張程一句。可是，她忽然沒心情去懟張程，只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說了不讓我操心，你最好說到做到。”
之前不是沒請過同事幫忙搬過家，完事之後怎麼都要請人家吃一餐飯，每次張程都嫌在外邊吃飯花錢太多，都要叫她來買菜在家裡做飯。她自己買菜做飯確實是可以省錢，她的手藝也不差，張程的同事每次都吃得盡興。可是，這一次她真的是沒有心情了。
閉上了眼睛，顏梅的心裡浮上重重的陰影，她輕輕掰了掰手指頭，五個手指頭一次次的握成拳頭。最終她也算不清她和張程結婚六年到底搬了多少次家。
隨著一次次的搬家記憶在腦子裡回想著，顏梅只覺得自己的心中的委屈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痛苦讓她的身體輕輕顫抖。
迷迷糊糊睡到了半夜，顏梅被餓醒的，肚子裡一陣嘰嘰咕咕。她從枕頭下邊摸出了手機，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照亮，躡手躡腳地從臥室走到了廚房。
張程沒有吃完的二菜一湯都罩了保鮮膜放在冰箱裡，電飯煲裡還有沒吃完的飯，顏梅挖了兩小勺米飯就著西紅柿湯一起放到鍋裡熱了熱。
簡單地吃了一點飯，顏梅又回到了臥室裡，張程依舊睡得很熟，完全沒有被驚動的跡象。可她卻有些睡不著了，重新躺到了床上，使勁地閉上眼睛，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實在是睡不著，顏梅只好拿出手機調成靜音，瀏覽器由下往上翻著，偶爾點開幾個笑話或者視頻小片段看看。
忽然看到了孫儷的身影，顏梅點開了電視劇《安家》中的一個小片段，孫儷扮演的角色正在打電話，她失落無助地說道：“朋友可以絕交，夫妻可以離婚，可血緣關係要怎麼斷？”
這一句話，對於別人來說只是普通的臺詞，卻在顏梅的心中炸開了花。原本就睡不著的她，這會兒更加的清醒了。
夫妻可以離婚，這幾個字就好像在是她的心裡種下了心錨。
04
顏梅再也睡不著覺了，她披了外套靠坐在床上，藉著手機的光亮又轉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張程。
寂靜的夜裡，張程的呼吸聲格外的清晰，他的睡眠品質一如繼往的好，可顏梅卻並沒有嚮往常那樣覺得安心，反而從心裡產生莫名的焦躁。
顏梅想起了前天晚上，張程起床打電話給公公的事情。
顏梅的心情很煩躁，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原本應該是雪白的顏色在黑夜中只有一片黑色，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顏梅又掰了掰手指頭，她和張程結婚已經六年了，再加上大學三年的戀愛，他們相識相愛已經九年了。
明明應該已經躲過了七年之癢的說法，可為什麼此刻她的內心裡卻對她和張程的未來充滿懷疑。甚至就因為剛剛看過那個視頻片段，離婚二個字就一直在她的腦子裡縈繞。
顏梅默默地想著自己和張程之間的問題，過往的記憶在腦子裡一遍一遍地來來去去，過去的甜蜜與委屈一次次的憶起。可最終，甜蜜的記憶敵不過一次次沒有發作出來的委屈。
其實，她很清楚她與張程之間的問題是什麼，就是張程無法隔斷的血緣關係。
張程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他從小就和公公相依為命。為了張程能夠不受委屈，年輕時候的公公一直沒有再娶，一個大男人獨自帶著兒子生活的艱辛也是能夠想像的。
可再怎麼艱難，公公還是咬著牙一個人把張程撫養成人。張程也不負他的期望，努力學習考上了大學，再後來工作和結婚都沒再讓他操心了。
戀愛時，顏梅也很感謝公公對張程的付出，覺得他是一個偉大的父親。可是，隨著時間的變化，她和張程結婚後的這些年裡，公公的種種行為，讓他那種偉大的形象漸漸褪了色。
婚前，顏梅沒有像其他女孩那樣要房要車。她是獨生女，自小就有主見，認定了張程是值得的人，就直接帶了張程回家見父母。顏父顏母知道張程家裡的情況之下，並沒有為難他。
在顏梅父母的面前，張程表現得不卑不亢，待人接物都有禮有節。顏父顏母對於張程也很滿意，他們覺得張程和顏梅都是名校畢業的，憑著他們兩個人的努力與奮鬥，未來並不會差。
就這樣，顏梅和張程大學畢業就領了證，顏父顏母將自己的掌上明珠託付給了張程，他們給顏梅和張程舉辦了一個小而溫馨的婚禮，
05
顏梅和張程的婚禮上，公公張建國也來了。
沒有司儀和婚慶的婚禮上，公公張建國眼含熱淚的拉著顏梅父母的手，說了許多感激的話。他還給顏梅包了兩封大紅包，一封是他自己的那一份，一封則是代替張程過世的母親。
婚禮結束之後，顏梅打開了公公給的兩封厚厚的大紅包，發現紅包裡是一萬零一元，兩個紅包加起來就是二萬零二元。
公公萬里挑一的心意，讓顏梅覺得非常高興，她和自己的父母說了紅包的事情。張程的父親對於自家女兒的認同，讓他們覺得非常滿意。他們認為將女兒嫁給張程並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雖然目前張程的條件確實差點，但是他們的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就這樣，顏梅帶著對美好未來的憧憬，一心一意地和張程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結婚後的第二年，顏梅計算著她和張程兩個人五十萬的積蓄，打算和自己的父母再借點錢首付一套房。
可就在顏梅和張程商量著首付買房，兩個人在魔都安個家的時候。張程卻一臉為難地告訴她，公公打算在他們老家的市區買一套房子。
“咱們有五十萬，再找你父母借個幾十萬，在魔都也才夠付個首付，但五十萬在我們老家的市區都能夠全款買一套大三室了。我爸大輩子住在單位宿舍，咱們在市區買一套房，我爸也能住得舒心些，咱們過年回去也能有更好的住處。”
張程是這樣勸說顏梅的，儘管顏梅心裡還是很想在魔都買房，卻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張程想要盡孝的心意。
最終，公公張建國拿了他們的積蓄在老家的市區買了一套房子。
顏梅以為憑著自己和張程兩個人的收入，再攢個二年還是能夠在魔都首付一套房子的。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就在公公在老家買了房的第二年，全國各地的房價都漲了起來，魔都的房價更是一路高漲。
與房價一路高漲的相反，顏梅發現她和張程兩個人積蓄是越攢越少。
公公隔三差五給張程打電話，這個親戚嫁女兒隨份子讓張程轉一萬，那家親戚的房子壞了找張程借個五萬修房子，再有朋友的兒子考上大學了要隨禮五千，領導的兒子過生日包二千紅包。
每次公公的電話打過來，張程都是有求必應。時間久了，次數多了，作為妻子的顏梅哪能沒有意見呢。
06
可是，公公只是找張程要錢的話，從來都沒有找自己要過錢，顏梅要怎麼幹涉？
她也勸張程少給公公一點錢，可張程覺得贍養父親是自己的義務，兒子賺錢給老子花沒毛病，她根本阻止不了。
每次，張程都會說：那是我的父親啊，小時候他又當爹又當媽把我拉扯大，為了讓我都操碎了心。現在我有能力了，回報一些又有什麼不應該的呢。烏鴉反哺，兒子孝順老子，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啊！
張程的振振有詞，竟讓顏梅無法反駁。
一恍四年過去了，儘管顏梅和張程兩個人的收入都不低，卻始終沒有能夠攢到足夠的首付款，實現在魔都安家的願望。甚至是他們的生活質量起來越差，搬家已經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可就是這樣，張程也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的困難告訴過公公，反而是一如繼往的滿足他所有的需求。公公也真的覺得自己的兒子出息了，心安理得地過起了養老的生活。
可是，顏梅怎麼也沒有想到，去年公公居然提出了再婚的要求。一開始聽到公公要再婚的消息，顏梅是持反對意見的。可是，張程卻支持公公再婚，因為公公再婚的對象是他的同事苗阿姨。
苗阿姨早年喪夫又無子女，當初對獨自帶著兒子生活的公公多有照顧，連帶著對張程也極為照顧。當年顧及著張程，公公一直都沒有和苗阿姨有進一步的發展。
可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兒子媳婦長年不在身邊，公公最終決定和苗阿姨結婚，並且舉辦一個盛大的婚禮。
張程說：老年人也有戀愛結婚的自由，他是不會反對父親再婚的。相反，他還會祝福父親和苗阿姨老來攜手，共度餘生。可作為兒媳的顏梅，卻並沒有和張程一樣的祝福心態。
為了再婚籌備婚禮一應事情，公公又從張程手裡要走了十萬元的存款。也就是從那時起，對於公公養育張程的那些感謝之情，就從顏梅的心裡漸漸消散了。
參加了公公二婚的婚禮，看到身材姣好的苗阿姨，穿著二萬多塊錢定製的純手工的婚紗出現在紅毯上，顏梅的心裡就莫名的不舒服。
07
鮮花盛放，公公和苗阿姨的婚禮場地佈置的美輪美奐，恍如人間盛境。老家市區最大的酒店大廳宴開三十八桌，親朋好友高坐，魚翅鮑魚上桌。
婚禮進行曲響起來的時候，顏梅想到了自己和張程的婚禮。想到自己和張程結婚的時候，為了省錢在影樓租了最便宜的一套婚紗和一套旗袍，沒有司儀、沒有場地佈置，就只有最低檔次的十桌婚宴，顏梅覺得心裡酸溜溜的。
看著公公和苗阿姨兩個人容光煥發，在化妝師的巧手下彷彿都年輕了二十歲的模樣。再聽著公公的那些親戚朋友，用羨慕的口氣說公公養了一個好兒子，又誇讚自己是個難得的好兒媳，顏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著笑臉到婚禮結束。
公公的婚禮結束後，顏梅的心裡就種下了一根刺。那根刺刺破了顏梅心中對於公公全部的好感，也刺破了她和張程婚姻幸福的假面，讓她莫名地感覺內心深處一片荒蕪。
從此，顏梅的心埋下了一個雷。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守著心裡的那個雷，不讓張程發現，也不讓自己爆炸。
女人的心胸是被委屈撐大的。
多少次下班時候，看到其他同事或開車或有人接，而自己為了省錢連出租車都很少坐。
買房買車的話題不知不覺從顏梅和張程的聊天話題中消失了。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默契的都不再提起。
公司領導每年都會轉彎抹角地詢問她，問她近期有沒有在生孩子打算。儘管她一再保證沒有懷孕的計劃，領導還是安插了好幾個助理在她的身邊，就是擔心她會突然懷孕而影響工作。
多少次夜深人靜，張程熟睡在側，顏梅卻是輾轉反側。她覺得自己有很多的話想要和張程說，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她也曾憧憬過自己生一個集自己和張程的優點於一身的女兒。可是結婚六年了，她始終沒敢懷孕。
公公不是沒有催過，張程也不是不想要孩子。可顏梅卻一直都在避孕。
她不想對張程說：他們現在的條件還不足以讓她安心生孩子。因為，這些話太傷感情了。
她只能說：現在只想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生孩子的計劃安排在三十五歲，還有五年時間呢。
08
在張程的一手操持下，艱難的搬家任務最終沒讓顏梅沒有操心，在張程同事們的幫助下完成了。
第二天是週末，顏梅找到了新住所的菜市場，買了幾百多塊錢的菜和酒，做了豐盛的晚餐，讓張程請了同事一起過來聚餐。
顏梅的手藝很好，張程的同事們也都很給面子。客廳裡裡一張茶几被當成了餐桌擺放著菜和酒，有凳子的坐凳子，沒凳子的就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年輕人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話題聊著，酒管夠就足夠熱鬧了。
席間，話題不知不覺地轉到了二胎上去了，張程的一個同事說了一個關於二胎的笑話。
他說：有一個男人是個二貨，有一天二貨在路上看到了前女友牽了一個小男孩的手，二貨心想著自己和前女友分手才一個月，前女友咋領個那麼大的孩子？二貨疑心前女友給人當後媽去了，上去就給前女友嘲諷了一通。
結果前女友被氣得不行，牽著前女友手的小男孩，沒等二貨把話說完，就直接踢了二貨一腳，罵了二貨一句：真不知道我姐當初咋看上你這麼個二貨，還好我姐現在眼睛好了。
聚餐的同事都被逗得哈哈大笑。顏梅也是樂得不行，笑得倒在了張程的懷裡。可張程卻好像沒有GET 到這個笑話的笑點，根本沒有笑出來。
“張程，你怎麼了，好像有什麼心事啊？”
晚上同事們都走了之後，顏梅和張程一起打掃“戰場”的時候，顏梅發現張程有些心不在焉的。
“沒有心事，就是搬家太累了。”張程搖了搖頭，把最後一點垃圾裝到了垃圾袋裡，然後拎了垃圾袋就下樓去了。
顏梅看著張程慌慌張張地出去了，回頭看了一眼他落在茶几上的手機，沒有遲疑地拿起來解了鎖。
在最近的通話記錄裡看到公公的來電，顏梅馬上就知道了張程的異常的原因。
09
顏梅和張程各自洗了澡後，兩個人一起躺到了床上，顏梅到底還是沒有能夠壓住心裡的好奇，開口問了出來：“張程，是不是你爸又要找你拿錢呢？”
“沒有，我爸最近沒找我拿錢！”張程否定了顏梅的問題，心裡遲疑著要不要把事情告訴顏梅，他覺得有些說不出口，實在不知道怎麼和顏梅說。
“張程，我們離婚吧！”
顏梅將自己的身體躺平了，眼睛盯著天花板，雙手緊緊地握著，努力控制了心裡湧動的情緒，才用最平靜、最平靜的態度說出了自己心裡的話。
“為什麼？”
顏梅的情緒很平，但是她的話卻彷彿在張程的耳邊炸了一個雷。張程一下子從床上翻了起來，他打開了臥室的燈，看到躺在床上一臉平靜的顏梅，一時間竟有些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話。
“張程，我們離婚吧！”
“為什麼？好好的為什麼要說離婚？”
顏梅再次開口，讓張程明白剛剛沒有聽錯。可是他還是不明白顏梅為什麼會突然說到離婚。
“苗阿姨懷孕了，你爸是不是準備生下來呢？”顏梅極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才能夠不讓自己陷入狂躁的情緒中。
那天晚上，張程偷偷地起床打電話給公公。顏梅根本沒有睡著，卻鬼使神差地裝作睡著了。然後，她聽到了張程壓低了的聲音，聽到了張程勸說公公讓苗阿姨把孩子打了。
今天晚上，大家在一起聊天，話題也是顏梅暗中往二胎上引去的。她知道張程不好意思把苗阿姨懷孕的事情告訴她，她也不願意主動去聯繫公公。
可是，事情已然存在，必定是要有一個結果的。之前的那個笑話，讓顏梅看到了張程的為難，也讓她猜到了公公的決定。
顏梅的心很痛。可是有些話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說了，就如同那句話“夫妻可以離婚，可血緣關係要怎麼斷呢？”
公公一意要生下孩子，張程沒有辦法，顏梅也沒有辦法。可是，她不願意自己的孩子都還沒有出生，卻要和張程未來一起替公公養孩子。
顏梅依舊愛著張程。可是相愛九年，婚姻六年，她真的太累了，再也沒有勇氣陪著張程一起走下去了。
“對不起，未來太長了，請原諒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了。”
顏梅和張程辦離婚證的那天，顏梅拿出了二張銀行卡，四年裡除去給了公公的那些錢以外，她省吃儉用又存下了四十萬的存款，現在每張卡里都是二十萬，她決定和張程平分。
張程沒有收銀行卡，他依舊愛著顏梅，可是六年的婚姻卻無法給予她更多的幸福。
她要離開，他選擇放手。
張程知道：這是他最後能夠為她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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