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閒時光
整理：上官婉兒
1
週末，是我回家探望兒子的日子，離婚幾年來，雷打不動。
寒流來襲，突然降溫，我給家人都準備了禦寒的禮物：兒子淘淘去年的羽絨服小了，我給他買了件新的。
我爸老寒腿，我給他買了一條羊絨褲。
上次回家，我媽唸叨著電視上做廣告的老年羊毛鞋看起來不錯，我就給她買了雙老年鞋。
我哥王家明總是騎電動車上下班，我給他買了一件羽絨大衣。
給家人買東西，花錢好像扔廢紙，一點兒也不心疼。
打車快到家的時候，我給王家明打電話：快點下樓接我，我帶的東西太多了，拿不動！
出租車拐過彎，我就看到王家明站在小區門口，向我來的方向張望。
“家裡啥都有，你買這麼多東西幹啥啊？敗家……”王家明把我手裡的東西都接了過去，嘀咕著，轉過身往家走。
幾年前他經歷了一場嚴重的車禍，左腿留下了殘疾，走路有些蹣跚。
看著他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有些吃力，我伸手想幫他拿兩件東西，卻被他悶聲悶氣地拒絕了：我能拿得動！
從小到大，王家明一直都是這樣，他說哥哥是頭牛，生來就是幹活的，妹妹應該是小鹿，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就行了。
走到樓梯口，王家明突然站住了，他轉過身看著我，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麼，結果，卻什麼也沒說。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從小到大，王家明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他要拉什麼屎，他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回家，吃飯！”王家明悶悶地說了聲，轉過身，開始上樓梯。
王家明今天看起來怪怪的，難道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會是淘淘病了吧？
這樣想著，我心裡亂成了一鍋粥，我側過身子擠到他前面，“噔噔”地跑上了樓。
“淘淘，給媽開門！”我氣喘吁吁地跑著上樓，離門口還有一個臺階，我就大聲地喊起來。
我話音未落，門“吧嗒”一聲被打開了，給我開門的女人，羞澀而忐忑地衝我笑著：你回來了，快進屋！
就像被閃電劈中了，我怔怔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2
我被淘淘拉著坐在飯桌上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恍恍惚惚的。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詭異，王家明伸手拿勺子要盛湯，卻打翻了水杯子，我媽誇張地嗔怪他老大不小了還毛手毛腳，我爸則低著頭一聲不吭……
女人手腳麻利地拿來抹布，擦著飯桌上的水漬。
“她叫小云，以後……就是你嫂子了!”王家明盛了一碗湯放在女人面前，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對我說。
我媽偷偷瞄了王家明一眼，乾咳一聲開口了：楠楠啊，你哥跟你這個嫂子挺投緣的，你嫂子也不嫌棄你哥……
以後就搭夥過日子了，也不擺酒席，就咱一家人在一起吃頓飯！
我沒有說話，我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仰脖子喝光了酒……
我被嗆得咳嗽起來，眼淚差點都被嗆出來了。
小云給我夾了一塊肉：嚐嚐我做的麻辣豬蹄！
王家明伸出筷子把豬蹄夾到了自己碗裡：楠楠胃不好，不能吃辣的！
我從王家明碗裡又把豬蹄夾了過來：嫂子做的豬蹄，我一定要嚐嚐！
“楠楠啊，以後你看淘淘，隨時可以回來……不過，你的房間……就不給你留了，小云有個上中學的女兒……”王家明“滋”地一聲喝光了杯子裡的酒，啃了一口豬蹄，頭也不抬地對我說。
王家明這是明目壯膽地趕我走了，我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3
一頓飯，我吃的異常艱難。小云不停地給我夾菜，我機械地扒拉著筷子，把碗裡的飯粒和菜往嘴裡送。
好容易吃完飯，小云手腳麻利地收拾餐桌。我習慣性地端起剩菜想放到冰箱裡，卻被小云接了過去：我來，我來！
以前，週六和週日我都可以住下來，現在看這陣勢，這個家是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小云成了女主人，我則徹底成了外人。
我站起來穿外套圍圍巾，對淘淘說：聽爺爺奶奶的話，明天中午我過來接你去遊樂場。
淘淘坐在地板上玩小云給他買的變形金剛，他頭也不抬地跟我說：媽媽再見！
直到我換了鞋背上了包，也沒有人哪怕是禮貌性地留我一下。倒是小云把我送到門口，熱情地塞給我一個便當盒：我做的小點心，拿回去當宵夜！
下了樓，我抬手就把小云給我的便當盒扔進了垃圾箱。我知道王家明跟在我身後，我卻連頭也沒回一下。
出了樓梯口，冷風一吹，白酒的辛辣和豬蹄的麻辣好像在胃裡打架，排山倒海的難受讓我忍不住乾嘔起來。
“胃疼了吧？我陪你去診所拿點藥吧？”王家明緊走幾步，伸出手想攙扶我。
我扒開王家明的手，冷冷地說：不用了！
“那我攔輛車，送你回家，路上給你買藥！”王家明站在馬路牙子上，揮手攔出租車。
我沒有理會王家明，拿出手機打電話：羅達，你過來接我一下，我在中原路幸福小區門口，我胃不舒服，順路給我買點藥……
我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說著話，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羅達急促地聲音傳了過來：你沒事兒吧？你站著別動，我馬上就過去！
掛了電話，我捂著胃，在路邊蹲了下來。王家明走過來蹲下身子，輕聲問我：胃疼得厲害啊？
“你回去吧？朋友馬上過來接我！”我擦著眼淚對王家明說。
王家明蹲著沒動，我轉過身衝他喊：我讓你回去你沒聽見嗎？我朋友馬上就過來了！
王家明猶豫了一下，站起來往回走。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羅達的車子在我面前停了下來，他下了車，急急地跑過來：你怎麼了？來，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我胃疼……”我呻吟著說。
羅達把我扶起來，挽著我的腰走到車跟前，拉開門，把我安置在副駕駛上，幫我係上了安全帶，關上了車門。
隔著玻璃窗，我看到了王家明，他站在路燈的陰影裡，遠遠地向這邊張望。
我的眼淚，忍不住“唰唰”地落了下來，不是胃疼，是心痛！
4
我喊爸叫媽的兩個老人，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他們是王家明的親爸親媽。
當年，王家明家和我家都是做水果生意的，我們租住在同一個大院子裡，王家明他媽和我親媽關係特別要好。
我三歲那年，我親爸酒後騎摩托車撞了人。
被撞的人家大勢大，揚言要我親爸賠一大筆錢，否則就要卸掉他一條腿。
我親爸當天晚上就跑回了東北老家，而且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親爸走後，我親媽和一個買菜的四川男人勾搭上了。
後來，我親媽把我託付給王家明他媽，說要跟男人回一趟四川老家，少則一週，多則半月就回來了。
結果，我親媽一走，也沒有回來。
我和王家明，一個屋裡睡覺，一個鍋裡吃飯。王家明叫爸叫媽時，我也學著他叫爸叫媽。
王家明的父母沒辦法，只好把我當女兒養著。比我大3歲的王家明，也把我當妹妹疼愛。
轉眼，我和王家明都長大了。
王家明不愛讀書，他高中畢業就進工廠做工。
他第一個月發的工資，給我買了一個手機。那時我讀初中，很多同學都有手機，我也想要，可是我知道爸媽賺錢不容易，一直沒跟他們開口。
高中畢業我考上了大學，王家明每個月的工資，留下零頭自己花，其餘的都給了我。王家明說，女孩子在吃喝穿戴上都不能省，別讓同學看不起！
大學畢業後，我其實也想在南方打拼，可是，為了王家明，我還是回到了爸媽身邊。
我不記得，我和王家明之間的感情，是在哪一年哪一天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反正我們都覺得，就像小樹長大了會開花結果一樣自然，我們長大了，當然是戀愛結婚的。
我工作的第二年，我和王家明結婚了。爸媽用賣了大半輩子水果攢下的錢，給我們買了一套婚房。
我工作努力，結婚沒多久，我在公司就坐穩了銷售主管的位置，工資翻了幾番，我有足夠的能力，讓爸媽擁有一個安逸的晚年。
後來，我藉著懷孕需要照顧，讓爸媽把水果鋪子盤了出去。轉年，淘淘出生了，一家人的日子，過得其樂融融。
5
重新回到公司，因為機緣湊巧，我的事業不僅沒有因為生孩子受影響，反而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因為工作越來越忙碌，我早出晚歸，還要時不時地出差，漸漸地，我和王家明能說的話，好像越來越少了。
我意識到我可能冷落了王家明，為了彌補我們的關係，那個週末，我約王家明去度假山莊過二人世界。
沒料到，在去度假山莊的山路上卻出了意外。在一個急轉路口，一輛皮卡車以劈雷不及掩耳之勢撞了過來。
並不寬闊的山路上，一邊是皮卡車，一邊是陡峭的山壁，千鈞一髮的時刻，王家明並沒有因為本能保護自己，而是避免讓我擠在車和山崖之間，他緊打方向盤，讓自己處在了最危險的境地。
結果，我除了受了驚嚇，毫髮無損，王家明卻因為重傷昏迷不醒。
王家明經過了幾次大手術，終於熬了過來。不過，他腿部留下了殘疾，他的心理和他的身體一樣，也受到了無法彌補的創傷。
王家明在家休養那一年，變得極其敏感暴躁。他常常找茬和我吵架，我們之間的罅隙，漸漸地，被他扒拉成了難於逾越的鴻溝。
我的事業如日中天，王家明卻因為車禍丟掉了那份不死不活的工作。
我步子邁得有些大，王家明來不及調整，或者根本無法調整，在精神上和感情交流上，王家明有些力不從心，這些都是他頹廢焦慮、敏感多疑的原因。
我加班回家晚了，王家明會生氣。我應酬喝了酒、夜裡接聽男客戶的電話等等行為，在王家明看來簡直就是墮落和不知廉恥。
那次，我和男同事出差。吃完晚飯後，男同事來到我的房間，和我商量第二天和客戶談判的相關事宜。
我剛打開筆記本，想和同事商議一下PPT的相關細節，就響起了瘋狂的敲門聲。
打開門，我驚得下巴差點都掉了：王家明竟然一路跟蹤跟了過來！
王家明就那樣把我同事“堵在”了房間裡，他給了我一巴掌，顫抖著聲音喊著：離婚！
那是王家明第一次打我，我的心像被戳成了窟窿，“噗噗”地往外冒血沫子。
可是，我咬著牙說：我沒做錯事，我不離婚！
王家明說，如果我不離婚，他就會去我公司鬧，把我和同事的“醜事”公佈於眾，讓我無臉見人。
我咬著牙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什麼也沒做，你想去公司鬧我不攔著！
王家明無計可施，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哭著說：楠楠，我求你了，你放過我，我們離婚吧！
我揪著自己的頭髮，蹲在牆角縮成一團：如果婚姻對王家明來說成了樊籠，那麼，我願意打開籠子，讓他飛往自己的天空！
6
我和王家明辦了離婚手續，拉著行李箱從家裡搬了出來。
然而，我終究還是放不下。
每個週末，我藉著探望淘淘理直氣壯地回家。有時候，陪淘淘玩得晚了，我就賴在小書房住下來。
後來，我媽把小書房收拾了一下，做了我的房間。
漸漸地，我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狀態。週一到週五，我拼命工作賺錢，週六週日，我回家享受著溫馨的家庭生活。
我把賺來的錢都塞給了我媽，讓她打理家裡的一切開支。王家明找了一份看倉庫的工作，情緒也漸漸好了起來。
離婚後，我和王家明從夫妻做回兄妹，反而相處的很融洽。
除了我和王家明不在一張床上睡覺，我感覺，生活和以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狀態，我渴望能一直這樣生活下去。
然而，小云出現了，她就像個入侵者，把屬於我的一切都擄走了。
飯桌上，我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小云比王家明大好幾歲，她沒讀過什麼書，老公酗酒好賭，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離了婚。
她帶著女兒從老家農村來到市裡，一直在四處打零工。
小云說，她願意跟王家明，就圖他人好，能給她娘倆一個落腳的地方。
也許，王家明和小云在一起，會過上踏實安穩的日子。可是，我怎麼辦？
爸媽和家明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還有，他們不會讓我把淘淘帶走的。
我被親爸親媽拋棄後，又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羅達是公司的技術骨幹，去年才從公司總部調過來。因為工作關係，羅達和我漸漸熟絡了，得知我離異的身份後，羅達就開始追求我。
我假裝不明白羅達的心意，我的心思都在王家明身上，我根本沒想過和別的男人開始一段新感情。
也許在別人看來，我和王家明在很多方面都不合拍。可是，我和王家明做過親人做過愛人，這種感情，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在這以前，我一直堅信，我和王家明會相濡以沫一輩子的。
當我感覺小云把我從家裡剔除出來時，我讓羅達過來接我，無非是想在王家明那裡扳回一局。
其實，我對羅達並無愛意！
—— 未完待續 ——
女主命運多舛讓人憐惜，缺愛的人更容易為了感情孤注一擲。小云出現了，女主接下來將會怎麼做？是費盡心機把王家明奪回來？還是順勢而為和羅達開始新感情？結局是兩敗俱傷還是皆大歡喜？或許你和我一樣，迫不及待想知道後面發生的事。由於篇幅有限，明天我會繼續整理女主接下來的故事，明晚八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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