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世上不會再有醃魂師。
1
走到錦西村的盡頭處有一處密林，密林後有一條湍急的河流，沒人知道這條河最終會通向哪裡。
這條河，也是錦西村遺棄嬰靈的隱秘之地。
錦西村地處偏僻，消息閉塞。村中風景雖美，但也沿襲下來祖先不少陳規陋習。
其中一條便是未婚女子若有孕，不得讓嬰兒胎死腹中。待嬰兒被生下後，不想盡責之人可趁夜半時分將嬰兒拋入河中。
若生，父母則不能再次將其遺棄；若死，後果錦西村的村民也不知曉。
只因這麼多年來沒有幾個被拋棄的嬰兒能夠活著回來，也沒有拋棄自己親生子女的人慘遭不測。
除了離小柯。
然而村民視她為妖孽，她的父母也沒有膽量來認領她，留她在錦西村自生自滅。年幼時，有個好心的婆婆見她實在可憐，時不時地喂她幾碗稀飯過活。
長大了，婆婆去世後就再也沒人管她。她就只能流落街頭當成了一名灰頭土臉的小乞丐，平日靠偷東西維持生計。
前些日子村裡來了個面生的男人，歲數跟她差不多大。他僱來的馬車足足有三輛之多，卸下的罈子將院子裡裡外外佔得乾淨，連個下腳地都沒有。
離小柯見他長相文弱，對待罈子裡的事物頗為小心，便猜測罈子裡存的必是些珍貴的寶貝。所以餓得眼帶綠光的離小柯在踩了幾天的點，知曉男人的名字叫夜星後，決定今晚動手偷他罈子裡的東西！
2
離小柯入夜後便候在夜星院子周圍，待屋內燭火熄滅後她又等了一盞茶的工夫，才躡手躡腳地翻牆進院。
東邊的房間是夜星平日起居的住處，而中間和西面的屋子夜星便用來存放數量眾多的罈子。
她壯著膽子推開了中間屋子的門。
推開房門，中央一口大鍋異常醒目，白日裡看見的罈子正規規矩矩地陳列在碗櫃處。
這特麼就是個廚房！離小柯衝著房梁翻了個白眼。這男的什麼嗜好，廚房的破罈子寶貝得不行！
離小柯抬腳便要離開，肚子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她心虛地摁住肚子讓動靜小了幾分，見灶臺邊上的罈子釉面亮閃閃的，鬼使神差地掀開了壇蓋。
廚房頓時靜得可怕，連離小柯的呼吸都凝滯了。東邊的房子傳來咳嗽聲，離小柯抖著手將蓋子放回原處，趁著沒被夜星發現逃了出去。
夜星聽到些許聲響披上衣裳走了出來，對著中間被人推開的那扇門眉頭緊鎖。
3
離小柯已經好幾夜沒有睡好覺了，一閉上眼睛便是那晚罈子裡醃製的東西。
東西是什麼？離小柯也形容不出來，差不多就是一團飄浮不定的煙狀物，隱隱約約呈現出嬰兒形態，泡在零碎的星光和露水中。
說恐懼離小柯也不是很恐懼，她甚至覺得那東西頗有些美感。
但就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出現，夜星存放這些東西又是幹什麼的？
她不由地聯想起這些日子以來錦西村被壓下來的幾樁命案。
錦西村這幾日無故有幾名未婚女子被殺，聽說這幾個女子都曾未婚先孕，也曾在河邊拋棄過自己的孩子。而兇手至今下落不明。
夜星出現的時候，也差不多在命案發生前不久。這些事會不會都和他有關？
離小柯不敢深想，今天連食物都沒心情偷，天一黑便急匆匆地趕回自己棲身的破廟。
埋頭走路間離小柯不小心撞到了一個黑衣人，灰頭土臉的她生怕受到責難連連道歉，男子冷淡地說了句無事便衝著遠處的院子去了。
離小柯盯著黑衣人的背影納悶，剛才慌亂間她匆匆瞥了一眼黑衣人的容貌，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仔細端詳著他的背影，越看越覺得熟悉，離小柯猛然間拍了一下腦袋，這不就是夜星麼？！
看見夜星身影離開的方向，離小柯撒腿就跑。
能不跑麼，夜星去的方向就是昨日剛把孩子扔進河裡的賈家！
4
當賈家父母的死訊傳來的時候，離小柯摸黑偷了幾日的乾糧，準備離開錦西村。看夜星殺人如麻的架勢，若知道自己前幾日去他家偷東西，還能有活路？
離小柯邊收拾行囊邊一邊嘟囔，渾然未覺身後有一個身影在漸漸靠近。
“小乞丐，你打算去哪兒？”幽幽的聲音從腦袋上方傳來，離小柯回過頭剛想罵此人多事，便看見一副熟悉的面孔，對自己笑得不懷好意。
離小柯嚇得跌坐在地，“不是我乾的！我沒去過你家！我沒看過罈子裡那些東西！”
“果真是你。”夜星無奈地撇了撇嘴角，隨即將離小柯拖出了破廟。
離小柯深感自己小命不保，在驚嚇中昏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身在錦西村那條充滿殺戮的河旁，夜星在小心翼翼地打撈河面上漂著的兩具嬰兒屍體。
離小柯腿都軟了，趴在地上的她發出些細微的聲響，夜星的聲音便接踵而至。
“醒了就別在那傻看著，幫我把樹下存露水的竹筒拿來。”離小柯這時才發現夜星身邊擺有兩個罈子，而他正在用柔軟的布料擦拭著死嬰身上的水漬。
說到底離小柯也是好奇夜星究竟要幹些什麼，藉著這個由頭問清楚了，再死也不遲。
5
離小柯將竹筒遞到了夜星手邊，壯著膽子問道：“你究竟在做些什麼，打算什麼時候殺我？”
夜星聞言嗤笑一聲，“我何時說過要殺你了？”
然後他在離小柯疑問的眼神中打開身側漆黑的罈子，緩緩地將竹筒裡的露水倒了進去。
“而且我要做什麼，你很快就會知曉了。”
離小柯一輩子都忘不了眼前所見的一切。（作品名：《醃魂師》,作者：左戚染。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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