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 包 子
●藍 雪（陝西）
看了馬騰馳老師的《蒸年饃》一文。心，不由一陣熱乎。真是年還未到，被他這麼一渲染，腦海立即閃出了各式各樣的吃食。什麼甄糕、蒸碗、炸麻葉、花饃、臘肉等，如年畫一樣跳躍在眼前。而主婦們更是各使絕活，互拼技藝。臘月二十七八去各家串串，眼前的場面煞是壯觀，這篩子、茶盤、案板、大盆小盆，全是蒸饃包子。肉的、菜的、豆類的、油類的、糖的、棗的，要啥餡，有啥餡。眼花繚亂間，儼然成了一個饃的世界。主婦們這個讓你嚐嚐，那個給你的手裡塞兩個。中午飯不用吃了， 光是嘗就嘗飽了。
在這各種各樣的包子中，油包子，可是我的最愛。愛吃，就要學著做。在婆子的指導下，頭一晚上，把窖子泡軟，加適量麵粉，揉勻，加盆蓋嚴實。天麻麻亮，第一要緊事，是去看看面發的如何。掀開蓋，窖面起的老旺。用筷子頭挑起，蜂窩眼多得喜人。面，發的旺，來年，發，發，發！心，不由一陣歡喜。歡喜之餘，收拾停當，喚來女兒揉麵。婆子悄沒聲息梳洗完畢，也過來幫忙。薑還是老的辣，但見她麻利地將蒜苗洗淨，控幹，切碎。不一會兒，已盛碗備用。有了婆子和女兒兩個好幫手，這幹起活來就是得心應手。瑣鎖碎碎間，開始調餡了。舀二碗麵粉，將切好蒜苗堆放於中間，放五香粉半勺，加鹽少許。鍋燒熱，倒生油二兩。將熱油潑於碎蒜苗之上，一陣香氣，撲鼻而來。唉，呀呀，咋搞的，這二兩油，就像大海掉進一枚針，連個花花都沒起。面，一半白一半黃，一半生一半熟。這下可傻了眼。沒想到，面還這麼吸油的。難怪聽老一輩人經常互相打趣說，你看看人家，有女子就是好，過年有人給送油包子，聽的對方是笑面如花。當時，並不知其話之深意。油包子，又不是啥稀有食品，過年還送？對此講究嗤之以鼻，如今才恍然大悟。
在過去，日子窮，炒個菜都捨不得倒油。這油包子這麼費油的，哪個會經常去做喲！只有過年，才會奢侈一把。原來奧妙竟在這裡。看見油包子，婆子想起了過去，便又開始嘮叨著以前。年輕時不愛聽嘮叨，可現在倒覺得有人在耳邊嘮叨，也很溫馨和幸福。是不是這也是人開始衰老的象徵呢？想想笑著，又往鍋裡倒油。老話講，寧窮一年，也不窮一節。人家楊白勞都知道過年時給閨女扯二尺紅頭繩 ，咱的日子可比他強多了。過年嘛，圖的就是一個高興痛快喜慶，咋合適咋來！拌好的餡，粘粘的，黃黃的，混合著油麵，蒜苗、調料的香味，散發著節日的氣氛。女兒是擀皮一把好手。我跟婆子負責包。從客廳飄來的秦腔聲，伴和著小擀杖愉快的吧嗒聲，我歡喜的跟著調調，胡亂哼唱起來，笑得女兒前仰後合。婆子面帶微笑，低頭認真地包著。用勺放餡的剎那間，一縷陽光恰好映照在她的頭髮上，額間的一道道皺紋愈發清晰。手託包子，這一個個褶子，又多麼像她額上的皺紋啊！看著她滿頭的白髮，再想想父親、母親，心不由陣陣發酸。歲月真是不饒人，他們都老了，老了。悄悄溜去的時光都是最快、最美好溫馨的。就如此刻一樣。
捏著，包著，歡喜著。
年的味道已迷漫了整個冬天！
藍雪，陝西咸陽人，熱愛自然，喜歡旅遊，愛好文學。
《天府散文》編委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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