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鋒:《火星孤兒》讓我想起了劉慈欣的科幻名作《鄉村教師》

严锋:《火星孤儿》让我想起了刘慈欣的科幻名作《乡村教师》

嚴鋒: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科學雜誌《新發現》主編,資深科幻評論家。業餘為隨筆專欄作家、音樂評論家、資深電腦遊戲玩家、電子閱讀器發燒友以及IT產品評論家。在《三體Ⅲ·死神永生》出版時,嚴鋒老師提出了一個重要觀點:“劉慈欣單槍匹馬,把中國科幻提升到了世界級的高度。”這一觀點隨後被海內外各大媒體廣泛傳播,推動了《三體》席捲全球的浪潮。

《火星孤兒》前言:一場宇宙意義的高考

文 | 嚴 鋒

中國科幻文學正在步入一個快速發展期,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投入到科幻創作中來, 題材和手法都在快速更新, 想象的邊疆也在不斷拓寬。 劉洋的《火星孤兒》,就是這股生機勃勃的潮流中一朵引人注目的浪花。

严锋:《火星孤儿》让我想起了刘慈欣的科幻名作《乡村教师》

作者一開始就抓住了我們中國人最敏感的神經:高考。未來的高考會是怎樣的形態?未來的考生會如何備考?有哪些技術手段能讓人考得更好?小說描繪了一所名叫“近騰”的全封閉學校,那裡號稱有最科學的管理方法、最好的學習氛圍,還有全國最優秀的教學名師,其實施行的是監獄式的管理,用電擊、水浸、感官剝奪來提升學生的成績。如果你剛從高考的搏殺中走出,看到這些描寫,一定會眼睛一亮,或者一黑,既似曾相識,又別有風味。作者對備考的過程、氣氛、考生的心理都把握得細膩生動, 對未來的助考技術也描寫得栩栩如生, 令人不寒而慄。

看到這裡,也許你會以為這是一部借科幻的外殼,批判分數掛帥,對現有應試體制進行反思的作品,其中還包含了對未來技術與人文教育結合的警惕。然後,學生們對沉悶的校園氛圍日益不滿,想方設法突破封鎖,追求個性自由,這又像是另一個“飛越瘋人院”的故事。然而,這些都僅僅是作品的一個層面,或者說是通往真正大戲的一個前奏。後面的發展,完全可以用峰迴路轉來形容,非常出人意料。關鍵的情節就不劇透了,這麼說吧,這確實是一個關於高考的故事,但這是一場極為特殊的高考,一場意義重大的高考,一場決定人類和外星文明命運的高考。

這不禁讓人想起劉慈欣的科幻名作《鄉村教師》,也是從教育入手:一個極度貧困的山區的鄉村教師到了肝癌的最後時刻,他用生命的最後一點餘暉,給小學生們上了最後一課。 然後, 鏡頭一轉,這位卑微的鄉村教師的最後一點可悲努力,被作者融入了一部在時間和空間上都極為壯闊的太空史詩。而這個教師的生命價值,也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火星孤兒》和《鄉村教師》都是從最平凡的角度展開,進而上升到宇宙尺度的奇觀,如此巨大的跨越在普通的文學作品中是很難達到的。

劉慈欣說過,他寫的科幻是以創意為核心,作品的架構與展開靠著創意支撐。劉洋認同這種科幻模式,認為他自己的作品也是以新鮮的點子為動力驅動。點子科幻,看上去簡單,要寫好其實非常難。科幻發展到今天,好像已經窮盡了各種可能, 很難翻出新花頭,就像《火星孤兒》裡古河調侃的那樣:“都是些俗套的點子——生化病毒、人工智能、電腦網絡、黑洞蟲洞、時間旅行——到最後,你甚至發現連這些都只是一層皮,裡面裝的其實是個蹩腳的愛情故事。”令人高興的是,《火星孤兒》給我們打開了新的腦洞。對於外星人的形態、宇宙社會學、星際文明交流這些老而又老的話題,劉洋都做出了別開生面的演繹。與此同時,這些奇異獨特的想象,都有堅實的物理和技術的細節來支撐,使得整部作品熱烈而冷靜、奇妙而縝密,呈現出硬科幻的厚重分量與質感。

《火星孤兒》講述的是我們的故事,也是“他們”的故事,終究還是我們與“他們” 的故事。這些故事以鮮明的姿態昭示科幻的形態與意義:科幻始於我們的足下 , 飛向浩渺的時空,最終以超越性的想象讓我們更好地瞭解我們自己, 以及我們這個世界的可能性。

严锋:《火星孤儿》让我想起了刘慈欣的科幻名作《乡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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