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第一骁将——英王陈玉成

 自古以来,中华民族就是一个崇尚气节的民族。

何谓气节?指坚持正义和信仰,在敌人或压力面前决不屈服的一种品质。换言之,就是一种坚持真理,宁死不屈的精神。

作为一种民族精神,崇尚气节的事例,不仅在古代不胜牧举;而且在近、现代中国的历史上继续得到不断的发扬光大。无论是在对外反侵略斗争中,还是对内的反抗剥削、压迫的革命事业中,中华民族的无数的志士仁人,都把弘扬民族气节和革命气节视为最高境界,作为自己人生目标的追求。在这方面,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无疑是一个光辉的榜样。

少年英豪,迅速成长

陈玉成,原名丕成,广西藤县客家人,1837年出生在一个贫苦农民家庭,早年父母双亡,全靠叔父陈承鎔扶养。陈小小年纪,就受地主剥削与欺压,后又外出打工,给人舂墙盖房,干过许多零活,受尽人间诸般苦难。

1851年,年方14岁的陈玉成,随叔父一起参加太平天国金田起义,编入童子军成为一名太平军战士。在童子军的战斗实践中,他练得一身好枪法,作战勇敢,不久便当上了童子军首领。天王洪秀全因“见其忠勇”,特地为其赐名陈玉成。

1852年6月,太平军出广西,攻入湖南,年底很快进围武昌城。在进攻武昌的一次侦察行动中,他的侦察小分队意外地与优势清军遭遇,短兵相接,在激烈的撕杀中,硬是凭着他的英勇奋战,才冲出重围,胜利完成任务,1853年1月太平军攻下武汉。随后,陈玉成又作为太平军的先锋部队,顺长江东下,参加3月攻克南京的战斗。

历经从金田起义到定都天京(南京)两年多的浴血战斗,陈玉成屡立战功,充分表现了英勇无畏的斗争精神,此时他虽年仅16岁,就已升任为太平军“左四军正典圣粮、职同监军”。(左四军为太平军番号;“正典圣粮”是军中主管军粮的官职;“职同监军”也是官衔,太平天国前期官制,监军以上有:总制、将军、检点、丞相。各级官职又有“职同”、“恩赏”之分,前者为与某某正职官同等;后者为虚职,是一种荣誉)

太平天国定都南京,武汉等上游城市未守,为了直捣北京与巩固天京的安全,太平军先后进行了“北伐”与“西征”,陈玉成参加了“西征”的军事行动。1854年初,西征太平军在苏北、皖北战场取得胜利基础上,再攻湖北。2月中旬先后再克汉口、汉阳,但在二攻武昌城时遇阻,竟连攻数月不下。

陈玉成冷静分析当时敌情,认为经过前一时期战斗,敌虽守住了阵地。但“城里已经粮尽,清军正面临饥饿、疲劳双重困境”,士气已非常低落;这时太平军只要战术得当,再给以连续的打击,定能摧垮敌人。他的主张得到肯定,最后被受命担任攻城战斗的前锋。

是日,他亲率500精兵,乘黑夜潜至城东南,以300人大造声势从正面佯攻;自带200勇士,埋伏于僻静侧翼,乘敌注意力集中正面交战之际,用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吊钩,钩住城垛,悄悄拉住绳索让200勇士爬上城墙,形成一支“自天而降”的突击队,大呼:“天兵登城了!天兵登城了!”直吓得城内清兵魂不附体,顿时乱成一团,争先打开城门,纷纷往外逃窜。围攻数月的武昌城一下就被攻克了!陈玉成立了大功,先提升为“殿右十八指挥”,接着又升为“殿右十三检点”,统领陆军后十三军和水师前四军,成长为独挡一面的太平军的年轻将领。

然而,也就在这1854年,曾国藩编练的湘军突起,使太平天国的西线战事形势发生变化。太平军在两湖战场先后失利,武汉失陷。接着,湘军大举围攻九江,九江告急。九江是太平天国的军事要地,只有保往九江,才能下固安庆、天京之防;上可进扼武汉,是兵家必争之地。

为扭转西征战局,1855年初陈玉成受命自北岸引兵至九江,协同原守将殿右十二点检林启容共同防守。二战将临危不惧,在粮食、弹药缺乏,敌强我弱等诸多不利形势下,多次打退敌人的疯狂进攻,使九江屹立不动。至1月底2月中,随翼王石达开西征增援军队的到达,太平军接连在湖口、九江大败湘军水师,打得敌“辎重丧失,不复成军”。

九江战役的胜利,成了西征战局的转折点,太平军再由弱转强。陈玉成的部队乘胜克复湖北的黄梅、广济、蕲州和黄州,再一次参加收复武汉的战斗,很快三克武昌城。接着又夺取德安(今安陆)和隋州(今隋县),打死清将——西安将军扎拉芬,破清兵营垒40座,再率军去解庐州(今合肥)之围。太平天国西征的胜利,与陈玉成的战功有很大的关系。

陈玉成不仅作战勇敢顽强,且在指挥中机动灵活,善于创新战术,其中尤以“三十检点回马枪”战术让敌人害怕。此战术往往以一支军队诱敌作战,战到敌人疲乏时,故意收队撤退,诱敌追赶;然后,以事先埋伏好的精锐部队突然袭击,屡屡在实战中得手。吓得曾国藩一再告诫其部下“坚壁勿出”,“坚忍不出”,不敢与太平军接战。

正当太平军在西征转战之际,天京外围的形势又严重起来。自1853年3月太平天国定都天京起,清军就先后在城外的孝陵卫和扬州建立江南、江北两大营,力图从南、北两个方向对天京作战略包围,伺机进攻太平天国。

1856年2月陈玉成已提升为“冬官正丞相”(太平天国的丞相分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六衔),为了彻底解除威胁,太平天国决心在西征胜利的条件下,从前线调回部分兵力,发起破江南、江北两大营之战。

陈玉成随燕王秦日纲先参加救援镇江之战。时镇江被围得水泄不通,想要破敌,必须与城内太平军取得联系。陈玉成自告奋勇,亲选几名勇士,驾驶小船一只,飞快冲过镇江水关,冒死突破封锁线,与太平军守将吴孝如会面,转达内外夹击之策,终于大败清军,解了镇江之围。紧接着于4月初,陈玉成进围瓜洲的清军江北大营,在扬州土桥大败清钦差大臣江宁将军托明阿,破清营120余座;最后攻克扬州、仪征,打破江北大营。

同年6月中旬,陈玉成再奉命进军天京外围燕子矶一带,与天京城内太平军一起夹攻江南大营。经过3天激战,终于攻破孝陵卫的江南大营,清军统帅、钦差大臣向荣与悍将张国梁率残部仓皇逃跑。陈玉成率部紧追至丹阳,把向荣、张国梁围住,8月向荣气急败坏,病死丹阳。

打破江北、江南两大营,解除了清军威胁天京长达三年之久的肘腋之患,再加上太平军西征的胜利,使太平天国在军事上进入全盛时期。

陈玉成在太平天国整个前期的战斗中迅速成长,并在这些斗争中建立了卓越的功勋。

天国栋梁,战绩辉煌

1856年9月,太平天国领导集团发生内讧,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燕王秦日纲先后被杀;1857年5月翼王石达开又闹分裂,率10万精锐出走,太平天国原有的领导核心彻底解体。为扭转危局,洪秀全只得自任军师,总理国政,着手组建新的领导核心。10月,封陈玉成为“成天豫”、又正掌率、前军主将,和副掌率李秀成等同主军政,成为太平天国后期力挽危局的杰出的军事领导人。

天京事变使太平军的元气大伤。就在1856年当年,清政府任命德兴阿为钦差大臣,重建江北大营,再占扬州;1858年初,又有督办江南军务的钦差大臣和春,重建江南大营,与江北大营呼应,围逼天京。时天京内外交通阻隔,粮道断绝,使整个1858年的下半年,成为太平天国史上最为危急、艰难的岁月。

面对危局,陈玉成勇担重任,力挽狂澜,终于使太平天国转危为安,渡过危机。

1858年8月,陈玉成与李秀成等太平军将领聚会于安徽枞阳,共商解救天京之围。会上制订了集中力量首先打击江北大营,恢复天京和江北交通的方略;决定采取统一指挥和联合作战的方针,并具体拟定由陈玉成担任主攻,其他各路太平军紧密配合的作战方案。

会后,陈玉成率军东征,由安徽潜山过舒城,于8月下旬击败清军,攻克安徽首府庐州(今合肥);后又北进梁园、界牌,直捣滁州。9月,在滁州东南的乌衣与李秀成部太平军会合,把江北大营钦差大臣德兴阿,蒙古都统胜保的马队打得落花流水。随后,乘势直下浦口,经各路太平军合力夹攻,歼敌一万余人,彻底击溃了江北大营。

浦口战役的胜利,扭转了天京危局。然而,就在陈玉成等太平军东下激战之时,湘军李续宾部亦进入安徽增援清军,先后侵占桐城、舒城等地,并亲率主力进攻三河镇。

三河镇属庐州府合肥县(今属肥西县),地外合肥、庐江、舒城三县交界,水陆交通发达,是巢湖流域西部粮食、物资的重要集散地,更是庐州西南的重要屏障,是一个军事必争要地。陈玉成离开安徽时,留下吴定规在三河把守。吴虽亦是英勇善战的太平军战将,但毕竟兵力单薄,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湘军主力,不得不向陈玉成告急。

陈玉成经过冷静分析,认为李续宾部虽为湘军精锐,李本人被视为“威望冠诸军”的湘军悍将,但此次行动中,既无后援,又缺粮草;虽然占领了桐城、舒城,但庐江仍掌握在自己手里,三河乃太平军之腹地,他居然轻进,实质上是犯了一个“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因此,他一面兼程赴援,经巢县、庐江,直趋三河东南白石山,抄湘军后路;一面启奏天王调李秀成同去救援;并知会吴定规和捻军张乐行部南下,阻击敌人的舒城援军,以迂回包抄战术,实施对李续宾的围歼。11月14日,陈玉成太平军果断发起对李续宾湘军的围歼战,经4天激战,湘军李续宾部全军覆没,太平军全歼湘军6000余人,李续宾本人也被击毙。陈玉成乘胜推进,连克舒城、桐城、潜山、太湖,使进犯安徽的清军腹背受敌,撤兵回宿松。

三河大捷是一场漂亮的歼击战,是太平天国战史上光辉的一页。通过这一战,沉重打击了湘军的嚣张气焰,正如曾国藩所说:“三河之败,歼我湘人殆近六千,不特大局顿坏,而吾邑士气亦为不扬”(《曾文正公全集》)。反之,太平天国的大局得以稳定,改变了天京事变以后清军长驱直入的被动局面。1859年6月,陈玉成被洪秀全晋封为英王,成为太平天国后期封王的第一人,陈玉成成为太平天国后期名副其实的天国栋梁。

1859年4月,洪仁玕(洪秀全族弟、早期拜上帝会成员)从香港来到天京,旋即被封为干王,总理太平天国朝政,开始推行“新政”。为改变天京在军事上始终处于被围的不利态势,决心发动了围歼江南大营的战役。洪仁玕定下“围魏救赵”的策略:

以李秀成所部太平军从芜湖发兵,突然攻占敌人粮饷基地杭州,以引诱江南大营分兵来救,一旦清军被调动,便立即由小路回师天京,围攻江南大营;由英王陈玉成执行“虚援安省”的任务,在皖北实施佯动,以掩护江南作战行动,最后李、陈会师浦口,会合其他各路太平军,共同合击摧毁江南大营,以解天京之围。

和春果然中计,分兵援杭。李秀成随即率军回师天京,陈玉成率军由全椒南下渡江,经江宁镇抵板桥、善桥一带。

1860年4月底,各路太平军抵达天京外围,达十余万众,在扫清清军外围据点后,随即分五路向江南大营发起总攻:由李世贤部自北门洪山、燕子矶,由李秀成部自尧化门,由刘官芳、陈坤书部自高桥门,由杨辅清部自雨花台,由陈玉成部自善桥方向,五路合击。天京城内的太平军则由城内出击,配合援军夹攻清军。经过5天激战,彻底摧垮了和春、张国梁苦心经营了两年多的江南大营。

二破江南大营,是太平军的得意之作。它再次解除了天京之围,江南大营统帅和春在绝望中逃亡至浒墅关(今江苏苏州)自杀;为以后太平军执行“先东征、后西进”的方针,迅速占领江浙大部分地区创造了条件。

1860年5月,在取得二破江南大营胜利后,太平军高级将领在天京开会讨论过下一步军事行动。其时,曾国藩的湘军已恢复自李续宾部被歼后的元气,又占武汉、九江,正自上游向下稳步推进,直逼安庆。

陈玉成认为,上游不守,下游不保。安庆是天京的门户,只有守住安庆,才能确保天京;主张必须先去解救安庆。洪仁玕、李秀成觉得眼前乘胜夺取江浙地区,又是难得的良机。因此,最后一致确定:先东征苏杭,再回兵西进,分南北两路合取湖北,夺取长江中游,以巩固天京的方略。

会后,陈玉成率部从天京出发,经江苏宜兴进入浙江,7月连续占领长兴、孝丰、安吉于潜,取得临安;8月又从孝丰进占安徽广德。英王的行动为太平军的整个“东进”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在“东征”取得基本胜利的情况下,9月太平军将领再次在天京召开军事会议。会议重新肯定“西进”攻取湖北武汉、解救安庆的方略,并作出了具体部署:

由陈玉成率部在长江北岸,从安徽进湖北,攻武昌北面;由李秀成率部在长江南岸,从江西经湖南岳州,攻武昌西面;与此呼应配合的,有李世贤部横渡鄱阳湖,从江西南昌入湖北,攻武昌东面;杨辅清部从江西湖口、九江到湖北,攻南昌东面。太平军总体上分南北两路沿长江两岸西进,定于1861年4月会师武昌。

陈玉成执行天京会议决定,9月底,率部从天京渡江北上,经皖北入鄂东,从长江北岸西进。经近半年奋战,于1861年3月18日,攻克敌人认为“万不可失”的黄州府(今黄冈),距汉口仅160里地,已进入武汉外围。然而,其时南路主力李秀成太平军却仍远在江西建昌(今永修)、抚州一带;李世贤部和杨辅清部也配合不力,停留在江西、皖南地区活动。

究其原因,主要是李秀成只想经营下游苏浙两省,打内心不赞成进行第二次“西征”,故而在行动上一再拖延;直至10月下旬,才在天王催促下,勉强从安徽太平(今当涂)出发。12月当他进至黟县,因怕曾国藩布有重兵,又未按计划进攻湘军祁门大营,绕道江西,让敌人逃过一劫(其实祁门湘军只是空营一座,面对李秀成太平军,军事上已陷入绝境,曾国藩甚至已写好遗嘱等死),且耽误了武汉会师的日程。

陈玉成在孤军独进的形势下,加上未能摸清武汉敌情,又遇到英国海军司令何伯、参赞巴夏礼带着兵舰进行政治讹诈,“劝阻”英王进攻武汉;种种诸多因素,导致他未能果断及时地进攻武汉,等到4月下旬,又闻安庆危急,于是除留下赖文光部驻守黄州,匆匆率大军返皖省直接解救安庆去了。

天京事变后,太平天国一度陷入严重的危机。其后这一混乱局面得以改变,局势逐渐稳定,直至一度中兴;期间的所有重大活动,无一不与陈玉成的名字紧密相连。陈玉成对太平天国事业的忠诚和军事上的卓越贡献,无疑在太平天国后期斗争中,发挥了重要的顶梁柱作用。

宁死不屈,死得其所

太平军的第二次西征,目标是攻取武汉,从战略上巩固上游。攻武汉实质上就是解安庆之围,因为武汉是清军必守之地。对清军来说,守武汉重于围攻安庆,可惜太平军未攻武汉;反之,对太平军来说,安庆是必守之地,守安庆重于攻武汉,这就是陈玉成急于回救安庆的原因。

迟至1861年6月上旬,李秀成太平军才进入鄂东南,至中旬,前锋迫近武汉,占领武昌县(今鄂城)。当他得知陈玉成部已回师东援安庆,便停止进军,7月上旬率所部撤出湖北,折入赣西北。至此,太平军第二次“西征”,可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成了太平天国后期走向失败的一个重要转折。

曾国藩深知安庆战略地位的重要性,打自1860年夏天起,就集中5万兵力死死围攻安庆。其弟曾国荃部及水师杨载福部共2万余人,从陆路、水路围住安庆(在安庆周围筑密集的城堡,切断各地援军与城内太平军的联系,且可凭垒顽抗);由多隆阿、李续宜率部2万余专事“打援”;只要不到万不得已(如武汉危急),这一部署就决不松动。

1861年4月下旬,陈玉成离鄂回皖,经宿松、石牌,进驻集贤关,其时,陈的部将叶芸来已困守安庆达9个月之久。陈玉成随即在安庆东北的菱湖同曾国荃、杨载福展开激战,未能得手;后仅由吴定采率1000多太平军战士突入安庆城,加强城内防守力量,但始终未能打破敌人对安庆的包围。5月,洪仁玕同章王林绍璋及前军主将吴如孝等由天京前来增援,为多隆阿部所败。

6月,为调集援军保住安庆,陈玉成只得亲自到天京请讨救兵。然而,期间清军却加强了进攻,陈玉成的集贤关外据点——赤冈岭三垒被清军鲍超部攻下,太平军守军李四福等3000余人壮烈牺牲;接着,赤冈岭一垒也失守,陈玉成部的得力战将刘玱琳及部下4000多人壮烈牺牲,安庆的防御形势进一步恶化。

8月上旬,陈玉成从天京请来除李秀以外的所有战将,组织了一次三路进援安庆的战斗:陈玉成、杨辅清自西路太湖东进;林绍璋、吴如孝自北路桐城南下;黄文金自东路绕抵鸡公岭。经过半个多月苦战,终于攻克集贤关,并在关口构筑营垒。27日,陈玉成、杨辅清攻破敌军的第一层战壕,但敌人很快又增修新垒。其时,城内太平军自内向外攻击新垒,猛扑十余次不下,反而损兵折将3000多人。这主要是因被围缺粮,城内太平军战斗力锐减所致。

由于安庆长期被围,城内、城外太平军被分割,城内已经断粮(时粮食吃光,只好搜食猪、狗、树叶、树皮,许多战士被活活饿死)。虽陈玉成多次以小船运粮入城,但多被敌人水师截获。1861年9月5日,敌军乘城内太平军断粮之际,以地雷轰塌北门城垣,越壕入城,守将叶芸来、吴定彩以下20000名已饿倒的太平军,在安庆破城战中全部牺牲。

安庆保卫战的失败,对太平天国事业是个致命的打击。从此,天京直接暴露在清军炮火的攻击之下,时时受制,处处被动,直至走向失败。

从纯军事观点看问题,安庆之败败在太平军未能集中兵力共同对敌;这是太平天国后期在政治上、军事上缺乏一个强有力的中枢核心领导力的恶果。假如陈玉成、李秀成这两支太平天国后期主要军事力量,能同心完成第二次西征,合力进攻武汉,不仅拿下武汉不成问题,而且安庆之围必解(因为清朝中央政府是绝不容许曾国藩丢失武汉去围攻安庆的)。即使是在西征不攻武汉的情况下,如果陈、李两军均能合力回援安庆,至少有十余万兵力,在军力上大占优势(当时围攻安庆的清兵总数不过5万,真正投入攻城的也就14000之数,其中水师4000名)。因此,至少解围安庆必成;还可能乘机击溃、围歼湘军。

然而,李秀成看不到这个大局,以致“不知君命”(《赖文光自述》),虽勉强参与西征,一路上却忙着招兵扩军,延误了与陈玉成会师武汉的时机;待会师未成,又“顾己不顾人,顾私不顾公”(《黄文英自述》),在安庆危急之时,既不攻击武汉,又不回援安庆。李秀成的本位主义应是安庆保卫战失败的重要原因。

安庆陷落后,陈玉成同洪仁玕均遭受革职处分。皖省形势顿时大坏,杨辅清等折回皖南,陈玉成退守庐州,处境愈来愈严峻。1861年底,庐州北面的捻军(太平军的友军)重要据点定远因叛徒出卖失陷,庐州陷入四面受敌、孤立无援的境地,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城。

面对危局,陈玉成忍辱负重,始终牢记自己的使命:力图稳定安徽局势,以固守天京的西北门户;积聚力量,待机破敌,收复安庆。为此,他采取分兵策略:留自己经略皖北;派部将陈得才、赖文光远征西北,“广招兵马”,力求相互呼应。可惜,由于此后总体敌我态势已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其后形势发展也不遂人愿,陈、赖远征西北虽有成就,已“远水救不了近火”,最终难逃失败的命运。

1862年5月13日庐州失守,陈玉成被迫率部4000人北走;15日,不幸中了叛徒苗沛霖的奸计被执。苗系太平军友军捻军的头目之一,1861年曾接受太平天国“奏王”的封号,但1862年3月,他又反水接受钦差大臣胜保的“招抚”,投靠了清朝,是个阴险的两面派。还在庐州局势吃紧时,他就曾经派人装扮成乞丐带着用黄缎写的信件,与陈玉成联系,竭力表示对英王的“忠诚”,劝陈玉成前去他的驻地寿州,愿协助太平军攻打汴州(今河南开封);认为死守庐州孤城并非上策。庐州陷落时,他又派其侄子苗景开前往“迎接”。陈玉成对苗的“诚意”缺乏警惕,当其进入寿州城时,吊桥被撤,大队人马被截在城外,他和部将20多人全部中伏被擒。

陈玉成被诱捕后,坚贞不屈,大义凛然,表现了崇高的革命气节。苗沛霖不敢见他,只派其侄儿前去劝降,遭到严词怒斥:

“尔叔真是无赖小人!墙头一颗草,风吹两面倒;龙胜邦龙,虎胜邦虎。将来连一贼名也落不着。本总裁只可杀,不可辱。势已至此,看你如何发落!”(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所近代史资料编辑组:《太平天国资料》)苗无奈,最后只得将陈送到清将胜保帐下。

胜保审讯陈玉成,傲慢地责问陈为何见他不跪?遭到陈的无情嘲讽:“尔本吾败将,何向吾作态!”

“然则曷为我擒?”胜保反问。玉成答道;

“吾自投罗网,岂尔之力。吾今日死,苗贼明日亡耳!尔犹记合肥官亭,尔骑兵二万,与吾战后,有一存者乎?”

胜保无话可说,遂以酒席款待,仍劝其降。陈玉成不为所动,最后答道:

“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以上引文均见(《陈玉成被擒记》)6月4日,英王陈玉成在被押解赴北京途中,于河南延津被凌迟处死,时年仅26岁。

陈玉成作为太平天国后期的重要军事将领,不仅以“善战”著称,更是一位重视革命气节的英雄人物。

相比之下,同为太平天国后期重要军事将领的忠王李秀成,同样是在被敌俘获的情况下,同样是在敌人审讯和面临死亡之际,两者表现却大相径庭:

陈玉成对胜保,是充满蔑视的眼光与口气,不仅不跪,还直呼其为“尔”,称其为“吾手下败将”;李秀成则跪倒在昔日死敌面前,尊称曾国荃为“中丞大人”(巡抚的尊称)、“九帅”(曾国藩九弟),尊称曾国藩为“中堂”(对曾“大学士”衔的尊称),左一个“承德宽刑,中丞大人量广”,右一个“蒙老中堂驾至……呈老中堂玉鉴”,“我一片虔心写就,并未瞒隐半分”云云,老实招供,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

陈玉成对太平天国充满感情,自称“***”,而称清朝为“妖朝”(《被掳纪略》);李秀成则称清朝为“大清”,承认太平天国起义是“作乱”,甚至痛心疾首地发出“何生天王而乱天下,何我不才而佐他乎?”(《李秀成自述》)

陈玉成对敌人功名利禄的诱降与凌迟处死的威胁,发出掷地有声的回答是:“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李秀成号称“忠王”,却写下了《招降十要》,向其死敌曾国藩献计献策,要帮其收拾太平天国残余力量,摇尾乞怜。“忠王”不忠,最终成为太平天国事业的变节分子。

冷眼观史,英王陈玉成不愧为中国近代史上崇尚气节的难得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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