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納川籍側室胡寶珠真是其夫人所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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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納川籍側室胡寶珠真是其夫人所賜?(上)

一八七四年三月九日(陰曆正月二十一日),時年十二歲的齊白石與原配妻子陳春君(一八六二—一九四○)在湘潭家鄉拜堂,其後育有五子。一九一九年二月底,五十七歲的齊白石第三次孤身北上,定居北京,並將十八歲的四川豐都(今屬重慶)人胡寶珠納為側室。對於胡寶珠的身世、嫁入齊家時的身份,歷來都沿襲了齊白石《自述》等書中陳春君為齊聘副室的說法,但在齊白石《自述》《年譜》中對於胡寶珠嫁入齊家前的身份問題,均為含混不清的表述。

齊白石納川籍側室胡寶珠真是其夫人所賜?(上)

20世紀20年代末齊白石與原配陳春君(左一),側室胡寶珠(右一)合影

一九四三年,齊白石在《祭夫人胡寶珠文》中並未敘述胡寶珠嫁入的細節,而在一九四○年所作的《祭陳夫人》文中,齊白石則將胡寶珠在齊家的相夫教子,完全歸功於陳春君的『德報』:『民國六年乙卯,因鄉亂,吾避難竄於京華,賣畫為活。吾妻不辭跋涉,萬里團圓,三往三返,為吾求寶珠以執箕帚。』他還回憶一九三五年某日自己曾在家中不慎跌倒,行動不便,而『著衣納履,寶珠能盡殷勤。得此侍奉之人,乃吾妻之恩所賜』,同時『寶珠共生三男三女,亦吾妻之德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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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寶珠為作畫中的齊白石研墨

雖然在祭文中齊白石不免會有過分誇大的成分,但這卻導致了此後齊白石家族後人敘述、人物傳記、學術研究專著等對於這一情節記述的相互矛盾,如齊白石長孫齊佛來晚年曾回憶稱:『一九一九年農曆閏七月十八日,公得胡南湖贈一婢,名寶珠。有日記雲:「……胡南湖見餘畫扁豆一幅,喜極,正色曰:『君能贈我,當報公以婢。』餘即贈之,並作詩以紀其事。」初為公磨墨洗筆,掃地漿衣。一九二○年,陳夫人憐公年老遠遊,無人侍奉衾箒,夫人牽於家務,又不能長住北京,遂將胡寶珠收作公的姨太太,並偕長男於貞,一同送至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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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紹君在《讀齊白石手稿(上)—日記》一文中認為:『寶珠就是胡南湖所說之「婢」,是以胡南湖母親義女身份送到齊家的。白石將她帶回湘潭家中,不久,就由白石髮妻陳春君作主,納胡寶珠為副室。』林浩基的《彩色的生命·藝術大師齊白石傳》則講作:『她告訴白石,給他聘定了一位配室,幾天之內,她將攜她一同來京,要白石預備下住處,準備成親……一天下午,陳春君帶著一位年輕女子趕到北京了。女子叫胡寶珠,原籍四川豐都人,生於清光緒二十八年壬寅八月十五中秋節,當時才十八歲。她父親名以茂,是篾匠。胡寶珠在湘潭一親屬家當婢女,出落得十分標緻。白石一見,滿心喜歡。當天傍晚時分,三人一同到了龍泉寺新居,在陳春君的操持下,簡單地舉行了成親之事。』周迅的《齊白石全傳》又稱:『不久,陳春君專程來到北京,為齊白石物色側室,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經過反覆挑選,陳春君給齊白石聘到側室胡寶珠……齊白石和胡寶珠一見面,雙方都感到滿意,於是就這樣說定了。』然而筆者經過考證,發現陳春君與此事無關,齊白石與胡寶珠的結合實則得益於一段書畫姻緣。

胡母義女

胡寶珠(一九○二—一九四四),一九○二年九月生於四川豐都縣轉鬥橋胡家衝。胡南湖(一八八四—一九五一),字新三,名鄂公,湖北江陵人。一九一二年四川從清廷獨立,成立軍政府。一九一五年三月,胡南湖以總統府諮議身份隨四川督軍陳宦首次進入四川,任督軍署一等秘書。袁世凱稱帝后,他聯絡在四川的北方革命黨人黃以鏞等與溫江、郫縣等地的民軍首領取得聯繫,進行倒袁活動,一九一六年起任『四川宣慰使』。一九一七年十一月,調任廣東潮遁道尹,治所在廣東潮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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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南湖像(1884-1951)

胡南湖在北京慈惠殿中有一奉侍母親的公館紫丁香館,胡母一直在這裡居住,這裡有一九三八年齊白石所畫《紫丁香館圖》的四處題跋為證,其一雲:『紫丁香館在舊京慈惠殿,院中滿植紫丁香樹,因名其館。乃南湖弟嘗奉養尊太夫人於此處,此十年前事也。白太大人下世後,南湖即徙家南下,偃蹇海上,而紫丁香館早屬他人。王謝舊居,令人慨嘆。因擬為圖,並報南湖先後之請也,戊寅三月,齊璜並記於舊京。』其二雲:『揚塵東海幾栽桑,遷變如雲可斷腸。曾是故人萊舞地,堂前一束紫丁香。此十年前過友人故居所作。』其三雲:『煤山山頂天風涼,丁香館前野草芳。唯有舊時如客燕,只今猶覓佛爺堂。南湖尊太夫人堂上曾懸金冬心先生畫佛四尊,故云。此畫圖成作也。齊璜又題。』其四雲:『紫丁香館。寶珠在孃家曾居紫丁香館五年。出此館時,年才十八,今三十又七矣,一瞬越二十年,真老孃也。白石,戊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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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 《紫丁香館圖》長卷 紙本設色 102.5cm×32.5cm 1938 北京市文物公司藏

《齊白石辭典》一書『紫丁香館』詞條認為這是胡南湖在上海的故居,而筆者細讀《紫丁香館圖》四處題跋後,認為此館應當位於北平,理由有五點:一是國民政府首都在南京,『舊京』應指北平,題跋一中的『戊寅三月,齊璜並記於舊京』時間是一九三八年三月,查齊白石年譜可知這一年他並不在上海,同年三月,在他給朱屺瞻所題《墨梅》跋中尚自稱:『戊寅春三月,齊璜白石居燕京第二十一年矣。』且齊白石自一九三七年開始便『下定決心,從此閉門家居,不與外界接觸』,一九三八年後,上海、南京相繼陷落,齊白石更是『深居簡出,很少與人往還』,因此可知當年三月時他尚在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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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 《紫丁香館圖》長卷 局部

二是一九三八年齊白石題寫此跋時,胡母已然去世,胡南湖這時才『徙家南下,偃蹇海上』,而紫丁香館也『早屬他人』,成為了『王謝舊居』,因此抗戰中胡氏舉家遷居上海後的住處也不可能是紫丁香館。

三是題跋一雲:『因擬為圖,並報南湖先後之請也。』齊白石一生只在一九○三年和一九四六年兩次到過上海,一九○三年尚不認識胡南湖,如果紫丁香館在上海,怎麼可能被胡氏多次邀請前去呢?四是題跋二雲:『此十年前過友人故居所作。』這應是齊白石一九二八年路過紫丁香館所作,故不可能在上海。五是題跋三雲:『煤山山頂天風涼,丁香館前野草芳。』和『丁香館』對仗的『煤山』在北平景山公園內,因而此詩所言應當均是北平風物。

齊白石納川籍側室胡寶珠真是其夫人所賜?(上)

齊白石刻“南湖胡鄂”印章 1.8cm×1.8cm×4.9cm 1919年 上海博物館藏

在明確了上述兩人的基本情況之後,我們可以推測,婢女胡寶珠當在一九一五年三月胡南湖首次來到四川,直至一九一七年十一月調任廣東之前的這段時間內,進入了胡家侍奉。她是胡母的隨從侍女,也是名義上的義女,齊氏後來在刻『齊白石婦』印邊款上稱:『寶珠……湖北胡鄂弓(亦作公,號南湖)之母之義女也。』筆者認為,胡寶珠這一名字或許還與《紅樓夢》有關,『金陵十二釵』之一的秦可卿丫鬟名叫寶珠,在秦可卿死後,寶珠見她還未出殯,便自願做了她的義女,以作扶靈哭喪之任,後又在鐵檻寺為秦可卿守靈,這和胡寶珠與胡南湖母親的關係頗有幾分相似,因而『寶珠』之名似乎是在胡家所起,從題跋四中可以確定胡寶珠並不跟從胡南湖在廣東潮汕居住,而是一直在北平侍奉胡母。


原文作者:韋昊昱(作者系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藝術史論系研究生)

文章來源:《榮寶齋》2018年1月刊《巴蜀燕京萬里雲(上)—齊白石與四川史事三題》

(因篇幅限制,原文有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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