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仰望月亮時 詩人畫家歌者都想起了什麼

当仰望月亮时 诗人画家歌者都想起了什么

寒冷、滿是岩石、沒有生命的小衛星,如何成為文化長河中浪漫而神秘的母題。德國學者貝恩德·布倫納著的《月亮》一書,講述了從神話詩歌到奇幻科學的人類探索史。

對月亮的熱愛,從科學界延伸至文學界,最早的國度是意大利。這個國家擁有特殊的科學探究和藝術探索風氣,再加上地中海地區人們的感性,因此成為研究月亮的溫床。這個傳統至少可以追溯到精通天空科學的學者但丁。他在作品《神曲》中,曾描述在月球上見到無常的靈魂。

達·芬奇、布魯諾和伽利略延續了熱愛月亮的傳統。最著名的代表是賈科莫·萊奧帕爾迪憂鬱的詩歌《致月亮》:

“又一年了,一年前

我來到這山上,內心悲傷

仰望多麼素雅的你

高懸在這片樹林上空,

如同今夜,把樹林整個兒照亮。

但那時,你的臉龐

在我淚水裡只是一團微光,

我的生活是多麼不幸:依然不幸……

一切沒變,我的喜悅的月亮啊。然而

我在緬懷中,在回想那個悲傷的季節時

找到了快樂:當一個人還年輕,

而希望像一條漫漫長路,而記憶

只是一小段,這時,重溫過去

是多麼的令人欣慰——儘管

依然悲痛,依然心傷。”

在意大利文化中,月亮不只是沉思的對象,還是具有某些能力的人物,或是善解人意的生物,可供我們傾訴心事。意大利作家卡爾維諾,曾經在作品中提到:“詩人作品中的月亮永遠展示出輕盈、懸浮、無聲和寧靜迷人的感覺。”電影《月色撩人》中,在美國的意大利族群也承襲了這個想法。

然而熱愛月亮的,絕對不只是意大利人。在英語世界中,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的背景,就是月光下的妖精國度。在這個國度中,月亮擁有強大的力量,連特修斯公爵祈求月亮作為見證人,“那時月亮將像新彎的銀弓一樣/在天上凝視我們的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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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月亮不僅祝福愛侶步入婚姻,同時也以慾望和混亂威脅這個社會聯結。在莎士比亞的另一部劇本《羅密歐與朱麗葉》中,變化多端的月亮可能會影響無盡的愛,朱麗葉禁止羅密歐對月亮發誓。在英國詩人雪萊的筆下,月亮是“瀕死的女性,清瘦蒼白/步態蹣跚,淡淡輕紗遮掩”。

古典音樂中也經常提到月光。法國作曲家德彪西著名的鋼琴作品《貝加馬斯克組曲》中,有一段就稱為《月光》。不過,關於月亮的音樂中,最著名的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樂評家聽完樂曲說想到了月光灑在瑞士琉森湖上的景象。現代音樂中也經常可以看到月亮的蹤影,比如意大利流行歌手米娜在《月曬傷》中唱著一個女孩月光曬皮膚,她像貓一樣整夜待在屋頂,滿月的月光可使她比其他女孩更白、更美,落滿清輝的身影令人想起日本神話中的月亮女孩輝夜姬。

在繪畫方面,日本有許多極為傑出的與月亮、月光相關的作品。比如,月岡芳年的系列木版畫《月百姿》。“月百姿”是月岡芳年創作於1885年至1892年的木版畫,他以月亮為主題創作了100幅描繪月夜、視角和姿態的繪畫,色彩鮮明的浮世繪風格向人們展現了月夜的100個面貌,裡面還涉及了中國和日本與月有關的神話、傳說、文學和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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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100 幅版畫由秋山武右衛門(Akiyama Buemon)於1885年至1892年分批出版。它們描繪出月亮的千態百姿,取材自日本和中國的軼事、歷史事件和神話,繪畫對象極其廣泛,包括著名的武士與顯赫的婦女、鳥獸、精靈和鬼魂。例如,第三幅圖描繪了《三國演義》中著名的主角曹操,再現了曹操在赤壁之戰前夜凝視著滿月的情景;第十幅圖描繪的是紫式部在山廟望著月亮,陷入沉思(據說紫式部在寺廟看到滿月,產生了創作《源氏物語》的靈感)。

哲學家、音樂家、繪畫家對月球探索的初始想象,最終落筆在科幻作家的手中。公元前二世紀,希臘作家琉善在科幻小說《一個真實的故事》中描寫到月球旅行的見聞,那裡的人們騎著羽毛異常寬大的禿鷹出行。在琉善的設想中,“把自己變成鳥,飛上天去”是可能的,因為他假設,大氣是一片連續而不間斷的空氣。他的依據來自亞里士多德的名言,認為大自然厭惡真空,這個錯誤影響科學思想近兩千年之久。伊卡羅麥尼波斯從奧林帕斯山起飛,三天後在月球上休息。他從這個眺望點可以觀察到地球上的罪行,同時思考他眼前的遼闊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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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著名的月球旅行,出現在數百年後的波斯文學中,在史詩《王書》中,波斯人民與月亮在天上進行了一場大戰。在俄國文學《最後一趟旅程》中,月球是絕對平等的世界,居民全心投入耕作和牧羊等浪漫活動。在《飛向月球》一書中,福勒細緻地描述了月球人的模樣,“他們行動時極為快速,理解得也非常快。他們喜愛音樂、繪畫和詩歌,對哲學和抽象研究興趣較低,認為這些容易混淆大腦,既不能提供消遣,也不能使生活更加舒適。”你看,月球是沉思的地方,也是時間長河中過往和未來事件的中途停留點,和地球一樣有城市、鄉村和城堡。

愛·倫坡在《普法爾歷險記》中,則是讓主角乘坐熱氣球前往月球,這是20世紀初以前,現實生活中唯一的空中運輸方法。從書名可以看出,這個故事圍繞著漢斯·普法爾發展。普法爾殺害了某個債主,因此在4月1日逃到月球躲債。他在月球上待了5年,用他的氣球送一位月球人帶他的訊息回地球,表示如果鹿特丹的公民同意饒恕他,他就回去。這位月球人到達地球時,很害怕“鹿特丹人野蠻的外表”,所以只把普法爾的字條丟給群眾,沒有等到迴音就回到月球。大眾認為普法爾的故事是騙局,普法爾則“想不透他們根據什麼事實,而這樣指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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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某些作家而言,月球比地球小了許多,代表月球居民也會比地球人矮小。在《月球之旅》中,雅克·布紹也依循這個邏輯:他筆下的月球人稱為Picolin,除了體型較小之外,其他方面跟地球人完全相同。在同年出版但作者不明的《最新月球之旅》(Very Recent Trip to the Moon)中,這“另一個伊甸園”由上帝自己統領。這裡的人吃素,金髮藍眼,外形亮麗。“男女老少都比地球人矮小,但外貌極為迷人,表情豐富、舉止優雅、心情愉快。”他們生來純真無邪,最後的命運和我們大不相同,會高興地歡慶天使到來,帶走亡者的遺體,因為在那裡物體不會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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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作家則修改類似的構想,創作自己的月球寓言。在路易·迪斯諾亞的《羅伯·羅伯大冒險》中,月球和地球相同,但一切都顛倒了過來。大象體型極小,像螞蟻一樣居住在裂縫和縫隙中,羊則和狼群居在一起。金、銀和鑽石沒有價值,鐵和大理石則非常昂貴。天上落下來的雨是葡萄酒,水則是一般人最愛喝的飲料。

筆名為皮埃爾·德·月神的作者懷抱當時常見的天真想法,相信科技發展能使人間更美好,在題獻給儒勒·凡爾納的小說《未知的世界:在月球上的兩年》中,他創造了近似於共產主義社會的烏托邦社會。三個來自地球的旅人在月球表面下,發現了自然形成、沒有天氣的“超自然”世界,人口共有1200萬人。這個世界的中央,有個大小與地中海相仿的海洋,在宜人的美麗城市中,房屋裝飾得富麗堂皇,以宇宙光和電燈照明。有一種石頭具有電池的功能,由含有大量電力的空氣吸收電能。月球人由空氣吸收營養、從不殺生,說的是一種“邏輯上極為簡潔”的悅耳語言。他們是因為月球表面的水和空氣逐漸消失,才逃進這個地下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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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皮爾·德·月神筆下,這個理想社會沒有薪水和私有財產,每個公民都能獲得自己需要的空間。這個月球地下世界中,交通工具是先進的火車,這裡的人也使用一種類似電視機的科技產品,它“遠距傳送真實又生動的影像”。在現實生活中,這種產品又經過了數十年才實現。在這個世界之外,他們看見火山爆發,大塊白熱物質噴上天空。它們落回稀薄寒冷的月球大氣之後,就會變成高速飛行的火花。這種自然災害“在地球上聞所未聞”。但這些訪客最後決定返回地球,部分原因是他們厭倦了日復一日的單調生活,以及一成不變的氣候,另一部分原因是他們發現,月球人的高尚人格令人受不了。

關於月球生活的幻想,當然為以往的讀者提供了娛樂,但也成為思考未來地球生活的藍圖。哲學家黑格爾曾說過:一個民族只有有那些關注天空的人,這個民族才有希望。從神話、詩歌到科學探索,讓人不由想起了印度史詩《梨俱吠陀》中的詩句:“哦,月亮!我們透過智慧瞭解你,你以適當途徑啟發我們。”月色蒼穹中,寒冷、滿是岩石、沒有生命的小衛星,成長為人類文化長河中浪漫而神秘的母題,再度引領科學步入太空,直至更廣袤的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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