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去“蘇區”祕密交通線上遇險始末

在寫於1935 年的《隨軍西行見聞錄》中,陳雲極為巧妙地借“軍醫廉臣”之見聞,寫出了當時被國民黨稱為“赤匪”的紅軍及其領袖的真實面貌。

陳雲:去“蘇區”秘密交通線上遇險始末

葉永烈《他影響了中國——陳雲全傳》,四川人民出版社、華夏出版社

上海不斷吃緊。在上海的中共臨時中央,受到國民黨特務越來越緊的追蹤……再說,在毛澤東的領導下,江西的“蘇區”在不斷擴大。

1932年10月下旬,在上海的共青團中央機關遭到了國民黨特務的大搜捕。共青團書記袁炳輝在被捕後叛變。

博古和張聞天原本都住在上海共青團中央機關。如果不是及早獲知風聲,也會落入網中。

國民黨特務在破獲共青團中央之後,便把搜捕的目光緊盯著中共臨時中央。

看來,如果中共臨時中央繼續留在上海,遲早會落進特務手中。

為此,中共臨時中央向共產國際報告處境的危險,共產國際同意“中央首腦機關遷入江西中央蘇區”。

這樣,在上海的中共臨時中央於1933年1月17日作出決定,遷往江西“蘇區”。

中共臨時中央的“三駕馬車”──博古、張聞天、陳雲,決定前往江西“蘇區”。

留在上海的中共機關,改稱“中共上海中央局”(又稱“白區中央局”),指定由康生、盧福坦、李竹生三人負責白區工作,並與共產國際保持聯繫。

1933年1月下旬,張聞天先走一步,幾天後陳雲和博古同行,他們三人秘密地離開了上海,向江西“蘇區”進發。

就在他們三人離開上海不久,1933年4月[1](據國民黨中統特務莊祖方回憶,是在1933年2月),盧福坦便落入了國民黨特務手中──這件事也證明了上海當時的環境確實險惡,博古、張聞天、陳雲如果不早走一步,也極可能被國民黨特務所抓獲。

盧福坦,工人出身的中共黨員,1927年任中共山東省委書記。他在被捕之後,也與向忠發、顧順章一樣叛變。盧福坦後來甚至加入國民黨中統特務組織,擔任中統上海區情報行動股股長。

解放後,盧福坦在1951年5月被公安機關逮捕,1969年11月被處決。

當時,從上海前往江西“蘇區”,也頗為艱難。一路上,國民黨特務設置了一道道關卡。筆者採訪了當年奉命接應陳雲進入江西“蘇區”的卓雄[2],這才弄清了內中的秘情。

筆者頗費周折,在北京高幹住宅區裡,找到了卓雄。年近八旬的他,看上去如同一尊彌勒佛,當年卻是以機靈能幹出名的“小偵察”。

卓雄原名趙才廉。由於表叔思想激進,他12歲就被表叔帶出去參加革命。1927年,15歲的他加入中共。中共贛西南特委書記劉士奇(即毛澤東前妻賀子珍之妹賀怡的前夫)把他改名“卓雄”。

小小年紀,他當上團長,在湖南文家市戰鬥中立了功,人稱“小將”。可是,肅AB團(AB, “ANTI-BOLSHEVIK”的縮寫,即“反布爾什維克”。AB團在當時被作為重要的反革命組織加以肅清,稱為“肅AB團運動”。),居然肅到他的頭上!幸虧毛澤覃(毛澤東之弟)、黃公略保了他。王稼祥說:“笑話!這麼個小鬼,也是AB團?”這一句話,就“解放”了他。於是,他調到國家政治保衛局(今國家安全局的前身)。局長鄧發手下有個執行部,部長是李一氓,就叫他當執行科長。

來來回回,在秘密交通線上接護從上海來的首長,便是執行科長的任務。

卓雄這科長,帶著十幾個十七八歲的小紅軍,一色挎雙槍,(一支盒子槍,一支小手槍),出沒在閩西的山區裡。

卓雄對筆者說,共產國際的軍事顧問李德進入江西“蘇區”時,是他去接的。林伯渠進入“蘇區”,也是他接的。還有許多人,進入“蘇區”時,用的是化名,他不知道接的是誰。他記得,陳雲是和博古一起進入江西“蘇區”的,是他去接的。

據卓雄回憶,從上海到江西“蘇區”,曾有好幾條秘密交通線。由於屢遭國民黨特務破壞,後來只剩下“奉星社”這一條秘密交通線仍保持暢通。“奉星社”是沿途地下交通站的組織。這條秘密交通線是從1928年逐步建立起來的。大體上的路線是從上海坐船到廣東汕頭,從那裡乘車到潮州,坐小船沿韓江北上,到達粵北大埔。由那裡進入閩西,經永定縣、上杭縣來到汀州,轉往瑞金。沿途有“奉星社”的一個個秘密交通站。聶榮臻由這條秘密交通線進入瑞金時,他記得,“我們和秘密交通站接上頭以後,一切行動都聽嚮導的,不該問的,什麼都不能問,你問他,他也不會告訴你。靠近城鎮地區,你只是遠遠地跟在嚮導後邊走就是了。他說白天走就白天走,他說晚上走就晚上走。”項英是這樣進來的,周恩來也是這樣進來的。

“奉星社”秘密交通線的那一頭,由中共特科在上海安排。這一頭,由國家政治保衛局護送。

在卓雄去接博古、陳雲的那一次,差一點出了大事:卓雄已經護送他們來到閩西永定縣境內,夜裡,他安排博古和陳雲住在一個小煤窯裡,不知怎地,消息走漏,一千多敵軍包圍過來,而卓雄手下只十幾個小青年。幸虧卓雄急中生智,帶著兩名隊員繞到西山上打了幾槍,一下子把敵軍吸引過去了。趁著夜色如黛,趁著大雪紛紛揚揚,另一批隊員帶著博古、陳雲突圍,總算化險為夷。

卓雄記得,在護送時,每人腰間都捆了一袋鹽,因為當時被國民黨封鎖,食鹽成了奇貨。他們晝伏夜行,專揀山野上荒僻的“野雞路”行軍。好在全是十七、八歲的小青年,跳跳蹦蹦就過去了。

他們夜裡行軍,白天休息。他們路過“奉星社”的每一個交通站時,並不住在站內,而是住在野外的“馬架子”下。所謂“馬架子”,就是“人”字形的木棚、竹棚,上面用樹枝偽裝,他們擠在裡面睡覺。“奉星社”的人,給他們送來吃的,即紅米、山芋、南瓜和苦菜。只有卓雄知道“奉星社”的交通站在哪裡,誰是交通員。站與站之間、交通員與交通員之間,沒有橫的聯繫。這是一條極端機密的交通線。不是重要人物,不走這條線……

卓雄記得,當陳雲歷盡艱險,終於到達“蘇區”時,陳雲往地上一躺,伸開手腳,呈“大”字形。陳雲大聲笑了起來,說道:“總算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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