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鄉村的酒事

我老家在農村。家鄉人有事沒事,都喜歡喝兩盅。逢年過節或農閒時,更是無酒不成席。酒桌上的趣事那真是一樁樁一件件哩!我就隨口說兩件你們聽聽。

關於鄉村的酒事

冬天是農人的閒時節,鄉親們喜歡幾家湊在一家打撲克、聊天、喝酒。菜也就是白菜燉肉、油炒花生米之類的家常菜,酒卻馬虎不得,尤其是有子女在城裡工作或打工的人家,必會將兒女帶回的好酒拿出來炫耀一番,再在眾人讚歎的話語中燙上酒,大家一起樂呵呵地分享。鄉人說話直爽,又多數要面子喜攀比,於是酒桌上常會因酒發生一些爭執和吵鬧。

話說這天,幾個人又湊在一塊喝酒。東道是滿意叔。滿意叔從櫃子裡取出兒子捎回的兩瓶銀劍南,說,“咱今天喝這個,兒子給我買的!”大家紛紛誇滿意叔的兒子孝順。喝著酒,說說笑笑,兩瓶白酒眼看就光了。滿意叔喊老婆,“再去小賣部買兩瓶大麴來!”柱子叔搖著瘦瘦的腦袋,“別去買了,我家還有小三兒買的茅臺呢,我去拿來!”起身回家去了。不一會兒,果真拿來了一瓶“茅臺”。大家醉眼一瞅,卻是“賽茅臺”三字。於是,德貴大爺乜斜著眼瞅柱子叔:“你這哪是茅臺?假的!”“什麼,你敢說這酒是假的!告訴你,這酒一百多一瓶呢!”眾人紛紛打圓場,說,既然是“賽茅臺”,興許比茅臺還好呢。柱子叔這才臉色好看了些。

大家喝著“賽茅臺”,酒意越來越濃,話也越來越多,今年的收成啦,東家長西家短啦,漸漸地就說到各自在外打工的子女。滿意叔兒子在廣州幹保安,自己談了個小對象,過年要領回家來看看呢。大家紛紛說他兒子有本事,德貴大爺卻不屑地說:“幹個保安有啥了不起,我二閨女在大酒店裡幹經理,一個月兩三千塊呢!”德貴大爺的確生了個能幹的女兒,先是在一家大酒店裡幹服務員,再後來幹領班,現在已是大堂經理了。眾人都附和說他閨女確實能幹,給老子爭光,惟有明亮叔不服:“啥經理,還不是伺候人的。還是俺兒子好,自己幹老闆,多自由!”話音未落,德貴大爺把酒杯重重地在桌子上一蹾,“什麼老闆,你兒子不過是個收破爛的!”“你才收破爛呢,我兒子開的那叫物資回收公司,你懂不懂?”“你兒子才掙幾個錢,還公司?我每次去我閨女那裡,喝的都是五糧液,這酒你兒子給你買過嗎,咹?!”“不就五糧液嗎?我有!我去拿!”說完,不顧眾人勸阻,跌跌撞撞地走了。

功夫不大,明亮叔回來了,手裡舉著一盒酒。眾人一看,果然是五糧液。明亮叔得意洋洋地打開包裝盒,用手把酒往外一提。卻沒有拿穩,酒瓶掉在水泥地上摔了個粉碎,霎時,酒香四溢。大家目瞪口呆地嘆息,好香好香,可惜了。明亮叔心疼得厲害,眼睛卻對著德貴大爺說:“你看好了,這是不是五糧液?!”

老家有位嬸子名叫秀,人極憨直,酒量不大,卻很喜歡邀人到家裡喝酒。每隔四五天,她就會炒幾樣小菜,打發丈夫立志叔去邀請左鄰右舍。秀嬸子炒菜手藝一般,家務活也幹得不利索,但待人非常熱情。只要是在她家裡喝酒,你就準備著不醉不歸吧。因為這位嬸子,只要三五盅酒下肚,就會站起來勸酒。她會先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喝乾,然後看著你喝。那識趣的自然是接著喝乾自己的酒,碰上那調皮的小叔子或是固執的大伯哥,偏偏不喝,嬸子就會過來端起他的酒杯,攬著他的脖子往他嘴裡灌。那正經老實的叔叔大爺就會趕緊把酒喝了,逢上一個油嘴滑舌的:“嫂子,你灌我我可不喝,你和我喝交杯我就喝。”說完,壞壞地笑。秀嬸子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喝就喝,來,我和你喝交杯!”立志叔的臉早已變了色。

剛結婚那兩年,嬸子大娘們都在背後議論秀嬸子,說她肯定是個風流鬼,立志叔也罵她缺心眼、骨頭輕。可時間長了,大家發現秀嬸子除了在酒桌上,平時為人是極嚴謹的,並沒有什麼可指點的“風流之事”。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了。只是有人送了她個外號:“酒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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