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推送之《李少春與天津菊壇》錄自《中國戲劇》2007年第7期，作者王永運，京劇史論研究者，長期從事戲曲研究、史論、評論工作，著有戲曲專集《南北談藝錄》。
李少春（1919-1975），是當代藝精文武、學兼餘楊的著名錶演藝術家。河北省霸縣人，出身梨園世家。父李桂春（藝名小達子） ，藝兼梆子、京劇，善於創新，為著名南派表演藝術家。李少春自幼在上海家中，受其父傳授技藝，打下了演劇基礎。1931年由上海北來天津，延聘楊（小樓）派名教師丁永利與餘（叔巖）派名教師陳秀華為師正式練功學戲。李少春學藝異常艱苦，無論寒暑，每天學、練達十三四個小時，終於學有所成，於1932年4月13日至15日，李桂春、李少春父子在天津北洋戲院連演三晚，首晚，李桂春演《東皇莊》，李少春壓軸演《惡虎村》；次晚，李桂春演《鳳凰山》，李少春壓軸演《擊鼓罵曹》；末晚，李桂春演《回荊州》，李少春壓軸演《安天會》。李少春雖只 13歲，卻以武生、老生、猴戲三個不同行當角色展現給天津觀眾，初出茅廬，令人拭目以待。緊接，當年5月，李少春便自挑頭牌，於 27日至29日連演大軸戲三晚，劇目為《奇冤報》、《安天會》與《打漁殺家》，很博觀眾佳評。之後，李少春隨父赴濟南、南京、武漢各地演出，又回上海，1934年並與梅蘭芳同臺，合演《四郎探母》，深得梅蘭芳的讚賞。1935年冬，再次回到天津。
梅蘭芳、李少春之《四郎探母》
1936年1月2日至4日，李少春隨父李桂春在南市大舞臺連演三天，李少春露演的《惡虎村》、《八大錘》、《武文華》、《安天會》等戲，都屬武劇，藝術益臻成熟。
1938年對李少春來說，有著特殊意義，就在這一年 6月，他正式組班，公演於天津中國大戲院，與其合作的有趙金蓉（後為梁韻秋）、袁世海、高維廉、王泉奎、李寶奎、閻世善等。所演劇目有 《連環套》、《兩將軍》、《珠簾寨》、《法門寺》、《智激美猴王》、《八大錘》、《打金磚》等，而以《打金磚》最為引人注目。此劇為其父李桂春首創。《打金磚》的前半部“上天台”，李少春飾演漢光武帝劉秀，他出場的一段〔二黃慢三眼〕，唱得順熟流暢，清新俊雅，極富餘派唱腔的特色。後半部“太廟驚魂”，李少春展示一系列高難絕技，顯現出他紮實的武工根底。如第一番，劉秀受到他所陷害的魂靈的驚嚇，李少春出場先翻一個吊毛，接著搶背翻回，緊接，連續不斷地甩髮、搓步；第二番，他使用了一個“硬殭屍”動作，腰部徐慢彎下成弓形，然後砰然倒地； 第三番，他從下場門衝出臺，高翻一個前吊毛，凌空飛起，倒地用雙袖蓋臉； 第四番，他背立桌上，使用“倒扎虎”翻下，落地後挺身而起，轉身翻 180度“殭屍”倒下。這些翻跌的高難技巧，李少春表演得圓熟自如，力求與人物精神錯亂的形象吻合，濃墨重彩地渲染出劉秀的恐懼、悲痛以及悔恨自責的複雜心情，從而完成了對這一因聽信讒言而導致自我背叛的悲劇人物的最後塑造。
李少春之《上天台》
更值紀念的是，李少春以《擊鼓罵曹》與《兩將軍》雙劇，在歷史恆久的故都打響，登上了北京劇壇。並且在京還得拜他仰慕已久的前輩老生餘叔巖為師。
1940年李少春挾在京演出的成功優勢，又一次來到天津，直至1943年，同他合作的名伶有魏蓮芳、侯玉蘭、張雲燕、李玉芝、白玉薇、毛世來等，他演出的餘派戲有《定軍山》、《戰太平》、《失·空·斬》等。
李少春、葉盛章之《文天祥》
1945年，在抗戰勝利後的11月，李少春、李玉茹、袁世海應邀來天津中國大戲院露演，《國民日報》廣告宣稱：“勝利後第一先聲，在津首演歷史抗戰愛國國劇《文天祥》”。李少春自飾宋朝名將文天祥，整齣戲的唱、念宗餘派，他的唱工韻味純正，行腔以圓熟婉轉取勝，唸白跌宕有致，斷續恰當，隨人物的思想感情而變化。在“金殿斥奸”中，文天祥怒斥權奸賈似道的一場戲，李少春根據劇情與人物情感的需要，又吸收了麒派的唸白特點，鏗鏘激昂，噴吐有力，深刻展示出文天祥慷慨激昂的氣勢。
李少春、杜近芳之《野豬林》
建國後，李少春參加了新中國實驗劇團、中國戲曲研究院京劇實驗工作團及中國京劇院一團，先後合作的有葉盛章、葉盛蘭、杜近芳、袁世海等。1958年4月，李少春、袁世海、杜近芳、孫盛武聯袂演出的《野豬林》，給觀眾留下極深印象。半個世紀前，“國劇宗師”楊小樓與一代名淨郝壽臣曾演此劇，後經戲劇家翁偶虹的改編，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了再創造。李少春飾演的林沖，從故事情節到表演，包括唱、念、做、打，都加以充實。如“白虎堂”一場，添加了動人的唸白，林沖怒斥陸謙的狡賴、高俅的誣陷，揭露他們兩人合夥搞的陰謀，大段唸白有激情、有聲勢且富有層次；“長亭”一場，林沖與林娘子生離死別，增添了悲壯的唱段；“發配”一場，改用〔高撥子〕聲腔，並以表現忍氣吞聲、步履維艱的複雜身段相配合；“山神廟”一場，他還創造了單身禦敵、奪槍殺仇的新型開打。他的出色演技，使得這出戏更加光彩燦爛。李少春此次來津演出中，還上演了現代戲《白毛女》。李少春飾演的楊白勞，以其深刻、豐富的精神內涵與精湛卓越的唱唸，形成靈活運用京劇固有程式來塑造現代人物的典範。
（《中國戲劇》2007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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