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大腳嫂

情感故事:大腳嫂

大腳嫂的腳真大,穿39碼的鞋子,單位發的勞保女鞋沒這麼大號的,她只好領了雙男人穿的。

大腳嫂的嗓門也大,說話像開山炮,指著鄰居女孩雪脖子上的一道“傷”,大驚小怪,“乖乖!誰掐的?”

雪脖子上,那的確像一道傷,紫紅的,淤血狀,像胭脂痕。其實是男人嘴上一用力,啄的。

可經大腳嫂這麼一嚷嚷,立刻,樓上樓下都知道了雪有男朋友了,雪紅著臉不知說什麼好。

大腳嫂倒不覺得什麼,熱心腸地打來熱水,蘸溼雪白的毛巾,“敷敷,敷一會兒就好!”

其實,大腳嫂脖子上也經常有類似的傷,但不是胭脂痕。胭脂痕是上嘴,她那個是上手,掐的。

大腳嫂結婚十幾年不生養,男人想兒子想急了,就愛上手留痕。

大腳嫂原本家境很好,父親是某局的副局長,仕途平坦。大腳嫂是獨女,打小被受寵愛。後來出了件事,母親在床上堵著了丈夫和一個年輕女子,一氣之下喝了藥。等發現時一切都晚了,沒救過來。沒過半年,父親竟然還把那個小自己二十歲的女人迎進了門,對大腳嫂說,這是你阿姨。

大腳嫂壓根兒沒正眼看一眼這個大自己五六歲的阿姨,甩門而出,從此再沒邁進過家門一步。

她父親再婚時,大辦了一場,收了六七萬的彩禮。父親託人把錢轉給她,被她悉數退了回去。

過了幾年,大腳嫂也結婚了,嫁給了本單位一個普通職員。職員還是一個業餘作家,大作常在地方報上發表。不過,據說他的作品很少有人看,淨些官話,吹捧局內形勢一片大好,報喜不報憂的。

近段時間,大腳嫂脖子上的傷不見了,臉上的笑也不那麼苦了,由衷地高興著。

人們說,大腳嫂高興全是因為那個電話。

自從大腳嫂家裡的那個變態作家不給報紙寫官話,工作也辭了之後,就窩在家裡寫雞湯,他也不知打哪兒聽來的,各大微信公號都在收雞湯文,每篇上千元。

作家不僅每天寫雞湯,還每天打電話,打大腳嫂的辦公室電話。以前他在單位上班時,大腳嫂從未接過他的電話,現在可好,幾乎每天中午都要打電話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雞湯文看的,有些中毒的表象了。

大腳嫂的單位離家倒也不遠,坐公汽半個小時的路程,中午單位管飯,吃飯的時候打了飯跑回辦公室,然後作家的電話就跟進來。

人家說,這是半天不見如隔三秋啊。

也有知根知底的說,作家轉性了?也好,只要不打不掐就算好的了。

可大腳嫂不這麼想。

每天,她都像等待嬰兒降生一樣,等待那個神聖的電話。她有手機,卻從未接過作家的,她有QQ,從未來過作家的信息提示,她還有微信,不過裡面她好像連作家的好友都不是。

有人大膽推測,作家是在作秀。大概寫雞湯投稿不被採用,沒了收入、體會到生活的艱難了,打電話大概是體恤一下上班人的辛苦吧。可你不能發個短信麼?打給誰看呀。

電話多了,大腳嫂的笑也多了起來。有時候,她故意把本就大的嗓門再加高三度,放大自己的幸福,震的整個樓層都能聽到。電話那端彷彿不是她的老公,倒像是她剛懂事的孩子。一向樸素穩重的大腳嫂,甚至學會了用“嗲”聲。

她一嗲,剛吃飽飯的人們身上就一抖。打毛衣的扎著手,喝茶的燙著口,剔牙的差點吐出來。

最看不過的是雪,她有時候忍不住,壓低聲音說,多大年歲了,噁心。

大腳嫂還是照接她的電話,不顧眾人的側目,成習慣了。

只不過這種習慣終究沒有維持多久。

臨中午飯口,上面通知工作組下午要進駐,要求各科室立即著手整理材料,誰出問題誰自己負責。大家不敢怠慢,趕緊劃拉幾口飯就手忙腳亂地忙乎起來。

這時,電話響了,仍舊是作家的,大腳嫂這會兒卻沒了蹤影。

“上廁所了!”雪最煩作家,沒好氣地回覆了電話。掛斷後仍不甘,又罵了句,神經!

可直到下午上班,大腳嫂卻沒從廁所回來。

她壓根兒就沒上廁所,而是她打的回家了,她的抽屜鑰匙忘到家裡了。沒鑰匙就沒法整理材料,不整理出後果自負的。

大腳嫂一進屋,就看到了那一幕。作家和一個女人滾在一起,白花花的兩團肉緊緊黏在沙發上。茶几上的電話屏上,閃爍著已撥電話,熟悉的號碼,她辦公室的。

作家每天的電話就是為了確認大腳嫂的位置,難怪他不打手機。

大腳嫂瘋了,一霎那瘋的。

鄰居們說,好可怕呀,啪啪的大腳跺在樓板上,整幢樓差一點震倒了。原來一個好好的人,真的會一下子瘋掉的。

大腳嫂沒再來上班,她父親把她接走了。聽說是在什麼地方養病。想去看看她,卻又沒人知道準確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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