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那些「非健康食品」——肥腰子、雪花牛和冰淇淋

肥腰子:珍貴的飽和脂肪

根據古希臘詩人赫西俄德的記載,普羅米修斯曾把宰好的牛牲分成兩份,讓宙斯來選祭品。一堆看起來是肥肉,另一堆是肉和皮。宙斯歡天喜地地拿起一塊牛板油,卻發現下面都是骨頭。由此可見老色狼的愛好,除了美少年、美少女,還有垃圾食品。

在歷史上很長的時間裡,動物脂肪都被當成難能可貴的美味。在古埃及的壁畫上,可以看到牛、羚羊等動物,被栓在狹小的圈裡,飼以精料(可能是大麥之類),盡力讓它們長胖,以得到肥膩的牛肉和油脂。這些大概是王公貴族專享的奢侈品。

聊聊那些“非健康食品”——肥腰子、雪花牛和冰淇淋

狂熱於“健康食品”的現代人,把動物脂肪視為大敵,牛和羊的脂肪更是讓人退避三舍。反芻動物胃裡的細菌,會把植物裡的不飽和脂肪酸轉化為飽和脂肪酸,所以牛、羊等動物的肥肉裡,飽和脂肪含量特高,而飽和脂肪會提高血膽固醇,導致心血管疾病。一般而言,飽和脂肪的熔點比不飽和脂肪高,也就是說,我們平時看到的牛、羊油,要比豬、雞油更“硬”,更容易凝固。孔穎達註解《禮記·內則》“凝者為脂,釋者為膏”,《說文解字》又有“戴角者脂,無角者膏”的說法,觀察生活非常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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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物體內的飽和脂肪太多,在低溫下就會凝固,而絕大多數跟脂肪有關的生化反應,都需要脂肪保持液態。因此出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你可以根據動物油脂裡,飽和脂肪與不飽和脂肪的比例,來判斷它的生活環境,甚至它某一部分的體溫。蹄子是動物身上最冷的部位之一,因此被“分配”了格外多的不飽和脂肪,從牛蹄裡煮出來的油,在室溫下仍是液體。相反,飽和脂肪最多的肥肉,就是深藏體內,暖暖和和的內臟外脂肪組織,也就是“網油”。裹著一層肥油的羊腰子,烤得滋啦作響,可以對你的心血管造成會心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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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牛:越肥越好?

一塊肉味美與否,脂肪起到相當大的作用。脂肪細胞把結締組織和肌纖維分隔開,在烹飪時脂肪細胞所流出的油,又可以起到潤滑的作用,所以“肥”對“嫩”的貢獻甚大。經過加熱,脂肪又能釋出多種有香味的物質,更進一步增加風味。現代人仍保留著古人對飽和脂肪的迷戀,不過,不是肥膩的板油,而是紅白錯雜細緻的肌間脂肪。我們給它起了美麗的名字,“霜降”“雪花”“大理石紋”。

美國的牛肉質量標準,於1927年制定,主要考察兩條,成熟度(年齡)和肌間脂肪的含量。最上品的,是幼齡、肥嫩,密佈著大理石般肌間脂肪的牛肉。日本評價牛肉肌間脂肪的標準,竟然多達十二個等級,名聞遐邇的“和牛”,肌間脂肪組織的含量可以達到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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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優越的肌間脂肪,首先牛要肥。牲畜育肥的基本原理,仍然是古埃及人的那一套:減少活動,多喂高熱量的穀物(還有重要的一個步驟是閹割)。“實際上,美國人如此看好“大理石”,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上世紀二十年代,美國牧牛業想推動人們消費穀物飼餵出來的肥牛,而不是淘汰下來的奶(瘦)牛。

他們大肆宣傳富含脂肪的“大理石”牛肉之美味,同時詆譭瘦牛肉的名譽(萬惡的資本主義)。不過,隨著人們越來越偏愛低脂飲食,在1965和1975年,美國農業部不得不改變標準,讓瘦一點的牛肉也進入“上等”行列。

奶油:攪拌出奇跡

另一個比較易得,也更常見的牛油來源是奶油。牛奶中懸浮著許多脂肪的微滴,外層包裹著磷脂和蛋白質,作為乳化劑,防止它們粘連。生奶在桶裡放上半天,這些小油滴就會浮到表面上,這就是原始的鮮奶油。不過,比拿來塗蛋糕的奶油稀薄得多(脂肪含量約20%)。現在一般使用離心機,從牛奶裡“搖”出奶油。鮮奶油的“基礎”是水,裡面飽含大量油滴,所以有一種非水又非油的,細膩輕軟的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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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油是將濃稠的鮮奶油不停攪拌製成的。在攪拌過程中,小油滴會被打破,相互碰撞,匯合到一起,變成一團團的脂肪。因為飽和脂肪含量高,大團的脂肪在常溫下保持固態,可以像揉麵那樣“捏”到一起,最後得到的,就是結實成塊的油脂。黃油的脂肪含量超過80%,它的結構與奶油恰恰相反,以油為“基礎”,其中散佈極小的水滴。

鮮奶油蛋糕的保質期只有一兩天,黃油卻可以放上一兩年,因為奶油是“水包油”而黃油是“油包水”,細菌無法離開水生存,所以黃油對它們而言,是一個沙漠般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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攪拌奶油得到的另一種產品更加誘人。冰淇淋是冷飲的皇后,和棒冰、刨冰之流不同,它的製作格外費力,也因此格外甘美順滑。在冰凍的過程中,冰淇淋裡的水分會凝結成冰晶,攪拌得越多,冰晶越多,越細小,讓冰淇淋的質地滑溜細膩。如果你太懶,冰淇淋裡就會滿是咯吱咯吱的冰渣子。另外,攪拌還讓空氣進入冰淇淋,使它變得鬆軟,而不是凍成結實的一坨。特別疏鬆的冰淇淋,空氣可以佔到一半的體積。

二戰時期,美國空軍發明了戰鬥機造冰淇淋法,把冰淇淋原料裝在有槳葉的罐子裡,掛在機翼上,飛行的強勁氣流推動罐子旋轉,在高空的寒冷將它冰凍的同時,完成最充分的攪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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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羚羊與蜜蜂:眾生的演化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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