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情緣「散文」

文 胡連河

【作者簡介】胡連河,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北京市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北京市豐臺區作家協會理事,曾在《民間文學》,《山西民間文學》,《中外故事》,《中外傳奇故事》,《河北民間故事選刊》,《盧溝月》,《海淀文藝》,《天壇》,《海淀民間文學》等多種書刊,雜誌及網絡平臺發表過數百篇民間故事,小說,散文,報告文學,詩歌等文學作品。所寫的民間故事被多次,多種刊物所轉載,其報告文學,散文多此榮獲北京作協及豐臺文聯頒發的獲獎證書。

柿子情緣

柿子情緣「散文」

“柿子——喝了蜜的大柿子——!”兒時的我在清晨之際,時常被這種叫賣聲所驚醒。這聲音隨著凜冽的寒風從遠處飄來,傳進了我的耳膜。一向喜歡懶床的我聽到這近似於山歌般的吆喝聲頓時睏意全無,於是趕忙起身,把那套沾滿油漬的家做棉襖棉褲套在身上,拉起大人就出了家門。恰好這時,賣柿子之人也剛好來到了家門口兒。

“掌櫃的,來幾斤!”我和家人迎了上去,攔住了買賣人的小推車。

記得兒時所見到的賣柿子之人大體上分為三種:推車的,挑擔的和擓籃兒的。推車的和挑擔的大多數來自於遠處,也就是屬於自產自銷之人,擓籃兒的大體上住家都離這裡不遠,他們的貨大多都是從別人那裡躉來的,充其量也就相當於今天的二道販子而已!

柿子的成熟期大約在霜降節氣前後,柿子從樹上摘下後是不能直接入口的,否則會澀得你伸不出舌頭的。如果要想馬上吃到嘴裡,必須要經過熱水浸泡上幾個時辰才可去除澀味兒。人們把這種方法叫做“攬柿子”。

一個兩個的那還好說,燒上些熱水把柿子放在裡邊就可以了。但是在產地,幾百斤或成千上萬斤柿子哪裡來的那麼多熱水?對!沒錯!人家有祖傳的高招兒。他們把水倒進一個個大缸裡,然後在缸裡放進些石灰。他們利用石灰見水就會分解出的熱能,把缸裡放進去的涼水變熱,然後再把柿子放進缸裡蓋上蓋子唔好了,一兩天後柿子的澀味就祛除了。用這種方法攬出的柿子特點是又甜又脆,適合於牙口兒好的年輕人食用。但這種柿子是不能再保存的。在那沒有製冷設備的年代,如果不在極其低溫的環境下保存,那攬過的柿子幾天以後就會變軟,以至於慢慢爛掉。

柿子情緣「散文」

當然了,誰家的東西不想多賣上幾個錢?產地人自有產地人的高招兒!他們在地上培出一條條大約有一尺來高的土埂兒,每條土埂的行距大約有二尺來寬。他們先在土埂兒上鋪上大約有一尺厚的玉米秸,然後再把柿子一層層的碼上去,但所碼的柿子層數不能太多,最多也就是五層左右吧。因為層碼多了會把下面的柿子壓壞的。碼好以後在上面再蓋上一層玉米秸就算完事大吉了。經過這樣處理的柿子就可以保存到數九隆冬,直接說吧,到了這個時候柿子就可以賣上個好價錢了。這就是為什麼天氣越冷,越是賣柿子的買賣越紅的道理。

買回的柿子凍得比磚頭還硬!生掰是掰不開的。想要吃到嘴裡一個是用涼水泡上一陣兒,使柿子裡邊的冰碴子化了,等柿子變軟了再吃。拿起一個柿子在柿子邊上咬開一個小口兒,然後用嘴一吸,嘿!那涼嗖嗖甜滋滋兒的果汁瞬間被吸到嘴裡,咽於腹中,即解饞又敗火。在這乾燥的冬季能吃上兩個香甜如蜜的大柿子豈不美哉!

還有一種吃法,就是凍柿子買回來後,遇上嘴急之人就直接把柿子放在菜墩兒上,用刀砍、用斧剁,切開之後直接入口。不過這樣吃那得是胃口好的年輕人。雖說柿子是暖胃之物,但這種吃法純粹是在吃大冰疙瘩,如果要是胃口不好的這麼吃,那可是王柺子的膏藥——沒病找病呢!

然而這對於當年的我來說那是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兒時的我一但把錢交到賣柿子人手裡,扭頭就往家跑。進屋之後放下柿子就找菜刀。一刀下去那柿子馬上變成兩半兒,拿起一塊兒就吃了起來。可話又說回來了,數九寒冬,吃著帶冰碴子的大柿子,火力再壯,吃完一個也得渾身涼的發抖,得!急忙上炕,又鑽進了熱被窩兒裡!

就北京的柿子在外型上大體分為兩種:即一種高壯兒的,一種低壯兒的。低壯兒的個頭小,但體積高,一般多用來製作柿餅兒之用。而高壯兒的個兒大扁平,這種柿子以北京西南與河北省交界處張坊產的磨盤柿子為最佳之物。它個大皮薄,單個重量足足有七、八兩之重,被人們稱之為柿子中的極品。

柿子情緣「散文」

就柿子的特點來說分為兩種:一種為清湯兒,一種為混湯兒。

因為北京所產的柿子絕大部分出在西山。雖然在平原各家各戶的庭院裡也有栽種的,但在市場上所佔的比重那是微乎其微的。

老北京人習慣把柿子的產地分為南道兒和北道兒。南道兒指的是北京西山的南半部分,北道兒指的是西山的北半部分。南道兒的柿子多為清湯兒,北道兒的柿子多為混湯兒。

清湯兒的柿子和混湯兒的柿子有什麼區別嗎?當然有!它不但在外觀上有區別,就連在口感上也區別大了去了。

首先說外觀。清湯兒柿子色澤暗紅,帶著一種透亮。擺在那裡看上去猶如一塊紫紅色的瑪瑙,看著就那麼喜人。混湯兒柿子呈黃色,看上去充其量也就像塊發了黃的石頭,不是那麼惹人待見。

再說口味兒,清湯兒柿子吃到嘴裡口感細膩,而混湯兒柿子吃進口中,口味兒大有粗糙之感!所以喜歡清湯兒柿子的自然是大有人在。

柿子樹不是本身就能長出柿子的,這種樹是兩種不同的樹種嫁接的產物。

柿子樹的母本原來是黑棗樹。當黑棗兒樹長到一定程度後,要把樹的上半身截掉,然後再用柿子樹的枝條做嫁接,這二者結合在一起才能長出柿子來的。

說到這裡也許會有人問:你也不是果農,你說之言是不是信口開河?實不相瞞,本人確實不是果農,但本人年輕之時曾做過十多年的汽車裝卸工。幹這種工作沒個準地方,每天隨車四處流動,因而稍比旁人見識多一些而已!尤其是所拉之物以磚瓦灰砂石居多,這些東西城裡是不生產的,您說我每天不往山裡跑行嗎?

柿子情緣「散文」

記得那時我們常去房山的陳家墳煤礦拉煤,那裡產的柿子品質就能算得上為佳品。一天,在當地的公路邊上見有幾位老鄉在賣柿子,剛一下車,我就發現在一個攤位上有一個柿子個頭兒大的出奇。好傢伙!這個柿子看上去足足得有一斤左右。我急步上前一把就抄起了那個柿子,用手掂了掂它的重量。嘿!這麼大個兒的柿子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如果放在如今開個什麼展示會,這個柿子絕對得拿上個金獎。我不由分說,用袖兒口把那個柿子擦拭了兩下就大口的吃了起來。

“我說兄弟,你也不問問價,怎麼拿起來就吃呀?”那位賣柿子的老鄉不高興了。

“問什麼價?我天天往這兒跑,這柿子的行市我還不知道嗎?”一副裝卸工豪爽性格的體現,那情景近似於電影《小兵張嘎》中那胖翻譯官吃西瓜的氣派,呵呵!就差說老子在城裡吃館子都不花錢,甭說吃你個爛西瓜啦!“你說你這柿子賣多少錢吧?”我衝他說道。

“五分錢一斤!”賣者說。

“好,你的柿子我全要了!過稱!”真是乾淨麻利脆!瞬時間,這位老鄉的柿子全被我們給包了圓兒了。

付了錢,我剛要上車,賣柿子之人拉著我說道:“小兄弟,你剛才吃的那個大柿子還沒給錢呢!”

“這個你還惦記著呀!我一下買了你這麼多柿子,你還不知足?沒有我,你今天恐怕得在這路邊兒上凍上一天也不見得賣的完。告訴你,我今天吃了你一個柿子,等於救了你!你還好意思要我那個柿子錢?”我反駁道。

“得!就算我饒給你的吧!”那個人鬆開了拉我的手,於是轉身上車揚長而去了。

就在這年的冬天,已快到年根兒之時。年已八十有餘的祖母已臥床不起了。因為工作也不能總守在床邊盡孝。這天又逢進山拉煤,想到老人近幾日已經很少進食了,於是又在途中買了幾個大柿子。傍晚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把買回來的柿子趕緊泡在冷水裡。柿子開化了,我把柿子擠出汁來放在一個小碗裡,然後來到了祖母身邊。我把老人抱在懷裡用小勺一口口地喂著她。

多日不見的笑容出現在祖母的臉上,老人只說了兩個字:“真甜!”

當天夜裡,祖母就駕返瑤池,壽終正寢了。

想當年,我剛參加工作不久,並且錢掙得也不多,能孝敬老人的機會很少。但在老人臨終時,能奉獻出一點自己的微薄之力,這在多少年以後,在我的心裡多少也算是一點兒自我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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