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海的筆下三十年代的北平，被稱為最地道的舊京風華，姜文鏡頭中三十年代的北平，令人驚豔又讓人咂摸，戲裡戲外，這座城都充滿了迷人的味道。
幫助姜文建造電影中這座魅力之城的，是數字王國(Digital Domain)的北京團隊。對於這次與姜文的合作，數字王國副總裁、大中華區影視劇視效業務負責人、《邪不壓正》視效總監周逸夫表示“老北京的全景全部是特效，反正只要你看到北京，全是特效”。
其實，《邪不壓正》也是一部視效大片。
在此之前，國內觀眾對於視效大片的理解大都還停留在製造幻想的大片之中，像《邪不壓正》這種真實還原北平歷史風貌的影片，看似不像特效大片，其實卻是一部特效體量絲毫不亞於前者的特效大片。
數字王國如何將1937年的北平城還原得如此真實？一起拍電影（ID:yiqipaidianying）對周逸夫進行了獨家專訪，試圖瞭解姜文導演這部“北洋三部曲”終章背後的特效製作歷程。
“假”北平真特效，
數字王國結構舊北平全解析
傳統定義下的視效大片大多畫面酷炫、場景震撼且富有想象力，例如《復仇者聯盟》《變形金剛》及《侏羅紀世界》系列等，不過《邪不壓正》的特效更偏重“真實”。在這部影片中，很多被觀眾誤認為是實拍的場景，事實上都是藉助特效手段完成的，可以說，數字王國的特效藝術家們不著痕跡地為這部影片穿上了一件“看不見的衣服”。
“當時他們找了九家、十家特效公司，都挑選了相應的特效鏡頭或是同一個鏡頭進行特效測試，我們很幸運的拿到了導演心中的第一，”周逸夫說道。
影片中李天然騎著自行車在屋頂上“飛簷走壁”的場景出現過很多次，但在實際操作中，由於屋頂斜度過大、危險係數過高，這類場景全部由演員穿著運動鞋、騎著特效山地車完成拍攝，後期再由數字王國將其替換為符合影片故事背景的皮鞋、布鞋，以及老式自行車。
李天然入京坐火車經過的東南角樓，據說因為比較荒涼野狐狸很多，因此在當時被洋人稱為“狐狸塔”。在影片中，如果觀眾細心會發現，狐狸塔有一個牆角是塌陷的。在現實中，狐狸塔曾被大炮擊中，而這處塌陷早在1937年時就存在了。因此數字王國將這處細節也呈現了出來，完整地還原了狐狸塔在1937年時的歷史原貌。
“所有的細節都是完全按照歷史還原的，沒有任何臆造的部分，”周逸夫說道。影片製片人曾在周逸夫及其團隊工作時打趣道：“幹得不錯，一上手就找到感覺了”，後續也表現出了在下部戲中繼續與周逸夫團隊合作的意向。
數字王國除了需要在影片中復原真實的北平風貌，替換及延伸城中各個四合院的屋頂，描繪李天然和師兄朱潛龍飛簷走壁的場景之外，所有的花海、雪景、血液、火焰特效，以及那座細節滿滿的金門大橋等，都是由數字王國打造的，而這476個特效鏡頭，全部由數字王國北京的150人團隊操刀完成。
“所有你看到的李天然在屋頂上跑的鏡頭，除了他腳下踩的屋頂，其他的基本上都是特效做的。他們夜景的鏡頭，所有在屋頂上的不管是夜景，雪景還是除了人基本上都是特效做的，”周逸夫補充道。
因劇情需求，《邪不壓正》全片涉及大量的雪景鏡頭。而姜文導演早前就已深知雪景特效不易做出真實效果，曾一度刪掉了大部分相關的雪景鏡頭。但在看過數字王國為其打造的逼真雪景之後，姜文當即決定再將刪除的鏡頭重新“召回”。而將積雪模型放大10倍仔細觀察，雪體仍然保持表面顆粒分明，纖維和塵埃同樣逼真的覆蓋在建築物上。
同樣因逼真而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影片開頭部分朱潛龍砸破汽油罐火燒李天然及師父一家的火焰鏡頭。這段場景的難點在於攝像機距離等待制作的CG火焰十分近，就連視效製作已經十分成熟的好萊塢影片中也極少出現這種近距離；第二個難點是朱潛龍砸破汽油罐的動作速度非常之快，因此為特效製作增加了很大的難點。
儘管如此，出於對高質量的追求，周逸夫及其團隊仍然將這一火焰場景進行了細節化處理。在汽油罐燃燒的鏡頭中，最下面是藍色的火、還有細碎的火、猛烈的火、蘑菇雲狀的黑煙、水汽狀的霧以及噴射開來散落四處的汽油。而正是由於種種細節的多層疊加，才能夠有如此真實的效果。
6000、12000、10000，
數字王國再造北平的數據解讀
用一組數據或許能更直觀的看到數字王國為《邪不壓正》特效畫面的真實感所做出的努力：他們為北平城“搭建”了6000棟房屋；“栽種”了超過12000棵樹木；蒐集了一萬多張20世紀30年代的北平城照片。
周逸夫對一起拍電影說，“我們做《邪不壓正》努力做到真實，其實就想告訴導演，在國內一樣可以做出好萊塢級的特效。我們也是通過作品告訴國內的導演，其實我們的特效至少是場景延伸這一塊，完全是可以做到百分之百的寫實，不需要擔心。”
為了在影片中還當時的北平城，周逸夫及其團隊在最開始的第一個月進行了集中調研。通過蒐集30年代北平當年的老照片，從中找尋當時北平建築物的質感，另外也會進行現場的測量以及三維掃描——“比如說城牆的長寬高，坡度是多少，每個面的是長寬高，這些我們會拿激光去測出來，再復原到模型上，前前後後片方也給我們提供了很多參考。”
影片當中出現的所有四合院，其中有多少一進院，二進院、三進院，包括有多少類的變種，全部是按照地圖上標識的地理位置一個一個進行復原。對周逸夫及其團隊來說，在特效技術方面，影片中大場景的整合並沒有多麼困難，相比較之下，調研的工作量顯然更大。
因為年代距今已橫跨80餘年，想從老照片中進行參考，首先需要判斷這些蒐集來的照片中，哪些是1937年或者更接近那段時期拍攝的，哪些照片又是與37年相差年份更大的，這項工作更加耗時耗力。除此之外，由於影片在雲南拍攝，因此如何精準的還原當時北平各種建築的地理位置也是一個難點，但這些難題都被周逸夫帶領的團隊逐個“擊破”。
周逸夫將特效製作出的樹木稱為“種樹”——“《邪不壓正》需要還原整個老北京城，它的體量完全不亞於魔幻大片的場景的工作體量，我們樹就“種”了一萬兩千多棵，完全是魔幻大片的特效質量，只不過我們選擇把這類的技術用在一個完全寫實的場景當中。”
除了特效工程量巨大，導演對於美術方面的要求也很嚴格。
“（導演要求）天空的藍一定要對，必須是北京八點十五分的晴天，你要做到八點二十導演就會給反饋（意見）。八點十五、八點二十的天，誰看得出差別在哪，我也是猜。雖然照片拍出來不一樣，但影片做得出來，所以每天到了早晨八點十五，我們就出去看天，”這位年輕的視效總監笑道。
全球化佈局，
數字王國虛擬人、VR技術引領潮流
目前，數字王國整個集團在全球有五個大型的特效團隊，包括洛杉磯、溫哥華、北京、上海及印度。特效公司通常都會面臨一個同樣的窘境，那就是在兩個接手的電影項目中間存在幾個月的“斷檔期”，而斷檔則會直接考驗公司是否有能力“養活”眾多的工作人員。
全球化佈局的數字王國並不擔心這個問題，其最大的優勢在於不存在“青黃不接”的時期。周逸夫坦言，“因為我們是一個國際化公司，所以可以接觸到全球的項目，我們不會遇到特效公司普遍面臨的那種過了一個製作高峰期，沒有辦法養活這麼多製作人員的情況。這對於我們來講是一個優勢，我們不太害怕製作週期被壓縮。”
同時，全球化佈局也讓數字王國能夠與國內外眾多一線電影製作團隊始終保持緊密聯繫，《泰坦尼克號》《返老還童》《速度與激情7&8》《雷神3：諸神黃昏》《蜘蛛俠：英雄歸來》《復仇者聯盟3：無限戰爭》《頭號玩家》等項目均與數字王國有密切合作。從豐富的製作經驗出發，提到目前國內電影特效製作與好萊塢電影特效的差異，周逸夫認為製作時長和預算直接影響最終的特效質量。
“製作時長是和製作預算成正比的，好萊塢的大片全球發行，他的收益可以支撐他給到這麼大的一筆特效預算，但是國產電影在這塊是趕不上的，所以這些製作時間被壓縮，最後導致的情況就是質量受影響。我們能夠做的是大家制作時長都被壓縮的情況下我們做到國內最好的水平。”
與此同時，數字王國還進行了虛擬現實、虛擬人等創新領域的戰略佈局。在王菲“幻樂一場”演唱會VR特效直播，以及2017、2018年央視春晚VR直播等盛事中，為觀眾打造沉浸式感官體驗。
電影應用方面，數字王國憑藉“虛擬人”技術在電影《返老還童》中，實現了男主由老年向年輕“進化”的過程，布拉德·皮特在該影片中接近80%的戲份是通過“虛擬人”技術實現。《復仇者聯盟3：無限戰爭》中的滅霸也是通過此技術實現的。圍繞該技術，數字王國還成功“復活”了美國傳奇歌手Tupac和華人巨星鄧麗君。
今年年初，由周逸夫執導的數字王國原創VR動畫《微觀巨獸》（Micro Giants）曾入選2018年聖丹斯電影節“New Frontier”展映單元，這也是首次且唯一入選該單元的中國內地原創作品。另外，數字王國還有三部VR短片作品將於今年下半年“亮相”，周逸夫將執導至少一部短片。
特效的確是項美妙的技術，化無為有、化虛為實，不過再多的美景、奇景背後，仍需一群匠人群策群力，因為這不僅是手藝活兒，更是心意活兒，相信在數字王國團隊手中，電影特效的未來會更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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