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创马其顿王朝的亚美尼亚人

开创马其顿王朝的亚美尼亚人

当一个个日耳曼国家在西罗马帝国的废墟上崛起时东罗马帝国仍安然无恙,这个帝国一直维持到1453年5月29日,号称千年帝国。然而这个帝国真正最有望恢复昔日罗马帝国的荣耀的时间并不长,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被动挨打,只是凭借顽强的抗击打能力硬是支撑了上千年。

东罗马帝国真正最为辉煌的时代莫过于马其顿王朝时期,然而这个马其顿王朝的开国之君竟不是一名马其顿人,而是一名亚美尼亚人,他的名字叫巴西尔一世(又翻译作瓦西里一世)。巴西尔一世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祖上并无任何显赫的贵族血统,不过在他称帝之后仍为自己编造了出自古代亚美尼亚王室阿尔沙克王朝的出身,由此可见当时东罗马帝国对门第血缘的重视程度。那么出身卑微的巴西尔一世是如何成为一名开国之君的?为什么他作为亚美尼亚人开创的王朝会被后世称为马其顿王朝?

巴西尔一世的幼年生活是极其坎坷的——他曾被关押在一座监狱,而这座监狱由于关押了大量马其顿人而被称为“马其顿监狱”,他“马其顿人”的绰号也由此而来。813年他被入侵的保加尔汗克鲁姆掳到了保加利亚,直到836年才逃回东罗马境内的色雷斯。他在返回帝国后曾给皇帝米海尔三世的一个亲戚狄奥菲利齐斯当马夫。在这期间他去了希腊城市帕特拉,在那里获得了一位富有的贵妇人的青睐,因此得到一大笔财产。不久他因在摔跤比赛中表现突出而受到米海尔三世的注意,被米海尔授予皇帝护卫的工作,从此便飞黄腾达。

米海尔三世继位时只有两岁,显然他没治理一个帝国的能力,所以当时的朝政由他的母亲、叔叔(一说舅舅)和大臣狄奥克提斯托斯共同执掌。米海尔成年后越来越亲信他的叔叔巴尔达斯:855年巴尔达斯暗杀了狄奥克提斯托斯。856年3月15日米海尔三世在巴尔达斯的支持下发动宫廷政变推翻了摄政太后,857年米海尔三世把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放逐到修道院内。至此巴尔达斯称为帝国实际上的统治者,然而我们不能看出:米海尔三世为了权力可以对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下手,事实上他和巴尔达斯不过是因为利益结成的同盟,如今狄奥克提斯托斯和摄政太后都已被推翻,如此一来米海尔三世和巴尔达斯之间的矛盾就日益尖锐起来。这几乎是所有君主专制国家常见的宫廷斗争剧目——皇帝和摄政之间几乎必然会产生摩擦,而大臣们不得不在二者之间选边站。

巴西尔一世是被米海尔提拔起来的皇宫宿卫,在米海尔和巴尔达斯之间的争斗中他自然站在米海尔一边。866年4月21日巴西尔一世在获得皇帝米海尔的默许后在进攻克里特岛前的阅兵仪式上刺杀了巴尔达斯。此后巴西尔取代巴尔达斯成为帝国宫廷中最有权势的人物,米海尔将其立为自己的共治皇帝以作为刺杀巴尔达斯的酬劳。然而反复无常的米海尔在连续打倒摄政的大臣、太后和亲王后又怎么能容忍巴西尔权势的日益扩张呢?于是在867年米海尔三世故技重施——转而宠幸另一个廷臣,对此巴西尔直接以刺杀米海尔作为回应,从此巴西尔由一名争宠弄权的廷臣成为了东罗马帝国的皇帝。

巴西尔一世统治时期最严重的内部威胁来自于基督教异端派别保罗派,该教派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并以幼发拉底河上游的泰夫里卡为中心建立了一个脱离帝国管治的共和国(泰夫里卡共和国)。保罗派与阿拉伯人结盟,几乎摧毁了拜占廷帝国在亚洲的统治。他们在其执政官赫利梭黑的领导下攻克了尼西亚和尼科美底亚,甚至在867年打到了以弗所。在这种压力下巴西尔一世一度被迫求和——他派西西里的彼得赴泰夫里卡与赫利梭黑进行谈判,但未能取得任何成果。872年巴西尔一世的女婿克里斯托弗在瓦菲里亚克打败了保罗派的军队,赫利梭黑本人在是役中阵亡,保罗派运动从此转衰。不久帝国军队又攻陷了保罗派的中心泰夫里卡,这才彻底解决了叛乱问题。

扑灭了保罗派的叛乱后巴西尔一世开始进行立法工作。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宏大的目标:仿照罗马法的特点编修一部希腊语法律文集。这部文集被命名为《古法纯净》,从未被颁布过,也可能根本就没有完成。另一部更实用的小型法律书籍《法律手册》也是在巴西尔一世时代编纂的。在经济政策方面巴西尔一世曾试图让农民负担相邻荒地的赋税,但未能成功。

在外对政策方面巴西尔一世关注的焦点是与阿拉伯帝国的斗争。这一时期阿拉伯帝国内部出现了动乱,因此拜占庭帝国东面的威胁相对减轻了不少。当然减轻并不意味着消失,而作为对阿拉伯人骚扰拜占庭领土的回应巴西尔一世努力加强了帝国在小亚细亚的防线,并数次远征到幼发拉底河流域。867年巴西尔一世派出一支拥有139艘战舰的庞大舰队前往亚得里亚海,驱逐了那里的阿拉伯人。通过这次行动拜占廷重新控制了达尔马提亚,达尔马提亚军区可能就是在这一时期建立的。巴西尔一世还一度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回了克里特岛,但很快又丢失了。为了阻止阿拉伯人在南意大利的推进,巴西尔一世试图与法兰克皇帝路易二世联合。在巴西尔的帮助下路易二世在871年从穆斯林手中收复了意大利城市巴里。后来巴里的统治者贝内文托决定背叛路易二世并投靠巴西尔,该城遂被置于拜占廷帝国统治之下。在西西里方面巴西尔一世反对阿拉伯人的努力则遭到了挫折:878年西西里最重要的城市叙拉古被阿拉伯人占领,不久几乎全部西西里都落入了穆斯林手中。但拜占廷将领尼基福鲁斯·福卡斯在塔兰托取得的胜利使拜占廷保住了大部分卡拉布里亚,阿拉伯人以西西里为跳板向意大利本土扩张的企图因此被阻止了。守住意大利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这加强了拜占廷帝国在地中海地区的地位。

巴西尔一世的宗教政策是与西方教会保持良好关系以集中精力对付阿拉伯人。他为获取教皇的好感而废黜了君士坦丁堡牧首福细阿斯(福细阿斯主张拜占廷教会不受罗马控制,在权力问题上与教皇进行激烈斗争),并于867年恢复其对手伊格纳蒂奥斯的牧首职位。伊格纳蒂奥斯是教皇权力的拥护者,曾在米海尔三世时代担任牧首,后因与政府发生冲突而下台。869年至870年巴西尔一世在君士坦丁堡召开宗教大会(第八次大公会议),教皇阿德里安二世也派遣代表出席。在这次会议上明显是为了讨好西方教会而作出的决议是宣布开除福细阿斯的教籍。但是巴西尔一世并不打算对教皇作出更多让步,因为普通大众和行省贵族强烈反对他接近拉丁教会的做法,而且屈服于教皇也无益于拜占廷帝国的利益。实际上就在大公会议上皇帝便不顾罗马方面的压力将至关重要的保加利亚教会纳入了拜占廷教会的庇护之下。在伊格纳蒂奥斯于877年去世后巴西尔一世又恢复了福细阿斯的牧首职位。巴西尔也接受了福细阿斯的意见:致力于在斯拉夫人中间扩大拜占廷教会的影响,甚至向极北方的罗斯人派出传教士。

巴西尔一世为确保皇位在自己的家族中传承而先后在869年和870年将长子君士坦丁和次子利奥立为共治皇帝。879年君士坦丁去世后巴西尔一世又把他最小的儿子亚历山大立为共治皇帝。另一个儿子司提反则在教会中发展并最终成为牧首。巴西尔一世喜爱他的长子君士坦丁,而与次子利奥关系很糟。886年巴西尔一世在一次狩猎事故中受了重伤——他的衣服带子绞在了一头鹿的鹿角上,人被这头鹿拖了很远,后来一名侍卫用刀砍断了带子才把他救了出来。但巴西尔一世却怀疑这名侍卫企图刺杀他,下令将该侍卫处死了。他本人也在不久之后死去。

巴西尔以自己的实力让民众刮目相看:他在原有军区制度的基础之上又在巴尔干增建了新军区,以防止斯拉夫人南下。军事上的不断胜利使帝国的版图扩大不少,这些成就都使他堂堂正正地跻身拜占廷最伟大的军事家之列。在他死后其次子利奥六世继任了皇帝,而关于利奥六世的身世史学界是众所纷纭——原来利奥六世的生母欧多基娅是米海尔的情妇,当初巴西尔效忠于米海尔时米海尔将自己的情妇送给了巴西尔,尽管利奥六世是欧多基娅和巴西尔婚后所生,但关于他是米海尔遗腹子的说法一直存在。

利奥六世在位期间发布了一部《巴西尔法》。这部法典代表了封建贵族的利益——它将农奴制合法化而且还放松了对贵族购买所辖区域土地的禁令。利奥六世废除了市政机关的一切选举办法,他在诏令中明确指出:“这些机关不符合现有制度,在现有制度下皇帝完全可以一手操办,不用尔等操心。” 他还彻底取消了市政自治,又封闭了元老院,公然取消了元老院参与立法的权力。其实元老院的政治意义早在七世纪末就已经等于零了,现在把它彻底扫除只是觉得它碍眼罢了。帝国所有官员完全由皇帝一人任命——利奥六世既是帝国的皇帝,又是帝国的吏部尚书。拜占庭帝国国家机构的中央集权化在巴西尔建立的马其顿王朝彻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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