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家名為然健環球的納斯達克上市公司因涉嫌非法直銷、走私等問題，正接受警方調查。這並非公司首次首次在國內被調查，公司還有會員因為涉及非法直銷被判刑。不過，公司聲稱，不會改變現有的銷售模式。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已成為眾多直銷外企渴望進入的市場，並通過走私、虛假宣稱等方式進入中國，獲取鉅額利潤。
再因非法直銷遭調查
經歷了十年之前的一系列風波後，然健環球再次面臨危機。
知情人士處告知，這家美國納斯達克上市的公司，正因為涉嫌非法直銷、走私等問題而接受山東警方調查。
早在2005年《禁止傳銷條例》出臺後，然健環球也曾因非法直銷、非法經營等問題而在全國各地被查處。當時，然健環球還是以“萊科薩斯”、“雷克瑟斯”的名義公開活動。
2004年央視經濟半小時報道稱，雷克瑟斯（即然健環球）給會員設套，消費者每月必須花費1000元錢購買產品保住會員資格，此後才能通過發展會員獲得人頭費。然而人頭費卻總是藉故不發，會員買來的產品都堆在家裡，直到過期。
據報道，2006年3月，長沙工商局根據群眾舉報，在當地某酒店查獲萊科薩斯（即然健環球）的傳銷網絡組織，當時傳銷頭目瞿某正在給4女6男培訓“洗腦”，現場查扣用於傳銷網絡活動的電腦6臺、傳銷網絡資料等，涉案人員多達70餘人。這是《禁止傳銷條例》和《直銷管理條例》頒佈以來，長沙查處的首例涉嫌網絡傳銷的大案。
經歷了一系列風波後，2007年初，萊科薩斯正式更名為然健環球。時任公司對外事務經理的王娟解釋說，此次改名的原因是和雷克薩斯近名而與豐田陷入官司，雙方達成和解後，萊科薩斯正式改名然健環球。也有業界人士指出，萊科薩斯此前風波不斷，更名是希望以一個全新的形象面對中國直銷市場。
按照《直銷管理條例》，企業必須先取得商務部的直銷牌照才能在大陸開展直銷業務。然健環球最早在2006年時就已提交申請，然而直到目前依然沒有獲批。
儘管在中國屢屢被查，然健環球仍不肯放棄中國市場。
2005年《直銷管理條例》和《禁止傳銷條例》出臺後，商務部下屬的雜誌《中國外資》刊文稱，兩大條例出臺後，中國直銷業已從非法傳銷氾濫期進入一個相對穩定和安全的環境，但包括“萊科薩斯”（即然健環球）在內的海外直銷企業仍在積極準備進入、重返中國市場。
儘管一直未獲合法身份，然健環球仍從中國獲取了鉅額利潤。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公佈的財報顯示，然健環球的上市母公司2017年在大陸及香港共有活躍會員82150人，佔全球總數的86%；在大陸、香港、臺灣有員工100人，佔到全球總員工數的67%；在香港及大陸的淨銷售額為1.82億美元，佔全球總數的92%。
這份財報也顯示，公司在香港地區產生的收入，大部分來自向中國內地。
對於在中國無牌經營可能導致的司法風險，然健環球也不無擔心。公司在財報中聲稱，因為中國現有的法規，公司不直接在中國大陸進行直銷，相反大陸的消費者和會員可以通過香港網站和大陸電商平臺來購買產品。
公司認為，香港網站和電商平臺都不需要直銷牌照。同時考慮到公司在香港經營已久、並諮詢國內外相關人士後，然健環球認為目前的直銷模式並未違反中國的任何法律。
公司表示，如果中國有關部門確定現有的直銷活動違反法律法規，可能對然健環球的財務狀況和經營業績極為不利。
靠公益打開市場
除了未獲牌以外，然健環球的產品也曾爆出鉛含量超標問題。一份公佈在美國加州司法部長辦公室網站上的文件顯示，然健環球旗下noni果汁、萃珍植物飲料、益多纖、再生源等被產品被指鉛含量超標。此後上訴方與然健環球達成和解條款，規定然健環球必須繳納一筆罰款，並對涉事產品進行抽查。
記者撥打然健環球中國客服電話，詢問是否存在鉛超標的問題，對方表示並不存在這一問題，並稱公司旗下大部分產品是從國外進口，並聲稱有清關文件。
然健環球的直銷活動多以公益活動進行。
一家曾與然健環球有過合作機構負責人向記者表示，她查看過公司的營業執照，判斷是一家正規公司，此後才與然健環球開展合作。但該負責人對中國直銷企業的法律法規不太清楚，並不瞭解直銷牌照制度。
該負責人稱，在合作舉辦公益活動時，然健環球也完全遵循了要求，沒有在活動上宣傳自己的產品。“我們可以給公司更多的平臺，去讓它發揮作用，幫助社會更困難的群體，去救助更多的貧困人員。”
記者注意到，此前也有不少非法組織打著公益的旗號與有關部門合作，藉機提高曝光度非法牟利。
曾有會員被判刑
實際上，曾有一些消費者因為參與然健環球的直銷活動而被法院判刑。
記者獲得的一份裁判書顯示，河南新密的周紅軍為銷售然健環球產品，曾在當地發展下線50餘人，在一兩年的時間內獲利2萬多元。2008年7月周紅軍被公安機關抓獲，並於一年後被判非法經營罪，判處有期徒刑1年，違法所得全被沒收，並處罰金3萬元。
周紅軍的家屬曾在然健環球的網站上留言，要求公司給予其幫助。這份流傳在網上的公開信顯示，然健環球的員工池月嬋撰寫了一份回信，要求周紅軍的家屬耐心等候，公司將盡快給予正式回覆。
記者於7月17日致電池月嬋，她表示已不記得此事。“我負責公司內務，公司在廣東設有生產工廠，經營活動符合法律法規。”對於記者提出的進一步採訪要求，池月嬋表示將轉達給公司相關負責人。但截至發稿，記者仍未收到回覆。
記者獲得的另一份判決書也顯示，還有水客因違法從香港將然健環球產品帶入境內，犯“走私普通貨物罪”，而被扣押產品、罰款並判刑。
對於這些情況，然健環球在財報中稱，他們已經注意到中國有關部門對會員採取的執法行動，並在每一次行動後幫助會員維護合法權益。然健環球宣稱，公司並不會對現有的銷售模式進行變更。
非法直銷盯上中國
記者瞭解到，對於直銷、傳銷，國內外有著不同的法律法規。
以美國《反金字塔式促銷法（2017版）》為例，非法傳銷的主要獲利渠道來自於發展下線，而不是銷售產品。然健環球擁有實體產品，並不符合非法傳銷的定義。
而中國的《禁止傳銷條例》規定，非法傳銷包括三方面——團隊計酬、入門費（或認購產品）、形成層級。然健環球全部符合，又沒有獲得直銷牌照。
實際上，面臨這一境地的公司並不止然健環球一家。
一個年銷售額超過10億美元的美國直銷企業高管告訴記者，中國的市場很大，但由於政策問題一直困擾著國外企業。
上述這家美國企業在全球直銷排行榜中名列前十，卻因為產品沒有獲食藥監備案而無法正常入關。記者瞭解到，這家公司的部分產品是通過走私進入深圳，再通過快遞發放給全國各地的會員。
各地會員在銷售、發展下線的過程中，又宣稱產品有治癌效果。實際上這些產品只是普通的果汁。也有患癌消費者深信不疑，大量購買產品以期治癒疾病。這無疑促進了產品的銷售。
對於這一現象，公司高管表示知情，並聲稱會採取措施來懲罰虛假宣傳的會員。記者繼續詢問有哪些會員遭受處罰，對方並沒有回答。
另外，該公司有一美籍華人會員，號稱年入過億。記者向該高管求證，他表示並不屬實。“公司創始人說過，如果真能賺這麼多錢，那這個會員就比公司還要有錢。這是不可能的。”然而記者注意到，這一謠言在國內會員中間流傳已久，公司官方也沒有出面澄清。
上述高管認為，政策嚴管自WTO談判時就已確定，此後一直沒有放開。
記者瞭解到，直銷是WTO談判中的一項議題。
在2004年舉辦的“WTO原則與中國商業分銷法制建設研討會”暨“中國無店鋪營銷業態與直銷模式學術論壇”上，前外經貿部副部長、中國WTO首席談判代表龍永圖公開表示，因為非法傳銷涉及到社會穩定問題，在談判桌前中國很長時間不願意對這個問題作出任何承諾，後來美國談判代表團施加了很大壓力，中國才作出一個有限度的承諾，即在3年後啟動直銷立法程序。
龍永圖表示，直銷立法也是要在一定條件下開放直銷，而不是開放直銷市場。“總之要加強管理，絕不能讓1998年出現的非法傳銷捲土重來，捲土重來對誰都沒有好處，捲土重來的結果就是全面禁止直銷。”
2017年大學生李文星陷入傳銷後死亡，此後工商總局邀請學界、業界代表開了一次座談會。參與會議的民間反傳銷人士蔣德勝告訴記者，有學界代表曾提出進一步開放直銷。
“我不建議開放直銷。”蔣德勝說，中國和美國的國情不一樣，同時國人素質也欠佳，辨別能力有限，企業也不自律，開放直銷只會導致非法傳銷更為猖獗。
“不是不可以開放，只是現在不具備開放的條件。”蔣德勝說。
目前國內對於直銷的嚴管一直沒有放鬆，而在華非法直銷的外企又有不少。如果這些直銷活動遭到查處，總部設在境外的企業或許可以逃過一劫，但國內會員恐將難免牢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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