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龍是中華民族的圖騰,在神話中,更是善變化、能興風雨、利萬物的神獸,被引為四靈之首。

然而,在《西遊記》當中,龍的命運幾乎是比較悲催的。都說龍生九子,種種有別,但是一些低級的龍,最終的命運竟是淪為食材

《西遊記》原著第五回《亂蟠桃大聖偷丹,反天宮諸神捉怪》曾提到:

大聖駕著雲,念聲咒語,搖身一變,就變做赤腳大仙模樣,前奔瑤池。不多時,直至寶閣,按住雲頭,輕輕移步,走入裡面。只見那裡:

瓊香繚繞,瑞靄繽紛,瑤臺鋪彩結,寶閣散氤氳。鳳翥鸞騰形縹緲,金花玉萼影浮沉。上排著九鳳丹霞扆,八寶紫霓墩。五彩描金桌,千花碧玉盆。桌上有龍肝和鳳髓,熊掌與猩唇。珍饈百味般般美,異果嘉餚色色新。

《西遊記》原著第七回《八卦爐中逃大聖,五行山下定心猿》亦曾提到:

直至佛前謝曰:“多蒙大法收殄妖邪。望如來少停一日,請諸仙做一會筵奉謝。”如來不敢違悖,即合掌謝道:“老僧承大天尊宣命來此,有何法力?還是天尊與眾神洪福,敢勞致謝?”玉帝傳旨,即著雲部眾神,分頭請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極、九曜、十都、千真萬聖,來此赴會,同謝佛恩。又命四大天師、九天仙女,大開玉京金闕、太玄寶宮、洞陽玉館,請如來高坐七寶靈臺。調設各班座位,

安排龍肝鳳髓,玉液蟠桃。

由上可知,在蟠桃宴以及孫悟空被如來收伏後的安天大會上,龍肝鳳髓都是天庭招待貴賓的招牌菜。

在《西遊記》原著第十二回《唐王秉誠修大會,觀音顯聖化金蟬》中,也曾提及:

這袈裟,龍披一縷,免大鵬蠶噬之災;鶴掛一絲,得超凡入聖之妙。

也可知,大鵬噬龍,以龍為食。

在《妙法蓮華經》等佛經中,有這樣一個說法,迦樓羅(金翅大鵬鳥)是護持佛的天龍八部之一,有種種莊嚴寶象,金身,頭生如意珠,鳴聲悲苦,每日吞食一條大納伽王(龍王)和五百條小納伽(小龍)。

也就是說金翅大鵬鳥,每日需要食用501條龍,長此以往,龍族瀕臨滅亡的危險。難怪,龍王帶著龍子龍孫,向如來佛祖求救。

佛祖賜予龍王一件舊袈裟,並囑咐龍王,將袈裟拆了,每條龍分一絲袈裟線,系在龍角,可免大鵬吞食

其實,龍之所以在神界地位低下,主要是戰鬥力一般且龍族龐大,龍子龍孫太多。海里有海龍王,河裡有河龍王,江裡有江龍王,湖裡有湖龍王,井裡有井龍王,可以說有水的地方就有龍王。

更何況,天庭內還有化龍池,縱然尋常錦鯉,也可化身為龍。《西遊記》中,白龍馬就是在化龍池中恢復真身。

須臾間,那馬打個展身,即退了毛皮,換了頭角,渾身上長起金鱗,腮頷下生出銀鬚,一身瑞氣,四爪祥雲,飛出化龍池,盤繞在山門裡擎天華表柱上。

此外,天庭中還有一個恐怖的存在剮龍臺,可以說是所有龍族的夢魘。一個專門懲處龍的場所,可以說明應該有相當數量的龍族魂斷剮龍臺。由此,也可側面說明龍族的數量之龐大。

物以稀為貴,地小龍王多,一個小小的井內都住著一個龍王,可以說,在《西遊記》體系中,龍王的地位跟天天受氣的土地應該不相上下,甚至龍王與土地的工作性質都極其類似,一個管水,一個管土,妥妥的最普通基層幹部。

龍族地位的低下,有一個直接的例子,西海龍王三太子小白龍,在新婚之夜,新娘竟然和九頭蟲偷情,小白龍一怒之下,縱火燒了新房,卻誤將玉帝賞賜的明珠一併燒燬。

按說,小白龍蒙受綠帽子奇恥大辱,觸犯天條,似乎情有可原。豈料到,竟被親生父親西海龍王以忤逆告上天庭。若不是觀世音菩薩出面求情,小白龍險被斬首

都說虎毒不食子,西海龍王為何下此狠手,欲置兒子於死地,顯然是棄車保帥,犧牲小白龍,保護龍族,不然整個龍族恐有滅頂之禍。

此外,小白龍毀珠之事,有兩點值得考究。其一,毀的並非是“夜明珠”,而是普通“明珠”,

其二,給小白龍戴帽子的竟然是九頭蟲,足見龍的地位是很低下的,不然萬聖龍女也不至於有如此行徑。

涇河龍王就更慘了,因為工作中的一個小失誤,改了時辰及降雨量,就被斬首了。而涇河龍王的第九子鼉龍,更是無處安身,最後被舅舅西海龍王安排去黑水河磨練性子。

《西遊記》原著第四十三回《黑河妖孽擒僧去,西洋龍子捉鼉回》,中曾提及西海龍王對於鼉龍的安排:

著他居黑水河養性,待成名,別遷調用

可見,縱然是西海龍王的新外甥,也是很難謀個基層村幹部的工作的,所以鼉龍只能混跡黑水河,佔了河神的府邸為妖度日。

洪江龍王,更是被漁夫打撈,變身為鯉魚,在魚市販賣。幸得唐僧父親陳光蕊放生,才僥倖逃生。

縱觀整個《西遊記》,龍族受欺負的事件比比皆是,在孫悟空還未成名時,便備受欺凌,

奪了定海神鐵不說,還要送各種裝備,方才了事

吳承恩將人世間至高無上的神龍如此描述,動不動就要被抽筋剝皮,大概是基於當時的社會階級矛盾,可能真正想表達的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不過,龍畢竟是神話中的存在,明清時期,更是帝王天威的象徵,以真龍天子自居,而今,華夏民族更是自視為龍的傳人。

在藝術領域,關於龍的創作,更是多不勝數。

《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鎏金鐵芯銅龍 唐

《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唐《赤金走龍》

《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潘驚石作 汶洋石《青溪赤龍圖臂擱》

《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唐代銅鎏金走龍

《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郭祥雄作 桃花杜林石龍鈕對章

《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戰國四龍紋鏡

《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郭祥忍作 芙蓉石祥龍戲珠橢圓章

《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宋 陳容《九龍圖》局部圖

《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東周四節龍鳳紋玉佩

《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春秋貼金龍紋銅鏡

《西遊記》:舌尖上的“龍肝鳳髓”

透雕龍鳳紋重環玉佩

神話終究是虛構的,而在藝術家的眼中,卻能賦予其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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