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父愛如山”。父親就像一座大山立在我們身後，高大、堅實，幫我們扛住世間的一切。當突然有一天，身後那座大山不再偉岸時，我們就變成了他最後的依靠。
後來，我才明白，直到那個時候，父親還在擔心我，怕我受不了突如其來的打擊。中途，父親還是頂不住了，在手術後病魔無法阻止，醫生也無能為力的情況下，父親終於在病房外無望地哀嘆：“完了，完了！”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曾經如高山般屹立於我生命之中的父親如此脆弱與無助。雖然心裡充滿恐懼，我卻拉起父親，不由自主地說道“沒事……”似乎在那一瞬間，一座山坍塌了，就必須有另一座立起來。
接下來，父親又恢復得像以前一樣，雖然更加沉默，卻有條不紊地處理和決定著所有的事情，直到母親去世的那一刻，他再次變得驚慌、絕望，然而沒有任何人能力挽狂瀾，將母親拽出死亡的魔掌。我只好抱著他哭道：“別怕，還有我呢。”
第二次是前些年，小侄子不到兩歲，一天，不小心將自己鎖在臥室，父親找不到鑰匙，給弟弟弟媳打完電話，又給我打，那種焦急、慌張讓我再次感受到他日漸衰老外表下內心的變化。我讓他別急，先在外面和孩子說話，保證孩子在屋裡安全，然後再想辦法把門打開。過了一會兒，弟弟從單位趕回家打電話過來，說沒事，孩子在裡面好好的，他們正在想辦法。電話裡，我還能聽到父親無比焦灼和惱火的聲音，訓斥弟弟他們不把鑰匙收好，抱怨自己不該讓孩子跑進臥室。
那一次，我是真地感到父親老了，這麼點事，他就惶恐得不行，以前那個經常輕鬆一笑，對我說“沒事，這算啥”的父親哪去了？母親生病去世時，父親的無助我並沒太在意，因為任何人在那種時候都是軟弱的、無能為力的；而這一次，父親在突發事件面前無法掩飾的慌亂卻讓我真正意識到父親已不再強大，年近七十的他再也不會遇事不亂，再也無法堅不可摧，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立在我身後的那座大山已在歲月的長河中漸行漸遠。
如今，對父親，我只盼他身體健康，開心快樂。雖然他已不再是我生命中可以倚靠、可以遮風擋雨的偉岸高山，然而，他在那裡，我就會安心，就會坦然，他那曾經高山一樣的堅實、果敢也就會源源不斷傳遞給我，溶入我的血脈。山不在高，有了就好。於是，我無數次地祈禱，讓父親停留在我的生活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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