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原名柳三變,北宋著名詞人,婉約派宋詞的宗主。他獨特的藝術個性和藝術造詣,對宋詞的發展和對後世詞人的創作產生了深遠影響。其經典代表作品《雨霖鈴.寒蟬悽切》《八聲甘州》等流傳至今,仍然膾炙人口。同樣,柳永也因風流成性,擅寫風月俗詞而流傳於世。
令人詫異的是,柳永雖然名動當時,流傳千古,但作為一個宗師級的宋詞名家,我們翻遍《宋史》卻連他的只語片言都找不到,以至於現在只能通過一些名人筆記和他本人的文學作品去認識他,足見當時的主流社會對於柳永的偏見和歧視。雖然身處在號稱文人最好時代的宋朝,而柳永的一生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悲劇。
柳永的一生,其實比我們想象的漫長。他大概生於雍熙元年(984年),卒於皇祐五年(1053年),歷經宋太宗、宋真宗、宋仁宗三朝。但終其一生都懷才不遇,不容於主流社會。柳永的詞現存200多首,而直接涉及男女之情的超過大半,這是他受主流社會排斥的根本原因;他成名很早,名氣又足夠大,甚至上達天聽,以至於他很早就被人貼上放浪不羈,擅寫風月的標籤。
雖然當時的主流社會都覺得柳永的詞太俗氣,難登大雅之堂。但事實上,柳永的詞不僅在民間廣為流傳,對後世的蘇軾,秦少游,黃庭堅,周邦彥產生了積極影響,甚至還還登堂入室,在當時的皇宮宴會上傳唱。
據北宋陳師道記載:“柳三變遊東都南北二巷,作新樂府,骫骳從俗,天下詠之,遂傳禁中。仁宗頗好其詞,每對宴,必使侍從歌之再三。”這說明仁宗對於柳詞是真愛。但仁宗喜愛的也僅僅是柳永的詞,而對柳永這個人是否定的。柳永一生參加5次科舉考試,第一次落榜後,大發牢騷寫下了《鶴沖天》一詞。後來,柳永在仁宗初年的科舉考試本已過關,不料他的《鶴沖天》詞傳到禁中,其中一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坐實了柳永蔑視功名的口實,仁宗盛怒之下直接讓他落第,並批示:“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十六)。一句話直接將柳永的仕途堵死。
柳永轉頭去找當時的宰相、文壇領袖晏殊幫他舉薦,沒想到卻被晏殊一頓奚落,晏殊說,我雖然和你一樣寫詞,但我絕對寫不出來“針線慵拈伴伊坐”這樣的詞。“柳三變既以詞仵仁宗,吏部不放改官,三變不能堪,詣正輔,晏殊義曰:‘賢俊作曲子麼?’三變曰:‘只如相公亦作曲子。’公曰:‘殊雖作曲子,但不作“針線慵拈伴伊坐”。’柳遂退。(張舜民《畫墁錄》)。
柳永的確寫了不少市井氣息的風月俗詞,但他的藝術成就最高的是羈旅行役之作,比如《雨霖鈴.寒蟬悽切》、《八聲甘州》等,然而後世的一些名家竟然也以偏概全,實在是有失偏頗:蘇軾因得意弟子秦少游的一首詞有柳詞的影子而譏諷他,自己卻暗中與柳永一較高下;學者王灼在《碧雞漫志》評柳永的詞如“野狐涎”;李清照在《詞論》評論柳永“詞語塵下”……
宋真宗曾降旨:“讀非聖之書,及屬辭浮糜者,皆嚴譴之。”不好好讀儒家經典,寫作還帶有浮糜文風的人,都要嚴肅處理。可見振興儒道,淨化文化環境是當時的主旋律。在當時的主流社會看來,如果要維持正常的社會秩序、道德倫理,就必須否定柳永,柳詞的生命力和影響力太大,一旦認可柳詞,社會道德就有可能淪喪。“若重用之,恐士習由此而變”(呂夷簡語)。
官場上不被統治者容納,文學上不被主流圈子認可,甚至在道德上還不被容忍。一連串的打擊使得柳永更加放浪形骸,常年醉意微醺,混跡於風月場所,以悽慘的晚年結束了悲劇一生。這也就很好理解,為何柳永名垂千古,而宋史卻沒有半句記載,在他們看來柳永這種放蕩浪子是不足以載入史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