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靖邊:張宇———山杏(一)

山 杏(一)

(小說)

張宇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國實行土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農民的生產積極性空前高漲,多年禁錮人們的政策有所改變,人們的思想觀念也在逐步轉變。

陝北大地上的天氣也隨人願基本上風調雨順,再加上農民的辛勤耕作,基本上解決了吃飽飯的問題。有些思想比較活躍的農民開始了小商小販,甚至有個別農民用手扶拖拉機搞起了長途販運。但農民手中缺的還是錢,燈火油鹽錢只能在鄉鎮集市上用農產品賣的錢進行購買,穿戴基本上和以前沒有兩樣,一年下來只能餘點糧食,其他乾點什麼就不敢多想了。

美麗靖邊:張宇———山杏(一)

就在這豐收在望時的七月中旬,山杏高中畢業了。經過七月六、七兩日決定命運的高考,山杏未能考上她夢寐以求的大學,告別了苦讀三年的中學回到了圪坨坬老家。山杏原來是位性格開朗、愛說愛唱、美麗聰明的姑娘。初中考高中時以全鄉第二名的成績考入全縣唯一的縣高中,鄉上考第一名的是同鄉榆樹咀她的同班同學劉遠。

山杏雖說是農村娃娃,但從小學到高中畢業基本上沒有怎麼勞動,即使是節假日,她最多是幫家裡洗洗涮涮、放羊、割點豬草、春種時點籽什麼的,撿輕活幹,至於重活哥哥不讓幹。哥哥說:咱們農村娃娃的命天生就苦,乾重活累活有的是時間,你給咱爭口氣,好好學習爭取走出咱窮山溝圪坨坬。山杏從內心感激有這一位好哥哥。父親去世的早,她記得從父親去世那天起,哥哥就再也沒有上學,還是個娃娃的哥哥就回生產隊勞動掙工分了,在她的印象中哥哥是家裡的頂樑柱、當家人。哥哥從小心靈手巧會磚瓦活、木工,凡是農村活哥哥樣樣是個能手。雖說是沒有父親的後生,可他是三鄉十里的農村姑娘愛慕的好後生。嫂子就是鄰鄉一個村的姑娘,在農業社時全縣修國防公路時和哥哥相識相好而結婚的算是自由戀愛的一對。雖然家裡困難山杏和妹妹山桃一直上學,家裡的重活輕活哥哥一肩挑。上學時媽媽常說:你們沒有父親的娃娃理短,千萬不要給咱闖下亂子,咱們沒人護你們,凡事讓著人家。由於有哥哥護著罩著她和妹妹在上學期間沒怎麼受別的娃娃欺負。嫂子也比較賢惠能幹和哥哥結婚幾年沒有吵過嘴紅過臉,一心一意跟著哥哥操磨這一家人的光景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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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杏從學校回到家裡後幾乎閉門不出,像是做下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誰也不想見,什麼也不想做,沒有時間概念,沒有飢餓感覺,不陰不陽,昏昏沉沉,覺得愧對這個家庭。是媽媽和哥哥用血汗在供自己上學,自己太不爭氣。至於說補習復讀那是她說不出口的,再也不能給這個沒有父親的家庭增加任何負擔。她感到腦子一片空白,渾身出水氣短胸悶,像是一場大病來臨。但又感到老悶在窯裡總不是個辦法,畢竟嫂子是外娘養的,嫂子勞動一天回家是什麼看法呢?她想出去走走,卻渾身無力,想和家裡人說話又怕和他們說話。雖然腦子一片空白,但她又想了好多好多。妹妹初中畢業就沒有再上學,和臨縣的一個養路工訂婚,明年正月二十就要結婚。自己一片茫然,在家務農?她從小上學,不知如何下地抓挖,今後的生存怎麼辦?(上世紀八十年代陝北女娃還沒有出外打工這一說),結婚嫁人,她一個學生娃娃,上學期間一門心思學習考大學,和男同學也沒有說過幾句話,不要說與社會上其他人接觸了,讓她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結合,她是死也做不到。實際上山杏從畢業到現在一個多月還沒有從中學生的狀態走出來,嚴格說她還是個中學生娃娃。

山杏家住陝北北部的三邊縣,屬黃土高原丘陵區和內蒙古草原結合地帶的南溝鄉東山樑村委,全村由三個自然村組成,它們分別為圪坨坬村、榆樹咀村、圪針梁村,全村有一千多人。山杏家住在圪坨坬村,家有三孔土窯洞,背靠杏樹山,山上有一片野生的杏樹,礆畔下面有一條清水河,清水河長流不息,清澈見底。東山樑村基本上沒有什麼林草植被,只在有人家周圍稀稀落落長些果樹、桃樹、野山杏、槐樹,這個地方沒有棗樹。清水河溝底長几行茂盛的柳樹和楊樹,青草茂密,時有鳥叫,水裡有小魚悠然自得。

山杏家的院牆是用土打的,大門外左右有豬圈、羊圈、雞舍等,錯落有致,院子被勤朅愛好的媽媽打掃的乾乾淨淨。三孔土窯洞,中間一孔一進門靠牆擺放一個她媽結婚時的三堂青櫃,油漆皮子已發黑起皺,櫃上整齊地擺放著穿衣鏡、相框、瓶子、罐子什麼的;靠窯後牆有盤土炕,炕前有盤大灶臺,灶臺用水泥抹過黑亮黑亮的。從左過洞進去是哥哥和嫂子住的窯,右邊是她和媽媽妹妹山桃住的窯;每個窯靠窗子盤一盤大土炕。一家人自山杏畢業回家一個多月,他們家沒有高聲說過話。一天早晨六點多山杏聽見哥哥和媽媽在拉話說起她,她從被窩裡爬起來聽見媽媽說:“勝利(哥哥叫勝利)咱山杏自畢業總這麼昏昏沉沉睡著怎能行,好好的娃娃不要睡出病來。”哥哥半響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哥哥低沉著嗓子說:“媽就讓山杏睡著,杏現在的心情我懂得。我爸剛去世時我從學校回來,我連死的心思都有,是看在你和兩個妹妹的份上我才活下來。”山杏再也忍不住心裡的壓抑和委屈,放出聲來嚎啕大哭。只聽哥對媽說:“媽讓杏哭吧,我上後山勞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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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大約晚上十點多回到家裡,家裡人都睡下了,哥哥進門就走到山杏她們住的後窯,輕聲叫:“山杏、山杏。”媽連忙划著火柴點著用墨水瓶子做的煤油燈,說:“什麼事?”哥哥從不進我們住的後窯,今天進來肯定有當緊事。只聽哥哥笑著說:“媽媽,你們都起來,我去叫我婆姨秀梅,咱們一起商量件大事。”妹妹睡眼惺忪地說:“哥哥什麼事大驚小怪吵的人睡不成覺。”哥哥連忙說:“好事好事。”隨口叫了幾聲:“秀梅,秀梅,過來。”緊接著嫂子披著衣服進了我們的窯,說:“什麼當緊事你不能明天說,吵得一家子不得安穩。”哥哥說:“你們都坐下聽我慢慢給你們說。”嫂子問:“你吃飯不,我給你熱飯?”哥哥說:“我吃過了,還吃的是洋芋燴豆腐哩。”我今天早上準備去後山上鋤洋芋,剛走到嶮畔上就聽到有人叫我,我走近一看是咱鎮上的劉老萬叫我哩。我說:“劉叔您可是個大忙人,什麼風把您刮來得。”劉老萬說:“勝利呀你可是咱鄉周打方圓的大能人,我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是來請你的。”我說:“劉叔你是生意人,找我有什麼用?”劉老萬說:“咱們的光景不比從前,現不愁吃喝了,我住的五孔土窯洞想做磚面子看你顧上顧不上,我就看上你的手藝哩。”我說:“劉叔,我正在學嘛!只要您不嫌棄就行,七月份正是農閒時間,沒什麼事,閒著。”劉老萬說:“那你把鋤放下跟我到家看一看,咱合計合計,看能用多少磚、水泥、沙子、工錢等。”我說:“行。”就跟劉老萬去了一趟他們家。我們算了材料和工錢,在劉老萬家吃了一頓洋芋燴豆腐,給了我八十塊定金,我就往回跑。

說起匠人,在農業社時,匠人大都給莊鄰院舍修房打窯基本不掙錢,互相幫忙,飯由主家管,也就是有飯沒工錢。當時一個好勞力,一天的工分到年底分紅上不了一毛錢。

接著哥哥說到:我和劉老萬拉好小工每天四毛錢,大工每天八毛錢。秀梅給我們工地做飯,山杏幫她嫂子買菜、揀菜、記賬什麼的,也散散心。我在咱三個村叫上幾個大小工,我想一個多月就做好,咱們家還能掙幾十塊錢。另外劉老萬多給我八十塊的承頭費,你們看不是好事?媽說:“這是真的?”哥說:“媽您看您。”隨手從褲兜掏出八張嶄新的十元人民幣,放在媽的手上說:“您說是不是真的。”嫂子說咱受死受活一年也掙不下這麼多的錢。天真活潑的山桃說:“哥我也去。”哥說:“你不能去,你和媽在家給咱把地鋤了,你去怕其他大工眼紅,說錢都叫咱掙去了,你懂得不。”媽說:“你哥說的在理。”哥看著山杏說:“山杏看怎樣?”山杏在哥哥說的時候,也在思考這個問題,自己不能老是這樣下去,應該給家裡做點什麼的時候了,媽和哥把我養活二十來歲,我還沒給家裡出過一點力呢。山杏說:“哥我願意跟你和嫂子去,到工地上我想幹點重活。”哥堅定地說:“工地上的事我會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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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山樑村沿清水河岸架子車路一直走到南溝鄉鎮約十里路程,步行一個來小時,清水河兩旁長滿了柳樹、楊樹、靠近水面青草茂密,河流有碗口大小長流水四季不停。溝的兩面山除了緩坡地種的穀子、麻子、蕎麥、黑豆、洋芋等農作物,兩岸上基本上光禿禿的,希留豁撒長几顆檸條,山羊在山腰上走下縱橫交錯不規則發白的路十分刺眼。清水河由南溝鄉鎮匯入無定河,鎮上距三邊縣城約五十來里路程。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本村的來從、劉二、石峰、四毛、栓栓五個大小工連他們一共八人去了鎮上劉老萬家。山杏直接到鎮上去辦伙食,路過郵電所門口就碰上初中同班、高中同級的同學劉遠。她們互相怔住了足足有十秒鐘,這時劉遠低聲問:“山杏考的怎麼樣。”山杏微紅著臉說:“能怎樣呢,沒有考上,你呢?”劉遠說:“和你一樣。”她們又沉默了一會兒。劉遠問山杏:“你準備怎辦?”山杏反問:“你準備怎辦?”劉遠說:“我爸讓我補習復讀,我心裡虛,一聽到高考我就心裡緊張渾身冒汗,我也不知道怎辦!”山杏善解人意的說:“你爸在郵電所工作,家裡條件好,以你的實力再補習一年一定能考上大學的。”劉遠說:“高考的門檻太高,我怕再補習也是枉然。”並關切的問道:“這麼早你幹什麼去?”山杏說:“我哥給劉老萬家土窯做磚崖面子,讓我給她們幫忙,我來買些菜、調料、鹽什麼的。”劉遠說:“回我爸那裡坐坐。”山杏說:“不坐了,我哥和他們還等我吃早飯哩。”山杏低著頭從鄉政府旁邊的供銷社走去。

劉遠和山杏是一個大隊的,當時人們還不習慣叫村委,山杏家在一小隊圪坨坬,劉遠家在二小隊榆樹咀。他們倆同歲,劉遠小學時跟父親在公社讀小學,山杏在東山樑讀小學,初中才考在鄉辦初中同一個班,當時男女生不說話,他們倆初中三年也沒有說過幾句話,高中三年又不在同一個班,見面只是點個頭算是打個招呼。劉遠雖說是男娃娃,但因高考敗北還是垂頭喪氣,沒有回榆樹咀老家,不想見任何熟人。劉遠家有爺爺、奶奶、媽媽、一個妹妹,家裡的光景比一般農戶好,從小又沒有怎麼勞動,精神氣質、穿衣打扮和縣城男娃娃沒什麼區別。不論是山杏還是劉遠他們彼此都想和對方說說自己的苦悶,畢竟他們是六年的同學,又是老鄉,是周圍唯一有共同語言的人,連父母也不瞭解他們的內心。劉遠沒有動就站在郵電所門口等山杏買完東西還想說幾句話。山杏買完東西見劉遠還在門口說:“你怎還在這裡?”劉遠說:“山杏,聽我爸說咱們縣今年一共考上三個大學,五個中專,還基本上沒有考出陝北,不是在陝北學院,就是在陝北農校。你今年補習不?”山杏黯然地說:“我家裡的條件不允許我補習,我想給家裡幫幾年活,上學的事這輩子不可能了。”“山杏有事來郵電所找我。”劉遠默默地轉過身眼裡含著熱淚慢慢朝他爸住的辦公室走去,心想難道我們的命運怎麼也離不開這塊貧瘠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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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時間很快過去了,哥哥他們把劉老萬家的五孔土窯整修的如同新建磚窯一樣,從外面根本看不出是土窯,加上對大門、豬圈、羊舍、廁所都進行了翻修,整個院落在南溝鄉鎮十分顯眼,比鄉政府還要氣派。由於哥哥他們是頭一次在鎮上給人家幹活,特別用心賣力,又能按照主人的意圖把活做好,劉老萬特別高興。完工那天把匠人工資一次付清,吃了一頓豬肉大燴菜,還給哥哥兩瓶蘆河大麴,一塊紅被面,一條金絲猴香菸。哥哥在路上把香菸給來從他們一人分了兩盒。說這兩瓶酒今晚你們都來我們家喝酒,咱辛苦了一個多月,樂活樂活。劉二趕緊說:“一言為定,不要後悔。”

九月的三邊縣有一種豐收在望沉甸甸的美感,它像五彩繽紛的自然公園,金黃的玉米,穗子低沉的糜谷,淡黃的柳樹、楊樹,深紅色的杏樹、桃樹,紫紅色的蕎麥,肥壯的牛羊,一塵不染的天空,連綿起伏的黃山也披上了雜草植被,讓人美不勝收。三邊縣沉寂在一派豐收在望的景象中。

山杏家有二十來畝坡耕地,分別種洋芋、糜谷、黑豆、麻子等作物;十來畝壩地全部種成了玉米;靠清水河岸有四五分水地分別種白菜、西紅柿、辣椒等蔬菜。由於哥哥的勤勞,這兩年將土地撫養的十分肥沃,加上老天風調雨順,今年又是個大豐年。按照哥哥的安排先從山上往下收。九月初的一天,全家人吃過早飯準備上山收割莊稼時,嫂子嘔吐的紅天黑地,睡在炕上像是得了大病似的。山杏和妹妹十分緊張,連忙叫了幾聲哥哥,快將嫂子用驢拉車送到鎮醫院,這是怎麼啦?媽用手戳了一下山杏和山桃,低聲說:“傻女子這好像有喜了,你嫂子害娃娃哩。”山杏和山桃似乎有些明白,又不明白,稀裡糊塗。媽然後說:“你們倆和你哥上山割莊稼,我留下照看你嫂子。”我們拿著鐮刀、麻繩,提了一灌水,包了幾個煮熟的玉米棒子就去了山上,地裡的莊稼一片金黃,杆高顆粒飽滿又是一個豐收年,哥說:“我們先割糜子,糜子麻雀吃的厲害,不早些割幾天就讓麻雀吃完了。山杏你給咱往一塊抱糜子捆好,我和山桃倆個割,二畝糜子咱們一早就割完,晚上我用驢馱在場上。”山杏說:“讓山桃捆糜子我學著割。”山杏割了不到一分多地就感到腰痠腿困手疼,山桃心疼地說:“姐我來割,勞動要慢慢鍛鍊。”山杏也不敢逞能,只得將鐮刀交給山桃。這時媽從坡窪上來氣喘吁吁地叫“勝利、勝利。”勝利割下糜子差不多有五六分地,山杏抬頭看哥哥割糜子虎虎生風,好像運動健將在競技場上,動作瀟灑自如,同時感到自己真像一個廢人。媽走到哥跟前說:“鄉政府捎來話說讓你現在去一趟鄉上。”哥說:“我們家正忙著收秋,我一個農民鄉上叫我幹什麼。”媽說:“叫你你就去,你不要擔心,我們三個割一早也就割完了,你去鄉政府把你們婆姨順便領上讓大夫檢查一下,一去兩得,我正想領你們婆姨去鄉醫院檢查哩。”山杏也說:“哥你趕緊去,這有我們哩。”哥自言自語說:鄉政府找我有什麼事呢?你們先歇一會兒,把割下的抱在一塊兒,等我回來再割,我有兩個小時就回來了。

李勝利回家套上驢拉車讓婆姨坐好後,不緊不慢趕著毛驢來到鄉鎮上,先把婆姨送到鄉醫院,栓好驢去了鄉政府,找到文書小劉,小劉說:“你快去找李鄉長,他在辦公室等著你。”李勝利走到後院看見李鄉長坐在門臺子上曬太陽,沒等他開口,李鄉長就說:“勝利你來了,進我辦公室咱們細說。”進門後李鄉長說:“看你給劉老萬家接的窯面子多漂亮多氣派,那你說咱鄉中學房子漏,土窯洞面子破爛怎麼辦?”隨手用玻璃杯子倒了一杯水遞給勝利,鄉長的話讓勝利一時不知道是啥意思。李鄉長四十來歲中等個,人看上去幹練溫和,在群眾中威信不錯。勝利由於收割莊家又走了十里路正口乾舌燥,接過水杯嚐了一下不燙,幾口喝完,自己又倒了一杯喝完才問:“李鄉長,你說中學的房子?”李鄉長說:“學校的窯洞和房子都建於五六十年代,今年雨水又多,一下雨,平房漏的像篩子一樣不能上課,後排十孔土窯洞面子被多年的雨水沖刷的破爛不堪,院牆倒塌得簡直就不像個學校,我想趁九月份雨季已過,學生娃又放半月忙假,想叫你把學校給維修一下,你看怎樣?”李勝利說:“要說也早該維修了,窯爛房漏,很不安全,我看著娃娃在這裡上課也心疼。可是李鄉長現在正是秋收季節沒有人手,老話說,糜黃谷黃,繡女上場,春種秋收的事誤不得。”李鄉長說:“我在鄉上也工作很幾年了,農民的事我懂,可過了九月進入十一、二月,下一場雪學生就沒地方上課,幾百號娃娃你說怎辦?現在是鄉上求你幫忙,在天黑前請你給我回話,明天一早動工。這個人情算是我李某人個人欠你的,你看行嗎?”勝利無言以對,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匆匆走出鄉政府大門,看見婆姨在醫院門口等他,走到婆姨跟前,他問檢查的怎樣?婆姨說:“大夫說一切正常多注意休息,吃好一點。”秀梅臉上洋溢著要做媽媽的喜悅。李勝利情不自禁地喊叫到我要當爸爸了。秀梅嬌羞地說:“街上那麼多人,讓人家笑話。”李勝利說:“我高興,才不管那麼多呢。”其實所謂的街也就一百來米長,有供銷社、郵電所、信用社、鄉醫院、廣播放大站和幾個小賣部、羊雜碎館什麼的。現在是秋收時節街上也沒有什麼人,只有兩三個娃娃在玩耍。李勝利猶豫的說:“秀梅,李鄉長要我籌辦維修鄉上的學校,要求半月忙假必須完工,要現在答覆,你說怎辦?”秀梅想了一會說:“你去我支持你,可就讓媽媽她們幾個受累了,咱們的莊家遲拉回幾天沒有大的關係。”勝利說:“我想好了你們白天收,我晚上回來拉。”秀梅說:“我捨不得你,你可不能累倒。”勝利說:“我會注意的。”秀梅解栓驢韁繩,勝利快步到鄉政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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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勝利思謀如何安排好家務,給秀梅說:“你把驢車送回去,這一回要叫上十來個人才行。”勝利分別找到了來從、劉二、石峰、四毛、拴拴五人。讓晚上來他們有事商量。上燈時間他們幾個分別來到勝利家,山杏給他們倒上水,找來大小不一的凳子坐下後,勝利簡單明瞭地給大家說了一下情況,然後說:這次時間短,又是秋收大忙,人手不夠我們在鎮上僱上幾個,不要說困難,白天讓婆姨娃娃在地裡收莊家,晚上我們回來往場上拉,這是給學生娃娃辦好事,我們都是上過學的,得有點奉獻精神。我給李鄉長提了個條件就是每頓飯要有點肉,不能讓我們的身體垮了,至於工資鄉上看著給。就這些大家沒有意見,早點回去安排,準備好工具明天六點出發。大家誰也沒有言傳,默默地離開,只有劉二開玩笑地說:“鄉上不知給喝酒不?”勝利嗔惱地說:“你就知道喝酒,只要我們把活幹好,我給你們喝酒!”

山杏說:“媽,咱家很少吃肉,我哥讓我做飯,我不怕苦就是不會做肉。”嫂子說:“不要怕,每天早上我和你去把肉做好我再回來,你這麼聰明幾天就學會了。”山杏感激地望著這位情同姐妹般的嫂子。媽說:“山杏不要把飯給他們誤了,受苦人餓的快。你哥讓你做飯是照顧你,比收秋要苦輕,就是麻煩些。”山杏紅著臉:“媽我哥照顧我,我心裡清楚。”

第二天,勝利和十幾個工匠按鄉上的規劃、要求,開始動工維修學校。山杏、秀梅打開學校的灶房,看見油漬滿牆,由於放假灶臺上全是塵土,她們打掃乾淨灶房,去街上置辦伙食,學校距鄉鎮上不到一里路,除了買各種調料、蔬菜、洋芋等,山杏和秀梅又割了三斤幾兩豬肉每斤八毛錢。回到學校看見有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給哥他們說什麼。她倆回到灶房,嫂子教山杏如何切肉、做肉,什麼時候放調料,肉做熟後,再放洋芋、蔬菜等,怎樣啟面蒸饃饃。他們的伙食安排為:一天三頓飯,早晨兩面饃饃(玉米麵、白麵)和小米稀飯,中午黃米撈飯燴菜,晚飯兩面饃饃燴菜。她們倆正忙著做飯,看見那個和哥哥說話的人帶著學生氣的小夥子走進灶房說:“你們在做飯,都是為了學生娃娃,耽誤你們收秋了,我們實在感激!”山杏和嫂子停下手裡的活。心想是李鄉長和文書小劉吧?山杏發自內心地說:“給學校幹活我們心甘情願。”文書小劉一眼盯著山杏不放,看的山杏不好意思,轉過身去,小劉被眼前這個純清美麗的中學生模樣的姑娘迷住了。只聽鄉長說:“你們都是些好人,小劉咱們到工地上去。”小劉還愣在地上不動。

秀梅教了幾天山杏如何做飯加上上次給劉老萬家幫灶,心靈手巧的山杏基本上掌握做大灶飯的技術。只是一個人做十幾個人的三頓飯,基本上沒有閒的時間,買菜做飯,洗鍋涮碗連軸轉。不知不覺半個月時間過去了,一個破敗不堪的校舍讓哥哥他們收拾的有稜有角,煥然一新。工程完工後李鄉長讓文書小劉拿幾瓶蘆河大麴酒慶賀、慶賀。小劉巴不得在灶房裡多呆一會,這半個月文書小劉被山杏文靜的氣質,肯吃苦不怕累的個性迷住了。小劉說:“好。”拔腳就跑。只聽勝利叫了一聲小劉回來,小劉才停下來。勝利說:“現在是什麼時間,家裡忙的要命,李鄉長的心情我們領情了。”小劉一臉的失望。李鄉長說:“那好,以後再說,工資明天叫小劉給你們送去,大工每天二元,小工每天一元。”在當時比其他民工工資要高出一倍。

山杏在幾個月的鍛鍊中心情有所好轉,她想人生的出路是多方面的,不光是上大學一條路。為什麼祖祖輩輩能生活在陝北這塊貧瘠的黃土地上,因為他們熱愛生活、熱愛大自然、肯奮鬥、不怕苦。哥和家裡人供她上了十幾年學,她應該用自己的行動來回報他們,和他們融入一體,一同和他們喜怒哀樂,品嚐人生百味,老話說受苦人一茬哩。

回到家裡他們又投入到緊張的秋收之中,要說損失還是有,因為收割不及時,好多豆類角瓣開裂飛落,有的莊稼因收割不及時顆粒脫落。他們連明達晝夜搶收了幾天,將莊稼全部拉在場上,曬上幾天就準備打場。剩下幾畝洋芋也就一兩天挖完。山杏還是主要是做飯、喂牲口,一有空就幫著往回拉莊稼。農村人由於苦重勞累大睡的早。山杏常常輾轉反側睡不著,不時想起學校的生活、同學、老師、操場、教室。就連上學時的艱苦也變成了一種美好的回憶,學校裡的歡樂時常浮現在眼前。時有萌動補習的念頭,將她那幫工時掙的幾十塊錢半年的生活費基本上夠用。她心裡清楚要是說出來,哥哥和媽會讓她補習的,過去農業社時吃上頓沒下頓,硬是從嘴上省下的還供她上學,何況現在家裡有點餘糧呢?讓哥哥和媽說出讓她補習的事,她們是不會,怕她傷心。細想補習一年考不上又怎辦?話說回來,她對高考信心不足有點心怯。但這樣的生活她又心裡不甘,畢竟上了十幾年學,這樣的生活不是她想象的生活。單調、貧乏、天天圍著山疙瘩轉。村裡連電也沒有讓她苦悶甚至有種憂傷,有時無緣無故地想哭。白天她在嶮畔上望著村辦學校整齊的校園常常走神發呆。

農曆十月進入小雪,氣候變得寒冷,人們已穿上棉衣,時有北風呼嘯,雪花飄落。一天家人圍在炕上吃早飯,媽說:“勝利今年收成不錯,比往年好,交過公糧除過我們一年吃的,還能剩點餘糧。”哥說:“是哩,今年我們在外做工還掙了一二百塊錢。”一家幸福地笑著。媽又說:“過去叫你們吃苦了,人吃的連現在豬吃的都不如,你爸害病又欠下一屁股債。”嘆息了一口氣。又說:“明年正月二十山桃要出嫁了,你們幾個好好準備一下,要體面一點不要讓娃娃太委屈,山桃這幾年給咱家出了不少力,娃娃又聽話,又體貼,從不張口要這要那。”山桃紅著臉嬌氣地說:“媽我才不出嫁。”嫂子笑著說:“你的對象陳有旺可等不得了,讓介紹人攛了好幾次,怕是你和他一起串騰的吧!”一家人大笑起來。山桃臉紅的像喝過燒酒。說“你和我哥才是那樣。”山杏為妹妹的幸福由衷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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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桃在南梁鄉初中畢業後就回家勞動,一張秀氣白皙的臉上總是笑微微,人隨和、溫順、樸素、能吃苦,深受鄰里的喜愛。對象是一個接替父親的養路工,是哥哥給他們單位做公路邊溝時認識的叫陳有旺。陳有旺二十來歲,人長的敦敦實實,中等個,微圓的臉上長著一雙大花眼,幹活踏實,人又機靈,對人很誠實。哥哥和他們在一起幹了一段時間的活,就看上了這個像莊稼人一樣厚道的陳有旺。哥哥回家後給嫂子說陳有旺的許多好處,嫂子是明白人,知道哥哥說的是什麼意思!通過嫂子孃家人給山桃介紹認識的。山桃和陳有旺很般配,經介紹人認識後,他們倆就好上了,每到鄉上遇集,山桃總是找出各種藉口去趕集,其實家裡人都明白山桃是和陳有旺在約會。山桃還和嫂子學做各種針線活,有幾次要嫂子給她教做緊松條絨鞋,嫂子耐心地從剪鞋樣,怎麼納鞋,並開玩笑說:“鞋底納的越好,陳有旺的心拴的越牢。”山桃嬌紅著臉說:“我是給自己做哩!”半年後說要訂婚,介紹人才知道。

廣袤的陝北大地進入冬季後北風呼嘯,天寒地凍,更加顯得蒼涼、雄壯。就在一家人為山桃操辦結婚過事的一切時,鄉稅務員來到山杏家來收農業稅,稅務員說:“李鄉長捎話讓勝利去鄉上一趟。”

辛勤的勞動贏得人們的尊重,誠實善良的人更容易建立起人與人之間的友誼,人不論地位高低只要你真誠,總會贏得到人們的信賴。勝利去鄉上回來天已黑了,一進家門看見一家人圍在炕桌上正在吃晚飯,山杏連忙下腳地為哥哥找來碗筷,說:“外面的天很凍吧?快上炕晤晤。勝利脫下棉鞋上炕後說:李鄉長說,縣上明年春上開學前,在高考恢復後的高中畢業生中招收二十名代教,補充小學教師短缺問題。讓山杏準備一下,爭取能考上。據他了解南溝鄉只有兩個符合條件的高中畢業生,山杏和劉遠,不過劉遠現在在縣高中補習,考不考代教不太清楚。

經過十年“文革”動亂,八十年代初教師隊伍正處於青黃不接階段,老一代教師沒人能代替,新的一代又不能勝任,全日制大中專生還未畢業。有的學校是初中畢業生教初中,有些教師只有小學文化程度。

迷茫中的山杏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一絲光亮,拿起幾個月來未動的課本感到既熟悉又陌生,決定全身心地投入到這次考試中。對一個農村女娃娃來說也許是唯一的出路了。

就在山杏投入緊張的複習中,說媒的不斷上門求婚來了。女大百家求很自然的事,但對山杏來說又很不自在,同時感到自己在農村是到了結婚的年齡了。她給家裡人說,自己暫時還沒有這個想法。媒人被山杏媽一一婉言地打發走。村裡傳言山杏眼高,有的說山杏在學校已談下對象。山杏對此聽之任之,一心撲在複習當中。

不知不覺中春節臨近,陝北大地白雪瀰漫,北風吹的山野光禿禿的樹枝呼呼發響,巍峨的群山顯得更加雄壯蒼茫。農人享受著忙活了一年的清閒,年輕人三五成群打牌、喝酒;老年人三三兩兩曬著太陽諞著閒傳;婦女們忙著準備年茶飯。東山樑村的婦女一年沒有清閒的時間,年茶飯從臘月二十三做起,到年底才能做完,要夠一正月吃。娃娃們東奔西跑放著鞭炮,比誰的鞭炮多、誰的鞭炮響,小鞭炮每個人也不過十個八個。這時候也是農村青年找對象的大好時機,三鄉十里互相打問哪裡有待嫁的姑娘、未結婚的小夥子。

就在人們沉浸在濃濃的過年氣氛中時,鄉上捎來話,讓山杏正月十四在縣教育局報名,正月十五考試,因為學校要在正月十八開學。也就是說如果考上的話,正月十八就要上崗教學。

美麗靖邊:張宇———山杏(一)

山杏一家在緊張有序中忙活著,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正月十四,勝利叫婆姨給山杏煮了幾顆雞蛋和過年吃的饃饃等吃食,給了山杏二十幾塊錢。二十塊用於報名、住宿,幾塊錢用於零花。第二天雞剛叫頭一遍,家裡人點起煤油燈,早早起來給山杏和勝利做得吃了粉湯扁食,一家人為山杏送行,其重視程度不亞於山桃的婚事。哥早已備好驢拉車,媽擔心地說:“到了縣上要好好聽人家幹部的話,不要任性子。”嫂子說:“不要捨不得花錢,該花的錢就要花,咱家的光景這幾年能湊合。”妹妹山桃說:“姐姐,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參加我的婚禮。”山杏心中五味沉雜,血濃於水的親情啊!自己的沒出息,牽掛了她最親近的人,不由得滿眼熱淚,哽咽著說:“我在三邊縣上了三年學,縣城我還是熟悉的,你們不要操心。”山杏哽咽的說不下去,停頓了一會才說:“哥咱走吧!”

下了嶮畔走到清水河岸,山杏坐到驢拉車上,向自己家的嶮畔望去,在昏暗中隱隱約約看見幾個黑影還站在那裡。

到了南溝鄉才是早上七點來回,通往縣城每天只有一趟班車,在上午九點左右才能到。大正月天,百米長的小鎮上沒有一家鋪面和公家單位開門。山杏和勝利只好在天寒地凍、山風呼嘯中使勁跺著腳,搓著手瑟縮在曠野的寒風中,望著鮮紅的春聯使人更加感到寒冷。正在凍得無法抵抗時,一家鋪面拉開尺把長的門縫走出一個披著棉上衣,手裡端著尿盆的中年婦女。勝利已凍得顧不了許多,走上去忙問:“大嬸能不能讓我們進家唔唔暖?”大嬸連忙說:“快進來,凍死娃娃了。”

破舊不堪的班車磨磨蹭蹭十點多才來到南溝鄉上,勝利一見班車就跑上去給山杏買好車票,問司機幾點能到三邊縣,司機冷漠地說:“十二點多吧!”山杏坐上車看見稀稀拉拉坐著五、六個乘客。班車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喘著粗氣緩慢地爬行著。公路兩側的群山覆蓋著皚皚白雪,一側是百丈懸崖,讓人頭昏目眩。臨近三邊縣城豁然開朗,讓人感到目光開闊、呼吸舒暢。

縣城依然如故,灰濛濛的一片,山杏感到離她已經很遙遠了,再也不是她上高中時那熟悉而親切的縣城了,她已經感到對縣城有一種陌生感。車站位於縣城中心,距縣教育局一里來路。山杏下車後遇到許多同級或高几級的同學,互相問好。幾個要好的同學互相問來的目的,一問才知道大家都是來參加考試的。山杏怕誤了報名時間,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到縣教育局,劉遠見到山杏後,大方熱情地問:“山杏過年好。”“你好”山杏說。劉遠焦急地說:“山杏人多你擠不進去,把你的畢業證拿來我給你報名。”山杏抬眼望了一下報名處有一百多人,有一小部分好像是中老年民請教師也在報名。由於一路上的顛簸、寒冷、飢餓。山杏感到十分乏困,不自覺地將畢業證書交給了劉遠。

正月十五山杏通過一天緊張的考試後,縣教育局通知:所有考生在第二天中午兩點在教育局等候通知。

大部分考生住在三邊飯店,離考場近住宿便宜。由於考試結束,等待公佈名單,住在其他地方的也湊在三邊飯店,許多同學半年未見或幾年未見,借這次難得的機會要小聚一番。劉遠帶頭拿出十塊錢,其他同學也掏出三塊五塊不等。在三邊飯店要了一間有兩張大桌子的雅間,每桌點了五六個素菜,要了燒酒,喝著酒敘述著畢業後的經歷,同學之情油然而生。同學們還穿著上學時的衣服,他們和農村青年最大的區別是穿著洗的發白的衣服,有的打著補丁,但看上去幹淨、整潔、一臉純潔,半年的農村磨練還未脫盡學生氣。同學們儘管興高采烈,但說到這次考試又是一臉茫然,給這次小聚會帶來了情緒上的影響。

第二天公佈考取名單,山杏和劉遠同時榜上有名。劉遠高興地叫喊到:“山杏,你考上了!”山杏微紅著臉興奮地說:“劉遠你也考上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一個山溝溝的農村娃娃能考上代教,那種心情要比現在考上一個重點大學還讓人高興。它意味著一個農村娃娃快要離開這塊貧瘠、落後、愚昧、閉塞的土地,只要自己努力可能走向一個更加寬廣、理想的地方。

山杏和劉遠雖然是多年的同學,但上學期間誰也沒有真正地注意過誰。兩個都是農村戶口,雖說劉遠父親在公家部門,但劉遠的戶口還在農村,從根本上未解決劉遠的後顧之憂。山杏衣著樸素一心撲在學習上,沒有注意過什麼人。劉遠吃的穿的要比山杏好些,但基本上屬於有志氣,有理想,一心能撲在學習上的好學生。

通過這次短暫的考試相遇,劉遠被山杏得體的舉止,臉上永遠保持著溫和純潔的微笑,白淨的臉蛋毛格閃閃的眼睛,亭亭玉立的身材所吸引。這個不起眼的農村女娃娃出落的如同一朵杏花一樣美麗可愛。

山杏同樣對這個小老鄉熱情大方,肯於幫助別人,挺拔的身材,有稜有角的面孔所注意。

有金榜題名,就有名落孫山。考上二十名代教的同學在一起高興地議論著:聽說是哪裡的考生就要到哪裡任教。山杏聽了心裡更加高興,這樣她又能和生她養她的村莊在一起了,也能為家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這時劉遠熱情大方地說:“山杏這可放心了,你應該在縣城裡好好轉轉,咱們上學時可沒有閒時間瞎轉悠。”

山杏微笑著說:“我妹妹正月二十就要出嫁,今天沒有去咱鄉的班車了,要不我現在就回去。”其實山杏還有個秘密就是把這個喜訊儘快告訴自己的親人。劉遠也猜出山杏的心思,誰不高興呢?何況是祖祖輩輩務農的山杏呢!“劉遠你什麼時間回家?”山杏問,“我爸也來縣城了,我也不知什麼時間回去!”劉遠說。“山杏你等一下,我去郵電局,看有沒有郵車去咱鄉”劉遠一邊說一邊轉身就跑。不大一會兒工夫,劉遠氣喘吁吁離得老遠就叫:“山杏、山杏,快過來有順車。”就這樣天隨人願地山杏下午六點就到了南溝鄉,不光省下幾塊車費還沒有怎麼受凍。

美麗靖邊:張宇———山杏(一)

山杏謝過司機後,懷著喜悅的心情,由南溝鄉步行回東山樑村圪坨坬,一路感到所有的山山水水、林林草草都在對她歡笑著。她腳步輕快走在清水河岸的架子車路上,這時雪花像愉快的小鳥滿天飛舞著,山杏從小就喜歡雪,它潔白、輕盈、柔順、像給大地穿了一身潔白的衣服。

山杏頂著一層白雪進家門時,一家人都楞在那裡。好一陣,山杏媽才回過頭說:“死女子,你為什麼不捎話讓你哥接你。”山杏愉快地說:“媽,我一點都不累、不凍,我還想出去淋一會雪呢!”山杏在家裡從來不這樣撒嬌,然後神秘地笑著對嫂子說:“嫂子你說我考上沒有?”大家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山桃說:“姐姐你一定考上了,你給我買得什麼禮物沒有?”這時,山杏喜笑顏開地細說了考試、錄取及回家的經過,一家人沉浸在無比高興之中。山杏媽用粗糙的手抹著熱淚說:“要是你爸還活著他會多高興呢!”

就在山杏一家高興的還沒有緩過氣時,大隊老支書曹國安在嶮畔上喊:“山杏、山杏,郵電所捎來話讓你明天到縣進修學校學習哩。”山杏和勝利跑出去說:“曹叔叔,回家來坐坐。”曹支書說:“下雪路滑我不回來了,剛才才知道你考上代教,你真是個有出息的娃娃,明天路上要注意噢。”山杏和勝利一起說:“謝謝曹叔叔”,山杏接著說:“讓我哥送你回去”曹支書說:“我路熟,不用了。”

下了一夜的雪,滿世界銀裝素裹,只有個別山頭被風吹的露出光禿禿的腦袋。早晨起來又是一個豔陽高照,但下雪後的天氣更寒冷。勝利套好驢拉車和山杏來到南溝鄉鎮上,一打問才知因雪封路,今天不放班車。勝利說:“山杏咱們坐驢拉車上縣城,我順路給山桃買些結婚用品。”山杏心疼地說:“哥,只能又辛苦你了。”

山杏到了縣進修學校已誤了一上午課。教育局規定上一個星期課程,學習內容有《教育學》、《心理學》、《美育》等課,所學內容對山杏來說並不難懂,易於理解,但山杏還是一字不漏地做著筆記,這不僅是她多年養成的習慣,更是為今後當好一名合格老師做準備。

山杏感到難過的是不能參加妹妹的婚禮。她想,上班後第一個月的教學補助費就給妹妹買一身衣服,以補償沒有參加妹妹婚禮的遺憾。

機會難得,大家沒明沒黑緊張地學習這些從來未接觸過的課程。一天下課,劉遠走到山杏課桌前說:“山杏你妹妹結婚你不回去,你不好意思請假,我給你去請假。”山杏微笑著說:“謝謝你,我不想錯過這次學習機會。”山杏心裡想,劉遠怎麼記得我妹妹的婚事呢?

一個星期的緊張學習不知不覺中結束了,教育局規定哪裡考上的就分配到哪裡學校任教。但是劉遠被分配在南溝鄉中學,未被分配到東山樑小學。山杏想也許是劉遠爸爸從中起到什麼作用吧!

山杏被分配到她熟悉和親切的南溝鄉東山樑村委小學,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代教。東山樑小學有一百五十多個學生,小學六個年級齊全。連山杏一共六位老師,也都是山杏小學時的老師。校長劉生友是老牌師範學校的畢業生,懂教育,會管理,東山樑小學在全鄉小學升初中時常是第一、二名。

山杏走進小學校園時,所有老師出來歡迎,搞得山杏又緊張又不好意思。許多老師說:我們學校增加了一位新生力量,以後能鬆寬一些了。學校給山杏安排為五年級班主任教數學、語文課程。意圖是重點培養山杏,好在明年的小升初中取得更好的成績。

山杏從走進校園起,就感到自己從未離開過學校,仍是一名學生。當站在五年級講臺上時她腦子一片空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自己準備了一晚上的教案一點也沒用上。呆呆地站在講臺上足足有幾分鐘,才木木地想起自己的位置,吐吐納納不知說了什麼!正好下課鈴響了才解了自己的窘境。

美麗靖邊:張宇———山杏(一)

就這樣山杏在實踐中慢慢地適應了教師工作,好像自己生下來就是為小學教師而來的,她熱愛自己的工作,喜歡天真活潑的孩子,理解農村娃娃的心理。孩子們也十分喜歡這位親如姐姐純潔美麗如同杏花年輕有為的女老師。連平時十分調皮搗蛋的學生也在她的課堂上安靜下來。由於農村家長忙,她經常給孩子們洗頭洗臉,在玩耍時扯破衣服,她給仔細縫好,師生關係十分融洽,就這樣孩子們慢慢講究起衛生了,也不像以前那樣調皮搗蛋了。

就在山杏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學和孩子們中間時,突然收到一封信,山杏感到十分驚奇。因為,從小到大誰也沒有單獨給她寫過信,有時家裡收到親戚的信,在信裡也是順便問一下她,她也感到十分高興,有人還惦記著她。當山杏在校長辦公室的報紙上拿到信後,心一直砰砰的跳著,她趕緊將信裝在褲兜。

放學回家吃飯的路上,山杏的情緒還沒有穩定。一邊拿出信,一邊回頭看有沒有人,拆開信大概看了一下,是鄉上文書小劉寫來的。信中熱情洋溢著讚美之詞。信上說:“在維修鄉中學時她的吃苦耐勞,又以她的聰明考上了代教,令人敬佩之類的話。”又說:“以後有什麼事來鄉上找他。”山杏按捺不住興奮和激動畢竟是從小到大第一次收到還算不錯的男娃娃來信。

山桃出嫁了,家裡又回來一個當上教師的山杏。山杏媽感到日子過的舒心踏實,哥哥覺得山杏能在村上教書是一家人的榮耀,妻子秀梅又懷上孩子,生活越來越有奔頭。

山杏放學後除了備好課做家裡的零碎活外,山上的農活,勝利還是不讓她怎麼勞動。勝利常說:山杏你把書教好比什麼也強。學校老師數你年齡小,教書時間短,咱們一村一千多人都在看著你哩!

山杏自教上學後除了注意行言舉止,另一個變化就是注意打扮了,也許是每一個姑娘的天性吧?嫂子時常逗山杏說:“你是不是談戀愛了,要不嫂子給你瞅個好小夥子,你看上哪個後生嫂子給你說。”山杏只是害羞地笑笑。

有一次星期天吃過早飯,山杏家院子裡來了一個推著綠色郵政自行車的年輕人,山杏媽正在餵豬。年輕人說:“大媽您忙著哩。”“你是?”年輕人說:“我是榆樹咀劉萬富的娃娃劉遠,大媽你不認識我了!”山杏媽說:“你說起我就想起來了,小時候見過,你不說還真認不得了。”這時,勝利走出家門說:“劉遠你從哪來,快回家裡。”劉遠穿著他爸的工作上衣、藍褲子、白球鞋。看上去幹練標緻,侷促不安地說:“勝利哥我不回去了,縣上給山杏捎來些書,我順便回榆樹咀······。”說著將自行車彎轉又說:“勝利哥,我先走了。”

美麗靖邊:張宇———山杏(一)

山杏正在家裡洗頭髮,聽見外面在說話,拿著毛巾捂著頭髮,走出大門看見劉遠推著自行車往嶮畔下走著。想喊又不好意思,臉不由的發紅。

勝利把用報紙包的方方正正的書遞給山杏,說是劉遠捎來的,山杏拿著書走到後窯,打開一看,有兩本小學教學參考,兩本《中國青年》雜誌。山杏想縣上誰也不認識,同學們都為各自的生活奔波著,誰會給她捎書呢?

山杏這一夜徹底失眠了,一顆少女敏感的心被幾本書擾亂了。劉遠的身影一直在她眼前浮現,這些書難道是劉遠特意給她送的嗎?

星期一早上,山杏穿著碎花白底上衣,藍色褲子,白球鞋,辮著兩根羊角辮子,白淨微圓的臉上露出愉快的微笑。來到學校操場上同學們正準備集合上早操,劉生友校長招手示意山杏過來。山杏小跑到校長跟前說:“劉校長您找我?”劉校長說:“以後你和吳老師就不要上早操和參加學校的其他活動了,有時間跟吳老師好好學學音樂。咱們學校就吳老師一個音樂老師,還要上其他課程,吳老師五十多的人了,肩上的擔子也應減輕一點了。”山杏點著頭應承著。劉校長又說:“你跟吳老師學上一交二年,假期再派你到縣進修學校學上幾個假期,慢慢把吳老師的擔子接過來。你們年輕人接受能力強······”

其實山杏從骨子裡就喜歡音樂,上小學和初中一直是學校的文藝骨幹分子。上了高中由於學習壓力大,基本上不參加文藝活動了。

山杏高興地說:“劉校長以後我一定好好跟吳老師學習音樂。”劉校長滿意地點著頭上早操去了。

聽了劉校長的安排,山杏急忙到吳老師辦公室,吳老師正坐在腳踏風琴前等山杏。見山杏進來說:“我把課程已安排好了,從今天起我們早上學琴法,下午學練耳、視唱,你看怎麼樣?”山杏對這些術語感到陌生,隨口說:“吳老師您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學,只是給您添麻煩了。”“咱們教師不說麻煩。”吳老師和藹地說。

山杏每天上課、備課、管理班集體、從頭學音樂,忙的起早睡晚。放學後還給家裡做一些零活。但感到生活充實,心情愉快,一天不知覺地過去了。

劉遠被學校安排為初一、二班語文、數學任課教師兼班主任。也是南溝鄉中學培養為後續教師重點對象。對教師工作滿懷信心,十分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

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對愛情的渴望,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是誰也無法抑制的,像春天的山花,自由成長、爛漫、絢麗。每到星期天劉遠就盼望著能對山杏見上一面,從縣城考過試以後,他們再沒有見過面。但是揮之不去山杏恬靜的形象,像根一樣紮在他的腦海裡。

一個星期天,劉遠再也無法按捺住自己想見山杏的強烈渴望,以給山杏捎書為名,去了山杏家。但是劉遠心情興奮,情緒緊張,沒敢進山杏家門,為沒能見到山杏甚是懊悔。他是從農村長大的,深知大山深處農村的禮俗。他和山杏是他們鄉唯一剛高中畢業的一對又都考上了代教,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鄉親們所關注。最讓他苦悶、煩惱、甚至憂慮的是山杏對他什麼心理和態度?他既不想讓山杏小瞧他,也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他的秘密。時常感到心急火燎,坐臥不安。又怕其他老師和學生看出他的毛躁。嘴唇起火泡,面容憔悴。這種矛盾的心理像一直貓在揪抓著他的心。人啊人!愛情能使人瘋狂。

劉遠有時早晨四、五點起來,從鄉中學跑步到山杏家嶮畔上張望,企盼能看上山杏一眼,即使看不到山杏,看見山杏家的山坡、嶮畔、樹木他都感到親切、溫暖。一路上他像小偷一樣怕見到熟人,在學校上早操前他又跑回學校。山杏的微笑不由的浮現在他的眼前,有時又想不起山杏的真實模樣。

劉遠有時真想給山杏寫一封信表達一下自己備受煎熬的痛苦,但他還是剋制住自己。一個小學校誰來信都是老師和同學們所關注的事情,他不想給山杏帶來任何影響,尤其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的秘密。他只好在父親上班的郵電所給山杏補訂了幾本文藝類雜誌,以表達他對山杏的關愛和思念。

美麗靖邊:張宇———山杏(一)

一個學期悄無聲息地下來了。暑假山杏被學校派到縣進修學校學習音樂等課,和劉遠又不期而遇,劉遠也是派來學習的。劉遠不能表現的太熱情,因為一起來學習的大部分認識,唯恐同學們看出他的心思。那時候的人們對學習用如飢似渴、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等詞形容一點也不為過。人們沒明沒黑地學英語、記單詞、背公式,努力學習著數、理、化,把損失的時間奪回來。中華民族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學習高潮中。為中華民族崛起而讀書,科學的春天到來了等口號不絕於耳。

一到下午和前來學習的同學都到大操場邊、林蔭小道、田頭地畔看書學習。一天劉遠在操場邊看書,山杏走到劉遠面前,劉遠還在專心致志地看著書。山杏輕聲地說:“劉遠!”劉遠見是山杏甚是驚喜,山杏說:“劉遠,你上次給我捎的書是哪來的,以後我每月都收到幾本文藝類雜誌,不知是咋回事?”劉遠羞怯地說:“你好好看就是了,其他的你不要管了。”“那怎麼能行呢?我一直惦記哩,書錢也沒給人家”山杏小聲說。劉遠說:“書是我專門給你買的,咱們那裡信息閉塞,我想讓咱們多看些書,提高文化修養和見識又能充實業餘生活。”山杏感激地看著劉遠說:“謝謝你,我正需要這些書,它給我增加了知識開闊了視野,以前上高中,又沒有時間看這些書。你把買書的錢拿上吧!。”劉遠說什麼也不要,山杏見人多也就罷了。“等開學,我把錢寄到你們學校。”劉遠說:“你寄來我會退回去的······”

後半年開學後,山杏和劉遠的戀愛在南溝鄉中學和東山樑小學被老師和學生娃娃傳說著。首先是學生娃娃們說:“他們在圪坨坬壩地給豬挖野菜時,看見山杏老師和劉老師手拉手在壩樑上走哩。”有的說:“他們在榆樹咀攔羊回家時看見山杏老師和劉老師在玉米地裡親口口哩。”後來老師們也在南溝鄉去縣城的公路上看見劉遠騎著郵電綠色自行車後座上帶著山杏呢。

山杏和劉遠的戀愛給這沉悶的山村帶來一股清風。大人們說:“山杏和劉遠是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學生娃娃說:“山杏老師和劉老師走在一起真好看,就像電影裡的一樣。”

就在大家議論著山杏和劉遠談戀愛時,山杏嫂子秀梅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一家高興異常,哥哥勝利喜悅的手舞足蹈。

在為秀梅準備做滿月時,山桃和女婿陳有旺提前來到了勝利家。陳有旺在黑色的飛鴿牌自行車旁邊綁著一袋子白麵,山桃提著一件子羊腿把,喜氣洋洋地給哥哥嫂子賀喜來啦。

晚上勝利和陳有旺、來從、劉二他們幾個在中間窯洞炕上喝酒拉話。來從說:“以後有什麼好活路,勝利可不要把哥們兒忘了。”“光種莊家沒錢花不行”四毛跟著說,劉二說:“跟勝利幹活我覺得爽快”勝利微笑著對妹夫說:“以後你們養路段需要民工時打聲招呼。”“沒問題,勝利哥。”有旺說著,哥們兒幾個在爭爭吵吵中酒喝的紅火爛綻。

山杏、山桃、媽媽也在後窯拉著話。“姐姐我聽外面人說,你和劉遠談戀愛了?”山桃神秘地問姐姐。山杏紅著臉沒做回應,露出一臉嬌羞,只是笑笑。“姐姐你們倆是不是上高中時就偷偷地好上了。”山杏甜蜜地說:“上高中哪裡顧上談戀愛,光功課就壓的人喘不過氣來。我們互相瞭解是教上學以後。”媽媽對山桃說:“劉遠是個好娃娃,有文化、人機靈、懂事、家底也好,山杏是個有福氣的娃娃。”山桃反駁地說:“劉遠再好也沒有我姐姐好哩,我姐姐在咱十里八鄉數第一哩。”山桃停了下,若有所思地說:“不過,姐姐真羨慕你們。”山杏嗔怒地說:“你是不是誇陳有旺哩,有旺對你那麼好,你還羨慕別人幹甚。”“姐姐,金花配銀花,西葫蘆配南瓜,咱們都好,我不是給你說說嗎,我又不和你搶劉遠哩,看你急的。”山杏、山桃、媽媽三個幸福地開懷大笑。

美麗靖邊:張宇———山杏(一)

山杏、劉遠相知相愛,更不忘做好教學工作,他們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心愛的工作上。上好每一節課,力所能及地搞好學校交給的其他工作。抽時間給落後生補課,遇到颳風下雨,他們將路遠偏僻的學生安全地送回家。有些義務勞動和帶班值周什麼的他們都搶著幹、爭著幹,受到兩所學校師生的好評。

星期天屬於他們兩個年輕人的,只要兩顆心真心地相愛,在任何環境下也是幸福的。每到星期天劉遠騎著自行車在山杏家嶮畔下帶著山杏不是去南溝鄉鎮街上,就是去縣城去玩。在落後的山區他們是最鮮亮的一對,讓人感到時尚、溫馨、如黃土地生長出兩朵鮮豔的花朵。

時光荏苒,在忙碌緊張中一個學期又下來了。進入農曆臘月農人們開始忙著推磨、滾碾子、殺豬、宰羊、備辦年茶飯,給大人娃娃置辦新衣裳,慢慢地進入濃濃的年味當中。再也不像以前為了給孩子穿上一件衣服,能有一頓肉吃而發愁。

臘月的陝北粗獷而凜冽,北風呼嘯,雪花飛揚,天寒地凍,萬物沉寂,是塞北特有的雄壯畫卷。

劉遠和他爸劉萬富裹著大衣戴著棉帽提著兩瓶西鳳大麴和一條金絲猴香菸來到劉生友老校長家。劉校長把院子打掃的乾乾淨淨,家裡收拾的窗明几淨,正趴在桌子上戴著老花鏡給鄰里鄉親寫春聯。粗壯的劉萬富進家就說:“劉校長,您忙著哩。”劉校長抬起頭老花鏡掉下眼簾,望了一下說:“噢,是萬富,快坐,快坐。你可是稀客。”劉萬富說:“老校長我可是來請你給我兒說大媒哩!”“你不說我也清楚,不過人家兩個娃娃談的好好的,還要我們這些老頭子瞎參合甚。”劉萬富說:“我說老校長,你把咱的鄉俗給忘了。沒有介紹人提親訂婚,可是大禮上過不去。”劉遠見倆位老人談的親切,將手中的禮物放在櫃子上到嶮畔上轉去了,心裡感到熱乎乎的······

劉校長家和山杏、劉遠家是一個村的,這兩個娃娃從小到大他是比較瞭解的。劉遠站在劉校長家的嶮畔上,看到山杏家煙囪冒著乳白色的炊煙裊裊升起,他感到十分親切溫暖。他心裡想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成了一家。

通過劉校長到兩家跑侃,說定在臘月十五訂婚,趕明年正月開學前結婚,時間定在正月十六。倆家大人都說只要娃娃們好,怎樣都行,倆個年輕人又不爭不吵,倆家大人不掙財禮,娃娃們感情融洽,一說就成。劉校長感慨地說:“這樣的介紹人好當。”劉校長唯一的要求劉萬富家要按鄉俗辦喜事訂吹鼓手迎娶山杏。劉校長說:“人一輩子就熱鬧這一回,熱熱鬧鬧,歡歡喜喜,才像結婚,花幾個錢也值得。”劉萬富連忙說幾個“沒問題……”至於備喜宴招待親朋的酒席你們倆家自己看著安排。

第二年正月十六劉家按鄉村的婚禮習俗和劉校長的囑咐,山杏在響吹細打、紅火熱鬧、歡歡喜喜中娶進了東山樑村榆樹咀劉遠家中,一對新人沉浸在新婚蜜月中……。

美麗靖邊:張宇———山杏(一)

-版權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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