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切尔·卡森（1907—1964）
昨天（4月22日）是世界地球日，今天（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在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的当下，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占据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应该尊崇自然，保障环境健康、动物健康，不要任意破坏环境。这又使我们想到了环保运动的先驱蕾切尔·卡森。
《纽约时报》在讣告中将蕾切尔·卡森描述为“一个表情严肃的小个子妇女，目光坦诚，有点类似若有所思的孩童所表现出的沉静，更喜欢倾听”。但是，当这位内向、低调的作家——《寂静的春天》以及海洋三部曲的畅销书作者——表达她的观点时，整个社会都在倾听。她提出的与环境和动物保护相关的观念在20世纪中叶实际上被大多数人忽略了，她提出的“相互依存”“自然的平衡”等词语已经成为惯常用语。许多人认为她是“现代环境运动的源头”。
人们几乎毫无例外地因她的最后一部著作《寂静的春天》而记住了她的名字，然而在这部经典著作之前的一些年里，她的海洋三部曲——《海风下》《我们周围的海洋》《海之边缘》——的出版就已使她成名。
生于贫寒
1907年5月27日，蕾切尔·卡森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斯普林代尔乡间，正赶上包括她家乡在内的许多乡村区域被工业化征服，但那时很少有人关心环境问题。
她童年时就对大自然有着特殊的喜爱，花了大量时间在她家农场的林间探索，以识别鸟类、昆虫和花卉为乐。尽管她家离大西洋海岸有数百英里之遥，她在孩童时也从未见过海洋，海洋却深深地吸引着她，有邻居回忆，她在她家附近发现了化石贝壳，这激发了她对海的迷恋。充满好奇心的她读了每一本能找到的关于海洋的书，海洋使她着迷，以致在睡梦中能清晰地描画出海的样子。
蕾切尔·卡森（左2）与母亲和姐姐（左）、哥哥（右）
蕾切尔的父亲罗伯特·沃顿·卡森，生于1864年，是家中6个孩子的老大，其父母从爱尔兰移民而来。1894年，30岁的罗伯特随他的长老会教堂四重唱组合在宾夕法尼亚州卡农斯堡参加合唱联欢会演出时，遇到了来自宾州华盛顿县的独唱歌手玛丽亚·麦克林。长老会是基督新教三大流派之一，以加尔文的宗教思想为依据，对美国的宗教、政治、习俗和伦理均有重大影响。玛丽亚于1869年生于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她的父亲是长老会牧师，因此小时候随父亲数次搬家。玛丽亚11岁时，她年仅40岁的父亲死于肺结核，于是她和妹妹随母亲搬到母亲的家乡华盛顿县。玛丽亚是一个天才钢琴手和歌唱家，在一所长老会学校——华盛顿县女子神学院学习古典文学，1887年以拉丁文优异成绩毕业，遂成为教师。尽管罗伯特没有上过学、社会地位也较低，但不影响他1894年6月与玛丽亚成婚。由于彼时已婚妇女不允许教书，玛丽亚只好在婚后放弃教师生涯。卡森一家住在卡农斯堡，大女儿玛丽安1897年在那里出生，两年后儿子小罗伯特出生。1900年，罗伯特·卡森在匹兹堡以北20英里的斯普林代尔城西郊阿勒格尼河岸买下了65英亩的林地，一家人遂搬到斯普林代尔。7年后蕾切尔出生了。
罗伯特·卡森做过不同类型的工作，当过大美洲保险公司的推销员，哈威克煤矿的电工，西宾州电力公司的兼职雇员，但都没能得到雇用。他的家族有几个农场主，他也想传承这一传统，但他在斯普林代尔买的地从来都没有成为真正的农场。怀揣着成为开发商的梦想，他尝试着进入房地产行业，希望出售家庭农场的小块地增加收入。蕾切尔的母亲从11岁起就做各种家务活，是一个有主见、敢作主的角色，而她的父亲经常出差，与她的感情疏远。
蕾切尔·卡森与父母
蕾切尔的姐姐、哥哥与她年龄相差较大，她的母亲在她身上倾注了大量精力，培养她欣赏自然、热爱文学和音乐。玛丽亚喜欢自然历史、植物、观鸟，对自然极其尊重，她将这一品质传给了女儿。她对流行于20世纪初的自然研究运动很有兴趣。该运动部分是对工业化的反动，其支持者投身于对儿童的教育，引导他们热爱自然，使他们在越来越城市化的世界里对自然不疏离。蕾切尔从1岁起，她母亲就每天带她到家庭农场游玩，用《自然研究手册》——为自然研究运动支持者编写的通俗读物——教给她户外的知识。
她母亲也与她分享读书和写作的快乐。蕾切尔尤其喜欢毕翠克丝·波特绘画精美的故事，其中有拟人化的角色彼得兔、小兔本杰明和松鼠特纳金。她也喜欢美国童子军创立者欧尼斯特·汤普森·西顿写的关于自然的童书。与海洋有关的文学作品也令她着迷，包括赫尔曼·梅尔维尔、约瑟夫·康拉德、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小说。
除母亲和读书外，蕾切尔的成长环境也给她很大影响。尽管家庭农场并非真正的农场，但它确实有猪、牛、鸡、马，也有树林、河流和适于探索的旷野。她在户外花了大量快乐时光，逐渐养成热爱和尊重自然世界及其生物。
1913年，蕾切尔开始上小学，学校离她家不到1英里。由于染上了猩红热，她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只要班里有人生病，她母亲就把她留在家里以免染病。四年级时甚至一整月呆在家里，期间她母亲就充当她的教师。尽管缺课很多，她仍是个优等生，大部分成绩都是优。她8岁时开始写诗，1918年春天，她向一本畅销杂志《圣尼古拉斯杂志》投稿了一篇故事。该杂志传播自然研究运动的价值观，以“圣尼古拉斯联盟”栏目刊登小作者的作品为特色。她订阅该杂志有几年了，最后她向杂志投出了那篇253个字的文章。她的故事名为《云中的战斗》，受她哥哥给她讲的一则故事启发。在她的故事中，一名加拿大飞行员的飞机被德国人射中，为避免坠毁，他设法用一侧机翼飞行并使飞机保持平衡。他的英勇行为给敌人留下深刻印象，得以安全落地。这篇文章登在1918年9月期，并获得联盟银徽章。《圣尼古拉斯杂志》在1919年登了她3篇文章，《年轻的英雄》登在1月期，《给前线的一封信》登在2月期并获得金徽章，《一场著名的海战》登在8月期。这些故事都以战争为主题，反映了刚刚结束的“一战”对年轻的蕾切尔的影响。她成了联盟的“荣誉会员”并得到10美元现金。这一奖励使她确信她会成为职业作家。当杂志向她的一篇关于圣尼古拉斯的短文支付每个字1美分时，她认为她的职业已经开始。她给该杂志投的最后一篇文章名为《我喜欢的娱乐活动》，登在1922年7月期，是一篇关于她乐在山间观鸟的记叙短文。
蕾切尔比她的哥哥姐姐更有上进心。她的姐姐玛丽安没读完高中就选择了工作，当一名速记员。1915年刚18岁就结了婚。经历了一阵吵闹的婚姻后，她于1918年与丈夫离婚，在当地最大的雇主西宾州电力公司当了一名记账员。1920年她再婚并生了两个女儿弗吉尼亚和玛乔里。她的哥哥罗伯特也没读完高中，于1917年加入陆军航空勤务部队，“一战”期间在法国服役。战后他回到斯普林代尔，最后被电力公司雇为电工助理。
好学的蕾切尔在高中继续表现突出，成绩优异，1925年5月她以全班成绩第一高中毕业。
1925年秋，蕾切尔入学宾夕法尼女子学院。该校坐落在匹兹堡商业区东北的一座山上，由于其距离较近、规模小、声望以及基督教的背景，是蕾切尔和她母亲唯一的志愿。蕾切尔想成为一名作家，所以她选择了英语专业。当时，许多女大学生只是把大学生活看作是与父母一起生活到开始自己作为受过教育的妻子和母亲的家庭生活之间的过渡。有些人会在教学和护理领域短期工作，但像蕾切尔那样计划终生作为职业女性的尚不多见。蕾切尔是个天资聪慧的学生，她在学业竞赛获胜后得到学校100美元的奖学金，在州年度奖学金考试中胜出后得到另一笔同等金额的奖学金。但是，这些钱还不足以支付每年800美元的学费、食宿及其他开支。校长和系主任不想她因缺钱而辍学，学校又私下从校长的富人朋友处给她募得一笔资助。蕾切尔抵押了父亲的部分土地又获得了一笔贷款。
蕾切尔英语专业的学习成绩突出，大学一年级的作文老师格雷斯·克罗夫在下学期成了她的导师和朋友。尽管她更愿意学习，但也参加了一些社交活动，她是校报《箭》的热心投稿人，也是文学社的成员，她也参加了篮球队、网球队以及游泳、网球等课外活动。蕾切尔住在学校的宿舍，离她家仅16英里，她母亲每隔一周的周末到学校来看她，而她则在另一周周末回家，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她与同学建立坚固的友谊。
蕾切尔具有幽默感，不时做点恶作剧。一天晚上，她和同学发现实验室的酒精快没了，实验的酒精用量没有这么大，她们猜测有可能是有的同学将酒精用于非学习目的，特别是在禁酒时期饮酒是禁止的。蕾切尔在瓶中滴了一滴红色染色剂，使液体变为粉红色，在瓶上贴了一个带有骷髅和交叉枯骨的标签。从此酒精的消耗再也没有如此快了。
为了完成科学课的修学要求，蕾切尔在大学二年级像许多同学一样，选择了生物学，这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生物研讨课由35岁的玛丽·斯科特·斯肯克讲授，蕾切尔很快发现，作为亲近自然的一种方式，生物学比文学更令她着迷。她的认知和观察能力适合学生物，正像她的诗一般的写作技巧能够将她在户外看到的记录下来。那个时代，文科与理科被认为是截然不同的学科，因此她困于在二者之间选择，并没有意识到在观察世界方面二者是互补的视角。她想改学生物学专业，又担心失去学校的经济支持。1928年1月，离毕业只有3个学期的时候，她正式改学生物学专业，将小说课改为化学，为了按时毕业，她全身心投入到专业所要求的实验和课程。校方对她改变专业的决定感到失望，因为她具有许多作家的特质。那时，科学还不是妇女就业的领域，除教书外妇女少有其他就业机会。大学四年级时，斯肯克教授为完成动物学博士学位短期离开了学院，这使蕾切尔感到失落，她甚至考虑离开学院，于1928年4月申请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动物学研究生，那也是斯肯克完成博士学位的学校。她被录取了，但因经济原因不能去。这一学年蕾切尔必须修完6门科学课程，为了向校方证明她的决定没错，她必须都取得好成绩，此外按照理科要求她还学了一年德语。1928年秋，蕾切尔再次向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研究生院提出申请，次年4月她获得了200美元的全额奖学金，由于她在大学教育期间已经累积了1600美元的借款，这笔钱对她太重要了。得益于斯肯克的推荐，她也谋得了伍兹霍尔海洋生物实验室的暑期“初级调查员”的职位。海洋生物实验室是海洋生物研究的著名中心，位于科德角西南端。1929年6月10日，蕾切尔以优异成绩毕业，在全班7个学生中只有3人取得了这样的成绩。在去科德角之前，她回到了斯普林代尔的家里。这时，农场已经被高耸的烟囱取代，河流被工业废水污染，空气中弥漫着煤产业产生的硫气味。
玛丽·斯肯克（左）与卡森
从来没有到过家乡16英里以外的蕾切尔在22岁时，离开内陆州宾夕法尼亚，要去看她梦想的海洋。1929年暑期，在前往伍兹霍尔前，她在位于马里兰州巴尔的摩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稍事逗留，注册研究生院班级，然后登上火车到纽约，在一个雨夜从那里登上前往马萨诸塞州新贝德福德的客轮。尽管天气不好，当船经过自由女神像并驶向外海时，她流连在甲板上。第二天早晨，她搭乘另一艘船从新贝德福德沿巴泽兹湾经过短途航行来到伍兹霍尔。
19世纪中期，专业和业余博物学家开始汇聚伍兹霍尔，研究各种近海发现的水生生物标本。作为第一个联邦保育机构，美国渔业委员会（后来成为渔业局）从1871年创立起，总部就坐落在伍兹霍尔。伍兹霍尔也是1930年成立的伍兹霍尔海洋研究所所在地。伍兹霍尔海洋生物实验室建于1888年，由于是一个独立的研究机构，科学家在这里比在科研机构或政府机构有更多的自由。渔业委员会是一个男人的世界，而海洋生物实验室则是男、女均可从事研究，鼓励妇女成为科学家圈子的一部分。实验室的桌子是按研究项目而不是按性别分配的，妇女并不与男同事分隔。海洋生物实验室也不按学识水平或经历区分人们，学生和教授在一起工作，消除了其他研究机构特有的层级。1929年暑期在伍兹霍尔的71名初级调查员中，有31名女性，与其他大多数科研机构相比女性比例很高了。虽然只是个实习生，但蕾切尔发现她与著名科学家及诺贝尔奖获得者在一起工作。她全身心投入到实验室的工作，在图书馆阅读科技书刊。她也利用当地理想的自然位置参与野外调查，花时间研究实验室拖网船拖上来的生物，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花了一整天时间参加美国渔业局调查船“信天翁2”号的标本采集。蕾切尔在那个暑期的主要工作是研究爬行动物的脑神经，她在学院已经对这一主题作了探讨，期望扩展她的研究用于她的硕士论文。她专门对蜥蜴、蛇和鳄鱼的末梢神经进行了比较研究，这是她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学术导师瑞纳特·考尔斯所建议的，后者那个暑期也在海洋生物实验室。末梢神经是从大脑前部到鼻区的一对脑神经，其意义当时尚不明确。蕾切尔在伍兹霍尔也修订了龟类脑神经的解剖方向，考尔斯认为很好，值得发表，但她认为在学院训练不够，她的技术不能完成这项研究。海洋生物实验室的经历使她更加坚信，她的职业选择是正确的，她改变专业的决定并非徒劳无益。
伍兹霍尔海洋生物实验室
1929年暑期蕾切尔第一次出海
1929年秋，蕾切尔开始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研究生学习。她学习了遗传学，由两位著名教师讲授，一是实验动物学教授赫伯特·詹宁斯，另一位是遗传学家雷蒙德·珀尔。在导师考尔斯博士的指导下进行论文研究。不久，她遇到了斯肯克的一位熟人，生物学家埃尔默·希金斯，美国渔业局科学调查部执行主任。她想要探讨就业的机会，以及如何为成为海洋生物学家做好准备，她特别想知道妇女怎样才能在这一机构工作。希金斯认为蕾切尔学识丰富、表达清晰，但他告诉她除政府机构和教学机构外，妇女很少能有机会在科研单位工作。妇女在产业甚或博物馆很少能有就业机会，女性科学家被认为不适于野外工作。尽管如此，她从事海洋生物学的热情丝毫没有减弱，下定决心进行研究生的学习。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
研究生院的氛围比伍兹霍尔更紧张、更有竞争性，她的勤奋和天赋给同学留下了深刻印象。第一学年她的课表排满了课程，有植物学一、遗传学实验、有机化学（一门难学的课，在70多个学生中她是仅有的两个女生之一）。她的课程和实验室工作每周占用46小时，还有阅读和作业要占用数不清的时间。
就在她开始研究生学习几周后，股票市场崩溃，美国进入大萧条，一直持续到30年代末。她家的经济一直不宽裕，大萧条使她家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她父亲的健康每况愈下，生意也没有起色。由于负担不起旅费甚至电话费，她几个月都没有与家人见面或通电话。她认为巴尔的摩地区对她的家庭更有机会，于是说服他们搬来与她一起租房住。1930年春，她的父母带着她离异的姐姐及其两个女儿来到巴尔的摩，1931年春，她的已经分居的哥哥也搬来并找到一份修理收音机的工作。
第一学年后，1930年暑期，蕾切尔开始在约翰霍普金斯的暑期学校任教。虽然她想回到伍兹霍尔，但她需要赚钱付学费。她也想获得一些教学经验，如果她想在教育界找一份工作的话，这是很重要的。她是格蕾丝·里皮所讲授的大学普通生物学的助教，后者是当时约翰霍普金斯唯一的女性动物学讲师，她们相处得很好，格蕾丝负责讲课，蕾切尔负责实验室工作，为45名学生准备实验室，确保他们的实验所需设备妥当。
第二学年，资金问题使她不能全日制学习，尽管她又获得200美元，但学费已涨到300美元，她只能成为半脱产学生，兼职工作。她在约翰霍普金斯卫生与公共健康学院生物研究所为雷蒙德·珀尔当了一年实验室助理，对那里的女性职员数量印象深刻。此后，在考尔斯博士的帮助下，她得到了一份兼职教学工作，1931年9月她成为马里兰大学口腔与药学院唯一的女性生物学讲师。
对蕾切尔来说，1930—1931学年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在学业上都是艰难的。她要完成遗传学和生理学两门实验课，论文的研究课题也面临困难，由于用爬行动物胚胎进行的试验不成功，她的爬行动物脑神经研究没有进展。到1931年暑期，她已经完成了硕士学位所要求的课程，只需完成论文就可毕业。她对硕士论文研究有点焦虑，向考尔斯博士寻求指导。他建议研究斑点叉尾鮰的原肾。原肾在卵受精两天后开始发育，在第六天成为幼体时中肾开始发育，原肾成为头肾，之所以叫头肾是因为它的位置靠近身体前部。科学家对头肾的功能尚不清楚。她的研究集中在原肾从卵开始到第11天在幼体中的生长，但头肾的最终功能仍是个谜。她的研究要在显微镜下检查数百个鮰鱼的卵和幼体，读数千页鮰鱼和鱼类肾的文献。她用投影描绘仪——一种用棱镜和镜子将物体影像投射到平面的仪器——费尽周折画了若干标本的图，也制作了一些显微照片。1932年春，她终于完成了108页的论文——《斑点叉尾鮰胚胎和幼体早期原肾的发育》。1932年6月14日，她被授予海洋动物学硕士学位。
海洋三部曲
蕾切尔本想继续攻读博士学位，以备找一份教师的工作，但经济状况和家庭的责任不允许她这样做，她无力偿还宾夕法尼亚女子学院的债务，最后只得放弃用于抵押的两块家庭地产。她需要找一份全职的工作，但在大萧条的年代里，每4人就有1人失业，这样的机会很少，更何况她作为一名妇女想进入男性为主的领域，就更难了。那时无论对男性还是女性，想要成为海洋生物学家的机会实际上不存在。到1933年年底前，她在马里兰大学兼职教书，接下来两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她的唯一收入来源是约翰霍普金斯暑期学校的教学所得。她的姐姐因糖尿病没法正常工作，她父亲身体更虚弱了，她一人要养活另外3个成年人和两个孩子，由于找不到全职工作，她只好转向靠写作赚些钱。自从大学毕业后，她已很少写作，于是将大学时写得最好的诗、短篇小说修改后投往《星期六晚邮报》《读者文摘》等全国性杂志，一如她在大学时投稿的结果，所获无他，只有退稿短笺。
蕾切尔与斯肯克一直有联系，后者当时是农业部动物产业局动物部门的科学家，她建议蕾切尔参加动物学公务员考试，以备政府部门有位置空出时能够申请。1935年，她参加了寄生虫学家、野生生物学家和水生生物学家初级考试，取得优异成绩。有一些消息说她在水生生物学家考试中名列第一，但那时公务员委员会将男、女分开登记，她在女性登记者中位列第一，但不确定是否在所有考生中位列第一。
随着大萧条持续，罗斯福总统对许多人提出保证，他要求政府提供许多公共工作的岗位。同时第一夫人埃莉诺倡导妇女权益，有助于改变根深蒂固的性别歧视。随着越来越多的机会对妇女开放，蕾切尔有了新的希望。
1935年7月6日，蕾切尔的父亲突然去世，享年71岁。她不断寻找就业的机会有了转机，她再次拜访了渔业局的希金斯。虽然没有全职职位空缺，但他确实需要一位兼职作者，为一档名为“水下传奇”的52集海洋生物公众教育系列广播短节目撰写脚本。希金斯觉得在职科学家写不出雅俗共赏的作品，而职业作家又缺乏必要的科学背景，当他知道蕾切尔大学开始时学的是英文专业，他当场聘她撰写脚本，她成为渔业局的兼职助理，周薪19.25美元。
蕾切尔也开始用广播脚本的素材为当地报纸《巴尔的摩太阳报》撰写专栏文章，她的第一篇文章刊于1936年3月，题目为《鲱鱼季即将来临——切萨皮克湾的渔民这个季节有望好运》，当时普通美国人并不关心环境问题，这篇文章揭示了对鱼类生存造成威胁的切萨皮克湾污染，她在这篇文章的署名为R. L. Carson，因为她觉得如果读者认为她是男性的话，会更认真对待文章的。此后，她继续给这家报纸写了数篇文章，每篇文章收到10~20美元的报酬。
蕾切尔为渔业局写完广播脚本后，希金斯要她继续兼职写作。1936年4月，她为海洋动物公众宣传册写了一篇短文《水世界》，希金斯大为赞赏，认为值得在政府的宣传册中刊出。他认为这是一篇文学作品，建议她投向主流文学杂志《大西洋月刊》，而蕾切尔没有那么乐观，将文章投到《读者文摘》主办的一次竞赛并静静地等待。同时，1936年7月科学调查部出现初级水生生物学家的职位空缺，她有研究生学位，远远满足要求，申请了这一职位并因公务员考试的高分被录用。1936年8月17日，29岁的蕾切尔开始在渔业局全职工作，年薪2000美元。她的工作是为普通公众撰写和编辑诸如报告和宣传册等各种鱼类保护的出版物，回答公众关于鱼类的许多问题。
蕾切尔作为初级生物学家的工作照
1937年1月，她姐姐玛丽安因肺炎去世，终年40岁，她要承担更大的家庭责任，除赡养母亲外还要养育两个失去母亲的外甥女——12岁的弗吉尼亚和11岁的玛乔里，她搬到了马里兰州银泉市的一所大房子，以方便通勤到华盛顿特区上班和两个外甥女上更好的学校。她继续梦想成为职业作家，利用晚上和周末写作。到1937年6月，由于没有收到《读者文摘》关于《水世界》一文的答复，她听从了希金斯的建议，将文章修改版投到《大西洋月刊》，这一行动最终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1937年7月8日，《大西洋月刊》执行编辑爱德华·威克斯写信给她，“我们所有人都对你文采非凡的短文《水世界》印象深刻，你对科学发现的阐释点燃了外行人的想象之火。”威克斯建议将题目改为《海面下》，她照办了。8月初，她收到100美元，文章刊发在1937年第9期。
蕾切尔在创作中
西蒙-舒斯特出版社的高级编辑昆西·豪读了《海面下》，鼓励蕾切尔就同一主题写一本书。豪是著名历史学家亨德里克·威廉·房龙（《人类的故事》，1921年出版）著作的编辑，也欣赏蕾切尔的写作风格，鼓励她将她的想法写成书。1938年1月，蕾切尔与豪在康涅狄格州老格林威治房龙的家里相见，在他们的帮助和鼓励下，她勾勒出了大纲。她设想这本书以海洋生物为主角，人类只是配角。写完一章后，她连同大纲一起寄给西蒙—舒斯特，她仅收到了250美元的预付金，编辑要看到几章后才会与她签合同。由于预付金太少，她不能全身心投入图书写作，她需要钱，因此继续写文章投稿，那样会很快得到报酬。这一期间，她为《巴尔的摩太阳报》写了一系列关于切萨皮克湾区鱼类和渔业的专栏文章。
她利用晚上和周末，用了3年时间尽力完成图书，该书最终定名为《海风下》。到1940年春，她已经写完前5章，希望这足以使西蒙—舒斯特给她一份正式合同，当年6月她终于收到了合同，要求她年底完稿。1940年11月，她将手稿寄给西蒙—舒斯特，1941年11月，在导致美国加入“二战”的珍珠港事件前一个月，《海风下》出版。当年仅卖了1348册，出版6年里共卖出1600册，公众那时的注意力集中在战事上，对这类书似乎不感兴趣。尽管发行并不理想，《海风下》确立了她的声望，科学界和文学评论界都给了很高的评价，称这本书写作技巧高超，读起来宛如读小说，但事实上又科学准确地阐释了海洋和滨海的生物。
1940年，商务部所属的渔业局与农业部所属的美国生物调查所合并，更名为美国渔业与野生动物局，归内政部管理。本来希金斯1939年6月建议她升职为助理水生生物学家，年薪2600美元，但由于机构合并，升职推后了。1942年5月，她终于升职为信息部助理水生生物学家。在这个职位上，她继续撰写各种鱼类的出版物，帮助希金斯编辑野外报告，编辑海洋生物学期刊《鱼类养殖进展》。由于战时肉类和禽类定量供应，渔业与野生动物局出版了名为《来自海洋的食物》系列小册子，鼓励市民更多地使用海洋食物。由她写的第一本小册子于1943年出版，名为《新英格兰的鱼和贝》，第二本也在那年出版，名为《中西部的鱼类》。由于鳕鱼和黑线鳕等常见品种过度消费，这些小册子介绍了不太为人知的鱼类。每本小册子介绍了特定地理区域的渔业史、鱼类描述和烹饪指导，以她惯常的精确和引人入胜的手法写就。1943年，她升职为副水生生物学家，薪水涨了600美元，除行政事务外，她的工作大体照旧。这一时期，蕾切尔对政府官僚作派越来越不满，但自由撰稿人又没法养活她的家庭，只能继续给杂志投稿。她在渔业与野生动物局的职位稳步提升，1945年升为水生生物学家，次年升为资料专家，薪水增加，职责扩展，她有更多机会出差和参加野外工作。
1946年在帕克河野生动物保护地，她遇到了伍兹霍尔海洋实验室前主任、哈佛大学比较动物博物馆海洋馆长亨利·比奇洛博士，他鼓励她以海洋研究新成果为基础写一本海洋史的书，她于是开始收集资料并起草大纲，暂定书名为《重返海洋》。像写第一本书一样，她利用晚上和周末写作。
“二战”期间，海军作战的成功需要对海洋的全面了解，需要掌握潮汐、波浪和洋流对舰船、潜艇的影响，科学仪器的快速发展使海洋学产生了革命性变化，波浪记录仪分析了水面波浪的产生和速度，回声测深仪揭示了海底的面貌，用于检拾声音的水听器布放在美国近海以监听敌方潜艇，它们也揭示了生活在海洋中大量海洋生物的嘈杂世界。她希望用最新获得的科学知识，探寻海洋生命史中人们感兴趣和重要的一面并回答提出的问题。
由于对西蒙—舒斯特的销售不满，她决定下一本书另选一家出版社，并雇用了版权代理玛丽·罗德尔。1948年暑期，她编写完成《重返海洋》的大纲并撰写了岛屿形成的样章。第一家收到材料的出版社是威廉姆—斯隆联合出版公司，它拒绝出版，理由是仅凭大纲和样章没法做出判断。1948年4月，牛津大学出版社编辑菲利普·沃德霖表示出对她的作品有兴趣，1949年6月28日她签了出版合同并收到1000美元预付金，答应1950年3月1日前交稿。
她对《重返海洋》这一书名并不满意，在考虑了一些备选书名后，最后将书名定为《我们周围的海洋》。3月份交稿已不可能，最后延期到1950年6月底。
此时，不幸降临到蕾切尔身上。她四年前摘除乳房小囊肿后，同一乳房被诊断出肿瘤。由于没有发现是恶性肿瘤，在1950年9月21日手术摘除肿瘤后，没有进行进一步治疗。
1951年7月1日，《我们周围的海洋》出版前一日，《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头版对它高度评价，称它既有科学家的精确，又有诗人的风格和想象力。7月底，《我们周围的海洋》出现在《纽约时报》畅销书榜，9月9日位列榜首，86周在畅销书榜，有32周排名第一。到11月初，该书卖出了10万册，当年圣诞购物季，每天卖出约4000册，到1952年年底前，卖出了25万册。
20世纪50年代初，环境问题还不是普遍关心的主题，但是与海洋有关的图书却卖得很好。对“二战”后美苏核武器军备竞赛的恐惧、麦卡锡主义反共排外的忧虑以及厌战，在紧张的政治气氛中，人们更加喜欢海洋，许多人发现《我们周围的海洋》相对他们面临的问题有更长远的视野，聚焦在自然的永恒力量，能够平息他们的核恐惧。
畅销书作家蕾切尔·卡森
《我们周围的海洋》被《纽约时报》评为“年度杰出图书”，获得1951年非虚构类国家图书奖。卡森被选为英国皇家文学学会会员，美国国家艺术与文学学员会员，被她的母校宾夕法尼亚女子学院授予荣誉博士。
《海风下》由牛津于1952年4月13日再版，也成为畅销书。1952年6月，她辞去了渔业与野生动物局的职位。虽然她已经成为真正的名人，但一开始许多人对她的名字存有误解，有人给《纽约客》写信认为蕾切尔·卡森是笔名，认为根据作者的知识面看他一定是个男人。另有一些人认为她一定年纪很大，因为收集书中的资料要花很长时间。当她的照片出现在1951年7月《星期六文学评论》的封面上时，许多人惊异地发现她娇小、纤瘦和相对年轻。
她的海洋三部曲中最后一部将探索变化不定、难以确定边界的海岸带。这里是海陆相会的地方，随着潮涨潮落、波浪拍击，海岸总是处在变化中，生活在这里的生物必须适应它独特的环境。她前一本书主要着墨于海洋的地理和地质方面，这本书她想讨论海洋生物。她不想像野外指南一样只是识别和描述海洋生物，而是想解释海洋生物之间、它们与环境和人类之间复杂的关系。
根据与霍顿—米夫林公司签订的合同，她的海滨指南应于1953年3月交稿，但她要对图书的整体结构作大的修改，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1952年春，蕾切尔挤出时间为这本书到南方海滨开展野外调查。在佛罗里达群岛，她遇到了她的插画师和朋友、渔业与野生动物局在职画家鲍勃·海因斯，他们在一起工作了3周，他为他们采集的生物绘画。他不是用保存的标本绘画，而是根据动物的自然生活状态绘画，他的铅笔画简直栩栩如生。该书最终以《海之边缘》出版后，对海因斯绘画的好评几乎与对卡森的好评一样多，称该书是两个博物学家密切合作、一个人用钢笔另一个人用铅笔的成果，每个人都受过科学训练又有艺术家的素质。
蕾切尔与鲍勃在一起工作
1953年12月，卡森参加了美国科学促进会在波士顿召开的海洋主题研讨会，论文题目为《海之边缘》，是她仅有的为学术组织提交的纯科学论文，这一题目最终成为她的图书名。这篇论文提出一些观点，包括海岸带生物的进化、海岸带环境与其生物的关系，这些观点都将在图书中大篇幅讨论。
《海之边缘》于1955年10月26日出版，一个月后就登上了《纽约时报》畅销书榜第8名。她也获得了一系列荣誉和奖励，但比奖励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成为权威，她的观点被别人引用，而不是作为无名小卒引用权威的观点。
1957年1月，不幸再次降临。她的外甥女玛乔里因肺炎于1月30日去世，年仅31岁，她的儿子罗杰遂成为孤儿。唯一的办法是蕾切尔自己收养罗杰，于是，在50岁的年纪，她成为这个精力充沛的5岁儿童的家长。
一语惊醒梦中人
蕾切尔在渔业与野生动物局工作开始就关注杀虫剂尤其是DDT的危害，她并不认同科学家在“二战”期间宣称的DDT是神奇的物质，而认为需要进一步研究以确定杀虫剂的危害。虽然她对杀虫剂的滥用持强烈保留意见，她并不认为有时间为此写一本书。除了要做其它事情外，照顾罗杰和她母亲也花费了她许多时间，她的写作时间很少。这个问题又很重要，她便设法吸引别的作家写这样一本书，但显然她才是最有资格做这件事的人。她本来计划用一年时间写这本小书，没想到经过4年的斗争才完成她最著名的作品、也是20世纪最有影响的图书之一——《寂静的春天》。
一个朋友的来信使蕾切尔开始关注杀虫剂问题
DDT最初由一名德国研究生于1874年开发出来，但没能找到它的用处。1939年，瑞士化学家保罗·米勒在为化学品公司嘉基公司工作期间发现了它的杀虫作用，嘉基公司想要为毛料服装防蛀。米勒发现它是烈性杀虫剂时，瑞士的农民开始用它防止虫害。“二战”期间美国也用它杀灭虱子和蚊子，以防止伤寒和疟疾的暴发。由于DDT，“二战”被认为是第一次战死人数多于疾病死亡人数的大战。米勒因他对DDT所作的工作于1948年获得诺贝尔医学和生理学奖。
“二战”后，美国化学品公司生产了DDT和200多种其他杀虫剂，被政府、农场主、护林人和园艺爱好者广泛使用，杀虫剂用量从1945年的1.25亿磅增加到10年后的6亿磅。DDT一类的杀虫剂对各类昆虫是致命的，对哺乳动物相对无害，政府和化学品公司鼓吹DDT的好处，公共健康部门证明喷洒DDT对户外进食或玩耍的儿童是安全的。它廉价，持久，在环境中不易分解，不溶解，雨水冲不走，因而不需要经常重复喷洒。但是，也确实有一些科学家关注它的长期副作用，认为它是一把“双刃剑”。她本想写一篇杀虫剂问题的文章，但一些杂志出版者担心广告商撤回广告，不愿登有争议的文章。
喷洒杀虫剂DDT的机器首次公开试验（1945年7月）
为了写这本书，她需要收集资料，得益于在政府部门工作多年，她建立了科学家、图书管理员和机构工作人员关系网络，对她的研究大有助益，她向许多专家咨询，经过细致研究后完成的每一章，她都会给各方面专家寄送副本，以便他们检查资料的准确性，但他们很少提出实质性改变的建议。但是，并非她认识的每个人都有帮助，有的人甚至对她是敌对的。内政部认为她是破坏分子，农业部限制她获取资料。
《寂静的春天》手稿
1958年12月，她的母亲因中风和肺炎去世，她的母亲对她影响甚大，她极度悲痛。她终生未婚，家庭责任、职业目标和自身健康问题使她很少有时间考虑生活的其他方面。对母亲的怀念鼓舞着她继续完成她的书。
媒体对1959年蔓越橘丑闻的关注，使公众越来越关心与杀虫剂有关的问题。临近1959年感恩节时，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发布禁令，禁止收获前喷洒过除草剂“杀草强”的蔓越橘上市，因为这种除草剂只能在收获后施用。根据1958年上市蔓越橘的研究，科学家确定“杀草强”能引起老鼠的甲状腺癌。媒体的广泛报道产生的直接结果是，不但公众越来越关注化学品的滥用，而且产生了越来越多对卡森图书感兴趣的读者。1962年，就在《寂静的春天》出版前不久，酞胺哌啶酮（又称“反应停”）也产生了类似效果。“反应停”被用作镇静药和安眠药，孕妇服用则有危险，能造成胎儿缺陷（如四肢畸形）。最终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禁用该药。
1960年1月，蕾切尔开始出现健康问题，先是溃疡，接着是病毒性肺炎，然后是鼻窦发炎。春天，她感到身体逐渐恢复，正准备再次投入图书写作，她再次被诊断出乳腺癌。1950年摘除的肿瘤被误认为是良性的，而实际上是恶性的。乳房切除后，医生告诉她不需要进一步治疗，但到年底，癌症扩散了，她经受了放射治疗，使她身体愈加虚弱，无法写作。
1962年初，完成《寂静的春天》17章的15章后，她将书稿和一份副本分别寄给出版社和《纽约客》，获得了很高评价，认为兼具科学理解和文学写作技巧。
1962年9月27日，《寂静的春天》出版，当年秋季大部分时间都在《纽约时报》畅销书榜首位，31周在榜，到当年12月已售出10万多册，平装本上市之前精装本已售出50万册。
尽管《寂静的春天》受到了大众的欢迎，但毫不奇怪，它遭到了化工业的诋毁。一家化学品公司反对该书出版，声称该书对该公司的产品叙述不准确，威胁以诽谤罪告出版社，企图使出版社终止出版。甚至声称该书是共产党的阴谋，企图破坏美国的农业和经济。另一家化学品公司写了一篇文章，模仿《寂静的春天》的第一章“明天的寓言”，起名为“凄惨的一年”，称没有杀虫剂的世界将会带来死亡和毁灭。这篇文章被发往全国各地的报纸。全美农业化学品协会是杀虫剂产业的贸易机构，花了25万美元针对卡森展开一场公关活动。化工业针对她的性别、她的书为普通读者所写而缺乏专业性、她没有理学博士学位，对该书展开批评，企图破坏她的公信力。一些政府官员也反对该书，有人指责卡森是共产党，有人称她为老处女，并且问道：“她究竟为何对遗传如此担忧？”但是，也有一些评论是正面的。《基督教世纪》杂志的评论称，“卡森女士的科学证据无懈可击，”《寂静的春天》“是一本振聋发聩、令人警醒的书。它应该在每一个社区领导人、钟爱自然的人和珍惜我国自然资源的公民的必读书目上。许多权威人士把《寂静的春天》与《汤姆叔叔的小屋》相比，参议员欧内斯特·鲁宁在参议院召开的杀虫剂使用听证会上，比较了《寂静的春天》与《汤姆叔叔的小屋》的潜在影响，认为它也将会改变历史。《寂静的春天》出版后，她也获得了若干奖项，她最中意的奖项是动物福利学会1963年颁给她的艾伯特·史怀哲奖章，史怀哲被称为“非洲圣人”，是20世纪人类良知的代表、和平之子。
1963年卡森在参议院听证会上作证
她的健康不断恶化。就在1962年圣诞节前，她不得不进行又一轮持续几周的放射治疗，次年2月因癌症转移到骨组织而再次进行放射治疗。
1963年1月，她到总统科学顾问委员会作证。该委员会的杀虫剂效应报告于1963年5月15日发布，该报告认为“消除使用持久有毒杀虫剂应成为目标”，启迪社会对杀虫剂危害的认识归功于卡森，它承认在蕾切尔·卡森的《寂静的春天》出版前，人们对杀虫剂的毒性通常一无所知。
蕾切尔（最左边）参加总统科学顾问委员会会议
1964年4月14日，蕾切尔在经历种种病痛之后，因心脏病发作去世，终年56岁。
由于DDT对环境的危害以及对人类健康的潜在伤害，美国环保署1972年取消了对DDT的注册，彼时所有杀虫剂都要在政府机构注册，DDT从此退出市场。1974年，有机磷农药艾氏剂和狄氏剂禁用，1988年，农药氯丹禁用。杀虫剂禁令实施后，效果明显，DDT在鱼类和鸟类体内的含量急剧下降，鸟类种群数量上升。
蕾切尔·卡森对环境运动的发展影响深远。她的作品都促进人们保护环境，但《寂静的春天》是最有影响的一部，它促使读者不但欣赏自然，而且采取行动保护自然。美国前副总统阿尔·戈尔说，“《寂静的春天》犹如旷野中的呐喊，用它深切的感受、全面的研究和雄辩的论点改变了历史的进程。如果没有这本书，环境运动也许会被延误很长时间，或者现在还没有开始。”1970年4月22日，2000万人集会，庆祝第一个“地球日”，几个月后美国环保署成立。1980年，美国总统吉米·卡特追授她总统自由勋章，这是对美国公民的最高荣誉。可以说，当代环境运动的每个方面——地球日的设立、环保思想在普通民众中生根发芽、美国环保署的成立——无不受她的影响。
今天，当我们回顾蕾切尔·卡森的一生，她对自然的热爱，对生物与环境细致入微的观察以及尊重事实的科学态度，以非凡的勇气顶住非议和压力，揭示人并非万物的主宰者，人类与自然环境应该和谐相处，这些品格和观念影响了整个世界，这位保护生态环境的先锋和卫士对生态环境保护产生了重要影响和积极作用，在1992年召开的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上，保护生态环境、推进可持续发展成为与会者的共识，也成为人类世界对未来发展道路和发展模式的重要选择。在她的影响下，人类正在为消除各种污染，保护生态环境，科学利用和节约资源能源而努力奋斗。
参考资料：
1. Quaratiello A R. Rachel Carson : a biography. Westport: Greenwood Press, 2004
2.Tremblay E A. Rachel Carson: author/ecologist. Philadelphia: Chelsea House Publishers, 2003
3.Lytle M H. The gentle subversive: Rachel Carson, Silent Spring, and the rise of the environmental movement.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7
4.卡森 R. 海风下. 徐依含，译. 北京：海洋出版社，2016
5.卡森 R. 我们周围的海洋. 陶红亮，译. 北京：海洋出版社，2018
6.卡森 R. 海之边缘. 徐依含，唐顺艳，译. 北京：海洋出版社，2017
7.卡逊 R. 寂静的春天. 吕瑞兰，李长生，译. 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作者：侃海
